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在红色的赛车服里,高高兴兴搂着自己的头盔,甩甩汗湿的头发,脚步轻快,眉飞色舞和蓝郁说话。
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偷拍,甚至目光都没分心,压根没往四周游离过。
周聿白心平气和看完这段视频。
未觉嫉妒,只觉刺眼。
平心而论,他在她身上花的钱,耗费的那些精力。
也没换来她在他身边笑得几分来自心底的灿烂。
既然这么勉强……
又何必。
可是她自己贴上来勾引他的。
一开始她还是装腔拿掉,不情不愿。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跟人言笑晏晏,眉眼生动。
还有网友们扒的那些小细节——
两人在《伽罗镜》里就有感情戏,钟意在剧里对蓝郁爱而不得。
可两人在剧组拍的花絮、采访和Vlog,合作都挺默契有爱。
蓝郁在微博晒的巧克力,同样的法国伴手礼,也在唐柠的微博晒过。
都是钟意送的。
甚至连他都不知道这些。
还有网友们不知道的。
钟意去探过蓝郁的班,两人一起相约在北城的私人餐厅吃饭。
钟意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忙音。
心头一片茫然。
她跟蓝郁并没有越界,只是很正常的朋友友谊。
一切都可以解释。
钟意思前想后,订了一张立马飞临江的机票。
蓝郁这天给钟意打了过很多电话。
终于等到钟意接电话,他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电话终于打通了。”
钟意乱糟糟说抱歉,她今天拍广告,在片场不方便接电话。
“不用说抱歉,应该我说抱歉才对,希望没给你带来麻烦。”蓝郁甚是汗颜,很是烦扰地挠头,“走多了夜路碰见鬼,谁也没想到那天会被拍,也不知道谁买的通稿把这事炒起来。”
他的经纪人已经跟曼姐对接上。
两方都是赶紧安排人撤热搜。
“没事的。”钟意安慰他,“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你这下还帮我打开了知名度,我微博无痛涨粉,这是好事。”
“真的没事?”蓝郁还是担心她,“那个人……你……”
钟意声音柔和带笑:“你放心吧,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她三言两语收了电话,登机去临江。
落地临江,直接去了周聿白的酒店。
等到晚上。
李总助把周聿白送回酒店——他今天应酬喝了一点酒,兴致不高,脸色冷清,眉心微微皱着。
谁也没想到钟意在这。
李总助很快回神,喊了声钟小姐。
周聿白看见她,眉棱敛得更紧,不耐烦勾起手指去松领带,用力拽了拽,把领口扯散。
微红的面颊衬着脖颈冷白的肤色,温文尔雅中带点疏离冷淡,又挟着莫名怒气。
有她在,李总助很快告辞。
把空间留给两人。
他神色微冷:“你怎么来了?”
“在北城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钟意给他倒水。
她为什么过来?
两人心知肚明。
钟意估摸着他心头的怒火,再揣摩他的脸色。
指尖在他肩膀轻轻往下爬,挨挨蹭蹭挤进了他怀里。
周聿白眉心皱成川字:“……”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吐气如兰,扮可爱撒娇,“对不起,我错了,我行差踏错,酿成现在这个后果,我不应该和蓝郁去玩卡丁车,我应该提前和你报备。”
她柔柔蜜蜜亲吻他的脸颊,跟他讲那天的试镜,她情绪没收住,正好又遇上蓝郁,下场后大家一起带着助理去玩,当天有很多人在卡丁车赛场,大家只是跟正常朋友一样聚会聊天。
解释了好多好多。
他垂眸敛眉,冷声问:“所以你和蓝郁演情侣入戏,演完戏他陪你玩卡丁车,你笑那么开心,那会是入戏还是出戏了?”
钟意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只得说:“我和蓝郁无关……”
“有些话不是说说而已。钟意,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周聿白拂袖而起,把她撂下,脚步傲慢往楼上去。
钟意呆坐在沙发,突然抬头问他:“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她不明白。
她的位置就是个充气娃娃,还要做到什么程度?
