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铃声太吵了,她飞速掐掉电话,看了眼屏幕,是梁馨月。
微信里梁馨月关心她怎么还不回,宁岁捏着手机,暗暗呼吸几个来回,才道:【和朋友在外面呢。】
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
芳芳几分钟前才发消息问她在哪里,宁岁回:【在清大,参加一个社团活动,看电影。很快结束了。】
芳芳近日非常开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宁岁积极分享日常的缘故,她不再像之前管得那样严格,甚至还默许宁岁把手机里的定位软件删除掉了。
宁岁发完之后,芳芳就回了句:【哦,有同伴一起吗?】
宁岁心里又跳了一下:【有的。】
夏芳卉:【嗯,早点回寝。妈困了,先睡了。】
岁岁岁:【知道啦,晚安妈妈。】
她妈今天还挺神奇,也不夺命狂催,直接就睡了。
宁岁收起手机,大概过了几秒钟才抬起头,谢屹忱掌心里握着酒瓶,侧脸凝神在看前面的电影大屏,神色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稳。
刚才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宁岁想着今晚待久一点应该也无所谓,索性也抱着双膝,认真地看起电影。
其实她酒量并没有芳芳想象得那么差,大概喝了两三听,思维还算清醒。
就是酒这个东西很神奇,虽然没醉,但是对于外界的感知模式却发生了变化,脑袋有些轻飘飘的,反应也略微迟缓。
这部电影的男主Nathan对于数学有着别样的天赋,年纪轻轻就代表英国队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宁岁:“谢屹忱。”
他侧过眸:“嗯?”
“我听说你大伯是清大的复变函数教授,所以你很早就开始接触数学了吗?”
谢屹忱语气散漫:“对。”
紫操是人工草坪,均匀地铺着细碎的塑胶粒,宁岁把它们捡起来收集到掌心里,又像沙漏一样再让它们落下去,眼观鼻鼻观心观察着:“那你大伯的小孩是不是数学也很厉害?”
“那倒不是。”谢屹忱说,“我堂哥真的很讨厌数学,属于是在家稍微提起一点都会立刻回避的程度。”
“这么严重?”
“嗯,他不喜欢这些理工的东西,更喜欢打游戏。”他慢条斯理,“上个寒假瞒着我大妈做电竞直播,好像还赚了不少钱。”
宁岁看着他,缓慢眨了下眼:“我发现你们家个个都是神人,不管什么路子都能来钱。”
她把手里的塑胶粒拍干净,煞有介事地跟他掰着指头数:“你看你堂哥打游戏,你表哥弄小视频,还有你,你接客——”
瞥见他的眼神,宁岁才发现自己说岔,咽口水:“啊不是,你、你接单。”
“……”
听刘昶说,在姚班这种卷到死的氛围里,他居然同时还在帮那种小型私企码程序代码,简直不是人。
宁岁埋着脑袋,诚恳发问:“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时间管理大师啊?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是24小时,你除了学习还能干这么多的事。”
神他妈时间管理大师。
谢屹忱扯了下唇,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呢,体育文艺学习全面开花,32学分的课程还有时间参加那么多社团和活动。”
顿了下,半眯起眸,意味不明地晲道,“就连外系的学生节也不忘去参加呢。”
宁岁:“……”
不是,他怎么连这种事也知道。
那她被当众表白的事情他也知道吗?
