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她以前其实也想过给金芒买贵点的东西，或者带她去游乐园玩，去旅游，但是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攒钱更重要。
金芒更无语了，“那也有家庭贫困的孩子的好不好？有些有父母的孩子，还不如我呢。”
“你……”马戈抽了抽嘴角道：“你是怎么做到这样乐天的。”
即便他这个大男人，以前也曾羡慕过那些有父母疼爱的孩子，自艾自怜过那么几回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金芒一脸理所当然道。
徐颖婉觉得很有趣，“芒芒，你觉得怎样的孩子算是比较苦的？”
金芒想了想，迟疑道：“先天残疾或者重病缠身的孩子？或者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或者没有学上的孩子？”
徐颖婉顿时无语，“那按照你的说法，世界上大多数孩子的日子都不错。”
金芒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
本来就是嘛，身体健康，能吃饱穿暖，能上学，能满足这三点，对孩子来说就够了。
徐颖婉笑了，“你这样也好。”孤儿院的孩子，如徐盈盈他们，其实性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自卑，唯有金芒……也算是孤儿院的奇葩了。
晚饭前，金芒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苏韵打来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金芒问道。
苏韵抿了抿唇道：“那个……韩老师托我对你说声谢谢。”
金芒挑眉，“真要感谢的话，就让当事人自己来说。”她就不信了，那人的嘴就撬不开一句“谢谢”。
苏韵沉默片刻，然后小声道：“那个……你真要跟韩老师杠上啊？”
“这就叫杠上了？”金芒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提了什么不人道的要求呢。对救命恩人说一声谢谢，这难道不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吗？”
苏韵顿时沉默，“……你说得对。”
“你还有事吗？”金芒问道。
苏韵本想摇头，但却鬼使神差道：“我自己做了点奶茶，你要不要喝？”
金芒一愣，随即笑道：“等我回学校？”
苏韵也笑了，“好，我带去学校。”
才挂断电话，一旁的庄思宇就忍不住喊了起来：“喂喂喂，韩煜不是说你跟那个金芒不对付吗？”怎么还请人喝起奶茶来了？
苏韵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代替韩老师报答金芒的救命之恩吗。”她还是不习惯对韩煜直呼其名。
庄思宇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你真敢啊”的表情。
一旁的韩煜整张脸都黑了，“你赶紧回学校吧。”别在这气人了。
苏韵缩了缩脖子，“那我走了。”她还是怕韩煜的
等她一走，庄思宇顿时便挑了挑眉，“这个金芒有点本事啊，不但救了你，似乎还把原来反感她的苏韵给收服了。”
韩煜支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你能别提这个名字吗？”
“膈应？”庄思宇好笑。
韩煜闭上眼睛不想理人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庄思宇，他也是才知道，当年那个破例从他手里获得圣裁顾客资格的小鬼，居然就是金芒。
这是什么孽缘啊。
“我说真的。”庄思宇无奈道：“人家救了你的性命是真，你便是上门道个谢，也不为过。”
在他还在沿街乞讨的时候，虽然也遭受了很多恶意，但要说一点善意都没遇到，那是骗人的。他从不曾全然否认普通人，只是……普通人能够给予的那点善意太过微不足道了。
但饶是他不喜普通人，对救了韩煜的金芒还是感激不已。
当时的情况，金芒要是不下水把韩煜救上来，那他就真的要嗝了。
韩煜蹙了蹙眉道：“这不是道句谢的事。”
“那是什么？”庄思宇不解。
韩煜抿了抿唇道：“我要是去道谢，倒像是输了。”
庄思宇有些不可思议，“先不说你的逻辑有没有问题，便真是如此。人家救了你的命，你认个输怎么了？”
韩煜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庄思宇：“不是我说，韩煜你这人是麻花投胎的吧？怎么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跟人拧着来？你说你，脾气怪是怪，但一直以来都挺通情达理的，这次怎么就有些……蛮不讲理？”
“我没说不感激对方。”韩煜恨恨道：“我就是……”早知道就不让何问去传话了。
肯定是他传话的时候说他坏话了，否则金芒一个半大孩子，肯定不会这么为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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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芒这个女孩子，韩煜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对普通人向来没有善意，精准地说，他是看不起普通人的。会有这种想法，很大程度上是归结于他的幼年。
韩煜是孤儿，不过他不是金芒这样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韩家是宸京的高层家族之一，他父母是家族的政治牺牲品，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死于一场所谓的意外事故。
也是因为这样，即便他是孤儿，也没有被送去孤儿院。
毕竟，他不但有祖父祖母，还有许多叔伯，便是为了家族的名声，也不会将他丢到孤儿院里。
但这不代表他在家族能得到重视和宠爱，便是亲祖父亲祖母，看待他也并不是多亲热。
——这个家族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度仿佛并不取决于血脉，更不是取决于感情，而是取决于你的利用价值。
没有父母，年龄幼小的他在长辈的眼里，可以说是毫无利用价值。所以，他受到冷待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便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觉得不公。或许是因为打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习惯了，也或许是因为他天性便比较冷淡，对他人有一种从骨子里就有的厌烦。
