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沈清弦久久没有回复。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江玫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不明白她怎么刚通过电话就失忆了，宋知落有些茫然：“今晚活动可能要延时。”
“谁说这个啦？”
江玫半哈着腰，等喘匀气，把手机递过去：“我是问你和顾澄怎么回事？”
江玫点开一个娱乐博主的马甲号，这个博主在圈内风评一向不好，属于谁给钱就发什么营销文的。
微博正文下面公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宋知落站在化妆间门口，顾澄拉她，照片定格一瞬间，两人像是牵着手。
宋知落的表情被营销号的水印挡住，有心人士解读为：「两人的行为这么自然，完全就像男女朋友啊，恐怕不止一次这样了吧」
「SZL和顶流在节目里谈恋爱，还来和前男友纠缠，#心疼沈清弦#」
「有了新欢还舍不得旧爱？宋和顾早在去年就被人拍过多少次了，恋情瓜这里可看@内娱大婊哥」
这个角度模棱两可的照片，在男主持出事之后，莫名其妙地也上了热门。
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沈清弦落地北市机场的饭拍生图。
原本舔屏大长腿的评论下，此刻被冲进来的吃瓜群众发了一连串绿色植物的表情。
江玫合上手机：“你这是估计被人拿去冲热度了，就男主持那个新闻。”
以往一些明星出事，为了转移公众视线，也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热搜。
不久之前，某女星劈腿的绯闻被爆，很快女星对家的黑料也同时曝光，目的就为了转移骂声。不过宋知落和这位出事的主持人根本就不熟，也不知道为何要把她拎出来挡枪。
“不排除他们的公关急病乱投医，加上你和顾澄之前就有绯闻，爆出来也会有不少人相信。”江玫皱了下眉：“不过后台怎么会有狗仔.......”
话音刚落，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敲响。
顾澄和他的经纪人应该是看到新闻了，走进来时顾澄脸色慌乱：“姐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当时有人在拍，”少年垂着眼，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委屈地耸拉下来。
顾澄经纪人在旁边打圆场：“哎呀，这事应该是主持人那边找人弄得，想拿这事压热搜，小澄也没想到会被有心人利用。”
宋知落和江玫都没说话。
顾澄经纪人又看了眼低着头的顾澄，立刻保证：“我们等下就会出声明，肯定不会影响宋老师之后的工作。”
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让顾澄去和公众解释。
毕竟上次“酒店门”事件，从始至终只有宋知落的工作室在澄清，给外界的感觉就像是，宋知落玩够了，所以单方面提的分手。
这边商量妥当，顾澄和他经纪人离开，江玫也赶着去给合作商打电话。
宋知落拿起手机，微信瞬间弹出十几条未读。
全都来自顾澄。
【姐姐......】
【对不起】
【我又给你惹祸了】
【我真的不知道那会有人在偷拍[哭][哭]】
【姐姐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处理好这件事的】
【经纪人哥哥已经联系摄制组要了监控视频，会和声明一起发出】
最后是个小动物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这热搜上的蹊跷，盯着不断涌来的道歉，宋知落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在工作场合之外，宋知落并不喜欢跟任何人有过多的牵扯，娱乐圈里，这些年的腌臜手段她也见识过不少，虽然有些东西心知肚明，但只要没有直接的利益损害，谁也不会真的撕破脸。
毕竟以后还要在圈里混，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这种维持表面友好的关系，却常常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不喜欢跟人宣泄，但也不想装作说没关系。
只能冷漠对待。
顾澄的信息她没有回，直接将聊天记录左滑，点了清除，正想退出界面时，沈清弦的消息跃至顶端。
一个小时前，她的那句【你还没过去吧？】发送之后，对面的消息就石沉大海。
此刻，他只回了两个字：【到了】
宋知落看了眼时间，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小时。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注意看历史消息，宋知落在语音还是打字中纠结了下，最后还是习惯性点开键盘，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又解释了遍。
【实在很抱歉，今天可能不能请你吃饭了】
原本要提出请客的人是她，突然临时取消，宋知落过意不去：【要不这样可以不，你先进去点东西吃，一会我来付账？】
宋知落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
很快，聊天框弹出下一句。
沈清弦：【我是来蹭饭的？】