救命……
宁岁还记得当时有多尴尬,学生节是胡珂尔拉着她去的,说她一个同系学姐非要叫她去看他们社团跳街舞,结果谁知道后面的节目里,那个信科男生居然在独唱的时候突然大喊宁岁的名字表白,激动到险些破音。
旁边有个侧立的屏幕,估计是提前和场控说好的,开始滚动播放宁岁的名字和专业。
【数学系的宁岁大美女!我喜欢你!】
【数学系的宁岁大美女!我喜欢你!】
【数学系的宁岁大美女!我喜欢你!】
不夸张的说,宁岁当时真的很想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却此生红尘事,断绝这俗世缘。
后来她和胡珂尔问了人才搞清楚,原来胡珂尔那个学姐就是那个信科男生的朋友,特地去帮对方的忙。
至于谢屹忱为什么知道,肯定又是胡珂尔说的。
回去真的要好好跟她讲讲,不要一天到晚四处胡说八道。
宁岁默默举起酒瓶,欲盖弥彰喝了一口:“我那不是充实自我吗?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总要过得精彩一点吧。”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已入夜,但是云彩和天空还是泾渭分明,看得出暗色的云层慢慢倾覆过了月亮,等风将它带过去,皎白的月光又再显露出来。
稍微远点的地方,还有微微闪亮的星点光芒。
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社团的成员在前面拆除大屏设备,操场上的同学们也各自心满意足地起身,收拾收拾东西,勾肩搭背地四散离开。
宁岁抬头看天上,凝视了许久。她觉得今晚的天空格外漂亮透彻,像是谁心里的那面镜子。
“其实,我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宁岁说,“只知道现在应该多积累知识,努力学习,以后才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她转过头,乌黑的眼眸似水般微亮:“你呢?应该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吧?”
谢屹忱侧眸瞥了她一眼,顿了顿,也抬头看天空。
过了片晌,才语气慢悠悠地说:“想过,但是也还没定下答案。”
他屈起一条腿,将手臂随意搭在上面,“我表哥那种算是比较幸运,在年轻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事。但其实大多数的人,在我们这个年纪,都很迷茫。”
“正是因为没想好,所以我想多做探索尝试。”谢屹忱笑了声,侧眸细致地看向她,“其实我不想那么快决定,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他不喜欢一成不变没有惊喜的人生,宁岁心想,她也一样。
和谢屹忱相处的时间越久,似乎愈发可以体会到做人生体验派的美妙。
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地做自己。
很多风景要用眼睛去看,很多感受要用心灵触摸。
地上铺着的桌布比较大,宁岁干脆在草坪上躺下来,姿态放松地看着天空,惬意发懒的酒意也随之弥漫开来。
她说:“我虽然没想好以后要成为怎样的人,但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我还列了一张表,每做完一件事就打勾。”
谢屹忱饶有兴致:“比如?”
“比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个在暑假去云南做过了。”
宁岁弯唇回忆她那张表上的内容,“还有很多,类似飞去陌生的城市听一场演唱会,参加喜欢的作家的签售会,或者把头发烫成大波浪,染成粉红色……对了,还有翻墙。”
“翻墙?”
“就是电视剧里逃课去外面吃夜宵或者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不都翻墙吗?”宁岁老实巴交地说,“我以前每年都是三好学生,这些都没干过。我还挺羡慕他们的。”
谢屹忱也躺倒在旁边,耸着肩发笑。
宁岁心想,他可不可以不要连笑声都这么好听。低低懒懒的,气音中还夹杂着几分磁性。
喝了酒是会大胆一些吧。
她温温吞吞地打了个酒嗝:“我把这个人生愿望清单,取名叫做‘发疯清单’。”
谢屹忱侧眸看着她,宁岁鬓边有一根头发翘起来了,看起来呆呆的。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他忍住伸手将它抚平的冲动:“那要不,现在我们就找个墙头去翻,给你实现这个愿望。”
宁岁没喝醉过,她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点了点头,莫名有些兴奋:“真的吗?”
谢屹忱嗓音闷闷的,低笑:“那现在就走?”
“走!”
他已经撑着手臂懒散地坐了起来,宁岁侧眸往上方瞥,内心挣扎一瞬,巴巴地问:“如果被抓到,我们会怎么样?”
谢屹忱吓唬她:“不知道,轻则处分,重则退学吧。”
“啊?”宁岁瞬间瞪圆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吗?”
“说。”
她抿着唇,像是很为难地纠结须臾:“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你能牺牲一下自己垫后,把我再扔回墙里面吗?”
