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忠犬(零落成泥)

他忽然问道：“阁下可曾见过一条小黑狗？”
希莉亚一脸坦然：“没见过。”
她话音刚落，翎微微侧目看她，他实在是惊讶于她面不改色地撒谎，而且看起来还那么真诚。
“好的，那么打扰了。”
莫顿点点头，示意手下放人。
他身后站着的金发略长些的年轻男人惊讶地说：“叔叔？”
莫顿瞥了他一眼，那年轻男人立即闭了嘴。
眼见着魔狼佣兵团真的放了两个人质，翎颇有些荒谬的感觉。
就这样？他都已经做好了谈不拢打一场的准备。虽然那个人类魔法师在对方手里，但他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此刻希莉亚有几乎跟翎一样的荒谬感，她甚至怀疑这是对方放松他们这边警惕使用的套路，直到维特和迪安真的被放开，回到了他们这边，而魔狼佣兵团告辞后离开了，她才意识到，莫顿好像是说真的。
所以，是她一开始就暴露自身是大魔导师的做法立功了吗？
希莉亚还是觉得其中有违和的地方，她怀疑他们只是暂时退去，等着他们放松警惕时暗中偷袭。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偷袭？”
离开了好一段距离之后，魔狼佣兵团的年轻男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莫顿却道：“不，我们不偷袭。”
“为什么叔叔？”年轻男人不理解，“那只小崽子确实往部落里跑了，我看就是他们把它藏起来了！”
莫顿没有回应年轻男人的急躁问题，沉默了会儿才说：“还记得晨曦天使的名字吗？”
年轻男人一愣，还是回道：“记得啊，希莉亚·克罗地亚，可是那跟……”
他顿住，不可思议道：“叔叔，你是想说，刚才那个自称希莉亚的，就是晨曦天使？但怎么可能……不……传闻是真的？”
莫顿没有立即肯定或否定年轻男人的话。
他见过晨曦天使的画像，那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也是他家族传下来的东西，跟那画像一起传承下来的，是一个传闻。
晨曦天使当初的失踪是一个谜，世人多以为她是施展禁咒失败而死，但也有些与她有旧的故人留下一些只言片语，说她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曾在研究时空类型的禁咒。
那个传闻就是说，晨曦天使使用时空类型的禁咒，跨越了时间长河，将在后世的任何一个时间出现。
那幅画像是用魔兽血混合颜料绘制，历经数百年而没有腐朽，画这画的人是莫顿的祖先，画工很是精湛，至今那画依然栩栩如生，因此莫顿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希莉亚那张脸的眼熟。
然后他通过与画像上几乎一样的魔杖，手腕上的魔纹手链，进一步确定了她的身份。
莫顿将自己的观察判断细细说给年轻的侄子听，是在警告，也是在教导。随后他没忍住感慨低语：“感谢祖先无望的暗恋，将我们从团灭的可能性中解救出来。”
晨曦天使在大众中名声是很好，但她当年也是拥有皇帝亲授执法权的魔法师，可以对伤害帝国稳定、意图颠覆帝国统治的人就地处决，优柔寡断的人可当不了。
另一边，希莉亚查看过维特并没有受伤，又让卡莱尔和凯恩二人去确认魔狼佣兵团的踪迹。
被解救后，迪安就没想回精灵控制下，见希莉亚检查完，在维特打算说些什么之前，他飞快地说：“你之前说考虑一下，考虑得怎样了？我跟你说，魔王城堡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在哪里的，你错过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知情人了！”
迪安的话把维特想说的话都惊得咽了回去，身为迪安口中“别的知情人”，他听到迪安的话后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同时他也很担心戒灵会吓得忍不住暴露，在被抓为人质之前，他已经冷静下来，把戒灵放回了口袋，它一定听到了迪安说的话。
“我考虑过了。”
希莉亚说着，当着精灵的面从空间袋中取出她不久前才拿出来过的匕首，作势要去割断迪安手上还绑着的“绳子”。
迪安大喜，连忙伸出手。
翎本来就打算把迪安带回去，见希莉亚竟然打算给迪安松绑，他眉头一皱，刚想呵斥她，就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匕首。
