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就不跟旁人烦了啊,这件事交给你,下一批货这两天就能给到。”
“周主任,真的谢谢你了。”
这采购的活谁都能做,人家能交给她,肯定有私
人情谊在的。
周春摆摆手道:“不客气,也是考虑到你昨天给厂里的西瓜,工人们都说好吃,按照这个标准就行。”
“好的。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控好质量关。”
陈澈的媳妇儿,周春自然放心得下,再说跟宋明月接触这几次,他的印象也不错。
说完事情,陈澈还没回来,周春家里有事在等着,他跨上自行车又走了。
宋明月心脏不停地噗噗跳,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进展得那么顺利。
她迫不及待跑到张静静,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
远远的,就能看到张静静家的灯光在亮着,宋明月加快脚步,在门口就喊了她的名字:“静静,静静,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待走进家里,她才发现张静静家的气氛相当怪异,平常她是个活泼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早就迎了上来。
今天她是从房间里,撩着门帘出来的,强撑着笑容问:“什么好消息啊?”
而张静静的丈夫老余正坐在堂屋,四方形桌子的凳子上,看到宋明月,一脸尴尬。
老余是个老实人,站起来红着脸,和宋明月打了一个招呼。
宋明月也跟他点了点头,张静静却将她带到房间内,又问一遍:“到底什么事情啊?”
“你跟老余怎么了?”宋明月问道。
“没事情啊。”
“你瞧瞧这样子像是没事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听着宋明月这么问,张静静眼眶瞬间就红了:“明月,我以为她会支持我的,可是他表面上说支持我,等我真出去,又生气了。”
“支持什么啊?”
张静静已经开始抽泣:“就是,就是做生意这件事。”
宋明月没想到是因为这事,确实,这个时候有一份稳定工作要比抛头露面好很多,老余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陈澈,能够无条件地包容着她。
宋明月多少有些后悔,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张静静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秀梅婶子给她在妇女会谋一份活,在大院里面平平安安也很幸福。
她抱歉地说:“是我考虑不周到,静静,你不想做就算了,我去和老余说清楚。”
张静静一双婆娑泪眼,着急地问:“明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带我了吗?”
也不是她不带啊,宋明月不想见他们夫妻闹矛盾,为这个事情也不值得。
没想到张静静却抢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月,是你告诉我的,想做什么事情就要去做,我从小到大,一直靠着父母和男人,卖西瓜是我靠自己赚得第一笔钱,我喜欢这种靠自己赚钱的感受,明月,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张静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狭长的眼眸中还挂着泪水,又流露着清澈的真挚,让宋明月根本拒绝不了。
第60章
在这个时候, 一个家庭里面,男人就是天,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因为丈夫来到家属院的, 基本上生活都是围着男人转的。
老余不是个坏人,相较于大院里的大多数男人,他还知道疼媳妇儿。
宋明月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张静静和老余的关系。
看着张静静哭得梨花带雨, 可怜兮兮地抓着她的衣角,宋明月只觉得左右为难, 她是个不在乎家庭的人, 但张静静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
宋明月叹了一口气:“静静, 老余的意见很重要啊, 你得要考虑清楚, 在你的生活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张静静倔强地摇摇头:“总之,明月,你不能抛下我。”
“好的,我答应你。”
宋明月又安抚了一会儿张静静, 直到她露出笑容, 她才放心下来。
可事情并没有解决, 这本就是一件无解的事。
张静静想要闯事业,肯定会忽略家庭,她忽略了家庭, 老余就会不高兴。
在四十年后,尚且有很多女人无法兼顾好事业与家庭, 更别提是现在。
临走前,张静静只是让她放宽心, 说会和老余敞开心扉聊一聊。
不过宋明月心中没底,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气氛如此忐忑紧张, 最终宋明月没有跟张静静说她们肯定定期给国营厂供西瓜这件事。
毋庸置疑,这是一笔好差事。
但红河公社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西瓜最后收了两三次后,就没得收了,她们必须想其它办法。
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宋明月听着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澈还在加班中。
大概是张静静和老余的事情,让她也不由多想起来。
宋明月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陈澈并不会干涉她的事情,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在默默地无条件支持着。
如果不是因为陈澈,宋明月做不到一边辛苦,一边还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他不是主要因素,却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不过回过头再想,要是陈澈不是这样的性子,宋明月也不可能喜欢他。
反正最后就总结出一句话,她和陈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直到深夜两三点,陈澈才从外面回来。
宋明月睡得迷迷糊糊,她伸出手臂,想要拥抱一下他,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陈澈过去在她的眼角亲了亲,语气还有些未喘:“月月,我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听着这话,宋明月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你要出去?现在吗?去哪里啊?”