“……”
幸亏清大校园空间足够宽敞,谢屹忱找到了一个比较满足这个醉鬼需求的地方。
是在离东北门不远的一处偏僻角落,墙不高不矮,大概达到一个成年人的高度,上面也没有电子栅栏,谢屹忱记得外面有很多植物,落下去应该也是柔软的草地,而且还很隐蔽。
宁岁仰头看了一眼,那墙比她还高一点,她很自觉地退后:“你先来吧。”
“……”
谢屹忱个子高,腿又长,找到墙上凹凸不平的支力点,很轻松就翻了上去,敞着腿坐在上面。
宁岁觉得他以前上学时肯定也没少干过这事,看起来非常熟练,游刃有余又帅得要死。轮到她的时候,就不知道要如何上手了,她连墙头都很难够到,只能试探地用脚踩着下面的砖块。
帽子上那个圆滚滚的毛球球,一跃一动的,看得人也有点心痒。
“手给我。”谢屹忱嗓音低沉。
“……哦。”
宁岁其实还挺紧张的,因为以前完全没干过这种事情,也没想到有人在知道了她的心愿之后,不仅没有嘲笑她幼稚,反而二话不说就愿意陪她一起去实现。
穿的衣服比较厚,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行动。宁岁努力地伸直手臂,把指尖放到他的右手掌心里。
本来以为这个过程挺麻烦的,没想到谢屹忱的左手牢牢攥住她另一只手腕,小臂一用劲就把她拉了上来。
宁岁单手撑在墙头,腰被他掌心虚虚轻扶了一下,这才稳住重心。
隔着羽绒服降低了触感,她很快调整好姿势,和他肩并着肩坐在墙头。
——即便上来了还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身体轻飘飘的,又因为酒意软了下去。
在这个地方看月亮,月色好像是会更温柔皎洁些。
周围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个人暗暗呼吸的声音。
底下种着几簇桂花,小小的淡黄色花蕊,却绽放着极其浓郁的芬芳,被微风携带着扑面而来。
宁岁的心跳得有些过快,刚才被谢屹忱牵过的指尖还热着,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远处可以看到东北门亮着的灯,总感觉保安不一会儿就要巡视过来了,宁岁悄悄抬睫,偷偷地去看旁边的人。
他也抬头在看月亮。
根根分明的长睫懒散地垂落,鼻梁高挺,侧颜线条明明锐利清俊,却怎么看都有种浅藏慵懒的温柔。
宁岁看得微微出神,就在想要收回视线的时候,谢屹忱似有所感,侧眸看向了她。
那双漆黑幽沉的眼眸神色略深,但却染着些许细碎的亮光,很好看。
是旁边路灯的倒映。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宁岁的睫毛闪了闪,不着痕迹地避开视线:“我们赶紧下去吧。”
周围的声音好像也被月色朦胧温化,宁岁听到谢屹忱在耳畔轻嗯了声。
半晌,他反过身,仔细看了眼下面的状况,确定着陆点安全之后,就直接跳了下去。
怎么说也待了一段时间,老瞿说东北门的保安比较松,不太会来这边巡视,他曾经三更半夜想出去吃宵夜,就是从这走的。
刘昶问他干嘛不走大门。
瞿涵东贱嗖嗖地回答——因为刺激啊。
谢屹忱也是站在底下准备接宁岁的时候,才联想到那个不知从哪儿起源的传闻,说这块地,曾经是情侣野战的高发地,据说有学生卷到半夜回寝经过这里的时候,多次听到过很奇怪的声音。
当时老瞿的语气谢屹忱还记得,绘声绘色的:“除去人声,还有碎叶子的声音,因为那块儿灌木很多。”
此刻宁岁犹豫不决地坐在墙头,双手按着绒面裙摆,低着睫毛看着他。
夜色太浓了,她耳朵大概有点红,不过谢屹忱也不是很能分辨得出来,他现在脑子里被那个传闻所占据,张开双臂,嗓音很是低哑磁性:“没事儿,我在这里接着你。”
十二点多快一点的光景,马路上还是有车来来往往地经过,但是周围不知品种的树长得还挺高的,形成了一个合围,外面不是很能看得清里面。
但宁岁还是疑心有脚步声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门卫。
她心里一紧,小腿忽然发软,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宁岁径直掉进谢屹忱的怀里,双手下意识像寻求浮木似的搂住他脖颈。
谢屹忱本来也喝了酒,整个人松散着没有防备,被她的冲击力直接带倒,后背压进了柔软的草坪里。
砰的一声,闷闷地砸在地上。
