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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浮瑾)


宁岁用被子半蒙着脑袋,在被窝里窝到口干舌燥,幸好梁馨月的脸皮厚度有限,讲了一会儿就不再讲了,俞沁和毕佳茜估计还在脸红心跳,也没催着她继续说。
当晚倒是平安度过,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再之后就是期末周,学习的节奏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宿舍里也弥漫着一种冲刺的氛围——这学期的课程明显比大一要难,他们系又是数竞国家队的根据地,都不敢掉以轻心。
就连胡珂尔都严阵以待,原本的微信签名是“想养一些小动物~宝马路虎捷豹~”,现在改成了“在努力学习:)”。
别问,问就是在疯狂读大部头英文文献。
不过让胡珂尔有点慰藉的是,张余戈和林舒宇两个闲人,早早规划好了他们寒假的安排,说是先不回槐安,正好冬季,要组织大家一起去崇礼滑雪,在那玩上个两天一夜。
他们槐安小分队里有五个人,为了凑个偶数,就叫上了崔娴一起,六个人一考完就出发。
宁岁之前并没有滑过雪,这属于是她发疯清单上面的项目,还是挺期待的。当天由谢屹忱租了个六座车,自驾两个多小时开过去。
前一天宁岁刚好熬夜,谢屹忱的车开得很平稳,车开了多久,她人就昏睡了多久。
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张余戈预定的酒店。
他挑了个比较高端的五星级酒店,外观看着还挺简约大气,门口车水马龙等等停停,正是旺季时候,大堂中人来人往,无比繁忙。
“两个三人间。”张余戈悠哉游哉地上前去,出示手机界面,跟前台小姐接洽,但大概说了不过几句,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妙。
林舒宇察觉到,凑上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张余戈看了眼身后的几位,很是心虚地道:“我傻逼了。”
“我以为我在软件上定了,其实没定上。”
“卧槽尼玛!你还能再靠谱点?”林舒宇忍不住捶他,“那现在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前台在这时插话道:“没有双人床了,这边的空房也只剩下三间大床房了,请问几位是否考虑一下呢?”
“……”
2×3变成3×2?
林舒宇那个脑袋还傻傻想不清楚:“啊,那咋分啊?”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瞬,张余戈眼光精亮,一巴掌捂住他嘴巴:“咋不能分了,闭嘴!”

最后在大家的一致认同下,火速分配好了房间。
宁岁的行李被谢屹忱顺着拎了,一只手空着,另一只手被他牵着,走进大床房的时候下意识眼神乱飘。
——幸好三间大床房不在同一楼层,不然她可承受不了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就对上胡珂尔或者张余戈贼兮兮的目光。
宁岁承认,她的胆量在这方面是有点菜。
虽然有着情侣蜗居的前车之鉴,但毕竟那时候没有床,现在这个环境,可是实打实睡觉的地方。
正是晌午,窗帘敞开,阳光很灿烂,从他们住的地方,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雪场。
宁岁舔了下唇,去接谢屹忱手里自己的行李箱:“我拿点东西。”
谢屹忱低敛下眼,眸光漆黑,但也没出声,只是帮她把箱子搬到墙边的行李架上。
其实是想拿件较薄的贴身棉衣,但是好像是和内衣一起装在不透明的密封包里的。
宁岁悄悄瞥他一眼,在她还没出声之前,谢屹忱就往窗边走,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地看桌上用保鲜膜包好的果盘:“给你洗两颗草莓?”
“……喔。”她眼睫扑簌了下。
卫生间中水声响起,宁岁总算放下心,飞快地拿了衣服。
封好密封袋,又整理了一下去雪场的小挎包,才听到里面水声暂停,尾音拖长:“能出来了吗?”
