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瞧瞧。用这么破破烂烂的药房,灵力和药力都无法锁定的情况下, 这女人要如何把灵药炼出来!
他的估计, 这女人得又被从药房炸出来!
顾南星昨日一口气将药草收集齐全了。
其中去墨云昭这原主的一见钟情者这儿花费时间特别多。
这小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主,可能知道原主最擅长棋艺, 并且手痒时时想手谈一局这种。
墨云昭打算投她所好,一去墨家喝完茶便摆上棋子。
顾南星赶紧说自己头疼的很, 只想听听琴。
于是墨云昭焚香后给她弹了一曲又一曲,这些都是他这么些年在外游历的感悟。
顾南星觉得多的感悟没听出来,这小子是真的喜欢原主,每一曲都恨不得表个白。
最后一曲还以两人当年作别时的《眷恋青山》告终。
眷恋的不是青山,而是原主这个人。
顾南星装作自己耳聋了,只是笑。
笑得嘴都酸了,才请动墨云昭两人一起去园子逛逛。
然后薅了一把他们家园子里的咒香草跑路。其实这种草独苏国王室也有,这是为了更好的培育蓍草花而间种的一种没什么灵润的‘野草’,主要负责刺激蓍草花开出更多的花。
薅完了草,顾南星就赶紧告别了墨云昭这个诗人。
这小子竟然还打算让她看看他的诗。那到时候怎么夸,写得真好!太好了,你可太棒了!
没文化真可怕。她就这么没文化,泪流。
随后她隐身换脸,四处去买了其他的药草,实在没有的去野外现挖。
回来路上还侦察到一个还算能用的药房。
今天便花了一千上品灵晶借用了一天。这药房挺一般,但是这换魂药是三阶以下的药液,不算特别难。
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药术经验,应该能把换魂药熬制出来。
半个时辰后!
随着扑地一声炸响!
这次不只是药液蒸腾的雾气,药渣都甩她一脸一身。
顾南星几乎是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跑了一半,心想不行啊,这药房炸了不得被人讹诈到哭。那青年汉子看着就像能躺别人跟前要二三千灵晶花花那种人!
她又只好冲回去,以灵力护住那药房。
还好,药渣炸响三次后,药房歪扭了一些,总算没倒。
顾南星顶着满脸青色药渣和炸起来的头发,坐在药房门前的草垛子上,一阵哭笑不得。
看来这些外行人的药房还是相当不靠谱。
还好她薅药草的时候都足够三份的量,否则,现在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好了,现在该去哪儿给我变个药房出来?”
聂春寒在远处听着她这么喃喃自语,心底有些无语。
那女人昨日估计光记着偷他池子里的花,没见到那药房。
也是,那药房掩映在松树之后,一眼的确看不到。
他早该把那几株松树锯掉一两株,有些太浓密了不像话。
看来他得给这女人下个帖子,请她过来喝喝茶,顺便在园子里多走走。今晚还必须回去拔掉两颗松树!
“等一下,我恍惚看见七王子宫中似乎有个药房?不过,那是不是药房呢?”
那女人此时忽然撑住额头在思索。
聂春寒就想,一定是那几颗松树挡了眼。
“看来一会回去,我得又要舔着脸拜访七王子一次。”
那女人不太确定的模样,做了这个决定。
聂春寒:“……”拜访他为什么要叫做舔着脸?
她想来便来就是了。他什么时候不欢迎她了?
这女人!一丁点不懂他的心。
或许,他得用除了眼神以外的东西暗示她,他对她的情意?
这未免让聂春寒脸热。
‘吾心悦你’这种羞耻的话,到底该如何说出口!
此时那女人主意已定,便站起来看看周身,又抬起袖子嗅了嗅,然后满脸嫌弃。
她此时脸上沾满青绿药渣,身上也都是,看着脏兮兮的。但也不知为何,就这样也让聂春寒觉得赏心悦目。
他想自己可能疯了。
随即那女人去了这家主人的井水边,试图拿水桶打水,但是那水桶委实不太干净。
她便嫌弃地转身去到溪流深处,站在森林掩映的位置。
咕咚跳入水中,游了一阵后起来,脸上恢复了白净。
只是站起身时,刚巧就面对着他。
那玲珑的身姿,让他面颊发烫,赶紧洒出法力屏蔽四周。
这女人,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虽然她很快一震灵力把周身蒸干了。
随后她散开乱糟糟的长发,在溪流边照着梳了梳。
这模样聂春寒就更不愿被别人看去了,法力仍旧锁死四周。
只是这女人梳发髻的手十分笨拙,他悄然用了点真魔之力,才帮她把头发梳服帖。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回宫。
聂春寒在家等了一下午,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见那女人吩咐一个小宫女过来问‘七王子今晚是否有空?’,他当然有空。
然后又等了一会。
她穿着一身缥色柔美衣裳徐徐而来。
这也是他给她准备的,看来很符合的她口味。也的确十分契合的她脸!