他微微一惊，这不是他们才刚取得的“春之神的恩赐”吗？怎么在她手里？
他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布袋子里是匕首的形状，他解开袋子取出来一看，确实是他们从地底取出来的。
怎么回事？
翎走上前，盯着希莉亚手中的匕首问：“这是哪来的？”
希莉亚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比划了半天也没真割下去，等翎上前询问，她就立即停下动作侧头看他，故作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这是我精灵族春之神的恩赐。”翎直接道。
希莉亚看了眼翎手中拿着的匕首，再看看她的，笑了：“还真长得挺像。”
要说不一样是有的，她手里这柄匕首看起来明显保存得更好一些。
翎此时颇有些惊疑不定，为什么本该只有一把的“春之神的恩赐”，却出现了两把？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都是假的？
“这是我一位大魔导师朋友送我的礼物，你的呢？”希莉亚又看了眼翎手中的匕首，“这种匕首看着不像量产的，势必有真有假，你的我不知道，我的肯定是真的。”
毕竟她的匕首里藏着个禁咒呢。
她说着就把匕首收回了空间袋中，好像怕对方抢似的。
翎本以为自己等人千辛万苦寻到的“春之神的恩赐”一定是真的，但他现在不确定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汪汪汪的欢快叫声，然后一头小小的黑狗一溜烟地越过众人，在万众瞩目中，扑到了希莉亚跟前，在她脚边愉快地打起了转。
希莉亚弯腰抱起小黑狗，轻轻拍了下它的额头道：“你倒是知道抱大腿。”语气颇有几分亲昵。
小黑欢快地叫了两声，在希莉亚怀里愉快地蹭了蹭。
看到这一幕，众人纷纷想起了刚才那个魔狼佣兵团团长和希莉亚的对话。
——阁下可曾见过一条小黑狗？
——没见过。
……所以大魔导师还会睁眼说瞎话的吗！
在经过了迪安知道魔王城堡的冲击后，维特看着希莉亚对那只小黑狗的亲昵态度，心中涌出了几分他也说不清楚的嫉妒。
她都没对他这么亲近。

第17章 争宠
希莉亚本想着小黑跑掉了也好，那她就不用管了，没想到它倒是狡猾，知道它现在还太弱小，只有跟着她才能保证安全。
“你该庆幸我不喜欢吃狗肉。”希莉亚笑着说，“那么在你变强大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我不喜欢太弱小的宠物，你可要快快变强啊。”
希莉亚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自信。但在离开之前，稍微做几件避不开的好事，也无妨。
小黑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在做什么保证似的。
希莉亚忽然有些好奇：“说起来，黑曜魔狼是怎么叫的？”
小黑稍微扭了扭身体，希莉亚顺势放下它，它落地后调整好了姿势，四肢站直，抬头挺胸，仰头气势非凡地叫道：“嗷呜——”
希莉亚啪啪啪鼓掌，嘴里赞道：“好威风！”
小黑气势是足的，但毕竟岁数还小，小奶狗似的身躯也无法发出多么威严的嚎叫声，声音细细萌萌的，十分可爱。
被夸的小黑蹦蹦跳跳地在希莉亚脚边蹭了蹭。
维特在一旁看着小黑肆无忌惮地跟希莉亚亲近着，置于身侧的拳头都下意识地捏紧了。
其余围观者心中都有种挥不去的荒谬感。
这只幼崽，按照魔狼佣兵团团长的说法，是黑曜魔狼的幼崽吧？身为传说级魔兽，它怎么能像狗一样毫无尊严！
虽然它的外表也确实是条狗的样子……
因为危机已经解决，众人也不好围观希莉亚太久，心中感慨完“不愧是大魔导师连传说级魔兽都能驯服”之后，就散去干自己的事了。
翎没走，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平和地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匕首吗？”
迪安一看到翎走近就立即后退了半步，他现在手上依然缠着绳子，能否脱困就在希莉亚一念之间，因此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决定自己的命运。
本来希莉亚不会理会翎的请求，但她拿出匕首本来就是故意的，这会儿见翎上钩了，她没拒绝却也没有立即照办，而是看着他问：“为什么？”
翎蹙眉，他不想跟希莉亚说话，但为了族里交代的任务，他只能按捺着性子说：“那可能是我族的东西。”
