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也没玩过,林舒宇顿时找到新思路,自告奋勇地看着她:“那咱俩也一起,行吗?我带你。”
宁岁觉得这种玩法应该和数学有点关系,挺有意思的,不过也可以先观摩两轮。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眼,视线却不经意错开一些,看到谢屹忱正垂着眸在洗牌。
他的手掌骨节修长,腕间戴了一只深黑色的机械表,衬得肤色冷白。小臂上浅浅迭着筋脉,肌理紧实分明。
只不过浅色的唇没什么弧度,看上去表情就比较淡。
宁岁抿了下唇,点头:“哦,好啊。”
于是试玩了一下。
前几轮大家都难分伯仲,不过可以看出,谢屹忱确实很会玩,筹码也越赢越多。尤其是作为林舒宇的下家,每次都不跟平他,还要加注,非常搞心态。
又来一局,按照逆时针顺序来,转了几轮大家差不多都弃牌了,选择在旁观战,最后场上只剩下赵颖瑶,宁岁和林舒宇,还有谢屹忱。
林舒宇这轮其实也有点充胖子,但德扑嘛,就是要演戏,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他豪情万丈地推了三百出去:“加!”
宁岁观察到谢屹忱在看手里的牌,知道他在算概率。
过了会儿,他慢条斯理地勾了下唇:“那我加个倍。”
“不是吧阿sir。”林舒宇看了眼池中的牌,很沉不住气,“你有同花?”
谢屹忱耸耸肩,吊儿郎当道:“谁知道呢。”
“……”
前面已经压了太多筹码出去,林舒宇有点心疼沉没成本。宁岁觉得其实胜算不大,还没出声,就见他咬了咬牙:“那我跟!”
赵颖瑶一看这擦枪叠火的架势,立马投降:“你们玩吧。”
最后一轮,可以直接看牌。
林舒宇觉得谢屹忱肯定是骗人的,因为之前和他玩,这爷就喜欢演戏,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结果这摊开一看——好家伙,人家不仅是同花,还是个同花顺,林舒宇拿着一个悲伤的三条,心想这谁他妈打得过。
小程序哔的一声响,钱币哗啦啦全都落在赢家袋子里,还发出那种清脆的音效,众人哄笑闹成一团。
张余戈直接开了瓶啤酒,不怀好意地怼到林舒宇面前:“酷哥愿赌服输啊。”
“当然,说话算话。”林舒宇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
真的是一点也没含糊,一整瓶啤酒顷刻之间下肚,他砰地往桌上一放,张着嘴喘粗气。
正要歇一会儿,邹笑忽然说:“既然宁岁和舒宇哥一队的,那是不是得两个人的份儿啊。”
她是弯着唇说的,状似无意中单纯提醒。
音乐声吵,这话倒不显得突兀,宁岁也听到了。
她觉得吹一瓶已经很多了,斟酌了一下,跟林舒宇商量:“那剩下的我来吧。”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宁岁说:“喝一点没事。”
林舒宇直接拒绝:“不行不行。”
刚才下注的时候他做决定比较多,本来就该一个人接受惩罚,怎么能带她一个女生。
林舒宇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转头冲张余戈说:“再开一瓶。”
“靠,来真的啊?”张余戈迟疑,林舒宇见状,直接伸手去拿第二瓶。
“行了,悠着点。”谢屹忱蓦地按住瓶身。
林舒宇偏头看过去。
谈不上僵持,因为谢屹忱分毫没让,用了点力气,径直把酒瓶扯在掌心里:“我来。”
林舒宇知道兄弟是体贴他,但哪有赢了还喝的道理,不爽道:“你干什么?”
“谁不知道你能喝。”谢屹忱挑眉笑了下,散漫道,“就当我想试试吹瓶是什么滋味,行不行?”