钟意穿上了露骨的情趣内衣。
周聿白冷眼看着她讨好的心思,但并不妨碍他享用她。
黑发雪肤的艳色格外靡丽,他听着她小嘴婉转吟哦,清丽眉眼间神情忍耐又脆弱,痴痴纠缠着他伸手要抱。
再滑过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笑靥如花的模样。
周聿白俯身抱住她,把玩她。
“蓝郁见过你这副样子吗?”
他语气滚烫又冰冷,脱口而出的话在心头激起刺痛,那个痛感剧烈收缩,让他全身紧绷坚硬,“他知道你穿成这样,在别的男人身底下放荡呻吟吗?”
钟意仰头看着他那张英俊又冷傲的面孔。
她心里瞬间冰冷。
她露出个妩媚笑意:“没有,你要给他看看吗?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这样。”
回应她的是失控的暴怒。
钟意破碎的哭声袅袅回荡在卧室。
最后周聿白神色冷酷踏步进了浴室。
钟意回楼下的卧室过夜。
第二日一早,她不声不响搭飞机回了北城。
谁都没有想到, 钟意也有使小性子的时候。
她一言不发从酒店套房出走,把那件露骨又冶艳的内衣剪碎扔进了垃圾桶。
周聿白下楼后,朝着她空荡的房间冷冷一瞥。
脸色几乎已经能用阴戾来形容。
今天公司还有早会。
周聿白沉着冷脸, 锃亮的皮鞋毫不迟疑地迈向电梯。
李总助察觉自家老板冷锐气场,垂手跟在他身后小声解说:“钟小姐搭早班飞机回北城。”
周聿白没应声。
昨晚做得太狠, 他也自觉在床上言行有失风度。
只是当下被快感和怒火淹没,周聿白回味过来, 也觉得自己的失控不太对劲。
他的教养和理智都不至于这样。
真的不至于。
周聿白睡一觉起来,想的是先看看有没有弄伤她,也许她再好好解释几句,这事权当过去。
只是想没到钟意直接甩脸走了。
连每天微信上的嘘寒问暖都直接中断。
悄无声息。
钟意这态度摆明了要硬杠,周聿白自然动怒。
他冷心冷意, 懒得搭理她。
周聿白生活工作依旧, 一惯的和风细雨。
只是他常看周思旻不顺眼,说话夹枪带棒,难免冷嘲热讽几句。
周思旻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偷偷问李总助:“我哥最近怎么回事?欲求不满还是阴阳失调?”
李总助眼观鼻鼻观心, 说不知道。
过一阵,周聿白回北城探望周老爷子。
也抽空跟母亲梁凤鸣吃了顿饭。
那天杨韵诗恰好也在, 席间说起代言明星的话题,杨韵诗瞄了瞄周聿白:“有些人就是会炒作, 没有作品就拿桃色八卦炒热度,到处勾三搭四, 被她蹭上的人也是倒霉,这下倒好, 让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蓝郁和钟意热搜的事情, 两方都没有回应。
只是冷处理压评, 工作室再转移点视线,热度也很快消散。
一段视频也实在说明不了什么,放在朋友身上也很合理。
何况蓝郁向来阳光开朗,热爱运动。
梁凤鸣也知道钟意的那个热搜。
她不过多干涉周聿白的私生活,但有那么个身份特殊的女人在,她多少会关注一下。
周聿白颌线冷峻,语气冷清:“不知道这些跟杨小姐有什么关系?这么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我母亲身边不用口舌之人,还是谨言慎行地好。”
这是明晃晃袒护钟意。
杨韵诗从来没有被他这么直呛过,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讪讪低头不说话。
梁凤鸣任由周聿白敲打,自然也不想让外人掺和自家事,坐在一旁没插话。
让杨韵诗先回去。
周聿白在临江,钟意住在北城,两人也不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梁凤鸣还算放心。
这几日,周聿白要么住在堪崇巷,要么就在香蜜湖住。
情绪平和,没有丝毫牵扯。
他从小冷静,一直不是能被人左右心绪的人。
梁凤鸣问他:“那个钟小姐,是不是有点野心?”
