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身后舒明华开口:“音音,我们谈谈。”
尤音攥紧手心,转身走向沙发。
先坐下来的舒明华认真打量靠近的女孩,到底年轻,二十出头的姑娘漂漂亮亮,乖巧安静,她心里叹,要是这是自己女儿,这样的女孩不得放心里疼。
温姨端过来茶水,舒明华优雅抬起茶杯抿了口,这才出声,语气似关切:“心蕊说你现在一个人住?”
“是。”
“住哪?”
母子母子,舒明华和席庭越一样,问话的语气严肃高傲,尤音平静回答:“大学城那边。”
“有什么需要及时跟陈叔说,从我们家出去的人生活上不必受委屈。”
“好,谢谢伯母。”尤音不辩驳,接受这份“关心”。
“工作找到了吗?”
“我暂时不打算找工作。”
“这样......”舒明华又喝了口茶,淡声说:“找不到可以让亭晚帮帮忙。”
尤音咬唇,“好。”
舒明华放下茶杯,像是随口问:“庭越给你那些股份,你打算怎么处理?”
尤音听明白,这才是重点。
她实话实说:“我不用这些,我跟他说过,让他找时间收回去。”
舒明华愣了,“你不要?”
“嗯,我不要。”
怔愣转为惊喜,喜上了眉梢,舒明华再开口语气都亲和不少:“其它我是没意见的,就是你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哪管得了那么多股份,你一个人也用不着,不如庭越管着,以后按时给你零花钱多轻松。”
“他不是还给了你两套房,你搬进去,别在外头住,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住不安全。”舒明华脸上都是笑容,“以后要是想回家来吃饭跟伯母说一声,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尤音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安静静坐旁边听。
“你和庭越的事也别太放心上,怪老头子乱点鸳鸯谱,就当作没缘分,你呀现在有这条件又年轻,以后多的是男生给你选。”
舒明华越说越掏心窝子似的,不把尤音当外人,也忘记她是她刚离婚的儿媳妇,叹了两声后开始感慨,“就是庭越年纪大了,亭晚又等了他这么多年,我是早盼望着能抱个孙子的,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早日修成正果。”
这两年回席家也偶尔能听见类似的话,但都没有今天直白。
不过她如今已不是那个慌里慌张孤身一人的小女孩,再听这些只觉得烦躁,想逃离。
尤音得体微笑:“会的,您别担心。”
舒明华仿佛才惊醒,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音音,反正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席家的女儿,庭越的妹妹,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
“好的,我知道了。”尤音看看二楼,“那我先上去收拾东西。”
“去吧。”
尤音先到厨房,对温姨说:“温姨,你帮我找几个收纳袋上去。”
“哎行。”
尤音在二楼主卧门口等了会,等到温姨上来,问她:“主卧还有没有我的东西?”
“有的,都在呢。”
她指了指收纳袋,“你进去把它们都收好,衣服包包这些一件不要留,收完放楼下,怎么处理你问席庭越意见。”
“这......”温姨吃惊,“小音......”
尤音笑:“这里很快会有新的女主人,我的东西还在让别人怎么想?麻烦你了温姨。”
交代好,尤音自己去了书房。
推开门,里头依然是她一个多月前离开的模样,她的画,她带不走的毛毯抱枕,还有窗台上被温姨照顾得很好的小绿植,一切如故。
尤音眼眶微热。
她深呼吸,忍住不该起的情绪。
冷静完,再转身去二楼的杂物间找了个纸箱,进去书房收拾东西。
......
席庭越下班到家,一眼先看见门口一双女士帆布鞋和不在原位的兔子拖鞋,鞋还未换,进入客厅。
迎面碰上舒明华,席庭越舒展的眉心拧起,先探了几眼客厅厨房,没见人。
开口语气浅淡:“怎么过来了?心蕊也在?”
舒明华斥他:“怎么过来?庭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发着烧去上什么班,要不是我问起温姨我都不知道,医生马上过来,你这两天不许再去上班!”
席庭越到厨房拿水,“心蕊呢,家里有其他拖鞋,让她来换一双。”
“什么拖鞋,心蕊不在,你别跟我扯拖鞋,我的话你有没有再听?”
席庭越望过来,眼里露出一点光,“尤音来了?”
“来了,二楼收拾东西呢。”
席庭越放下瓶子,抬步往二楼走,走到一半止住,回身严肃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舒明华听着他这质问语气,来气:“说什么,我
能说什么,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你为了一个孤女气我是不是?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
二楼轻轻响起关门声,抬头看去,环型走廊空无一人。
席庭越目光渐暗,转身上楼。
先到主卧,主卧门半开,动静声传出,席庭越推开门,“音音......”
然而只看到正在收拾的温姨,空了大半的衣橱和地上菱格收纳袋。
温姨:“先生,太太在书房。”
席庭越垂了垂眸,再往书房去。 书房安静,他却忽然不敢再有动作。
手按在门把上,好几秒,推开。
女孩背着光,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株绿植,不知在思考什么。
听见动静回头,见到是他眼里平静无波,“你回来了。”
再扭回去,视线往下,细声说:“怎么没见车子,陈叔没送你回来吗?”