他曾得到过普通人的善意——江雪心尽管和他同龄，却自小便会因为他遭受的冷遇而落泪，会为他鸣不平，后来也是她拿出从小攒下的零花钱，哭着对他说：“你走吧，离开韩家，去过自由的生活吧。”
他也曾得到过普通人的恶意——为了利益最大化，韩家将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出色容貌的他卖给了冯家大小姐，一个比他大十五岁，但手段狠辣，手下产业颇丰的肥婆。并且为了让冯家感受到他们的诚意，他们将他送到了冯家大小姐的床上。而冯家大小姐，是一个出了名的施虐爱好者，曾经玩死了好几个贫困少年，最后都是用钱摆平的。
江雪心的善意是真诚的，但对他而言却是无用的；韩家的恶意是轻描淡写的，但却差点让他万劫不复。
所以韩煜觉得，普通人能够给予的善意是微不足道的，但他们给予的恶意却是无穷无尽的。
就像他对他们的恶意一样。
所以，江雪心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答应了她的要求，破例将天然食物卖给了一个小鬼。
——因为他觉得江雪心曾经对他的善意，就只值这么点。
但却没想到，这个因为江雪心而被破例能从圣裁购买到天然食物的普通人，居然是这样的。
是金芒这样的！
走进学生宿舍的时候，韩煜忍不住咬了咬牙。
陪同在他身边的何问瞥了他一眼，“收起你咬牙切齿的表情。”
韩煜淡淡垂眸，却是并没有理会他。
何问对此也习惯了，这人现在算好的了，以前他可没少鼓动吴颜跟他离婚。
金芒听到铃声的时候，还以为是其他同学来找她，也是因此，她直接穿着一身睡衣就来开门了。
——其实她的睡衣没什么问题，款式很保守，就是很普通长袖长裤，白底草莓印，很甜的图案，虽然旧了一些，但很干净。要是面对同学，这么一身一点毛病都没有，但要是面对老师……
金芒表情空白了一秒，然后才开口道：“何老师，韩老师？”
何问有些尴尬，他伸手指了指韩煜道：“你们韩老师找你有事。”
金芒看向韩煜，面无表情道：“韩老师？”
韩煜同样面无表情，他这样子看得金芒更加不爽了。这办的是什么事？你一个男老师，跑到女生宿舍来找学生？
有事哪里不能谈？
何问心里也正吐槽呢，无奈韩煜这人真不是旁人能够劝说得了的。
韩煜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飘移道：“之前的事，谢谢了。”
“之前的什么事？”金芒挑眉。
韩煜蹙眉，面容一下子变得冷峭起来。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顿了顿，他道：“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说，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金芒有些意外，还以为之人会撂挑子走人，没想到……倒是还没糟糕到无可挽救。
不过……
“愿望的话还是算了吧，我的愿望会自己想办法实现。”她毫不犹豫道。
这下轮到韩煜挑眉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的。”
他认为这个女孩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若是将来认识到社会的残酷，一定会后悔的。
好在他对待救命之恩这样的大恩情还是很有诚意的，因此，他道：“你不用急着给我回复，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可以反悔。”
金芒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您了。”
顿了顿，她看了眼对方道：“我可以回去洗漱了吗？否则就要迟到了。”
韩煜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金芒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从女生宿舍离开的路上，何问一直在偷偷观察韩煜的表情，然后结论就是……这人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趣的男人，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吴颜为什么愿意嫁给他。
他心里撇了撇嘴，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在他走后，韩煜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松了松领带。
恰在这时，庄思宇的电话来了。他并不意外，有些烦躁地接了。
“喂？”上来语气就是说不出的烦躁。
换个人可能就撤了，但庄思宇可不怕，开口就问道：“真道谢了？”
韩煜不说话。
庄思宇说出结论：“看来是道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煜蹙眉。
庄思宇连忙道：“有正事跟你说，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一个囚禁圣卿的地址。”
韩煜的面色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是哪家圈养的？”
“冯家。”顿了顿，庄思宇道：“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冯家。”
“你确定？”韩煜的面色越发冷了，“我当年明明已经从冯家救出了两个圣卿，居然还有？”
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对那些高层家族而言，经营的孤儿院中能出一个圣卿就已经是好运的事了，两个那是运气爆发，三个……
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圣卿毕竟也不是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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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煜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谈。
——虽然他们的手机都做过加密措施，手机号所属的通信公司又是自家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底怎么回事？”见了面，韩煜第一时间问道：“宸京冯家如今不是只剩下冯源那个私生子了吗？难道那也不是个安生的？”
