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自己精心准备的料理却因为都是冷食而一口未动的烛台切也直接怒了。
请什么年神!这一个本丸都是神还要多请一个干嘛!不请了!
围上围裙就去重开灶火,他可是头一次见到主公对他的膳食发这么大的火,甚至为此都丢了平日的礼节。
和泉守看着眼前冷场气氛,又低头看看面前的美食,伸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嚼:“不是挺好吃的嘛,干嘛这么生气?”
“兼桑,吃饭就不要说话。”旁边的堀川叹了口气。
回了二楼的审神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时,已经是一脸的沉郁。
在所有人庆祝年节时,失去记忆的她甚至连年味都无法感受到。
蹲坐在蒲垫上的少女紧蹙着眉头,甚至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自己环抱着双膝将自己蜷成了一团,没有焦距的双眼盯着眼前紧闭的障门,孤独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回到办公室里,就看到桌上放着被密封得好好的膳食,审神者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还是热的,伸手打开,食物的热气与香气扑面而来,郁结的心情顿时一缓,薰得她眼中都带上了暖意。
她在二楼吃得舒心,底下会做饭的几把刀剑却被烛台切全都集中叫去厨房直接整改晚上的食谱了。虽然大多数刀剑都觉得中午的菜挺好吃,主君有点无理取闹,但她鲜有的无故发火还是让他们吓了一跳,改食谱就改食谱吧。就如烛台切说的,都一本丸的附丧神了,还要请什么年神来保平安,主君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到了晚餐时分审神者被请下楼,就看到了平时晚宴风格的丰盛饭菜,就算她没有仔细关注厨房的动静也知道这得费多少的功夫重新去做,坐在主座上反而有些发愣。
因为她一句话,他们就改了年夜的习俗吗?
沉默良久,她抬头扫视了一圈所有刀剑,最终落在戴着眼罩的太刀青年身上,真诚地向他道谢:“烛台切,真的谢谢你,我很高兴。”
审神者在这个正月里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浅,却被所有刀剑给捕捉到了。一瞬间,似乎整间屋子都被少女的笑容点亮,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主公,主公笑了!”
“我没眼花吧?主公刚刚是不是笑了?”
有人在轻声低呼,像是怕惊忧到什么一样。少女闻言转过头去,向着底下的刀剑同样浅浅一笑:“也谢谢你们,都吃饭吧。”
再次确定不是幻觉,很多刀都欢呼出来。
“主公,想看你笑一次真的不容易啊!”有刀都感动地哭了。
“咔咔咔咔!拙僧也觉得甚是欣慰!”
“来来来!为了庆祝主公的笑容,大家一起喝一杯!”
“主公,和我们一起喝酒吧!”
“虽然并没有满一年,但还是要说,来年也拜托您多多关照了!”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很多刀剑当即举起酒杯向她敬来,审神者同样站了起来:“好,新年夜,一起喝。”
一时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努力没白费呢。”歌仙走到烛台切的身旁,看着那边完全不同于白日的沉闷气氛,一脸的笑容。
“是啊。”烛台切点头,心头却在回想少女独自为他绽放的轻浅一笑,那笑容里的感激他收到了。是对他,也是对他们,有所改观了吧。
“主公这么高兴我都有些意外,明明中午还发那么大脾气。”堀川国广也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主公一高兴,兼桑也很开心,皆大欢喜呢。”
“是皆大欢喜吧,长谷部完全都被感动哭了。”
宴席上气氛欢腾,吃着吃着就变成了拼酒,还是拉着审神者一起拼。一开始还有新刀劝他们收敛点,别主君给点阳光就灿烂,后来等看着审神者一个接一个面不改色地喝倒了那些汉子,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晚宴行进到午夜已经接近尾声,审神者眼色清明地从主座上起身向外走时,她的身后已经有一堆刀剑“伏尸”酒桌。
“太惨烈了!”不怎么喝酒的刀剑们纷纷摇头感叹,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崇拜的目光集中在了审神者身上。
能喝善战还会手入,自家主君果然是所有刀的理想主人啊!