“月月,这次还挺重要,不能随便说。”
宋明月自然知道他们保密的重要性,也不再多问,起来帮他收拾行李。
其实,陈澈的每一处外出,她都是心惊胆战的,宋明月忘不了他后面牺牲的结局。
虽然这个时间点还没来,但只要看不到他,她心就很难平静下来。
她根本不会收拾东西,还是陈澈自己装好了,宋明月就负责在旁边说话:“外出千万不要多管闲事知道吗?别人的事情与你无关,陈澈,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到处去逞英雄,你家里还有老婆的,你要是出了点事情,得要多想想老婆怎么办?”
陈澈宠溺地听着宋明月的絮絮叨叨,在她说到老婆这两个字时,他还过去亲了她一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我是有老婆的人,保证安全归来,不让老婆担心。”
“不是,陈澈,我在和你说正经事情呢。”
“月月,放心好了,我经常外出,这方面有经验的。”
不,你没有,如果你有经验,又怎么会在一年后,真的客死他乡呢。
可宋明月也知道,跟他说再多,陈澈都不会听的。
他是军人,为人民服务是刻在他骨髓里的句子,万一谁遇到了危险,他还是第一时间会冲出来救。
宋明月不絮叨了,踮起脚尖,很认真地在他嘴边亲了一下:“陈营长,平安归来。”
这样温柔又深情的眼神,快要让陈澈沉溺其中了。
这样美妙的时刻没有坚持多久,一会儿后,蒋曼曼就过来敲门了。
此刻正是深夜,家家户户都睡着了,路上也没个路灯,蒋曼曼是打着电筒过来的。
“陈澈哥哥,你好了吗?大家都在等你呢。”
宋明月瞬间有些不开心了:“不是吧,她也去。”
“嗯。这次的项目,有涉及到她们。”
见陈澈没有搭理她,蒋曼曼看着屋内有灯亮,竟然自己主动走了
宋明月赶紧故意和陈澈申请拥吻。
于是蒋曼曼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宋明月和陈澈正难舍难分地亲吻着告白。
看到蒋曼曼,宋明月故意一下子又推开他,假装不知道地和蒋曼曼说:“你进别人家里,怎么不知道敲门。”
蒋曼曼本就心情不好,不服气地道:“我有敲门,是你们没听见。”
“哦。没听见就一直敲,不经过主人同意就进来很没礼貌知道吗?”
蒋曼曼快要被气哭了,她求助地看向陈澈。
然而陈营长的眼睛里,只有老婆。
她大老远跑过来,本是想给宋明月一些下马威的,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和陈澈关系很好。
如今来看,小丑仿佛是她自己。
陈澈故意忽略她的存在,拿起行李,慢声细语地和宋明月说再见,满眼都是不舍。
等走出院子,他才冷着脸,不悦地和蒋曼曼说:“我们不是一个队的,你没必要到我家里喊我,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说完,他也不看蒋曼曼,独自走在夜深之中。 没走几步,大部队也敢了过来,一群人坐着卡车,在朦胧夜色中,低调地出发。
大院广播站歌声刚响起,宋明月便醒了过来,得要赶紧去找裴小玉,商量买西瓜的事情。
她从床上坐起来,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张静静正站在院子门缝这边,努力将头伸出来。
宋明月穿好衣服,走到堂屋,大声地喊:“有什么事情干嘛不进来说。”
张静静这才推开门,站直了问:“明月,你今天早上怎么醒这么早啊?”
“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静静不好意思地说:“就昨晚那事,让你见笑了。”
“又没关系的,有跟他和好吗?”
张静静接下来的话,就变得严肃认真很多:“明月,你别管我和他的事,昨晚我跟你说的话,都是我发自肺腑的,我知道自己不聪明,懂得也不多,可我有力气,一定会好好协助你。”
昨晚宋明月也想了很多,不能因为担心她家庭不和谐,就忽略张静静内心想做的事情。
她想要自己赚钱,这个一点毛病都没有。
否则张静静可能在老余面前,一辈子都是那个低眉顺眼,只会伺候自己的女人。
凭什么呢?
宋明月也专注地跟她说:“静静,你真的想好了是吗?”