一地金灿灿的落叶也被碾压出碎裂的声音。
宁岁的脸直接压进他的颈窝里,好像嘴唇还碰到了温热干燥的皮肤。
过电似的感觉陡然在四肢中逡巡,头顶拂过他沉哑而滚烫的气息,那一瞬间她只能听到自己胸口处重重的跳动声,又钝又沉。
少年宽阔坚实的胸膛坚忍地起伏着,连带着宁岁也觉得脸颊要烧起来似的,整个人晕乎乎的,哪里都很热。
宁岁撑着旁边的地想赶紧起来,但又觉得姿势不对,手上也没力气。头发都顺着落了下来,全部荡在他脖颈。
还在挨挨蹭蹭的时候,被谢屹忱蓦地扣住手腕。
他闭了闭眼,薄唇轻启,嗓音极其喑哑:“别动——”
宁岁被摔懵了,紧张到咬唇,睫毛止不住地颤,两人都僵硬着身体,大概过了那么十几秒,她才想到从他身上翻了个滚下来。
然而这时一束手电筒光猝不及防地照了过来,有人在外面恨铁不成钢地压着声音说:“你们这些孩子,啊?是真不挑时间段,瞅瞅这才几点,外面还车马川流呢,我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第45章 社团
宁岁回到宿舍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时间差不多一点半,寝室里居然还亮着头顶大灯,梁馨月坐在桌子上悠哉游哉地吃炸鸡,毕佳茜和俞沁的两颗脑袋从床铺上伸出来,三人明显聊得热火朝天。
宁岁进来以后,大家都察觉般地停止了说话,只不过三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了门口,意味很是千回百转。
宁岁连脚步都条件反射地顿了下:“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她本意只是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问出口的语气就感觉很是心虚。
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和那位亲切和蔼的门卫大叔坦白只不过是在翻墙而已,可是对方完全不买账,扯着她和谢屹忱教育了很久,说什么也不听。
大概是看着他们俩穿戴着装还算整齐,要求出示了学生证,才同意放行,最后走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强调般跟谢屹忱交代一句:“小年轻嘛也能理解,真要特别冲动就去找个好点的酒店,这么冷的天你让姑娘在外面挨冻算怎么回事?”
谢屹忱大概也是心如死灰,耷拉下薄而英挺的眼睑,滚动着喉结坦然应道:“嗯,下次不会了。”
“……”
真的是给她两千万都不愿再去回忆的情节,宁岁在回来的路上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其实还有点没醒酒,轻微的头晕,但也不至于东倒西歪。
刚把包放在桌上,泄力般地坐下来时,就听到梁馨月笑眯眯地出声:“你晚上和谁待在一起呢?破天荒啊, 第一次到凌晨才回来。”
“是社团活动,看电影呢。”宁岁摘了呢绒软帽,面色镇定地拍了拍自己冻得有些通红的脸。
毕佳茜很是单纯,说什么信什么:“真的吗?哪个社团啊?”
“清大的电影社。”
毕佳茜:“哦哦,你去清大了啊?”
“嗯嗯,在操场上露天放的。”宁岁抱着干净睡衣准备开溜去洗澡。
梁馨月目光炯炯,突然问:“你头发上怎么有树叶?”
“……?”
宁岁动作轻微僵住。
就像是一声平地惊雷,那一刻她脑子就是不转了,也许是喝醉了思维有点迟缓的缘故,也可能是刚才那半小时门卫大叔的教育太过深入人心,总之她完全想不出一个除了“野战”以外的原因。
救!命!啊!
这时候毕佳茜很理所当然地接:“不是在操场上看电影吗?不小心沾到的吧。”
呜呜,对哦。
宁岁用这个理由强装淡然地搪塞了过去,终于成功进了澡堂。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倾泄,很快就驱散了寒冷,但是那抹燥热以及似是而非的悸动依旧在隐隐作祟,直到大概十几分钟后,宁岁穿好衣服回到寝室,才终于觉得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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