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哎金熙，你怎么把小果儿带进浴室了？”王薇彤开口喊道。
金熙的声音隔着浴室门有些模糊，“我先给小果儿洗个澡，她每次午睡都会出一脑门的汗。”
王薇彤面露无奈，眼眶却是一点一点红了。
莫中和本来正在摆弄自己的鱼竿——本来该在院子里弄的，不过天太热了，他就拿到了屋内玄关处，见状小声提醒道：“赶紧去洗把脸，别让女婿看到。”
王薇彤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去洗脸了。
莫中和叹了口气，闺女没了，他跟老伴几乎没了半条命，女婿一边要照顾小果儿，一边还要安慰他们。
可他的痛苦一点也不会比他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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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惊恐
金熙不是第一次给金芒洗澡，可以说只要他在家，照顾金芒这件事就不会假手他人。
一开始金芒是很不自在的，虽然她身体是个小婴儿，但灵魂可不是。
但是渐渐的，这种不自在就消失了。
因为金熙给她洗澡时的宠溺和珍视实在很难让人想歪，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纯粹的爱意表现。
洗好澡后,金熙第一时间给金芒裹上浴巾，拿电吹风给她吹干头发，然后换上衣服。
将金芒交给徐巧楠的时候，金熙还有些不舍。
见他进浴室去洗澡了，徐巧楠轻笑道：“小熙以前还总说不喜欢孩子，看他现在爱小果儿爱得跟什么似的。”
闻言,金纵横微微蹙眉道：“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明知道他为什么将小果儿当成宝贝。”
徐巧楠一怔，有些讪讪道：“我真没那意思。”
“我知道。”金纵横叹了口气,看了眼厨房，见莫中和跟王薇彤都忙着，便小声劝慰道：“你对亲家母宽容一些，别老是挑剔人家。”
徐巧楠下意识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听金纵横声音更低道：“哪怕是看在轻烟的份上。”
她顿时默然了，小声道：“我知道的。”
自打王薇彤过来后，家里的晚饭基本都是她做的。徐巧楠嫌弃她摆盘不好看，嫌弃她总是做太多，但却一次也没嫌弃过她做的饭菜味道不好。
因为王薇彤虽然只是普通家常菜的手艺，但做出的饭菜味道是真不差。
王薇彤做饭，徐巧楠就负责洗碗收拾厨房，她年纪大手脚不灵便，金纵横会在旁边搭把手。
王薇彤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金芒做小裙子。
——她是个老裁缝,没什么设计才能,但制衣水平却不差，简单的绣花也会。凡是看到过的衣服，她都能原模原样给做出来。
其实家里倒是不差给金芒买衣服的钱,但这是她的爱好，当初莫轻烟从小到大的衣服就都是她做的，每一件都妥帖合身。
按照她的说法：“金家和莫家都是高个子基因，又都瘦，外面那些均码的衣服不适合穿。当初轻烟就是这样，衣服还好，买的裤子要么太短要么太肥，女婿也说我做的衣服穿着更称身。咱小果儿将来估计也是这情况，没必要去买那些又贵又不舒服的衣服。”
这还真是实情，金熙也好莫轻烟也好，都是那种个子高骨架又小的。金熙的西装都是私人定制的，而莫轻烟生前也没少穿定制礼服，有时候甚至是高定。
而在王薇彤看在，这些钱都是浪费掉的。毕竟定制的衣服本来就不便宜，更遑论是高定了。
“别做了，晚上做伤眼睛。”徐巧楠收拾完从厨房出来，看到她正在做衣服,开口提醒道。
她的语气难得温和,还带着几分关切，王薇彤都愣了下,然后笑着道：“没事，就剩几针了。而且水晶灯瓦数高，一点都不费眼。”
徐巧楠道：“你这样手缝太慢了，等明天我们去商场买一台缝纫机回来，能省很多事。”
“不用，我在老家有缝纫机，就是不方便携带才没带过来。”王薇彤不知道对方吃错了什么药。
徐巧楠当机立断道：“那就买个小型好携带的。”
王薇彤更加懵了。
七八个月大的时候，金芒已经能够爬了，但她很少爬，即便爬也都慢吞吞的，毕竟这个动作并不雅观。
当然也是因为照顾她的都是老人，所以她向来乖巧，平日里连手舞足蹈这种动作都基本没有，就怕自己动作稍微激烈点，老人就抱不住她。
不过这一天，金熙却是难得有了几天假期。
他在家自是不穿西装的，而是穿了一身浅灰的居家服，鼻梁上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