席庭越霎那恍如隔世,时间倒退,她还是他妻子,这样的对话寻常。
女孩唇边露出笑容,“席庭越,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二楼这个书房,因为它离车库近,能清晰听见你的车子入库停车、锁车的声音,那意味着你回来了。”
“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的等待结束,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尤音回首,笑颜灿烂:“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的期盼,你知道吗,以前我那么用力地喜欢过你,想......想和你有一个家。”
可到头来,她始终是个外人。
席庭越心揪成一团,看见女孩眼底的红,两步过去,把人抱进怀里,低沉嗓音里含着内疚:“对不起。”
尤音骨架小,一米六六的身高在他怀里依旧是小鸟依人,身子柔软的可怕。
他不敢用力,怕碰坏她,怕她不喜欢,可又想把人揉进生命里。
他即便再不肯承认,可一个月多月的失眠,闭上眼全是她这件事谁都骗不了。
醋意与难过,早已超出哥哥和妹妹的界限。
脑海里的人越清晰,心里的愧疚便多一分。
“对不起......”
对不起啊......他在跟自己说对不起......
尤音没推开,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是茉莉花,是她用的精油,还有沐浴露、香水,她喜欢的味道。
他抱的好紧,是她从没感受过的拥抱,像至死不渝的一对亲密恋人。
尤音轻轻靠着他温热胸膛,闭上双眼,心里平和清明。
她语气缓慢,却又坚定:“庭越哥哥,到这里结束吧,我们就走到这里,好不好?”
“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那份离婚协议,那幅唯一的画,这间丝毫未变的屋子,这个令人眷恋的拥抱,这些迟来的道歉和关心,她都不想要了。
曾经憧憬的喜欢和爱,像夏天的雷阵雨,雨随云至,云过雨停,来得轰轰烈烈,去时悄无声息。
......
尤音最后只带了自己的画和那盆绿植,其他东西让温姨都收好,怎么处置随便他。
她站在门口,红红的眼看向舒明华,“伯母我先走了,再见。”
“好好好,要不要让陈叔送你?”
“没关系,我打车。”
席庭越与她三四米远,尤音视线移去,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一步步走远。
离婚离得急,那天搬家也偷偷摸摸似的不敢见他,后来更是逼着自己去遗忘,用忙碌取代难过,用厌恶掩盖情绪。
一个多月过去,起作用了。
她现在可以承认自己的喜欢,也可以坦诚地去接受这个结果,不再害怕面对了。
今天算是正式告别,和这个人,这段关系,和席家都说了再见,翻开了压着她喘不过气的这块石头,心底只剩轻松与愉悦。
白天的闷热显得晚上的凉风珍贵,尤音站在熟悉街角,樱唇翘起弧度,走向24小时开放的便利店去。
蒸笼里包子零零散散几个,尤音要了一个豆沙包,再点一份关东煮,从冰箱里拿了酸奶,这是她今晚的晚饭。
她的画很多自己一个人拿不了,温姨明天会让人送过去给她,这会手里只有一盘绿植。
是一株豆瓣绿,圆嘟嘟的叶子绿的发亮,可爱又好看。
尤音相信自己能把它养活。
服务员热好了包子,尤音接过,说谢谢,走到便利店玻璃窗前吧台样式的桌椅上坐下。
旁边有个正在吃盒饭的女孩,盒饭也是便利店刚热的,看起来好像是咖喱鸡块,闻着很香,尤音多看了两眼,觉得自己手里的包子关东煮瞬间不香了。
女孩察觉到,抬眼看她,大概是见尤音目光直接,指向盒饭所在位置:“那里还有。”
尤音温婉笑笑:“不了,我吃这个就好。”
女孩继续低头吃饭,边吃边刷手机,尤音拿了串关东煮,咬一口,眼睛亮起来,“哇”一声。
女孩再看过来,看见她脸上夸张表情,好笑:“这么好吃啊?”
“好吃!”比她自己做的饭好吃!尤音问:“你的好吃吗?”
“还行。”
“我下次试试。”
“那个滑蛋牛肉的也不错。”
“好,我都买。”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各坐一边安安静静吃东西。
尤音觉得满足,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通明别墅里气氛却压抑。
席庭越坐在沙发上, 连续咳了好几声,舒明华赶紧让温姨倒水,“怎么好好的发烧了, 让你老是加班加班,温姨说你天天熬夜,你真不要命了。”
私人医生过来, 量过温度,38.6, 低烧。
开了药, 叮嘱好好歇息, 医生提上药箱离开。
舒明华把药和热水放他前面, “吃药, 吃完睡觉去,我这两天在这看着你。”
席庭越没动,眼睑半阖,微哑的声线透着清冽, “妈, 你跟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为难她了?”舒明华扬起声调:“离婚是她自己提的,又不是我逼她的,怎么, 你现在要为了她跟我唱反调?”
