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还在睡梦中,宋明年就过来将她摇醒:“月月,你还要去逛街市吗?再过一会儿街上就没人了。”
“去去去。”宋明月一个挺身就爬了起来,“咱们现在就走吧。”
家里自行车被宋爱国骑走去上班了,宋明年跟邻居家借了一辆,听说是带着宋明月出门,邻居十分谨慎:“明年你可不能做糊涂事情,你小妹要出点事情,你爸妈回来非要把你打死。”
“王婶,不会出事的,我妹妹总待在家里也会无聊,我只是想带她去散散心。”
邻居惋惜地摇摇头:“多好的一对兄妹啊,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事情。”
宋明月蹲在自家门口等着宋明年,偶尔门口经过几个同街过路的,看到她都只当没看到,脚步匆忙地跑开,现在人人都在传她精神状态不好,前几年,就有附近村子的媳妇被婆婆逼疯,把全家都砍了,因此大家都生怕得罪了她。
“切~真没意思。”宋明月托着腮想,上辈子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几个垃圾哥哥争家产争得丝毫不输,现在居然过得如此憋屈,反而是抢了她人生的宋佳佳混得如鱼得水,这笔账她可还没算完呢。
宋明年见她在发呆,心又往下一沉,好在宋明月看到他走过来后,立马露出喜悦的笑容,主动跳上自行车:“哥哥,快走吧,我待在家里都要发霉了。”
“今天哥哥带了很多钱,等下到了街上,你想买什么就买,不用替我省着。”
“好勒。”逛街这种事还有谁比她更擅长,只不过八十年代的街市,又不逢赶集,街上根本没什么好玩的。
她走到一家百货商店门口停下,想看看目前市场上流行什么款式,刚要走进去,宋明年却从后面将她拉住:“月月,我们别去这家,去另外一家吧。”
宋明月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你忘记佳佳堂姐在里面上班了嘛。”
宋明年这么一说,宋明月想起来了。
宋佳佳认识刘家宝,就说从刘家宝他妈在百货店买东西开始的,这地方就是他俩暗度陈仓的秘密基地。
正好账一块儿来算下。
宋明月抬头看了下百货商店几个字,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微笑:“堂姐在里面,那我们更要进去光顾光顾啊。”
宋明年生怕她再去做冲动的事情,紧紧地跟在后面。
百货商店这两年正在改革,学习香港模式,对待客人要服务至上,宋佳佳说完欢迎光临后,看到来的人是宋明月兄妹两人,脸色立马难堪起来。
不过她记得原著中,宋明月和宋明年性格一向温和,安慰自己先不要慌。
宋明月一眼就将她看透了,假意关心地说:“堂姐,你这么慌慌张张干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我们害怕啊?”
“明年,明月,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吗?要买什么,我带你们去选择。”
自从她抢走自家妹妹心爱之人那天起,宋明年就做好了一辈子不跟宋佳佳说话的准备,听她这么问,也只当没听到。
反而是宋明月提醒着说:“你还为我们搞特殊服务了呐,要不和你们领导说下,你弟弟妹妹来了,专门为我们服务好了。”
宋佳佳提醒自家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是重活过一次的人,眼下对她最重要的事情时嫁给刘家宝,至于宋明月的几句讽刺,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宋明月指着一件红色裙子,让她介绍下特点。
这个之前店里有过培训,宋佳佳没太记清楚,还是凭着经验,随便糊弄了她几句。
可宋明月哪里是她好糊弄的,她拿起裙子摸了下材质,一连串问道:
“领口为什么要设计成V字版型?”
“红色搭配什么什么衣服穿好?”
“容易过敏的人能穿这样的材质吗?”
宋佳佳磕磕绊绊地说着:“红色是时下很流行的颜色,目前在香港卖得很好,今年夏天国内也会火起来。”
“我问你容易过敏的人可以穿吗?你跟我扯颜色热不热门?”