他更愿意相信他们从地底挖出来的东西是真的，但希莉亚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没法提前伪造，若非她恰巧拿出来，他不会知道她也有一把。她说那是大魔导师送她的，这听起来也像是真的。
“是吗？”希莉亚说着从空间袋中取出那把匕首，举起来在光下打量，又看了眼翎手中的那把，故作好奇地问道，“你那把是哪来的？”
翎犹豫了一下，照实说：“刚从先辈遗迹中找出来。”
希莉亚想了想，给他出馊主意：“只能有一把是真的话……那我们就让这两把匕首对砍，先断了的肯定是假的。”
翎立即道：“但春之神的恩赐不是攻击用的武器。”
希莉亚有些遗憾，看着他问：“那你想怎样？”
翎又是一阵犹豫，显然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他常做的事，语气显得更和煦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它们都带回去让族中长辈鉴定。”
“好啊。”希莉亚爽快地点头。
翎的面色顿时放松下来，但下一刻又听希莉亚道：“但我要一个人。”
听到希莉亚的条件，翎无意识地提起了心。
……要一个人？
“他。”希莉亚指了指迪安，后者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早就笑开了花。
翎在看到希莉亚指向迪安的时候下意识地皱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憋闷，但很快他想起迪安跟希莉亚说的话，她要的是魔王城堡的位置。
隐约的不快消失了，翎仔细考虑后做了决定，找到春之神的恩赐明显重于惩罚对春之神不敬的人。
“好，我们交换。”
“太好了，我也不想强抢的。”
希莉亚笑着递出了匕首，翎眉头一皱，听她的意思，他不答应，她就要抢人了？
想想自己过去输给了她，而她就算真如同她自己所说受了伤，拥有那么多魔纹护具的情况下，他们并不是她的对手，阻止不了她把人抢走，翎一言不发，接过匕首之后就替迪安松了绑。
重获自由的迪安立即躲到希莉亚身后，然后探头对翎说：“我的魔杖！”
翎回头对自己的伙伴做了个手势，他的伙伴就从一个布袋子里找出迪安的魔杖递了过来。
希莉亚看着那普通的布袋子毫不心虚，愿赌服输嘛，空间袋是她光明正大赢回来的。
迪安拿回自己的魔杖后整个人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本来他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你放心希莉亚小姐，我一定会带你找到魔王城堡的！”迪安笑眯眯地说。
希莉亚笑道：“那是当然。如果达不成目的，我会跟精灵一样凶残。”
翎听得直皱眉，精灵族哪里凶残了？
迪安笑容一僵，肃然道：“我十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死也要把你带到魔王城堡前！”
听着迪安竟然也叫“希莉亚小姐”，维特几乎想出声阻止他。
本来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叫她，那应当是专属于他的称呼。
再看眼前，黑曜魔狼的幼崽围着希莉亚转圈，迪安笑着站在希莉亚身边说话，翎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希莉亚身上。
她的身边没有他的位置。
维特此刻十分沮丧。
希莉亚跟那条小土狗那么亲密，希莉亚说她不喜欢太过弱小的宠物，希莉亚要带上另一个魔法师一起去魔王城堡……
那么他呢？
她还会记得要带他去救他的姐姐吗？她还会像之前一样看到他受伤了就立即给他治疗，用温和的语气告诉他，肮脏的是别人，不是他吗？
“维特，你帮我照料一下小黑。”希莉亚的声音将维特从沮丧中拉扯出来，他下意识接过那小土狗，再抬头就见希莉亚往外走去，那里出外探查魔狼佣兵团动向的卡莱尔和凯恩刚回来。
对了，她身边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弟。
维特收回视线，低头跟小黑的目光对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一个魔兽的眼光中看到了鄙夷和敌视。
在他怀中的小黑全身紧绷，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