——金熙的近视度数并不高，大概一百多度，平日里除了看报看电视基本不会戴。但他陪金芒玩的时候却一定会戴上，是为了防止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己却没发现。
金芒的玩具并不多，但每一样都是金熙精挑细选购买的。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少玩，但金熙陪她的时候，却会很有兴趣。
爬行毯很大，金熙将抚触球轻轻抛出，然后鼓励金芒去拿。
——她爬的少爬的慢，看在大人眼里只觉得她腿脚没力爬不好。
金芒舍不得敷衍他，便每次都很认真地爬去抓抚触球。
她越爬越快，越爬越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胸口有一点点疼，好像越来越疼了。脑子有些晕，喉咙有些发痒……
“小果儿！”金熙带着惊恐的声音响起。
金芒眼前一点一点黑了下来，眨眼便失去了意识。
金熙疯了一样爬到金芒身边，一边抱起小小的女儿，一边颤抖着手开始打急救电话。
四位老人听到他失态的喊声，纷纷跑了过来，本以为是孩子哪里磕碰到了，结果却看到疼爱的小姑娘无声无息地靠在爸爸怀里，肉嘟嘟的下巴都站满了血。
“小果儿……小果儿怎么了？”徐巧楠浑身颤抖。
金纵横也觉得脑子有些发晕，见状连忙道：“巧楠你别急，赶紧吃片降压药。”
王薇彤反应过来，一边从徐巧楠口袋里掏降压片，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外孙女，眼底满是煌煌。
莫中和来到金熙身边，试图接过外孙女。
金熙却是用力抱着金芒，怎么都不肯撒手。
“金熙你赶紧去开车，救护车坐不了咱们这么多人。”莫中和提醒道。
好在禄中庭六百米远就有一家大医院，急救车应该很快就会到。
金熙闭了闭眼，抬手小心而郑重地将女儿交到岳父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去开车了。
几乎是在他将车开出车库的时候，急救车就已经到了。
医护人员没想到患者居然是个婴儿，愣了下反应过来道：“至少要有两个大人跟着。”
金熙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打开车窗道：“爸妈你们上急救车照顾小果儿，我带着我爸妈跟在后面。”
莫中和和王薇彤也是这么打算的，自是没有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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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没到医院，金芒的意识就有些转醒了。
半梦半醒中，只觉得心脏好痛，整个人都像是分裂了一般，从头到脚都有一种格外沉重的感觉，似乎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她闹不懂目前是什么状况，难道……这辈子她的身体有缺陷，得了什么大病？
——问题都涉及心脏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小毛病。
因为徐巧楠回屋里拿了点金芒的东西，所以金熙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有点晚了。
金熙几乎是飞奔进了病房。
他到的时候，金芒已经在挂点滴了，病房内甚至没有医护人员，莫中和和王薇彤坐在旁边，但表情却并不轻松。
金熙想要扯嘴角笑一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后问道：“是制约对不对？”
王薇彤的眼泪顿时决堤，她捂着嘴痛哭道：“怎么可以这样……”
莫中和这会心里也颇为无力，却还是开口安慰道：“先别哭，小果儿具体是什么制约还不清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王薇彤崩溃道：“像这种婴儿时期就发现的制约，哪一个不是极为苛刻的？”
莫中和顿时无言，他看向金熙道：“医生让你到办公室去一趟，说要了解一下小果儿到底是什么制约，以后才好对症下药进行防范。”
金熙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去一下。”
医生办公室在电梯的另一头，他路过的时候，金纵横和徐巧楠刚好出来，难免要问她孙女的安危。
他有些无力地抬了抬手道：“小果儿在28床，岳父岳母也在那，去问他们吧，我赶着去见医生。”
夫妇俩赶着去见孙女，倒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