见这边僵持不下,已经有服务员喊领导过来,她们也看不惯宋佳佳,还没有嫁给厂长儿子,现在就鼻孔朝天看人,整日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现在看她吃瘪,添油加醋地跟领导反映情况:“顾客问她一问三不知,快要把顾客气走了。”
领导简单了解情况后,要求宋佳佳立即道歉。
宋明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一双眼睛甚是明艳,仿佛带着刺一般,刺得宋佳佳下不来台,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位服务员,你来道歉都不会吗?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宋佳佳憋屈地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是我知识掌握不全。”
“大声一些,我听不见。”
“宋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明月笑意分明,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度,靠在她耳边,寒意逼人地说:“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样?”
随后,她又恢复成平日模样:“哥,我们先走吧,等下次店员会介绍衣服了,我们再来买。”
宋明年愣愣地跟着宋明月出门,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以为妹妹对待感情只会无助哭泣,或者撕心裂肺找堂姐求她放过,绝对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那么勇敢无畏地给宋佳佳难堪。
妹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如浴火重生一般,宋明年想着更加心疼,宁愿她还是个天真柔软的小姑娘,可失败的感情,已经在让她成长了。
最后,他们在另外一家百货店买了衣服,路上有卖棒冰和雪糕的,宋明月一口气吃了三个雪糕,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这个晚上,宋家四口人心情都还不错。
宋明月逛了半天街,买了衣服,还吃了雪糕,心情自然很好。
宋明年见着妹妹似乎是真的变强大了,而不是大家口中的精神失常,心里放心了不少。
最高兴的是王玉芬和宋爱国,王玉芬特意做了四道菜,还开了一瓶过年过节才舍得喝的酒,没吃饭前就已经卖弄起来:“等下家里有好消息要宣布。”
宋明年好奇地问:“什么好消息?”
“关于你妹妹的。”
一直熬到吃饭时间,一家四口先碰了杯,宋明月急不可耐地问:“我的什么好消息?你们先要让我知道啊。”
宋爱国眉色舒展:“闺女,你还记不记得爸之前跟你说过的,给你定下过一门娃娃亲,现在男方下周正好从部队回来,正好你们见一面。”
原来是相亲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宋明月顿时就兴趣平平。
她知道生在这个年代,结婚是必然的事情,不过她找对象,颜值是最重要,但能满足她审美要求的,至今都没几个。
宋明年有些放心不下:“爸,对方人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人家是当兵的,父亲在省里有正经工作,月月要真能嫁过去,绝对一辈子衣食无忧,比窝在宋庄街这小地方有出息多了。”
王玉芬越想越满意,假如月月真能嫁到省城,其他不说,在宋庄街这地方,就狠狠打了那些刻薄之人的脸。
她张罗着说:“赶明儿个我带月月去百货商店再买两套新衣服,皮鞋也要换下,现在流行高跟鞋了。”
宋爱国附和道:“对,这方面钱不能省,咱们虽然比不上省城人家,月月也是我家宝贝丫头。”
想到闺女要嫁人,王玉芬鼻头一酸,不想让他们看出来,就给宋明月夹了一块肉:“先吃饭
,月月你别担心,这些事情妈妈会给你做好,你到时候就漂漂亮亮出个人。”
“妈,只是相亲,又不是确定下来,我十有八九看不上的。”
宋爱国也给她夹了一块肉:“是不要有心理负担,看不上爸妈不会逼着你嫁人的,但月月你年龄不小了,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爸妈这辈子也能安心。”
刘家宝转头娶宋佳佳这事,伤害得不止是宋明月,还有宋家每个人,只不过他们都在为宋明月遮风挡雨而不表露出来,她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就算是替书中的宋明月,她也不能让宋家人失望,必须活得风风光光。
晚上临睡觉前,宋明月发现有人在敲她窗户,而且是固定的三次一轮,起先她没有在意,多敲几次后,宋明月有些火了,推开门刚准备问候是哪个小可爱,就看到刘家宝面色冰冷地站在窗前:“宋明月,你出来,我们谈谈。”
