他反杀了魔尊,在浩辰的命令下杀尽了残党。
这两年里有人向他求饶,有魔说他无辜。
叶尘却谨遵浩辰的指令,毫不犹豫地出手击杀。
终于有一天浩辰让他杀了他们的领导人。
那个魔族震惊地死去,死前留下话:
你会得到报应的。
群龙无首之时,浩辰站出来成为新统帅。
没人敢反驳,因为大家都害怕浩辰身后的叶尘。
浩辰一边派人清扫尾巴,一边准备自己的成王仪式。
他对叶尘好极了,毕竟他能有今日全靠叶尘。
然而他对叶尘的信任和亲密让其他追随的手下感到不舒服,不止一人想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
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呼声最高的说叶尘才是魔尊的不二之选,他比浩辰强大,连前任魔尊都是叶尘杀的,理应也该是他做新王。
浩辰起了疑心,而叶尘刚好也因前任魔尊死前的话而表现得有点异常。
在得力干将的说服下,浩辰抱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想法让好友弄到了能完全控制叶尘的蛊毒。
他没想到的是,那天和好友的对话被要请辞回尸山的叶尘听到。
叶尘早有预感却始终不敢承认,他想逃回尸山永远地躲避,却还是没能躲过,让他亲耳听到了。
新王的仪式上,叶尘喝下了有蛊虫的酒水。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内脏血肉连着蛊虫全部毁灭。
这时浩辰才明白他根本死不了。
他惊恐地后退,哭着乞求叶尘饶恕他。
叶尘用蛊虫控制住浩辰,让他清楚地感受到死亡慢慢来临的绝望和窒息。
但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叶尘吊着他的命。
他把想争王位的魔族一一打败,让浩辰亲眼看着他正大光明地坐上王座。
浩辰最恨自己的无能病弱,当初听到有魔质疑他能否有实力稳住王位时也是马上就让叶尘悄悄将魔解决掉了。
叶尘替他做了太多的事,见过他最懦弱不耻的时候,对他太了解了。
他想要力量,却没有力量。
他想当魔尊就是为了报当时力量小被欺负的仇。
有个秘密一直压在浩辰心里,在得知叶尘可能出生就拥有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力量时,他最恨的人就变成了叶尘。
叶尘杀了浩辰的肉身,把他的魂魄禁锢在骷髅头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是累了。
做错了事,被阿秋抛弃,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能彻底杀死自己的方法他大约也是知道的。
坐在魔界主殿的叶尘把玩着骷髅头,拿出久经风霜的小刀,恹恹地插进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是前所未有的痛,他却笑了,沉溺其中。
在感受了一整晚的极致享受后,他把小刀对准另外一只金眸。
刀尖碰到眼球的瞬间,半空中浮现奇怪的文字。
【我擦嘞这恶毒女配竟然跟爹娘打女儿的小报告,姐妹们我想打死她!】
站在主殿中央的景河抬头看了眼闪烁的屋顶,往下移动视线和左眼流血,右眼眼神麻木的叶尘对上。
他终于能看见她了。
炼狱塔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后立马跑到叶尘面前晃手,对方毫无反应。
所以他到底看没看见景河?