外卖送到之后,众人进入贤者时间,大快朵颐。
啤酒配羊棒,简直是世上无二美味。
赵颖瑶这会儿正抓着胡珂尔在聊天,问她平常喜欢做什么。许卓夹在她俩中间,坐的位置稍往后退了点,偶尔掺和两句。
沈擎和孙昊也在闲聊,张余戈搬来楼上的两个懒人沙发,很没正形地瘫在里头,一手抓一个羊腿欢快地啃。
谢屹忱就坐他旁边,也不吃东西,在看手机。
刚才谢镇麟给他发了条消息,仿佛这么多天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漂泊在外:【玩得怎么样?】
谢屹忱回:【挺好的】
他发了几张照片过去,谢镇麟称赞一番风景不错,又说:【这些天一直在忙公司D轮融资的事情,在国内到处跑,见了一部分投资者。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公司转转。】
像是在解释这段时间的了无音信。
但谢屹忱现在没什么表达欲:【嗯】
其实他挺习惯了的,他爸就这样,工作狂一个,忙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抛之脑后。
谢镇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谢屹忱:【不确定,看心情】
谢镇麟也很习惯他这混不吝的性格:【行啊,记得回来就行。别忘了准备去大学的东西。】
谢屹忱回复说知道了。
他没有提电脑的事情,更没有说下午的短信,谢镇麟也没提。
两个人像是颇有默契地翻过这一篇。谢屹忱把手机倒扣在腿上,靠着沙发,整个人放空发了会儿呆。
再抬头的时候,原来的圆形阵型早就溃散,大家在客厅里到处坐,三三俩俩的谈天说地。
近处传来一声低呼,谢屹忱眼神聚焦了下,看过去。
宁岁还在研究刚才的德扑,饶有兴致地复盘每一轮的情况,结果手臂不小心碰到旁边桌面的另一副牌,整个搞撒在地上。
外面夜色深暗,室内灯火摇曳,她双腿半跪在软垫上,垂着睫捡牌,白皙细腻的脸庞显得更加温软。
谢屹忱站了起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单膝蹲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黑桃A拾了起来。
宁岁看到是他,直起上身:“谢屹忱。”
谢屹忱嗯了声,帮她把地上的牌归拢到一块,低着头问:“刚才玩德扑感觉怎么样?”
“还挺有意思的。”宁岁顿了顿,她觉得林舒宇人挺好的,就是技术菜鸡了点,但没好意思说,结果谢屹忱瞥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慢悠悠道,“想换队友吧?”
“……”
灯光稍微有一点昏昧,那双眉眼轮廓分明,鼻梁挺拔。
壁灯晃了须臾,宁岁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在牌面攥了下,说:“你酒量挺好的。”
“还行。”谢屹忱漫不经心地答。
宁岁观察到他今晚一共喝了三瓶,虽然身上沾染了些许酒味,但此刻眼神还保留着清明,并不显醉态。
“以前家里来客人,我爸给我喝的是白酒。”就是那时候这么练出来的。
说着,谢屹忱看向她:“你酒精过敏?”
宁岁蓦然有种说不太上来的感觉。
看他这表情,好像知道不是一样。
宁岁迟疑一瞬,摇摇头:“不是,是我妈不想我喝。”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她歪了下头,老实道,“感觉也不怎么好喝。”
谢屹忱在旁边坐了下来,宁岁听到他嗓音低沉地笑了声,呼吸不由自主屏息一瞬。
——觉得不好喝而选择不去喝,和完全不被允许尝试是两码事。宁岁心想,他应该能明白的吧?
