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安:“辛慕窈长得是漂亮不假,但美是不一样的。”
“如果比作花的话,辛慕窈更像是浓墨重彩的向阳花,而我要的是蔷薇,她可以掩藏于灰墙土瓦的藤蔓之中,不受重视,也可以独树一帜,柔中带刺,野蛮生长,你碰到她会被刺伤,但又情不自禁为那顽强盛开的模样折去目光。”
刚才站了三四个小时的陈焰,此时捶着腰走过来,“大伯,这部戏我到底演男几号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陈铭安:“你的戏很重要,开头就是你。”
陈焰啊了一声,他怎么不记得开头有什么重要戏份,翻了翻剧本,随后看到剧本的第一幕戏,不敢相信道:“我演那个早恋跳楼的学生!刚出来就杀青了?这角色出镜时长有一秒吗?!”
陈铭安拿着剧本往外走:“有的让你演不错了,挑个屁!”
陈焰:“......”
也许是这段时间一直准备试镜,耗费了太多精气,等到面试结束,宋知落坐上车后,心中的石头突然松了下来。
这些时日的紧绷感褪去,浓沉的倦意很快将她包围起来。
昏昏沉沉间,她梦到高三那年的毕业舞会。
舞会前夕,沈清弦送了她一条新裙子。
是个很贵的品牌,但当时的宋知落却犯了难,她想在毕业舞会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他,但当时她却找不到可以搭配这条舞裙的新鞋子。
高三那年要买很多教辅资料,临近毕业,报考书籍和毕业册等费用,都是宋知落打零工赚来的,但因为课业忙,固定的兼职不好找,当时只有学校附近一家小餐馆同意她来帮忙。
她用攒到的钱,买了双普通的小白鞋。
舞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晚上八点开始,原本和老板说好忙到七点,但因为临时多加了两个桌,换好新鞋子的宋知落又被拽回去帮忙,当时隔壁一桌客人喝醉后闹事,将刚端上来的水煮肉片全泼到了地上,连同她新买的鞋子一起弄脏了。
那家餐馆门面不大,外边就是大排档,也就在那时候,她碰到了转校生陈茜,那个从小就喜欢沈清弦,甚至为了她转学到七中的女生。
几个女孩从一辆跑车下来,好像车子出了点问题,她们边补妆,边站在路边等人过来修理,抬眼恰好看到了一脸无措的宋知落。
当时两人就站在间隔几米的人行横道上,却像是天壤之别。
她腰上系的皱巴巴、脏兮兮的围裙,看到陈茜不知扭头和旁边的女生说了什么。
下一秒,几人伸着头好奇的看过来,窘涩在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想要逃离,但脚下的步子,却一步也挪不开。
她从没有一刻,想在此时想将自己变成透明的,让她们看不见。
那几个女生的目光像是化为实质,极为难看的在她脸上撕扯着。
恍惚间,似乎看到陈茜从头到脚蔑视地扫了她两眼,眼神带着嘲意。
客人们已经走了,老板多给了她十几块钱,作为客人把她鞋子弄脏的补偿,让她先回去了。
路上她就捏着那些零碎的钱币,想将零钱往口袋装的时候,其中一枚硬币仿佛与她作对,哗啦从手心掉了下来,滚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
宋知落下意识蹲了下来,看着落进脏泥里的硬币,她默默蹲在那里,看着看着,忽然一声不吭地红了眼眶。
视线被晃动的液体填满,她盯着手里残破的零钱,又挪到自己脚上丑陋的鞋子。
这条街附近就有鞋店,但是她手里的钱不够买。
想起书包里还放着未换上的名贵舞裙,那个舞会,她忽然间就不想去了。
因为她不知怎么开口告诉沈清弦,她去不了的原因,是因为她买不起一双与裙子相配的舞鞋。
就像他们之间的差距。
裙子,她很喜欢,很贵,也很漂亮。
但不是所有漂亮的东西都能属于自己。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觉得,站在沈清弦身边的女孩子,更应该像陈茜那样,无论家世,还是条件,都足以与他相配,一颦一笑都生动耀眼,可以把喜欢一个人说的肆无忌惮。
好像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打败。
就算不是陈茜,她觉得至少也不会是自己。
从那场缺席的舞会开始,往后几个月像是一个开端。
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像是宣告着之后悲剧的到来。
打开门时,同居小屋玄关的灯亮着。
显然有人为她留了灯。
宋知落站在那道光里,独自待了好久,才揉了揉眼眶,换上拖鞋往房间走,在经过沈清弦的房间时,她下意识看向里面,他房间的门没锁,被子里鼓起长长的轮廓。
像是空空荡荡飘了一天的小船,在此刻找到了港湾。
洗澡完后,宋知落没回自己的卧室,她走到他房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沈清弦平时习惯侧睡,她往前挪动,没几下就贴近他的胸口,鼻息瞬间被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所覆盖,她头往里埋,蹭进了他的怀里,像是主动向他索求温暖的小动物。
被她折腾了一会儿,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倦喃,怀里突然钻过来一团物体,沈清弦睁开眼,明显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梦里。
直到怀里的人轻轻说了一句:“抱抱。”
他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伸手将她往怀里捞,音色很沉:“什么回来的?”