叶尘看着白发少女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
然后伸出了手。
“还做梦呢?梦有什么好看的。”
“走了,我们去看戏。”
叶尘不由自主地拧眉,握住小刀的手缓缓放下。
他低头看了眼另外一只干净的手,用那只手迟疑地伸了过去。
伸到一半时被人紧紧抓住,白发少女又握住他拿刀的手,一用力把他从主座上拉了起来。
【姐妹们这个恶毒女配叫景河!她做的这些恶心操作让我到死也不会忘掉这个名字了!!】
景河神魂归位后哪哪都痛,注意到魔尊的目光后放下手朝床边走去。
叶尘清楚要不是景河他不可能醒来,想到进入叶瑶梦境后发生的那些事,他声音低沉地说:“谢……”
少女轻轻搂住了他, 清冽的寒梅香钻入鼻中, 冲淡了他心里的阴霾。
他闭上了微红的眼, 在感受到后背缓慢温柔的轻抚后,犹豫地抬起双手,几乎没有用力地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等叶尘睫毛上沾到的泪水风干,他动作轻柔地把昏迷过去的景河抱在了床上。
两人交换了位置。
他跪坐在床沿,从体内引出一滴心头血, 控制它飞入景河的眉中。
屋外月色正浓, 微风吹起地上的白色花瓣, 转着旋落入门缝之间。
叶尘双手捧住白发少女的一只手, 抵在额头守了一整晚。
景河是被饿醒的。
她躺着, 没睁眼。
先是检查了下自己的神魂, 在确定没事后又发现修为长了一截。
不用想也知道是魔尊做了什么,不然光神魂的伤就够她养个十年八载了。
几乎是才睁眼, 床边的人就看了过来。
景河喊魔尊的称呼在嘴边转了一圈, 眨眼间换成了他的名字。
“叶尘。”
这是景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叶尘回味着这句呼唤, 及时回应:“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姑娘却是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叶尘倾身靠近:“怎么了?”
景河凝望他的脸,很快地笑了下。
“我饿了, 叶尘。”
叶尘, 取爹娘的姓组成的名字。
若是叶廷欲和尘苓没有去世, 叶尘会在夫妻和睦的家庭中成长, 即便是魔修也无人敢看不起他。
事到如今,说再多叶尘都不会改变自己害死爹娘和阿秋的想法, 那她干脆就不说了,在小说完结前多带他去三界逛逛,多尝试些感兴趣的东西。
叶尘翻了翻魔戒的食物,沉默地拿出一袋瓜子,良久问道:“嗑瓜子吗?”
景河:“……”
“也不是不行。”
千颂和她的护卫缺席了两天的课,药丹峰按照要求把名单报给了长白仙尊。
长白仙尊又积极地告知叶瑶。
叶瑶直接安排了一场代课,让监督新弟子们炼丹的内门弟子请病假不露面,作为临时老师去了炼丹房。
景河在作者的提醒下提前准备了许多细节,为掩盖身上的梅香还抹了有清雅香味的胭脂水粉。
当叶瑶走进炼丹房时,她和其余人露出了差不多的惊讶神色。
“这不是剑定峰的叶师祖吗?为什么会来我们药丹峰啊?”
“可能是来找人的吧。”
叶瑶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淡然开口说明情况。
“你们的王师兄身体不适不方便来上课,所以我代替他监督你们炼丹打平时分。今日的炼丹任务是抑毒丹,在课本第九十八页,你们可以开始了。”
她在解释期间没有看景河一眼,仿佛真的只是给人代课来的。
有新弟子悄悄戳了戳同组的人:“叶师祖不是剑修吗?她真的看得懂炼丹好坏吗?”
同组的人赶紧低头:“嘘!是剑修不代表不会炼丹,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噢噢!希望叶师祖没听见,我真不是故意的。”
叶瑶不经意地瞥了眼他们,低头看起了课本里的丹药炼制说明。
张治竹带着叶尘从辨识炼丹材料到称分量炼制一点点有序进行着,不同于景河凭感觉操作,他是严格按照规则办事,每次都能中规中矩地完成任务,品级也总是班里中上的水平。
景河丝毫没有收敛的打算。
第一次跟着课本炼出下品抑毒丹后就甩开课本凭感觉炼出了上品,引得周围弟子啧啧称奇。
即便这样的场面已经多到见怪不怪了,但他们还是会忍不住惊叹景河的炼丹天赋。
景河拿着丹药就去找叶瑶评分,声音平淡,态度谦卑。
“请叶师祖指导。”
叶瑶神色如常地对丹药进行各项复核,最后给出结果。
“是上品,很不错。”
景河对她揖手:“多谢叶师祖。”
叶瑶收走丹药,拿出点名册问她:“前面两日的课为何无故缺席?”
“前两日弟子在院中给千伊补习炼丹的功课,他天赋差,弟子担心他没法通过下周的考试,教着教着忘记了时日,等回过神已经昨日深夜了。”
景河对答如流,讲到天赋差时适当露出尴尬的神色。
毕竟千伊是她的护卫,算是丢她的面子。
“天赋很差吗?”