金熙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几个值班医生似乎正小声议论着什么，他一进去，那些议论声就戛然而止了。
金芒的主治医生是一位看着很随和的女性，姓高，年纪估摸着三十出头的样子，都能当金熙的女儿了。
一听他是28床的家属，那些医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医生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递了过来，然后打开28床的病例，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患者病发时是跟您在一起，能请问一下两位当时是在做什么吗？”
金熙并不渴，但却忍不住喝了口水，然后开口道：“我在陪她玩。”
“能具体说一下吗？”高医生问道。
金熙：“小果儿爬得一直不利索，我便将抚触球抛出去，让她爬过去拿。她……她今天表现得很好，爬得很快。”
高医生手中的笔顿了顿，“有多快？”
“很快，眨眼就抓到球了。”不等高医生开口，金熙语气艰涩地道：“小果儿她的制约可能是运动对不对？”
“……有很大可能。”高医生愣了下道：“但目前还不能断定，也有可能是下肢运动或者快速运动，当然，您说的那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她低头继续记录，“根据以往经验，未成年的制约在成年之前都是会越来越强大的。运动……这个词不太好定义，走路也是运动，吃饭也可以是运动。等到她成年了，很可能连眨眼睛都会受到限制。”
见金熙的脸色极为难看，高医生安慰道：“当然这只是假设。而且制约的反噬是有一个弹性空间的，而且成年后对制约反噬的耐受力也会加强，不至于完全不能动弹。另外……”
“这样苛刻的制约，有很大可能获得强大的制约力，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
金熙深呼吸一口气，“我想申请给我女儿做制约检测，不知道要提前几天预约？”
高医生提醒他道：“制约检测一次可是要十几万的，而且这项检查并不是必须的，您完全可以自己费点时间做实验进行一番检测。”
“我对费用并没有意见，麻烦帮我安排一下。”金熙的脸色有些冷。
做实验？
怎么做实验？像今天这样让小果儿一次次昏迷吐血吗？
他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高医生也没有再劝，只是提了一件事：“您如果在经济上比较宽裕的话可以给您女儿申请VIP医疗舱，那个价格很贵，一次就要一万多。但普通医疗舱排满了队，估摸着轮到您女儿都要两三天后了。”
顿了顿，她道：“当然医疗舱也不是必须的，制约反噬有自限性，会自己慢慢恢复。医疗舱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让她少受些痛苦。”
金熙毫不犹豫就道：“麻烦帮我申请一下VIP医疗舱。”
金熙回来的时候，徐巧楠和王薇彤已经抱着哭了一场了。看他进来，徐巧楠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小果儿的制约是什么？”
金熙没有隐瞒地将跟医生的对话说了一遍。
众人都默然了，不论是运动还是下肢运动亦或是快速运动，都不是轻松的制约。
徐巧楠擦着眼泪哽咽道：“我既希望小果儿在运动方面有着卓越的天赋，又不这样希望。”
其他人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金芒在运动上有着卓越的天赋，那她必然能获得强大的制约力。如此，哪怕她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哪怕他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但是……在奇泽，只有当事人热爱的事情，才会是他们一生的制约，永远无法触及。
那样的话，他们得多么心痛啊。
金芒睁开眼睛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只剩下金纵横和徐巧楠了。她东张西望地在病房里找人，徐巧楠点了点她的鼻子道：“VIP医疗舱是先付款后服务的，你爸去交费了。”
金芒没太听懂，她的目光落在徐巧楠通红的眼眶上。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得的是绝症？
金芒住的这个病房是VIP单人病房，病床并不是常规的那种只有一米二宽的病床，而是一米五的大床。她小小一个，陷在雪白的被子中，看着特别的可爱。