“刚才。”
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是只有从他身上能够获得的暖意和安全感,像是从幽暗漆深的黑洞里爬过一遭,在此刻掉回人间。
只想要被他牢牢占据。
感觉她皮肤冰凉凉的,沈清弦掌心挪到她后腰,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气息幽沉地蹭过她脸颊的软肉:“今天这么大胆?”
“忘记屋里有摄像头了?”
宋知落没说话。
沈清弦胸口的睡衣被她蹭开一截,脸颊紧紧去贴他宽厚的胸膛,像要把自己陷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宋知落。”
她抱着他的腰,轻轻嗯了一声。
“再碰下去,可是要负责的。”
明知道负责的后果,宋知落抱着他的力道丝毫未收。
下一刻,男人指腹滑过她柔软的发,而后捏了捏她脖子,将她脑袋掰起来,盯着主动钻到他被窝里的家伙:“你这是投怀送抱?”
“沈清弦。”
“嗯。”
宋知落:“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想要一直被你抱着。
想你一直陪着我。
不想你离开。
“今晚怎么回事儿,这么黏人,拥抱还附带表白的,嗯?”他习惯性去揉她头发,关心今天她试镜的事:“今天累不累?”
“累。”她咬了下唇:“可我今天有听你的话。”
她跟他罗列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有好好吃饭。”
“有好好喝水。”
“我还试镜通过了。”
沈清弦笑了下,凑过去亲吻她额头,想哄小孩子一样:“嗯,好棒。”
“那我可以找你要个奖励吗?”
“行,打算找我要什么奖励?”
宋知落认真看着他:“我想你亲我。”
感觉她是故意的,半夜不好好睡觉,挑在这时候来扰人清梦,搞得他原本的困意被磨得全消。
“想我亲你哪儿?”
他指尖在她皮肤上慢慢滑动,似碰未碰的触感,有些痒,滑到某处停下:“亲你这儿?”
随后往上,气息彻底暗下来,经过时,掌心揉了下:“还是这儿。”
宋知落敏感地轻轻战栗,脖子下意识往上抬高了些,此刻她只想忘掉那些悲伤和疼痛,只想离他更紧密些,想要溺进他的光里。
但她又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关于过去,沈清弦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他只是不想勉强她去说。她想到拍诱僧的时候,他说只要她肯回来他身边就好,好像一切都不再重要,心口忽然疼了起来,只觉得对他的伤害,依然没有弥补。
也许是想起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逐渐扩大的患得患失感,占据了她的心脏。
让她想要做点什么,可以哄他开心,可以让他再喜欢自己多一点。
舍不得离开她多一点。
她慢慢凑上前,伸手揽住他脖子,要将自己送上去。
沈清弦:“这么心急?”
“继续......”她小声道。
沈清弦嘴角扯出一点痞意,“不是还没说,让我怎么亲呢。”
“你喜欢,怎样都好。”
他呵笑一声,“我要是说,我更喜欢做被你俘虏的那个呢。”
宋知落微怔。
下一刻,他手伸到下面,攥住她的腰,再翻身时,就成了她处于绝对上风的位置。
男人眸色沉沉,勾着她手腕,他人生的高大,此刻却像是被她虏获的猎物。
“打算怎么享用?”
宋知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刚刚不是挺心急的,怎么不继续了。”他伸手摸她的脸。
发出要她主动捕食的邀请。
宋知落眨眨眼,看着他眼底的渐盛的欲念,感受到他想要的是什么,她老实道:“我不会。”
“我觉得你挺会的,”
男人音线微哑,动作布满爱怜,粗粝的指尖滑过她脖颈的皮肤,干燥,充满野性意味:“准备好了吗,”
他握着她的手。
臣服于她,像是一步步示范如何将他俘获。
将自己脆弱的部分教到她手上。
“拿下我。”
因为是坐着, 睡裙刚好没过男人的腹肌。
柔软的裙角与危险的肌线轮廓,形成视觉强硬的对比。
从侧面看上去,张力十足。
指尖因她的触碰,夜色下, 能感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迷乱起来。
视线注视着她的触碰。
神色透着股野意, 那股迷乱感无形中又增添了一股,允许她继续放肆的纵容。
夜晚的玻璃, 沁了层冰雾, 雨滴淡淡下坠。
“唔......宝贝。”
宋知落俯下身去亲他,手指却仍未离开, 舌尖刮过他喉结, 整齐的贝齿,羽毛似的坠落在他皮肤上, 咬下来的触觉, 让另一种感受持续加剧......
她情绪渐渐放空, 方才心脏空落落的位置,逐渐被胀满的心跳声替代。
让她想要沉溺, 又觉得还远远不够。
她像只贪婪的恶魔,要找人类汲取暖意,张开口, 去咬他的扣子,轻声说:“抱我......”