宁岁反应过来,禁不住又舔了下唇:“嗯。”
不一会儿,谢屹忱端着盘子出来,宁岁看了眼,因为空间足够大,他进行了某种特别有仪式感的摆盘。
青提和猕猴桃在一起,甘蔗在另外一边,中间还很有闲心地用草莓和蓝莓摆了一个笑脸。草莓是腮红,蓝莓是眼睛和嘴巴。
他语气玩味:“我给你分了类,所有绿色的都在下面,绿色的软东西在左边,硬东西在右边。”
宁岁:“……”
窗边风景很好,雪场里似乎有不少人,看上去很是热闹。谢屹忱双膝敞着,在一旁的软皮凳上坐下来,看上去姿态还是懒散的。
宁岁洗过手,面色镇定地走过去,掰了两颗提子放进嘴里。
清甜霎时在舌尖沁开,她忍不住开口:“……谢屹忱。”
谢屹忱握住她手腕,轻松地把人扯进他的□□,仰头:“嗯?”
过分清俊的脸瞬间靠近了,宁岁心里跳了跳:“你开车这么久,累不累?”
谢屹忱又笑:“还好,就有点饿了。”
宁岁才刚从旁边果盘上又拿了一颗草莓,稍顿一瞬,试探着塞喂给他。
谢屹忱就着她手吃下,嚼了两口,懒懒道:“嗯,这草莓怎么没有草莓味儿啊?”
宁岁新奇地咦了声:“我刚吃觉得还好啊。”
他笑得张扬:“那过来亲我一口,我比较一下。”
“……”
宁岁默默将后续的话咽下了。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是胡珂尔来电,说要不五分钟后在大堂集合,大家一起去吃午饭。
谢屹忱出门的时候照旧牵着她手,房卡这些都由他保管,宁岁的包也是他拎,基本上成了心安理得的甩手掌柜。
到大堂的时候,一个两个也都陆续下来了,胡珂尔本来坐在沙发上和崔娴讲话,看到两人紧紧交握的手,眼神就意味深长起来。
但到底还是给宁岁面子,什么都没说。
六人在雪场旁边找了个餐厅吃饭,而后就去租用雪具和雪服的地方,谢屹忱带了自己的雪服,宁岁也在出发前买了一套,于是各自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再出来集合。
宁岁是第一次滑雪,不知道雪鞋这么厚重,邦邦地挪着步伐走路。她因为怕冷,里面的薄毛衣穿得有点多,就脱了一件存在储物柜里。
她买的是一件薄荷绿的雪服,看上去清新活泼,出去的时候发现谢屹忱已经帮她领过护目镜和防摔垫等小件了。
他抱着黑色头盔随意地倚在一旁,给宁岁拿的是个粉色的。
宁岁想先自己戴,结果又是在那搞半天又弄不好,笨拙地歪到一旁,谢屹忱兴味地半垂下睫,就很自然地上了手,三下五除二给她扶正,细致地调整系带长度,牢牢扣好。
几缕柔顺发丝从两颊散下,她戴了头盔后显得脸特别小,他帮她挽碎发的时候,手指不经意擦过耳廓。
宁岁心里痒了下,不自觉又仰头看他。
谢屹忱自己的雪服是雾蓝色的,虽松散地套在身上,但却有种笔挺朝气的利落感。黑发随意落在额前,更显得五官英挺好看。
谢屹忱正挑眉看着她,宁岁视线稍下移,正好平视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周围人声嘈杂,现在本来就是假期,旅客人流量很大,宁岁莫名有些心猿意马。
胡珂尔他们在旁边长椅上埋头穿鞋。
——就,现在亲一下好像也没事?
心里刚动了这个念头,就看到面前那张俊脸坏意放大,偏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
林舒宇动作很慢,半天才换好衣服去领雪鞋,过来的时候看到谢屹忱单膝蹲下来,耐心给宁岁膝盖系绿色小乌龟防摔垫。少女半垂着头,粉扑扑的脸蛋埋在柔软的领口内,看不清表情。
而更靠近的另一张长椅上,张余戈、胡珂尔和崔娴以手掩唇互相对视,以眼神和眉毛进行交流,不时发出类似啧啧的声音,但又不说话。
林舒宇不明所以地出声:“你们仨干啥,对什么暗号呢?”