叶瑶拿着打平时分的东西主动往张治竹两人那桌走。
张治竹见到叶瑶过来拘束不少,连带着叮嘱千伊的话也变少了。
“差不多就这样,最后升个温就可以凝丹了。”
景河跟在叶瑶身后,站在了丹炉斜角的位置。
“哦。”叶尘认真地盯着丹炉里的液体烧至透明,在显出紫色的瞬间指尖一转加大火候。
景河和叶瑶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张治竹见丹炉边缘发黑,身体比大脑更快地有了动作。
丹炉炸开时叶瑶快速展开屏障,防止误伤到其他弟子。
屏障内张治竹已经蹲下用景河先前给的法宝保护自己。
景河习以为常地掐手诀灭火,却不料有块残铁片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要侧身闪开,在动前突然收到叶尘的传音,便装作反应不过来地瞪大眼睛。
叶瑶还无法确定千颂和千伊中间有没有景师姐,察觉到铁片要伤到千颂赶紧唤出本命剑挥去。
根据她的经验,碎片会在碰到千颂前被剑气斩开分成两块朝千颂两侧打到屏障上。
然而有个身影却比她更快,那只苍白的手半路抓住碎片,任由手心受伤流血。
紧接着又被剑气划出一道口子。
白发少年连眉头都没皱起,慢慢将手指收拢,遮住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转过身用另一只手整理好千颂被爆炸引起的气流所吹乱的头发,然后向她跪下:“对不起公主,让您受惊了。”
景河眨眼间收敛惧色,温和地回道:“无碍,叶师祖的剑气就当做给你的惩罚,下次不要再犯了。”
她转身对着其他人温雅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叶瑶看着千伊单手收拾残局,千颂在旁安抚同组的张治竹,顿时失了观察试探的想法。
景师姐不会任由身边人受伤流血而不闻不顾,更不会当众跪下道歉。
他们都不是她的景师姐。
下课后景河和叶尘一前一后回到院子里。
在叶尘关上门后,景河立马回身抓住他的手仔细查看。
血已经干涸了,一时看不清伤口。
她拿了帕子弄湿,小心地把血擦拭,等血擦完她略有吃惊地闪了闪眸。
手心除了一道粉红的疤以外再无别的伤痕,就连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叶尘乖乖地任由她摆弄,一双黑瞳紧紧锁住她的脸。
这么点小伤就让她这般紧张担忧吗?
不管是阿秋还是“白月光”都不曾对这种小伤有过什么反应,这在他身上太过普通了,不足以引起重视。
景河等手心什么痕迹都看不见后抬头指责叶尘。
“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让叶瑶打消怀疑吗?明明可以慢慢给她表演,你怎么非要用受伤的形式?”
她很想接一句“血多的流不完了是吧?”,但想到梦魇里他被前任魔尊杀得只剩下血水,那量可能比正常人都要少一半,就没能说出口。
她心一软,连瞪人的模样都变得娇俏几分。
叶尘用指腹抹去她下唇上的胭脂,在景河从错愕转变为懊恼之前解释道:“这样快一些。”
若没有这个动作,景河可能会以为他没什么耐心陪她演太久。
但现在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人八成是不想看她如此为难地每日涂胭脂水粉盖住梅香。
她去洗了给叶尘擦血的帕子,用这块帕子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擦干净,长舒一口气后将沾了香味的帕子烧了。
注意到戒指里的帕子所剩无几,她不怀好意地走回去对叶尘说:“要不要学绣帕子?”
叶尘却是打量着她的脸陷入沉思。
景河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忽悠:“绣帕子可好玩了,你这么漂亮的手不绣帕子真是可惜了。”
“嗯。”叶尘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试下。”
上套了。
在某些层面上,叶尘真的很好骗。
景河将人带去她的屋子,拿出布和针线等工具,一一给他介绍作用。
正说着,她的下巴被人用手指捏住,某人的脸毫无预兆地贴了过来。
景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美颜,心跳变速。
“你靠近做什么……”
原以为猛地贴上来已经够离谱了,谁料少年还张开唇。
用舌尖在她脸上舔了下。
他垂眸退开有一会儿了,景河的心绪还是乱的很。
她忍无可忍地问他:“干嘛舔我?”