沈清弦按着她脊骨, 一只手抱住她的背,将她扣紧,掌心传来的烫意让她黏得他愈深。
“沈......清弦。”
“我在, 宝宝。”
“我想......”
男人脖颈周围的青筋明显,让她离自己更近, 纵容她在他身上撒野:“想做什么?”
宋知落视线沿着他胸肌下滑,被他抱着,睡裙尽散他大腿两侧,衣料磨出缓缓的电流。
将自己送到他面前,唇齿张开,主动探了舌尖进去,一边大胆的说出两个字。
然后语气央求似的重复着。
像是再受不了她这样诱引,沈清弦将她抱坐起来,手心滑到她后颈,而后往上,撑住她的脑袋,将她安稳放到床上后,才俯身撑开她牙关,舔-弄她口腔的蜜滑,早就松散的睡袍滑了下来,只可惜卧室的摄像头关着,没拍到这一刻让人呼吸失速的画面。
唇瓣磕碰,他们呼吸擦着火。
他指腹轻抚她的下巴,语气很欲:“宝贝儿,玩够了没?”
男人的气音沙哑混重,之后对她吐露的情话,愈发直白,叫人脸热。
两人从床头纠缠到床尾,暧昧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变大。
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她的浮木,感受到他指尖碰触的每一处,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一切举动由粗野变为安抚,他用力咬了下她肩,将她抱了一会儿,像在发泄欲念,随后掌心揉了下她脑袋,将她松开。
宋知落视线迷蒙:“怎么了。”
沈清弦胸膛起伏得厉害,此刻连眼尾都是发红的,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忘了,那个用完了,还没买。”
宋知落稍稍反应了两秒,才意识他说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折腾了半天,因为这事戛然而止,沈清弦又抱了她一会儿,眼底的情-欲丝毫未褪,轻轻吻了下她额头:“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
宋知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屋里只有一盏地灯,晦昧不明的光,窗外雨滴丝毫不减,打在玻璃上,砸出零落破碎的声响,惹得人心里空旷又失落。
她身上到处都是他残留的痕迹,身体仿佛泡在热水里一样,粘腻湿滑。
也许是夜晚和下雨的缘故,稍稍丢下一点的不安感,此刻丝丝缕缕又将她包裹了起来,宋知落垂下睫,伸手抓住他准备抽离的手,声音轻颤地问:“要是不用呢。”
他没太听清:“什么?”
“没有的话,不用呢。”
此刻意识到她的意思,沈清弦怔了下,站在原地没动。
她声音艰涩,缓了几秒,去勾他的指尖,沈清弦顺着她的举动,目光俯下来,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
雨滴似乎砸在玻璃上又重了几分。
“不行。”
她朝他方向靠近,目光停留在某处,而后仰起头,乖驯地坐在床边,她低着眼,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代表着什么,气息一寸寸向他靠近,这副状态,完全不像是与他调情的模样,更像是来讨好他。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异常,他掰开她脑袋。
“宋知落。”
她极为顺从地停下来,脸搁在他手掌里,看起来格外小,澄净的眼底混杂着一丝茫然,好像淋了雨的小孩子,来找大人索要安全感。
这一刻,沈清弦仿佛回到高中给她扔校服的那一幕,教室里,窗帘拉着,没什么光,小姑娘身上淋了湿漉漉的粉笔水,刘海压下来将她的脸遮挡着,看到他走过来时,以为自己又要被欺负,身体颤抖地往后退。
他心里涩疼的厉害,指尖碰了碰她眼角,皱眉:“谁欺负你了?”
宋知落失神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感觉她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像是经过刚刚一遭,身上的精气都散光了。
沈清弦想着她这接二连三的举动,似乎猜出点什么,他坐到床上,将她抱到怀里:“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
宋知落抿了抿唇,忽然间沉默下来。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她抬眼看向他。
男人语气云淡风轻,将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前段时间你妈来找过我。”
听闻这话,宋知落面色僵住:“我妈找你做什么,她怎么知道你住哪里?”
“上次我们去你公寓,后来回我家那次,她跟过去了。”
宋知落视线降下来,指尖下意识捏了下衣角,思考了一回儿,想要问曲素梅找他都说了什么。
结合最近火锅店出事,她拉黑他们所有联系方式之后,他们就像是突然消失一样,她便多多少少有些不安,一方面觉得他们不可能这么安分守己,火锅店出事,就像一根导火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那颗潜伏的炸弹引爆,另一方面,又无法预判他们到底会做出什么来。
虽然沈清弦在她面前,没把这事表现的有多严重。
但以曲素梅的风格,为了达到拿钱的目的,会在沈清弦面前说出怎样的话,她几乎都能想象出来。
她不知道,当时沈清弦听完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第一次见到她妈妈,居然要面对的是这样让人窒息的一面。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沈清弦停顿了下,语气逐渐严肃起来:“你家公寓那边,我找人调查了一下,在你家门口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应该是用来监视你平时什么时候回去的。”
说到这儿,宋知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印象,想起来近几个月门口出现的某样东西:“那个鞋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