当初之所以放过冯源，完全是因为这家伙刚刚被亲生母亲卖到冯家，除了那点血脉，自身其实和冯家没有任何瓜葛，他还不至于这般迁怒人家。
“不是冯源，是冯若言。”庄思宇道。
“冯宓那个被她抢了未婚夫的亲妹妹？”韩煜想了一会才想起冯若言是谁。
要说冯家的事上，冯源是个无辜者，那冯若言就是受害者。
和韩煜一样，冯若言也被冯家出卖了。不过韩家出卖韩煜是为了利益，而冯若言被出卖，则完全是冯宓的恶意。
别看名字天差地别，冯若言和冯宓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两人的母亲是一个自由画家，她曾和还没结婚的冯家上一代家主谈了一场恋爱，当那位家主为了她跟家族要死要活的时候，这位自由画家却是对他生出了厌烦之心，提出了分手。当时冯宓和冯若言已经出生了，那位自由画家带走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冯若言，将冯宓留给了她父亲。
却不想，冯宓的父亲委实不是一个有气量的，他自觉自己一片真心被辜负，由爱转恨，待冯宓极为糟糕。可以说，冯宓后来恶毒狠辣又变态的性子，完全是被生父折磨出来的。
冯若言的运气也不算好，她的母亲待她虽然很好，但却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意外死亡了。也是因此，她被送回冯家。幸运的是，大概是人死怨消，那位家主尽管待她非常冷淡，但倒也没有像对冯宓那样对待她。却不想这般的情况却是引起了冯宓的不满和嫉妒，她对这个妹妹没有丝毫同胞之情。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冯若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家破人亡，还被抓去成为了冯宓的禁脔，最后受折磨成为了植物人。而冯若言，她也被冯宓送给了一个脑满肥肠的老男人。
——她没有韩煜那样的运气和手段，自是没能逃出生天。
韩煜当初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不过冯家的人，他不出手害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出手救人？
本以为韩若言不死也废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庄思宇点了点头，“冯若言……疯了，她再出现的时候疯疯癫癫的，只知道找徐钦……就是那个未婚夫。后来在社区人员的帮助下，她找到了成为植物人的徐钦。”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你能想象吗？一看到徐钦，冯若言马上就正常了。她拼了命地打工，赚钱将徐钦转到了设备完善的医院。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就算了，结果没想到徐钦居然醒了。但他一醒，冯若言就又疯了。更不妙的是，冯若言落到了冯家那些败犬手里。”
韩煜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徐钦成了圣卿？”
庄思宇点头道：“冯家那些败犬以冯若言为人质控制了他。”
“他居然愿意？”韩煜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徐钦能醒来……或者说能活着虽然有冯若言的功劳，但本身他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就是受到对方的拖累。
庄思宇叹出长长一口气道：“反正徐钦就是这么被控制了。冯家昔日虽然自有一番辉煌，但如今那些败犬……哪怕控制了一位圣卿，也成不了气候。我们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未知来源，流入市场的天然食物，由此发现了他们。”
“这……有些不妙啊。”韩煜摸了摸下巴道：“徐钦虽然是被冯宓害了，但他成为植物人之后，冯家其实一直负担着他的医疗费用。他沦落到普通落后的社区医院，却是在冯家被我搞垮之后。而冯若言就更不要说了，我当时可没管她的死活。”
这样一个圣卿，即便救出来了，能被他所用吗？
庄思宇也是一脸不确定。
韩煜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出来，我们不能坐视同伴身处泥泞。”
另一边，金芒意外接到了潘聪的电话。
“聪哥？”金芒一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潘聪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你的事……义逊哥告诉我了。”
金芒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并不意外，这两人的关系一向很好。之前她跟秦义逊就讨论过要不要先将星星孤儿院的大家拉拢进来，最后两人都觉得不能盲目信任大家，但却能够有选择地将一些人拉进来。
两人当时说好了，金芒对留在朝城的这些同伴做选择，秦义逊则对在外的那些同伴进行选择。
看来，对方如今已经做出了选择。
“只有你？”金芒问道。
“还有龙砚。”顿了顿，潘聪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
金芒抿了抿唇，看来义逊哥并不看好叶瑄他们？
“我现在正在高铁上，预计一小时后会抵达樱城，你能过来一趟吗？”潘聪问道。
从朝城到樱城，走高速的话差不多四十分钟就能到了，但是金芒是学生，这个时候想出去……不过潘聪会这样说，必定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这样想着，金芒毫不犹豫就道：“好，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就在樱城机场吧，我要赶封城的飞机。”顿了顿，他道：“我买的10点的飞机票。”
金芒一看时间，这已经八点半了，也就是说，她跟潘聪说话的时间非常有限。
挂断电话，金芒直接去找何问请假。
“你去樱城干什么？”何问一脸不解。
金芒犹豫了下道：“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哥哥想办法弄到了一点天然食物，他赶着要去出差，让我赶去拿。”
这个理由……
要何问说肯定是没必要的，天然食物这东西，自家老婆那儿拿点就成了，不过对普通人而言……
他叹了口气道：“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