她拿了一个干净的空玻璃杯,把啤酒倒在里面。
抿了一小口,感受跃动的气泡在舌尖慢慢化开,听他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喝,但有时候和大家在一起,感觉不喝不行。”
宁岁愣了下,不由得弯唇:“我爸也说这个喝的是气氛。”
谢屹忱笑了,顺势就接过剩下的半瓶,和她碰了下杯。
他姿态随意,空气中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宁岁倏忽有了种和他共享着什么秘密的心理。
正说着,窗外响起几声隐约的蝉鸣。
阳台半边窗没有关,室内风扇呼啦啦地吹着,蓝牙音箱闪着五颜六色的灯。
大家都瘫在客厅里,那种又闷热又潮湿的夏夜好像在此刻偷偷溜了进来,愈发熙攘。
宁岁觉得热,环顾四周须臾,摸出口袋里那一小瓶风油精。
清清凉凉的液体涂着太阳穴,好像又回到某个不小心睡着的晚自习,揉着眼惺忪醒来,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柔软的蓝色窗帘轻缓拂过。
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板书,讲题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恍惚了一瞬。
林舒宇原本已经耷拉着眼皮在一旁将睡未睡,这时又突然坐起,兴奋地提议:“休息够了没?起来起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刚才为了捡牌,谢屹忱正好和宁岁挨在一起,闻言动也没动。
一听这话,一个两个都慢慢爬起来,也不管茶几上堆着羊腿的“尸骨”如山,特不讲究地重新围坐成一圈。
很快就找到小程序,里面有真心话和大冒险的问题合集。
林舒宇说为了追求仪式感,不要小程序抽签,特地搞了个空酒瓶,放在桌面上转动。
第一转指定被惩罚的人,第二转则指定问问题或者下达任务的人。
当啷一声,酒瓶和玻璃台面摩擦出脆响,胡珂尔成了这喜洋洋的开天辟地第一炮。
她夸张地长吁短叹几声:“真心话吧。”
林舒宇又转酒瓶,几圈摇摆后,瓶口悠悠地指向张余戈。
“诶哟。”张余戈啧了声,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胡珂尔暗暗瞪他一眼,意思是注意点,好好问。
张余戈佯装思考了下,说:“说一件你从小到大做过很离谱的事情。”
林舒宇心里觉得不够劲爆,但是想着是第一轮,又是女孩子,倒也没什么。
反而是宁岁听到问题就笑了,她觉得张余戈真是问对人了,这位萝卜头从小到大干过的奇葩事能叠出一本纪念册,都不知道要先挑哪个去讲。
胡珂尔寂静两秒,一言难尽地回答:“我把防狼喷雾当成过保湿水。”
“卧槽?!”
这个画面有点太生动,生动到难以想象,大家一边笑一边问:“怎么回事啊?”
胡珂尔面无表情:“就是防狼喷雾不小心放梳妆柜上,拿错了。刚喷后几秒钟,就感觉整张脸特别辣,眼睛也睁不开,然后我跑到镜子面前努力一看,红得跟辣椒一样。最后我去浴室里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
宁岁对此事印象深刻,她记得那次大概有半天都没消掉,对着脸冲了冷水之后,那些辣椒分子就从脸上转移到了脖子上,胡珂尔来她家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是红的。
宁德彦开门看到都愣了愣:“你这是现出原形了还是怎么?”
要说为什么胡珂尔会把防狼喷雾放卧室里,原因就是因为胡爸胡妈经常离家,就再三叮嘱女孩子一个人要学会保护自己,于是胡珂尔在网上买了一堆蜂鸣报警器、辣椒水等小东西。
后来她亲身体验后证实,这玩意儿是有效果的。
大家都乐得不行,一边喝酒一边下一轮。
这次抽到林舒宇,他选了大冒险。指定的人则是孙昊。
因为还是前几轮,先温和点。于是孙昊翻了下题库,随便抽了一个。
【手机输入法打“hxn”测试你擅不擅长当备胎。】
张余戈一拍大腿:“草哈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这题就是为咱酷哥林准备的啊!”
林舒宇很不客气地敲了他肩膀一拳:“滚。”
众人炯炯有神盯着林舒宇的屏幕,他略有预感,挣扎着为待会儿的结果作铺垫:“谁说经常打‘好想你’就是备胎的,你平常不想家人不想朋友吗?有些机型内置的自动联想就是那样——”
张余戈乐得捶他:“愿赌服输,快打。”
屈于淫威,林舒宇只能掏出手机,十道目光聚精会神,只见他缓缓敲出来一个——
【还想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
“草,为什么会这样啊?”
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圈人张牙舞爪爆笑。
林舒宇:“不是等等!你们听我解释啊!”
又转了几圈,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孙昊背着林舒宇在线做了十个俯卧撑,张余戈要打给列表第六位骂一句“傻逼”,最后发现是他妈,被逮着一通暴脾气输出,现在还猫在厕所里两股战战地解释。
“反面教材哈。”林舒宇笑得捶墙,“下次谁完成不了任务可以直接罚酒,不要逞强。”
许卓被抽到真心话,由赵颖瑶来问。
她先看了一眼胡珂尔,随后抿着唇,笑意盈盈地说:“在珂尔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气氛一顿,她也是挺敢问,但正所谓八卦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看好戏。
许卓也下意识看向胡珂尔,胡珂尔不太在意地抬眉,手肘搡他一下:“看我干嘛?老实说啊。”
“两个。”许卓还算镇定地摩挲着酒瓶,幸好他之前早就跟她交代过这个,还补充强调一句,“但都不长。”
林舒宇啧道:“哥们儿求生欲还挺强。”
下一轮酒瓶又转向了胡珂尔,胡珂尔大叹倒霉。
这回由孙昊来指定,因为不熟,所以非常之温和,就让她说出在场某个人的一个fun fact。
胡珂尔说:“岁岁的小名叫椰子。她爸妈一般叫她小椰。”
林舒宇问:“为什么?”