“……”
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他此时心情不爽。
宋知落：【因为主持人出了状况，节目今晚要推迟，真的很抱歉】
按下发送时，宋知落收到一张图片。
是那家餐厅最大的一间包厢，环境很清幽，男人的手在左下角入境，黑曜石袖扣莹莹透着光，指节修长，虎口位置有颗浅色小痣。
桌上放着两份菜单，背景的竹面隔断，将画面染上几分清冷的意味。
对方似乎没在意要等她这件事，只问：【要多久？】
宋知落保守地估计：【最少十点以后了】
【那就改吃夜宵】
宋知落顿了顿，想说点什么，打到一半，她看着闪动的光标。
最后，还是一个一个删掉了，只敲了一个：【好】
顾澄的声明在一小时后发布。
微博上解释了当时的行为，经顾澄工作室转发，并附带了后台十五秒的监控视频。
清楚可见，所谓的亲密举动只是被断章取义了。
顾澄的妈妈粉此时跳出来：【我们小澄对前辈一直都很尊敬，帮前辈整理下妆发而已，大家不要过分解读了】
【小澄就是个大男孩，心思很单纯，我们都相信他！[爱心][爱心]】
只是年底冲业绩的营销号还不罢休，又总结出顾宋先前疑似恋爱的种种证据，被宋知落的大粉按照时间线贴出当天行程，一一打假后，吃瓜路人眼看没吃到真实爆料，这点风波很快就被新的热搜冲散。
临时更换主持，前边主持人和嘉宾互动的流程也有所更改，宋知落的上场次序调整到了第一轮抽奖后。
后台，副导和场务们在各个岗位上来回狂奔，还有其他行程的嘉宾情绪都不太好，一直催促导演组，导演组也很无奈，只能耐着心安抚。
舞台前方看似按部就班，殊不知后台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不确定沈清弦是不是真的在等。
宋知落很怕耽误别人时间，化妆师进来补完妆后，她翻了翻手机，没有他的未接或信息，又点开微信。
也没有任何动静。
就像是暂时把她忘了。
中间没发任何信息来催她。
然而，实际情况，和他们预测的还是有所偏差，等结束后，宋知落赶过去时，餐厅已经关门了。
里边黑漆漆的，门口上了把锁。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划到对话框，指尖在通话键上停留了会儿，点开语音通话。
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通。
远处霓虹闪烁，冷风将宋知落的长发，呼呼往后吹。连同她轻软的抱歉声，刮进人耳廓。
“对不起.......”
“我还是来晚了。”
感觉这会儿再约他出来，多少有点厚颜无耻了。
宋知落顺着餐厅门口的台阶，慢慢往下走，歉疚道：“你现在在哪儿？”
四周空荡荡的，到了这个点，已然没剩什么人。
夜晚的温度寒凉，宋知落站在冷风中，不自觉哆嗦了下，等他回答的间隙里，习惯性踢着脚下的石子。
碎小的石块从高往下，一阶一阶掉下去，发出轻微的响声。
在夜里很清晰。
又过了几秒。
话筒那头，男人忽然很轻地说道。
“回头。”
嗯？？？
宋知落一顿。
他让她回头？
刚巧走到最后一层台阶，宋知落转过身，又朝背后望去。
餐厅伸缩门关着，里边乌漆嘛黑一片，没有一点光。
犹疑了一会儿。
宋知落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你，被关进去了嘛？”
“......”
此时，一辆消防车从背后的道路经过，尖锐的警笛声裹挟风哨，糅杂在一起，听筒的另一端，同步传来了一样的声音。
宋知落360度原地转了一圈。
她从头到脚，只有围巾和帽子中间露出一双眼睛，这使她的转速非常慢，转着转着，她在餐厅斜后方的停车坪上，看到了沈清弦。
男人靠在座驾，不知站了多久，衣角被吹起，目色极深，如今只剩下他一辆车。
路上，北市开始落雪，车内配有感应装置，刮雨器自动启动。
车子平稳地朝市中心开。
静默了半路，直到沈清弦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下，力道很轻，他视线偏了偏，挪到一旁正往回收的指尖。
“你饿不？”宋知落小声问。
临近过年，路上的车辆不算少，沈清弦专注开车：“还好。”
宋知落哦了一声。
气氛冷场。
又隔了会儿，她脑袋再次转过来：“那你要不要，吃点夜宵？”
男人神情依旧冰冰冷冷的，开过一个十字路口，他伸手将中间储物箱上的手机拿起来，点了几下，递给她：“你想吃什么，在上边点，到家时正好能送到。”
宋知落瞥见手机里的外卖软件，愣了愣：“不是。”
“我主要是给你买点吃的。”
接着，宋知落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弥补你一下。”
听到弥补两个字，沈清弦没说话。
窗外正经过一条美食街。宋知落：“要不在这打包点带回去？”
这条路上有几家就是做夜宵生意的，这会还开着，看到一家砂锅粥店，她指了指，征求他意见：“你吃砂锅粥嘛？”
沈清弦顺着看过去。
粥铺的门面在这条街上很显眼，将车在路边停下，沈清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去买。
而后便被宋知落抓着袖口拽了回去，说好的请客，还让他白等了那么久，宋知落不可能再花他的钱：“你在车里坐着，我下去就行。”
说完便戴上口罩跑了出去。
粤式砂锅粥店内，一群男孩儿女孩儿正在里边吃夜宵。
店门口架着烧烤炉，扑鼻的鲜香辣味将刚进来的人撞个满怀，人行道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折叠桌椅，现在全空着，大冬天的生意没那么好，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宋知落思考着沈清弦的喜好，点了份经典海鲜砂锅粥，还有几样粤式小菜。