胡珂尔微笑:“我们在练习b—box。”
“……”
谢屹忱有单板基础,以前就和谢镇麟出去玩过,是能上高级道的水平。
他先陪着宁岁在初级道玩了两趟,她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刹车技巧。
其他几个人在刚才就走散了,现在属于是各玩各的,于是两个人就转移到了中级道。
中级道看着比初级要陡很多,谢屹忱先坐缆车上去给她打了个样。
宁岁等在山底下,在目力能及的范围内,遥遥看到了他。
谢屹忱带上银色的护目镜,稳稳地踩在雪板上。身体重心自然前倾,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下去了,俯冲时掠过一阵凛冽又肆意的风。
说实在的,所有在发疯清单上的内容都让她本能地感到好奇。
宁岁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视线紧紧锁住他的身影。
中间好几次,眼看着到边缘了,他却忽然来了个Z型急转弯,继续疾驰前进,看上去颇为游刃有余。
三四点的光景,太阳高悬空中,雪地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谢屹忱自如地控制节奏,转弯,旋转,跳跃,风驰电掣般俯冲,任板刃潇洒地在地上擦出白色的碎雪,直到离终点越来越近。
他是直直朝她的方向来的。
速度快到带起呼啸的风声,宁岁瞠大眼睛,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谢屹忱将板刃轻巧地一压,稳当当地刹停在她面前。
瞬间铲飞一地纷扬的新雪。
少年气十足,真的帅得要死。
谢屹忱摘了护目镜,解了雪板单臂抱着,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他整个人看上去热忱又蓬勃,比谁都意气风发。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胸膛还微微起伏着,但锐利的黑眸却比雪还亮。
谢屹忱走到她面前,挑着眉峰低头笑:“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宁岁一眼不眨地直直看着他,这个邀请让她也浑身发热。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如实道:“想。”
直到晚上坐在酒吧里聊天的时候,宁岁脑海中还一直在不断回放这一幕。
不知道该怎么说清那时候的感觉。
但她是真的很喜欢。
喜欢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喜欢身体轻盈地从高坡冲下。
也喜欢明亮的太阳光跃动在他们对视的眉眼之间。
夏芳卉管她很多,宁岁上初中的时候,关系没那么亲近的同学们都对她有误解,觉得她是乖乖女那种类型。但其实,宁岁只是把主见都压在了心底。
她一直认为,人生应该是体验派。
外界本来就已经诸多限制,要活得精彩,不能自己还给自己设限。
胡珂尔今天比较惨,简直花样摔跤,那个雪鞋又太沉,一路走回来简直腰酸背痛,非要拉着宁岁和崔娴陪她去按摩。
于是男生们就继续在酒吧里闲聊,她们三个女生先去酒店的水疗房。
这儿是五星级酒店,餐食酒饮配备都很高端,SPA房还可以点酒,胡珂尔豪气挥手,给她们一人上了六杯shots。
一边美美地泡着玫瑰花浴,一边小酌果味酒饮,胡珂尔仰头躺在木桶浴缸里,舒服地瘫着一动不动。
热蒸汽悠悠地晃上来,宁岁也懒洋洋地不想说话。酒精挥发在空气之中,又香又沉,她觉得这个桃子味的果酒甜甜的还挺好喝的,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技师的按摩手法很娴熟,酸痛的部位都有照顾到,很好地缓解了疲劳。
终于结束之后,技师们贴心地出去,给她们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宁岁就用浴巾半掩着爬起来,背对着两个还躺着的人,准备换上干净的浴袍。
SPA房光线很暗,影影绰绰勾勒出她的身形,双腿纤细又白,腰肢盈盈一握,但其他不该瘦的地方又发育得很饱满。
崔娴在旁边低呼:“天,岁你身材好好。而且皮肤好白!”
热汽蒸得宁岁脸还有些红,一头黑发柔顺地倾泻下来,镜中映出她含着雾气的昳丽双眸。
刚才按摩也全身都抹了身体乳,现在闻上去香香的。
胡珂尔也爬起来,也盯着她啧道:“要不怎么说是椰子呢。”
高中的时候女生喜欢打打闹闹,互相埋胸什么的,胡珂尔之前也趁机摸过宁岁的,狠狠揉了两把。
——该说不说,是真的很软。
胡珂尔舔了舔唇,在一旁贼兮兮地叫她:“椰子公主。”
“……”
宁岁:“干嘛?”