外面响起了礼炮的轰鸣,审神者抬头一看,便是大簇的烟花绽放在头顶,这动静引得屋里还清醒的刀剑们纷纷出来观看。
烟火对刀剑们来说算是很稀奇的东西,对审神者而言绝对不是,所以稍稍看了一会儿她便穿过那些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的刀剑们转向了二楼,今天闹得也够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越是朝着二楼方向走去,刀剑的身影就越少,路过一处拐角时,审神者似有所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侧头望去,在一排明亮的灯火下,一道有些陌生但极为眼熟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审神者看清来人后便转过了身子面对他。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吗,不愧是从不放松警惕的大将啊。”略带笑意的恭维从对方口中传出,一簇烟火自空中绽开,照亮了来人黑发紫眸的清秀面容,“我回来了,大将。新年快乐。”变得成熟的他对她展颜一笑。
审神者同样看着他,琉璃般的双瞳里映着烟火格外好看,她向他点头轻轻一句:“回来就好,新年快乐,药研。”
第二十一章 去串门
夜色无月,零星几颗挂于空中。
少女脚踏虚空,注视着下方一座称得上奢华的古代城堡。
这是哪?
审神者探寻四周,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这座城堡的印象,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眼中露出了然。
是梦境。
却不是她自己的梦。
看来自己将要突破,这暂时的灵力紊乱却让她不小心进入了与她有联系的某个人……不,某个刀剑的梦里了吗?
审神者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心念蓦的一动,人便出现在城堡的一隅,紧闭的城堡大门前停着一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牛车,车辇挂着帘子,影影绰绰中能看清是坐着一名女子。
“夫人。”有侍女从大门旁的小门急喘喘跑来,怀中抱着用布包裹着的长棍一般的事物,“东西取来了,还有,里面全都准备好了。”
“嗯。”从车内传来女人淡淡的应声,沧桑又冷然,“启程吧。”
“夫人,现在回去一趟还来得及,真的不用取走将军的东西给您留个念想吗?”侍女看着怀中之物有些犹豫。
“不用了。”女人一口回绝,“我从未有过的孩子没办法继承的一切,也不准备留给那对母子。就让夫君的这座城还有他的那些死物陪他们到最后好了。……走吧。”
“是。”侍从们应诺,有人驾起牛车,这一支队伍趁着夜色踏在护城河的桥上慢慢步出了城堡的范围。
审神者目送着他们,视线微微停留在跟着牛车小跑的侍女身上,她怀中抱着的事物因为上下颠簸的原因白布被掀开一角,隐隐露出了一把刀剑鞘首的模样。
那支牛车队伍走后没过多久,城堡内忽然涌出了巨大的喧哗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烈烈的火光与浓烟漫延了整个城池,到处都是哭喊和尖叫,方才还祥和宁静的城堡此时充满了死亡和恐惧。
原来如此。
审神者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房屋不断被烧毁,里面的人不断倒下死去的画面,目光又在四处搜寻了一番,确认了大概位置后心念微动,人已经出现在一间大火肆虐的兵器库里。
果然……
都不用细看,审神者一下子就找到了落在地上被烧得露出刀身的两把刀。
一期一振,鲶尾藤四郎。
大阪城夏之阵啊……确认了这一幕的出处,审神者不再去细究什么,转身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主公,真是无情啊。”再度踏回虚空,她便听得这么一声叹息。
审神者眼都未抬:“这只是你的梦境,我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有如你受尽宠爱连主人逃亡时都不忘带走,自然也有如一期一振和鲶尾藤四郎那般被无暇顾及只能葬身火海的情况。时运不济这种事,适用的不仅仅是人,刀也是如此。”
理智到冷酷的言辞,却偏偏教人说不出反驳的话。
“主公,知道我是谁呢。”虚空中那声音叹息。
“没有哪个主人会不清楚自己的佩刀。”审神者终于抬眸,淡然的目光准确无误地寻到了于夜色中渐渐显露身形的优雅身影,“三日月宗近。”
对方一下子笑起来,夜色之下虚空中的男子一身蓝衣风姿无双,容颜之盛于舒眉之时几乎盖过底下大阪城那熊熊火光。
“不愧是主君。”三日月点头赞叹着。
少女的目光清冷依旧,甚至看他一脸笑呵呵的样子还带上点狐疑。好不容易能与她对话,竟然都没有对她发牢骚,这把刀似乎对自己的人形被关在本体里出不来一点想法都没有的样子,态度简直和当初本丸里的那些完全相反。
不过,发牢骚也不管用就是。审神者无情地想。
“这次的灵力紊乱我会处理好的。”对方不提这事,审神者更不会提,直接避重就轻,“你也该睡了,总是重复这些场景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