老板心算很快，直接报了个数，问她支付宝还是微信。
宋知落说了句微信，便走去门口墙上贴的二维码，准备扫码时，注意到那群小年轻正好奇地往她这儿看。
宋知落悄悄摸了摸口罩，确定没有暴露后，很快把钱转了过去。
这会儿人少，出餐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打包的东西就好了，宋知落接过，马不停蹄地溜了出来。
沈清弦的车就停在店外，隔了个人行横道，见小姑娘像个包裹严密的雪球，拎着两大包吃的往这儿跑，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她将吃的放到后座的位置，随后坐回副驾，又下意识地往外瞄了瞄，确定没有人盯上他们，才松了口气，声音闷闷响在口罩里：“好啦，开车吧。”
也许是她这个怕被人拍到什么的举动，触及到男人的哪根神经。
沈清弦没急着发动车，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这会儿还挺警觉？”
语气却隐隐有些不爽。
“怎么，”他说这话的同时，微微向她倾身，将她脸上的口罩勾了下来，露出一张微微喘气的小脸。
“和我一起，就这么怕人看见？”
车内只开了盏柔和的照明，男人的面庞侵略性十足。
窗外街道簌雪纷飞，越下越大。
不断有车从侧面驶过。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
因为方才跑得急，宋知落的脸颊有些泛红。
她捏着安全带，盯着面前摇摇曳曳的雨刷，感觉刷到第二十下的时候，沈清弦的视线终于放过她，侧身坐回去。
“你这事儿弄得别人还挺困扰。”
宋知落不是太会主动哄人的性格，感受到他这一路的压抑气氛，加上确实耽误了他一整晚的时间。
她主动说了句：“抱歉。”
车厢寂静。
就听见沈清弦说：“毕竟，这些新闻出来，节目组也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宋知落：“？”
“还劳烦宋小姐这边，保持应有的契约精神。”
宋知落顿住。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沈清弦在生气被放鸽子的事，突然听他提这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正想说些什么。
“我也没其他要求——”
沈清弦轻扯了下唇，声音既似告诫又似讽刺：“就希望你拿出刚刚那点警觉的心，”
他姿势懒散，眼底情绪却沉，一字一句地提醒：“在你我的合同结束前，和其他异性保、持、点、距、离。”
顾澄的澄清发布没多久，宋知落犹豫道：“你刚刚，没看手机吗？”
沈清弦没回答，发动了车子。
从摸头照的新闻出来以后，沈清弦的微博私信一下子多到爆炸，在包间里等到餐厅老板亲自过来致歉，说他们快打烊了，接着客套着问他，第三壶普洱茶要不要续杯。
在车里坐到十一点半，车子一辆一辆开走，只剩下他一人。
直到宋知落站在餐厅门口给他打电话，这期间，沈清弦连信息都没看。
微博消息有什么好看的？
满屏的绿色小草有什么好看的？
他一点都不想看。
气氛诡异的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知落看了看导航，回同居小屋还有二十分钟，但宋知落已经有点坐不下去了，“我能连下你车里的蓝牙嘛？”
她想放点音乐，说不定能缓解一下气氛。
宋知落打开某音乐软件，找了首最近挺火的歌。
歌手是个十年前成立的乐团，最近在一个综艺上出了圈，宋知落第一次听是在音乐节上，歌词写的很有意境，因为是重金属演绎，现场特别嗨。
不过这个平台没拿到版权，现在这首是翻唱的，改了几处旋律，原本的摇滚乐改成了萨克斯风，听起来有种异样的迷情。
宋知落咽了下口水，忽然感觉，这个气氛也不大对。
还好整首曲子不算长，很快自动播放到下一首。
等红绿灯时，沈清弦偏过头，朝中控屏扫了一眼。
随即凝住。
接着，挺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宋知落转过头，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就见他目光极为不痛快地落在显示屏上：“你和顾澄？”
宋知落顺着看了过去，车前显示屏正滚过一行字：影视剧《属于我们的年少时光》主题曲，我们的爱恋。
分类列表：我的最爱。
演唱者：宋知落、顾澄。
这是很早之前她和顾澄演的那部狗血青春偶像剧，宋知落演的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偏偏爱上了顾澄所饰演的高岭之花的校草，男主前期高冷吊炸天，后期女主不喜欢他了，各种厚脸皮撒娇追女主的小甜剧。
宋知落有些尴尬：“我和他拍的一部剧，里边唱的主题曲。”
停了须臾。
男人勾了下唇，他的唇形偏薄，上扬时有种痞坏的性感，此刻揪住那播放列表的名字，意有所指地：“我的最爱？”
宋知落一噎。
她都忘记什么时候收藏过这歌了，这列表名字是系统默认的，一直也没注意过。
“那个，”宋知落抬手：“我切了吧？”
“嗯？”
宋知落动作一顿。
因为他这个嗯，发音很轻，只是尾音稍扬，仿佛带着质询她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本来偶像剧的曲风都差不多，整个旋律都充满了恋爱气息，就像是恋人之间深情吟唱，很容易把人代入进去，否则，为什么那么多偶像剧都喜欢在剧情关键处放主题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