胡珂尔把喜欢喝椰汁还有比耶的事情说了,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
再一轮酒瓶转动,这回抽到了谢屹忱。
宁岁坐在他旁边,刚还听他在那笑,这时懒散地出声:“真心话。”
“真心话算什么,是爷们儿就大冒险!”张余戈一回来就闹他。
谢屹忱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思索了片刻,气定神闲道:“就选真心话。”
张余戈:“……”
指定任务的人是沈擎,他没有想要为难人的意思,就让小程序随机抽了一个:“喜欢哪个季节,为什么?”
谢屹忱难得被转到,结果就这么简单,简直浪费机会,张余戈被气得无语,翻着白眼看他。
谢屹忱似笑非笑地回视,从容道:“冬天。”
张余戈倒是意外了一下,还以为他会喜欢夏天。
“为什么?”
谢屹忱懒懒地抬眼:“冬夜下雪的话,很浪漫?”
说得很好,但是,张余戈顺口提道:“咱槐安没下过雪吧?”
谢屹忱不置可否:“嗯。”
张余戈:“……”
那您搁这儿说啥呢。
他没注意到坐在斜前方的人睫毛轻微动了动,只意有所指地同大伙嚷嚷调笑:“咱下一轮,大家伙得使出点真功力,这种回答可要罚酒的啊!”
差不多快凌晨两点的光景,地上的空酒瓶到处都是,横着竖着杯盘狼藉。
赵颖瑶和孙昊都醉倒在一旁睡着了,林舒宇打着哈欠说再来一轮,然后就可以散了。
可能是时来运转,这回终于抽到了还没回答过一次的宁岁。
宁岁想了想:“大冒险吧。”
谢屹忱侧眸眄了她一眼,宁岁觉得他应该也有点喝醉了,也可能是灯光有点暗的缘故,硬朗流畅的侧脸轮廓衬出些许冷感。
下达任务的人抽到了邹笑,她显然也没想到,表情变化了一下,片刻才倾身向前,缓缓吐出:“那就,和在场你认识最久的异性喝一个交杯酒。”
之前玩德扑的时候,谢屹忱说是替林舒宇喝的酒,但邹笑却觉得,他是替宁岁喝的。
邹笑后悔自己前面弄巧成拙,所以才格外想扳回一局。
不管宁岁跟许卓还是沈擎喝,都是有利于她的。要是真是许卓,胡珂尔因为这个和宁岁闹矛盾,那也不关她事。
林舒宇率先在一旁皱了眉,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来,大着舌头道:“宁岁酒精过敏。”
“她自己刚才不是说喝一点也没事儿嘛,就是意思意思,做个动作而已。”邹笑飘了个眼神睨他,软声调笑道,“人宁岁还没说什么呢,舒宇哥你着什么急啊。”
林舒宇被怼了一下,忿忿地不说话了。
却是看向宁岁,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别搭理她,你该拒绝就拒绝。她就这德行。
宁岁抿着唇,没吭声。
她能感觉到一旁的人微沉的呼吸,带着些许的酒意,和着夏夜潮热的温度,缓慢沉冽地蔓延过来,不断倾轧周围的空气。
宁岁歪着脑袋环视一圈,又掂了下自己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
侧过脸,温吞地提示道:“好像没有酒了。”
闷热的夏夜,晚风习习。
音响早就被按了停放,室内很安静,只剩下墙壁上指针转动的细微响声。
客厅只留一盏壁灯,投射在一方围圈中。
最后的大冒险无疾而终,大家也都困倦,紧绷的神经一放松,都四仰八叉,东倒西歪地烂醉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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