胡珂尔压低声音:“你放心,今晚夏阿姨要是打电话查岗,我就说你和我一起睡的。”
宁岁指尖微蜷,默了一瞬,故作语气如常地应了声。
还没接话,又听到胡珂尔顿了下,极其耐人寻味道:“还有,明天要是起不来也没关系,我们四个自己找地方玩。”
“……”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出头了。
蓦然又看到那张雪白崭新的大床,冲击力还是很强。
宁岁手上提着一个酒店给的布袋,里面装的是她白天穿的贴身衣物,她自己则是穿着酒店的浴袍,外面裹着羽绒服回来的。
然而浴室传出阵阵水声,宁岁脚步顿了下,看到行李架侧面摆放整齐的袋子,才意识到谢屹忱已经回来了。
老实讲,这个果酒还是有度数的,她现在有点小晕,但是是那种意识清醒的晕——花纹繁复的深色窗帘落下,周围的色彩有种被渲染过的意味。
宁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几分钟,才想起来去换了件睡衣。
是一条系竖排纽扣的棉质碎花短袖睡裙,长度及膝。
刚才在SPA顺便刷过牙了,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啦啦的水声,宁岁倏忽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烧了壶沸水,兑了半杯矿泉水喝。
这一切做完,好像就没什么其他事了。
宁岁又默默坐回床边,稍微把被子掀起一点,整个人半靠着枕头,窝藏在里面。
视线不经意扫过床头,心头不知怎么动了动,宁岁做贼般支起身,拉开抽屉——
什么都没有。
这时手机震了下,是胡珂尔给她发消息。
泡泡珂:【椰子公主~】
岁岁岁:【……?】
泡泡珂:【我给你的小挎包里放了点好东西~~】
泡泡珂:【请查收[呲牙]】
她的包就放在床角,宁岁把它捞上来,往里面一摸,摸到一大盒硬硬的东西。
“……”
拿出来一看,熟悉的品牌名和大logo差点晃到她的眼睛。
“…………”
宁岁咬着唇,心跳可耻地砰砰砰跳起来。
泡泡珂还在持续发消息:【看到了吧~】
泡泡珂:【五星级酒店里可不会有这个哦~但素,不送套的闺蜜不是好闺蜜!】
泡泡珂:【大号超薄还有各种选择哦~~~】
虽然宁岁很不愿意承认,但是。
……以前的确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个。
她盯着那东西,耳尖红了红,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设把东西拿起来凑近去看。
“……”
宁岁瞥到下面的一行小字,手一抖,盒子啪嗒掉在了床上。
18只装,三合一。
“???”
为什么这么多啊?
这和以前听说的不一样啊!
她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浴室的门忽然打开,谢屹忱穿着极为宽松的白T和灰色及膝短裤走了出来,他刚洗完澡,额际碎发散落,模样慵懒休闲。
四目相对,宁岁心里一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那个盒子往后推,压进了枕头底下。
谢屹忱只看到宁岁坐在床上,半边身体猫在被子里,一条细细白白的手臂露在外面,动作很蓦然地向后。
他眸光略深,声线低沉道:“藏什么呢?”
“没。”宁岁弱声,几秒钟后,诚恳道,“我在偷卷滑雪技术。”
“……”
说话时不经意间动了动,被子软软从她的肩头滑下来,毫无防备地露出漂亮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谢屹忱压下眉峰,晲着她不明地看了须臾,径直朝这边走过来:“白天没练够?”
他语气似笑非笑的,宁岁下意识往床头靠,仰头看着他,心中紧张地空了半拍:“啊。”
谢屹忱却不说话了,漆黑眸中略显意味难辨。靠近的过程中一直垂眸凝视着她,直到在床边坐下,双手微俯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啧了声。
“宁椰子,你就不能自觉点。”
宁岁喝酒喝得大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什么?”
谢屹忱直勾勾地盯着她:“算一下,多久没亲我了。”
从一月初过完纪念日到现在,确实大半个月了,但是——
她咽了口口水:“今天不是还亲过……”
“那是我亲你,不算。”
“……”
宁岁的视线紧锁着他距离咫尺的眉眼,隼利而舒展的眼睑,清晰高挺的鼻梁,还有颜色浅淡的嘴唇。
细碎的黑发垂落,眉间还附着浴后潮湿的水汽,衬得眼眸深黑而桀骜。
她像是被蛊惑着凑近过去,先浅浅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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