维特虽然恨不得把这只魔兽丢到林子里去，但这是希莉亚交托给他的，他便扬起唇角，温柔地笑道：“小黑？这是希莉亚小姐给你取的名字吗？真好，我也想让希莉亚小姐给我取名，但她说维特这个名字已经很好听了，不需要再改。”
相较于“小黑”这种敷衍至极的名字，让维特保持原有的名字，还好一些。
至少维特本人是这么想的。
小黑没有回应，毕竟它也说不了话，但它撒了泡尿。
感觉到那股温热，维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差点把小黑丢出去，只能暗暗地搂紧了小黑，脸上还带着宽容的笑：“小黑还是小孩子啊，下回尿尿要自己跑到边上，不然弄脏了希莉亚小姐的衣服，她会生气的。”
小黑无辜地呜呜叫了两声。
维特忍着难受，找巴伯尔要了绳子，在小黑强烈反抗的情况下绑在了它脖子上。
他把它栓在马车轮子上，轻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微笑道：“狗就要有狗的样子。”
说完他赶紧去马车上换衣服擦洗，他要在希莉亚回来之前弄干净。
小黑怒瞪着维特，见他进了马车，转头就开始撕咬自己脖子上的绳子，但刚咬了两口，它就停了下来，就地趴下，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希莉亚刚找来就看到了小黑闷闷不乐的模样。她刚从卡莱尔姐弟那里得知了魔狼佣兵团真的离开了的消息，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她想或许那位莫顿团长特别怂呢？于是也不再放在心上。
维特恰好从马车里出来，看到外头的希莉亚，他一愣，再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小黑的模样，他心中一凛，立即说：“小黑刚刚在我身上撒尿了，我怕它跑开会遇到危险，就在换衣服时把它先栓在边上。”
希莉亚在小黑面前蹲下，小黑立即生龙活虎地蹦起来，凑过来拿圆圆的脑袋蹭她。
维特眼睛都要红了，他也……
却见希莉亚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斥责道：“你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真狗，干什么，我一不在就开始使坏？”
小黑身子一僵，呜呜呜地叫起来，听起来好像特别委屈。
“再捣乱，就把你丢掉。”
小黑呜呜呜叫了两声，见希莉亚不为所动，便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维特在一旁看得几乎心花怒放。
希莉亚站在他这边，没让小黑的阴谋得逞。
那么，如果它接下来再“捣乱”，她真的会把它丢掉吗？
维特正在考虑着怎么让小黑表现出它的野性难驯，却见希莉亚看着他笑道：“等陪着白玫瑰商队到了安全的城市，我们就先去救你的姐姐，魔王城堡最后再去。”
维特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她这是特意说出来安抚他。
他的笑容如花般盛开：“好。”
看到维特高兴的样子，希莉亚也很高兴。
迪安给了她魔王城堡的大致方位，巧的是刚好与维特姐姐所在的多瓦城同方向，那她就可以先到多瓦城救下维特姐姐，送他们姐弟回家乡，然后轻轻松松地去魔王城堡。
完美的安排。

第18章 再出发
虽然卡莱尔和凯恩的探查证明魔狼佣兵团已经离开，但希莉亚还不是很放心，这天其余时间她就请铁锤罗罗加强戒备，防备魔狼佣兵团杀个回马枪。
到了晚上，白玫瑰商队的魔纹机在矮人们的帮助下都修理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离开这里。
巴伯尔告诉希莉亚，明天马车满功率输出的话，傍晚就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达巴城，那里是个中型城市，商业还算发达。
希莉亚听巴伯尔说起，发觉城市的规模与分类跟五百年前相比有些许的改变，从前人口有个几千都能算小型城市了，现在得达到一万才能算，不然从行政级别上来看只能算是大村子。而中型城市大概有五万人口，大型城市有十万以上的人口。
整个帝国有二十六个行省，每个行省有一到三个大型城市，五六个中型城市，十来个小型城市和数不清的乡村。整个行省的人口就在百万上下，跟希莉亚来的地方那一个城市动辄千万的量级肯定没法比，这里生产力水平过于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