对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微微上扬嘴角与她分享。
“我的血居然也是甜的。”
景河:?
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
给叶尘擦血的帕子即便洗过还是残留些血的味道,她又拿帕子洗脸,便沾了些血腥气在脸上。
搞半天这人是突发奇想舔她脸尝自己的血腥气??
景河失语期间,叶尘已经咬破手指吸了好大一口。
被吸的手指很快就变得苍白。
叶尘才肯定自己身上的确又多了一样和景河相同的地方,就被人用脚踹在腰间,毫无防备地往后倾倒。
他的头发散开铺在榻上,手指还抵在唇边。
头发银白如雪,嘴唇鲜红欲滴。
他眨了下眼,见到景河炸开的头发自觉认错。
“我这就认真学,你别生气了。”
景河望着他,顿时没了脾气。
罢了,她干嘛要跟不知道男女之情的人较真呢,他的前十几年过成那样根本没有心思琢磨情爱。更何况也没人告诉他这些事情,指望他懂男女授受不亲, 蓄意暧昧才叫奇怪。
景河又忍不住地想。
前面叶尘说要和她双修, 想要她大概也是变相地寻求一种特殊的亲密关系, 这人压根就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躺下的某人已经重新坐正,求学的态度十分认真。
“你教我吧,我想学的。”
景河收起心思看他。
不得不说魔尊的长相是真的很出众,丝绸般顺滑的银发随意披在身后, 一双黑眸少了金色时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 想对人表示好意时会露出乖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讨好的神色, 就很容易让人心软。
景河对着这张脸, 突然想叹气。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 但她的确是有点看脸和慕强的。当初见到叶尘的第一眼, 她对叶尘的态度就是和初次见其他人是不大一样的。
她沉默的表现让叶尘有些心慌,他从袖子里一阵抖落, 把掉下的瓜子摆到景河面前。
“这袋都给你, 嗯?”
景河瞥了眼瓜子, 陷入沉思。
老实说没人会不对各方面条件都顶尖且只对你表现出另一面的一界之主有好感吧?
这个世界不是小说就好了,要是能有未来, 她绝对不会放过叶尘。
可惜她在人界逃亡的那半年里从作者那边听到了不少小说世界的秘密, 最大的那个秘密狐狸根本不敢告诉她:
当小说正式完结不论是古言世界还是修仙世界都会在能量回收的瞬间而全部毁灭, 也就是说她能带叶尘游历的时日有限, 大概仅限番外的那几年或十几年。
这对魔修的她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这点时间连游历都来不及, 更别说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了。
所以呢这好感只能是好感,她是不会由它变成其他什么麻烦的负担的。
景河收了瓜子,接着教叶尘怎么绣帕子。
叶尘专心听着,没两日就能自己绣样式了。
他不需要休息,也没有睡觉的习惯,几乎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回住处研究绣帕子。
景河大部分时间会跟他一起,绣累了就看他绣。
即便叶尘以少年之姿安静地坐在那里拿针穿来穿去很是诡异,但人好看,手好看,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另一边叶瑶就没有这好心思了,在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出景师姐的线索后,她只得联系景钰,让她帮忙出谋划策。
为了方便联系彼此,叶瑶给景钰做了个傀儡人,能通过傀儡人和在人界的景钰沟通。
傀儡人把叶瑶的话复述给景钰后,坐在商船的景钰又气又急地怼了回去。
“都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阿姐回来了,要是找到阿姐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联系我了?”
叶瑶沉默片刻:“你说景师姐是不是已经离开宗门了,不然不该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景钰摇着价值千金的精致团扇,想了许久才冷淡道:“阿姐此刻在哪里不重要,只要能确定梦境里的人是阿姐,那你去复仇她一定会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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