女孩子在事业上有野心很正常,但对男人有野心就让人警惕。
周聿白目光淡淡:“她没有。”
她是没有。
这阵子没有工作,钟意报了个陶艺班,天天在陶艺教室玩泥巴。
两耳不闻窗外事。
赵晟找周聿白吃饭。
周聿白让李总助通知钟意过来应酬。
明眼人都知道——这台阶都给她铺好了。
钟意接到李总助的电话,也没说什么,只点头说可以。
她精心装扮,去了吃饭的地方。
两人乍见面。
周聿白不自觉蹙眉。
钟意穿了条大露背的花瓣裙,春光乍泄,令人赏心悦目。
她身上香水味浓郁——还是周聿白最讨厌的那瓶脂粉香。
冷冷淡淡,正襟危坐。
连坐在对面的赵晟都被这香味干扰。
眼睛在钟意凝脂似的高耸胸脯上滑过,笑言钟意今天实在让人神魂颠倒。
斩男香名不虚传。
有的男人不喜欢,有的男人爱得不行。
吃完饭,钟意自然跟着周聿白回去。
她坐得离他远远的,身上那股腻人的脂粉香一阵阵飘来,熏得他头脑昏聩,心火翻滚。
再看她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和抿成直线的唇。
周聿白剑眉紧皱,声线泠泠:“停车。”
“你给我下去。”
他冷峻下巴一抬,狭目满满怒气,冷笑道,“钟小姐犯不着这样戒备,我对你没兴趣。”
钟意瞟了他一眼,卷卷的睫毛忽闪忽闪。
抿着唇,毫不留恋地推开车门,抓着自己的手包下车。
她踩着高跟鞋,身姿袅袅地站在路边想了想。
思考到底要怎么回去、去哪儿。
是回自己的小房子,还是去找温莎莎喝两杯?
夜风寒凉,吹拂秀发,露出皎洁纤瘦的后背和欺霜赛雪的肌肤。
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周聿白那双清俊的眼睛幽戾阴沉,两道冷厉的长眉拧在一起。
面色冷漠地打量着车窗外的身影。
胸膛的怒气不可抑制。
他没看出来,原来她还有这样的铮铮傲骨。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知不知道自己依仗的底气是什么?
“把她喊过来。”周聿白改了主意。
冷声吩咐司机,目光布满阴翳,“没有我的允许,她哪儿也不许去。”
最后司机又把钟意劝回了车内。
两人回到家,脸色都不太好。
钟意想回房,却被周聿白拎去了浴室。
钟意在浴缸里呛了好几口水,热水和浴液反复冲刷她身上的香水味,全身湿漉又发烫。
见他慢条斯理脱去湿衣,露出精瘦收敛的体魄,脸上神情比道貌岸然还要冷情禁欲。
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肆无忌惮又灵活有力。
她被按在按摩浴缸里,眼睛进了水,眼眶发红,水光潋滟又楚楚动人。
他绷紧着脸庞:“好好认错,我给你。”
钟意闭上水汽氤氲的眼睛:“我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认错……倒是……周总您说了……咳……对我没兴趣。”
男人神色遽寒。
幽黑的眼眸打量她潮红的脸,冷声嘲讽:“的确没兴趣,不过是送上门来的,随便玩玩而已。”
钟意睁开黑白分明又通红的眼眸:“您要玩腻了说一声,我还得接待下一任。”
这话又惹他嗔怒,冷笑道:“还早呢。落在我手里,当然要物尽其用。”
最后浴缸里的水冷了又热。
钟意禁不住呜咽呻吟,最后膝盖青紫,浑身狼狈被周聿白从浴室里抱出来。
一觉睡醒。
日上三竿,满床狼藉,身边位置冰冷。
周聿白让曼姐把钟意手边的工作全停了,让她清醒清醒——哪有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道理。
至于她和蓝郁试镜的那部戏,自然也断了下文。
曼姐先劝钟意。
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没必要搞成这样。
先想想她靠什么吃饭?