徐巧楠却是看着看着就想落泪，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孙女，喃喃道：“小果儿，你这是要心疼死奶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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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芒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自己真的得了绝症？
她心里有些难过，但这种难过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如今的家人。
虽然她知道的还很少，但也已经看出来，这个家是围着她转的。
老一辈认为一个家庭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和希望，金芒对这种说法一向是嗤之以鼻的。然而对于如今的金家而言，这却是现实。
若是金芒死了，这个家可能真的要垮掉。
金熙没多久就回来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护士推着一个白色的医疗舱。
护士一边插上插座，手中调试着数据问道：“月龄是多少，身高体重是多少？”
金熙一一报了，护士将数据调试好，又将舱门打开，倒进一大罐营养液道：“婴幼儿医疗舱的价格更贵，一次要三万多，你把医疗卡插上就能用。”
“医疗舱一天最多能待多久？”一旁的徐巧楠问道。
“成年人最多八小时，不满一岁的小婴儿的话，一天不能超过一小时。”护士细心地交代道：“另外要多关注孩子的表情，若是痛苦的话赶紧停了。因为营养液的成分关系，有些患者会出现应激过敏的现象，这种情况是仪器检测不出来的。”
等护士走好，金熙才小心翼翼抱起金芒，脱掉她身上的衣物，将她放进了医疗舱内。
金芒的脑袋是露在外面的，担心她不配合，金熙一直在旁边轻声跟她生活。
“小果儿乖，咱们在这里面待一会，痛痛很快就会飞走了。”金熙抿了抿唇，情难自禁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别怕，爸爸一直在的。”
金芒想说你也不要怕，但硬件限制导致她只喊出了一声非常含糊的爸爸。
饶是如此，金熙也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落下泪来。
“小果儿会叫爸爸了。”若不是金芒在医疗舱里，他非得把女儿抱起来不可。
医疗舱里的营养液一开始是凉的，但渐渐地便变成了温的，金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徐巧楠小声问金熙：“制约检测要什么时候才能做？”
“过两天就能做，不过要去仁一医院，那边有专门用来检测婴幼儿制约的仪器，就是价格要翻倍。”金熙轻声回答道。
“那……”徐巧楠为难道：“咱是等出院后还是……”
“不用等出院。”金熙道：“医生说了，像咱小果儿这样大的孩子，为了避免哭闹不配合，最好是睡着了抱过去。那边检测室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咱们晚上带小果儿去。”
徐巧楠本来想开口反对，晚上出去太容易着凉了，如今的天气可是已经冷了下来。
还是金纵横拉了她一把，“你要上班，晚上去更方便。”
徐巧楠恍然，是了，儿子的假就这两天，很快就又要去上班的。她本来还想说让儿子放心上班，这边有他们几个老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成，他们如今不比以往了，虽然也还能开车，但反应到底慢了，再者小果儿如今小二十斤，医院又大，一直抱着孩子他们吃不消的。
倒是也能用婴儿手推车，可……社会新闻上可没少出现人贩子从老人手里抢孩子的报道，他们并不敢冒险。
尤其……小果儿这种情况，他们亲人自是心痛万分，但在人贩子看来，却是顶尖的货物。
因为小果儿有很大可能将来会拥有强大的制约力。
像她这样的孩子，人贩子甚至是舍不得卖出去的，而是会选择留下来自己养。有些人贩子若是遇到这样一个好货，便会直接金盆洗手。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孩子长大出息了，还能凭借孩子清清白白地过上好日子。
这一点，金熙也想到了，所以他才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生怕一个不注意女儿被人贩子盯上了。
也不知是营养液中有安眠成分还是受伤的缘故，金芒接下来几天大多是时候都是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