“是的。”
“好的,那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周春主任来找过我,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定期向厂子里供应西瓜。”
张静静开心地又蹦又跳:“啊啊啊,真的啊!明月,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多开心一个晚上。”
昨晚气氛那么压抑,她可不敢多说话。
宋明月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和老余好好说说,咱做得这事也不违法,就当是打发时间的。”
“我已经和他打过赌了,半年之后,我赚的钱一定比他多。”张静静有些担忧地问:“明月,这个愿望我们可以实现的吧。”
“你赢过说,你一个月赚得比他半年还要多,光比他多哪里有什么成就感哦。”
张静静笑容更加放松了,想了一下,赶紧说道:“我煮了早饭,我们一起吃点,赶紧去公社里买瓜啊。”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们本来是想问赵星要不要一起的,不一起也行,赵星有正经工作,只是让她知晓一下。
没想到,赵星来了一个更大的瓜:“明月,静静,我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可千万要替我保密。我从文工团里离开了,现在也是无业游民。”
张静静:“怎么会离开呢,多好的工作啊,这可是铁饭碗。”
“静静,你不知道,这个不怪我,我们那个领导处处看我不顺眼,不管我做什么事情,她都要出来指指点点,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然后昨天赵星上班的时候,她又故意来挑刺,不仅挑刺,还说着赵星被王默抛弃的事情,趾高气扬地让赵星改改脾气:“不然就是连王默这样的货色都看不上你。”
这句话完全是在赵星雷点上蹦跶,她几乎没有犹豫,上去就扇了她几个巴掌。
被文工团里定义为严重伤人事件,让赵星接下不要上班,好好反省反省。
反正自从王默走后,赵星想了很多。
王默之所以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里面制度“奇葩”,一些本地双职工家庭,更是拿鼻孔看来完全不知道尊重怎么写。
她早就不想在这个地方干着了,经由这件事,正好离开。
赵星一气之下从文工团里辞了职, 目前还在办手续当中。
她肯定不敢告诉父母,她爸她妈一直以她考进文工团而骄傲,逢人就夸。
赵星不敢让他们失望, 因此大清早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出门,还不知道去哪里的事情,就撞见了宋明月她们。
张静静听到她这话, 很是着急:“星星你胆子大呢,好好一个工作就辞掉了, 那可是铁饭碗, 趁现在手续还没办, 赶紧跟领导说说情。”
现在到文工团里主动认错, 再写个道歉信和保证书, 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
赵星想了一个晚上,却始终没能说服自己。
她一向明媚骄傲,此刻却掩面哽咽:“我不想回去了,真不想待在那里, 我受不了。”
旁人只觉得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可其中的滋味, 只有她了解。
张静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想法还是希望赵星回去,见赵星这样子, 她又不敢劝了,看向宋明月:“明月, 你说句话啊,你怎么看的。”
赵星也将目光投过来, 她觉得宋明月懂自己,因此很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这是一件大事, 宋明月也不敢轻易帮她做决定。
按照她的性格,对于不喜欢的东西,绝对会离得远远的,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但张静静说得有道理,这个工作来之不易,又是铁饭碗,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宋明月给不了决定,只是给了她建议。
“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一时冲动,以后若是找不到其它好的工作,会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如果能够承受得住后果,那么就走。”
赵星坚定地回答道:“以后后悔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再待下去,我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王默走后,赵星听到那些人议论纷纷,已经彻底对文工团失望了,不过就是披着光鲜外表下的一滩淤泥。
赵星也有自己的担忧之处:“我就害怕我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所以你们暂时要帮我保密啊。”
张静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要被你父母知晓啊。”
“那就再说吧,先过一天是一天。”赵星重新收拾好心情,问她们找她是有什么事情的。
宋明月却不建议她先糊弄父母,这样子以后知道了,怒气值只会飙升。
她跟赵星父母接触过几次,虽然她的母亲有些市侩,嘴巴也很碎,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疼爱赵星的,跟王玉芬一样,看向闺女的眼神,永远都是宠溺欣赏的。
突然想到王玉芬,宋明月心里顿生出一阵伤感,她有定期和哥哥宋明年写信,每一次哥哥都会在信里说,妈妈她很想念你。
宋明月打算这次去完上海,有时间就顺道回家看看。
再说回赵星的事情,宋明月建议她可以坦诚地和父母谈一谈,也可以将事情说得更夸张,当着她的面强调自己再待下去就不想活了,俗称发疯文学。
赵星担心地问:“这样子行吗?”
“不管行不行,你若真的想离开文工团,肯定瞒不住他们的。”
眼见着太阳越来越大了,张静静说可以边走边说,先要把今天的事情办好。
听到有人要定期买她们的瓜,赵星终于开心了一些:“那我们赶紧去啊,我现
在很有力气。”
裴小玉上学要比别人迟一节课,她家养了猪,如果她在家的话,就是她早早起来割猪草,再喂猪,等结束后去学校,正好能赶上第二节课。
好在第一节课是语文,裴小玉晚上回家跟着书本也能学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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