“咱俩有什么好谈的,你有病吧,再敲窗户我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你怨恨我就怨恨我,为什么找佳佳的麻烦,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堂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
宋明月:“……”真的是给这个渣男脸了。
“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宋明月随便披了一件外套,悄悄地推开门轻声出来。
窗外月色透明,乳白色月光似清霜般照在地砖上,也将她的侧脸照得光洁耀眼,散发着清纯娇嫩小白花气息,刘家宝一时看呆住了,而后才想来自己是要找她算账,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心肠却跟外表完全相反。
从晚上下班佳佳告诉自己下午发生的事情后,她就委屈得一直哭到现在,眼睛哭红肿了。
刘家宝心疼宋佳佳软弱,越想越生气,还没问宋明月为何欺负人时,她反而先开口了。
“刘家宝,永远记住,是你和宋佳佳两个人对不起我,你一边吊着我,一边跟我堂姐搞暧昧,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之前是我识人不清,是人是狗没看清楚,但是你对我的伤害,你和宋佳佳两人这辈子天天给我磕头都弥补不了,所以往后我对你们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知道吗?下次你要再敢颐指气使过来指责我,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现在赶紧滚!”
一口气说完,宋明月根本不想听他任何话,又潇洒地回到屋内关好门。
不过这个晚上,宋明月还是难得失眠了。
她在想今晚宋爱国和王玉芬说得话,上一世,她有钱又缺爱,孑然一人,活得自在又快活。
现在情况不同了,宋家一家子都是好人,起码是真心对宋明月好,她就不可能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如果搁在平时,她绝对不会同意相亲,宋明月压根就不相信相亲能够遇到真爱。
可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亲,真要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宋明月也是真的做不到,最好是两人互相看不上,这样子两家长辈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也是想不明白,男方他爸在省城,自己又在部队里当营长,为什么还需要相亲,难道仅仅因为两人是娃娃亲,找个借口见一面解除下这种关系。
不对!!!
男方跟宋明月定过娃娃亲,家世背景还很显赫,并且自身条件十分优越,他爸姓陈,那么他也姓陈,难道是陈澈!
宋明月激动地坐了起来,原著中是有陈澈这个人的,虽然介绍不多,对他的描写却都是高尚伟光,他是某炮兵研究院的,专业能力特别强。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人他英年早逝啊,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就在一次救人行动中英勇牺牲了。
书中,在宋爱国70岁生日时,陈澈他父亲来参加了生日宴,当看到原主宋明月家庭幸福美满,老人家眼底流露悲恸之色,问宋明月知不知道她和自己儿子有过娃娃亲,要是当年他们两人结婚的话,估计孙子也要有十几岁了。
原主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却从来没有当过真,只不过是家里长辈的玩笑约定而已,可看到老人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可怜,她觉得很难受。
宋明月现在也很难受,如果按照书中情节发展的话,大约一年半之后,陈澈就会在一次救人事故中牺牲。
等于和她相亲的,是一个她知道他未来要出事的人,而且还是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可是莫名其妙跟人说我觉得你一年半后会死掉,人家听见可能会打人吧。
宋明月纠结了半天,最终也没想出完美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看到宋爱国他们已经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了,早上吃得简单,只有粥、咸菜和馒头。
王玉芬正在盛粥,见她睡眼惺忪,眼睛都没睁开,笑着说:“我的小姑奶奶,反正你今天没什么事情,再去睡会儿吧,我给把早饭给你留着。”
宋明月摇摇头,赶紧问道:“爸,你昨天说得那个你战友儿子,是不是叫陈澈??”