席庭越气息抑着,语气平稳道:“妈, 她来席家是她舅舅送过来的,是爷爷领进门的, 嫁给我是爷爷逼的,她什么都没做也没跟谁抢, 你们明明一直知道,就因为我和亭晚被你们用几句话捆在一起你们不喜欢她,心蕊为难她。”
他一想着,心像被剖开了一样疼。
“是我的错,没有早早跟你们说清楚。”席庭越抬眸望去,不疾不徐开口:“妈,我和亭晚永远不会在一起,尤音是我妻子,即便离婚,她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至于你和爸有疑义的股份,现在转让手续办完,什么都无法更改。还有,请您管好心蕊,如果她再做什么,我不介意收了她那1%。”
席庭越沉着声:“您知道的,爷爷为什么把她交给我,以前没能护好她我很愧疚,以后再不会像现在这样。”
舒明华怒不可遏,“席庭越!”
席庭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光,薄唇轻启,缓缓说:“妈,她已经选择了离开。”
舒明华被语气里的阴沉惊到,接不上话。 二楼主卧被收拾干净,所有她遗留的痕迹都被清除,彷佛这两年从没出现过。
席庭越开了香薰机,茉莉花清香弥漫而出,成为他们之间共有的最后存在。
他躺上床,疲惫不支的身体沉沉睡去。
......
尤音回家好好睡了一觉,一觉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七点的城市将醒未醒,清凉舒适。
尤音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开启新的一天。
她昨晚吃完便利店的包子,觉得好吃,问服务员在哪里买,服务员说是便利店特供,外面买不到。
尤音多说了两句,服务员心软,给她拿了三袋。
三种口味,奥尔良鸡腿、梅菜烧肉、奶黄流心,都是她喜欢吃的!
尤音拿了两个放进蒸笼,去刷牙洗脸。
刷完,再找了
瓶纯牛奶,边喝边回复编辑消息,答应下来漫展的事。
她以前确实太佛,无欲无求的,导致大家都对她形成了种办不成事的状态,她心里也有骄傲,不想再被别人看不起。
以后也许不一定会一直从事漫画做一个画手,但即使作为兴趣爱好尤音也想把它做好,那就一点一点慢慢来,编辑说得没错,要积攒名气,这样下一部作品才会更顺利。
发完消息尤音又去开通了微博,名称是蜡笔小音,头像是她给自己画的一个萝卜头女孩,兔子爱吃的萝卜头。
开通好挂到杂志网站的个人主页,并作了一个小小的宣传。
编辑上班给她回消息时她已经吃完早餐在图书馆,编辑交代,漫展连续几天,她只需要去其中一天,也不用准备什么,到场签名就行。
编辑知道她性格,补充说:【记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用害怕,粉丝们不会为难你的。】
【好,谢谢云云姐姐!】
旁边徐游看她咧到嘴后根的嘴角,问:“有什么好事。”
尤音笑着点头:“有。”
“什么?”
“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徐游想到一个什么可能,小心猜测,“你有男朋友了?”
“......”尤音瞪他,“什么啊,别乱说,我没有。”
徐游也咧开嘴:“好。”
快乐一直延续到中午吃饭,席嘉树给她发消息:【嫂子,我哥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尤音看到时懵了会,怎么晕倒了?
认识席庭越这么多年他生病次数屈指可数,近两年更是没有,他那个人不会允许自己生病,因为生病会耽误他的工作。
昨天晚上见他脸是有些红,身体好像也比平时热,发烧了?
发个烧而已,死不了人。
尤音没回消息,该吃饭吃饭,该复习复习。
晚上洗完澡,席嘉树又发来消息:【呜呜嫂子,我哥还没醒。】
不会真出什么事吧,尤音出于人道主义回了个消息问情况。
席嘉树立即回:【不知道啊,嫂子你来看看吧!】
尤音不可能去,也没立场去,【我不去了,有什么你再联系我。】
【还有,真别这么叫了,别人会误会。】
席嘉树:【难过.jpg】
8点,尤音进书房画画,动笔前和夏仪聊了会天,告诉她自己去漫展这件事。
夏仪表示很兴奋与羡慕,说那天跟她一起,又问了考研的事。
一个多月,尤音已经过了一遍专业课的书,现在正在复习第二遍和总结。
累了的时候会提前结束回家画画,面试需要作品集,也有可能现场画,技术功底不能丢。
累,但很充实。
夏仪说漫展那天请她吃饭,好好犒劳犒劳,尤音答应下来。
聊完,切出对话框,席嘉树没给她发消息了。
她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会,开始拿起笔画画。
一直到睡前都没有消息,尤音不再管,睡觉。
大概半夜一二点被一阵闹铃吵醒,尤音翻身拿过手机,朦胧睡眼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
“席庭越”
不是微信通话,是手机电话。
她犹豫,不想接,但又怕他真出什么事没了,最近什么熬夜猝死的新闻太多,再加上席嘉树那夸张语气,她不至于那么无情。
等快响完时按下接听,对面立即传来虚弱一声:“音音。”
尤音挂断电话。
还活着。
......
漫展在八月中下旬,连续一个星期,网站给她安排的是周五,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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