好好道个歉,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
钟意咬着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她也干脆停止手里的那张副卡的花销,不肯再花他一毛钱。
“行啊,我看她熬的过几天。”
周聿白大喇喇坐在办公椅上,神情满是不以为然。
只是周聿白不在北城,根本就困不住她。
李总助硬着头皮递了个消息进办公室:“钟小姐拍戏去了。”
她的经纪合约签得很宽松,公司对她的约束基本就是摆设。
只要能找到工作,她随时可以走。
周聿白冷冷蹙眉:“去哪里了?”
“去了西南的一个小城市。”
婷婷说是挺偏僻荒凉的一个地方,拍一部民族风的影视剧。
两个月,酬劳一般,条件也有点艰苦。
“随她吧。”周聿白捻着衬衫袖扣,冷嗤扔出一句话。
李总助也不太理解现在事情的走向。
起先闹别扭的不是因为蓝郁和钟小姐的绯闻八卦吗?
怎么发展到后面,就变成了冷战和置气。
置气到钟小姐的工作和花销都停掉了,自己跑到山旮旯里拍戏去了。
这不对劲啊。
钟意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都悄无声息。
周聿白照常工作应酬,他惯常的温润清淡。
应酬时端坐在众人中,姿态清隽矜贵,笑起来春风拂面,半分端倪也看不出来。
只是有时候工作间隙滑开手机。
浓眉一蹙,他又支着额头把手机撂下。
钟意那张卡也仍有账单寄过来。
以往周聿白不会过问明细,现在李总助汇报此事,他沉默片刻,罕见接过账单去看。
只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都是家里的物业一类开支。
偶尔也能看见钟意出演的电视剧或者广告播出。
她在镜头里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周聿白瞟两眼,漫不经心挪开目光,曲起手指轻叩桌面。
李总助陪着他回过两次北城,问他要回家还是去酒店落脚。
车子明明已经到了小区楼下,他抬头看看楼上黑漆漆的窗户。
还是掉头去了酒店。
还是李总助安排出差。
周聿白捏着行程看了半日,问他:“这次安排哪几个地区出差?”
李总助回他:“东南分公司、中部和南部分公司这次都换了负责人,都等着周总您过去看看,您觉得呢?”
周聿白淡声问:“西南分公司呢?”
“西南——”李总助咽了下喉咙,迅速回神,“西南分公司也安排在此次出差计划中……周总,您看您一周连着好几个地区出差,周五结束中部分公司的行程,周末正好在缪州停留两日,您看如何?”
周聿白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垂手敛眉,长长的眼睫毛掩住眼神:“你去安排吧。”
钟意在缪州的拍摄也并不顺利。
她只是不想呆在北城——北城根本绕不开周聿白,只能借着拍戏的机会出来。
片场的环境简陋不必提,拍戏从来没有轻轻松松的。
跟着剧组跋山涉水,每天起早贪黑连轴转,工作量也达到了十几个小时。
只是钟意还有点水土不服。
来剧组的第一天就被酒店的虫子咬了一口,身上过敏严重,痛痒难耐。
后来拍了一场落水戏,她泡在水里,又病了一场。
只是不好耽误拍摄,在当地医院抓了点药,又回了剧组。
导演接到个电话,应和了几句,朝人招手:“找几个人跟我去趟市里。”
原来是当地合作企业和政府有个商务招待, 谈到这部剧的文旅效益,还有某集团的投资意向云云。
请导演过去聊聊, 顺便把主创团队也一并带上。
导演点了男女主角几人。
论剧组里最年轻漂亮的面孔,那当然非钟意莫属。
让人去喊:“让钟意收拾一下, 跟着一起去。”
钟意自打从星澜解约后,再没有去过这类的应酬。
加上前阵子拍落水戏,气色不太好,断断续续还在咳嗽。
她拿生病搪塞:“我病还没好,怕传染给各位领导和老总, 要是咳起来止不住……咳咳……也实在不太好看……要不, 让哪个女演员替我一下……”
话音未落,钟意又撕心裂肺咳了一阵。
实在是病骨支离,摇摇欲坠, 让人瞧着不太好。
导演转念一想, 刚才电话里也没说一定要带谁出场。
换个人也是一样的。
等导演带着剧组的一帮人到场。
费尽心机攒局并且满腹自喜的李总助骤失稳重,一个箭步过去接人, 瞬间脸色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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