“是叫陈澈,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她倒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个短命鬼。
宋明月坐到桌前,拿起王玉芬给她盛好的粥碗,心虚地大声说:“我不认识啊,之前你不是跟我提过我有个娃娃亲对象叫陈澈,如果不是这个,那我岂不是有两头娃娃亲啊。”
王玉芬怕给她压力,笑着说:“你当你爹妈这么不靠谱,到处给闺女做亲啊,就只有这一个,你也不要总想这事,咱家态度是顺其自然。”
宋爱国在妻子后面跟票:“你妈说得对,顺其自然,这个不行,我让陈首长再给你介绍几个,总归有满意的。”
对于闺女的事情,王玉芬总是很谨慎,在没有确定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宋明月即将和省城军人相亲这事。
但架不住有人爱搬弄是非。
晚上王玉芬下班刚到家,宋佳佳她妈孙向翠就跑过来闹,不害臊地喊了一圈人围观:“今天请大家评评理,她家宋明月去百货商店闹,把我家佳佳工作搞没了,到底是居心何在,宋明月是我女婿刘家宝不要的,两人既没谈婚又没论嫁,她自己被抛弃了就要找我闺女的麻烦,最近我家一直绕着他们家人走,现在她还不愿意放过我佳佳,有这么坏的人家嘛。”
王玉芬也不带怕的,上去就要撕烂孙向翠的嘴:“宋佳佳怎么爬上那刘家宝的床,在座的谁心里不是门清,也就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把闺女风骚的事情拿出来显摆,不过就是一个钢铁厂厂长,我们家可不像你们一样没见过世面,为了一个厂子儿子,都能让闺女费劲心思做狐狸精。”
“你骂谁是狐狸精,哪家闺女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我倒要看看,你家这个烂破鞋,最后谁会娶。”
王玉芬真的气疯了,平日里的教养此刻都不复存在,旁人只能死死将她们拦住,一个往外拖,一个往里拖,可三四个都拖不住他们。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宋明月不知何时从后面端了一盆猪血过来,在泼之前,她还善意地提醒孙向翠旁边的几个人让开,然后精准地将一盆猪血泼得孙向翠满身都是:“婶子,在古代,被人门前泼猪血,是不祥之兆,你回去赶紧驱驱霉运,不然你下次再敢站到我家门口,我泼得就不是猪血,是开水了。”
孙向翠被她给泼愣住了,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宋明月已经拉着她妈王玉芬的手,进到了院子里:“你再不滚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找盆开水过来,反正你们都说我疯,我就疯给你们看。”
众人又想起她精神失常的传闻,赶忙拉着满身是血的孙向翠跑了回去。
门内,王玉芬见闺女为自己出头,反而埋怨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管什么,现在他们那样子说你,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
宋明月无所谓地说:“编排就编排啊,我总不能看着妈妈在自己眼面前吵架还无动于衷,再说我要真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们话又会反过来说的。”
刚刚吵架时王玉芬神气得不行,可此刻听到闺女这么说,她却忍不住落泪,轻轻抚摸了摸她额头的碎发,小姑娘长大了,知道要为她出头了。只要他们一家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果然,如王玉芬预料得一样
,他们家在安稳几日后,再次成为了宋庄街的焦点。
宋庄街里的女孩子都文文静静,像宋明月这样又泼酒又泼猪血的还真的是独一份,孙向翠不仅在宋庄街到处宣扬,简直逢人都要说一套,方圆几条街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她安得什么心众人都知道,王玉芬只感到无比后悔,当年孙向翠生宋佳佳时,她还在和宋爱国谈恋爱,想着自己是嫂子,年龄又比她大,本身手头就紧张的情况下,还是到处找人凑了八块钱给她。
也是那八块钱,才让难产的她有机会活了过来,如今却被她恩将仇报。
隔天,宋明月出门,正好碰到宋佳佳也出来买东西。
上回宋明月去完她上班的百货商店后,晚上,宋佳佳就对着刘家宝哭了一夜,刘家宝心疼她,又想着两人马上要结婚,便承诺以后自己养家,让她把工作辞掉,所以现在宋佳佳整日待在家里,时间很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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