他的眼光自然从来不会差。
刚好那么‘巧’,他今日的衣裳也是一身风流的浅青色。与她站一起相当益彰,是一对神仙眷侣。
至于‘吾心悦你’这话,藏在他唇间一整晚,都没能说出口。
其实两人也就呆了半个时辰,在引导那女人逛园子看清楚了药房以后。
那女人就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唇。
然后经过了才状似想起什么回头。
“咦?那看起来像是一座药房?”
聂春寒鄙视的眼神点点头。“嗯!”
“这药房倒是有些旧了……”
“你有兴趣可以自行去看看!”聂春寒懒得搭理她的试探,直接让丫头领路。
药房他昨晚特意让人仔细修整打扫过,一切自然无恙。
很快那女人满脸光辉地走回来。
“你这药房用料都很讲究,是我见过最好的。”
那是自然。当年父王毕竟很‘宠’母亲,也很‘宠’他,父王出手的东西,自然差不了。
“七王子…我这有个不情之请。”那女人嗫嚅的语气。
这让聂春寒差点把‘吾心悦你’四个字直接蹦出来,不用再试探了,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但是他硬是没说出口。
“你说!”
“我明天想借你这药房用用,不知是否…方便?”
“可以。你用!”
那女人这下总算满意,扇子在背起的手后面一摇一摇的特别欢快,就像个得到主人嘉奖的狗子…
“那我明日什么时候来不会太打扰?”
“我明日在家处理公务,你想什么时候来随便。”
“多谢七王子。那今晚叨扰这么久,我便告辞了。”
聂春寒到门口送了送。
那女人飞快离开的背影似沾满月华,又轻快又愉悦。仿佛一件大事终于落定,说不出的痛快!
他不觉也微微抿唇。
但又疑虑,她心底到底藏着什么心事。竟然食用幻仙鱼后,沉睡那么许久。
难道只是即将炼制的这一个药方的药让她苦恼?
聂春寒想想,觉得不至于。
这女人于修炼一道秉持悠然宁静那一套,做得到多少就是多少,一丁点不思进取。
药方今日炼不出来,那便明日再来。她根本不会为了这点事愁的睡不着觉!
想到她侦察车马行和城防布置的事,聂春寒一时心底想了许多。
第二天,顾南星来七王子府借到药房。
果然那换魂药一次炼制成功,是漂亮的浅绿色,估计口感不会差。
她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一份也炼制了。
如此忙活了一上午才完成。
此时反派已经被魔尊叫走,似乎运送妖兽的队伍出了什么岔子,让他去处理了。
他临走时还在药房门口跟她特意交代了一声。
虽然没什么必要把他的行踪都告诉她,而且反派站在门口那模样,很有点丈夫跟妻子报备行踪的感觉,似乎还在等一个回复。
她当时就说。“那七王子你小心一点!”
然后反派才点点头出门去了。
此时她药液凑齐,便回含烟殿去了。
她当时也没忙着走。隔日想办法去试了试换魂药的药效,发现果然能泯然众人,根本让人无从察觉。
她一时心潮澎湃。
如此一来,根本不用等到什么兽仙节,便可以提前离开了。
而且最近皇子们都纷纷出门各处去处理奔逃的妖兽,那些厉害的兽仙野性难驯,半路一旦清醒便施法逃脱,造成不少伤亡。皇子们便被征用去处理这些事去了。
天帝这些天也根本不来含烟殿。
顾南星一不做二不休,她觉得,正好趁此混乱之际,赶紧走为上策。
这次她都没试图跟姑母再道个别。
一大早,便出了宫门,到了无人处服下换魂药。
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普通民间女子,登上了飞舟,直奔长秋城!
聂春寒匆匆抓了出逃的兽仙回来。
途经一处两座陡峭山崖并立,其下江涛阵阵的山坳处时。
与从瑶光城而来的客船相遇,互相经过时。
不知为何,他被那船上一个长相平平的绿衣女子一眼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虽然看着普普通通,却长着一双与那女人一模一样的眼睛,也不是,是眼神非常相似。
他当时心想,莫非又是这女人假扮。
只是灵力一探查,发现她周身涌起的灵润与那女人相差甚远不说,修为也低了许多,才只是个小小玄仙。
他想,可能自己看走了眼。
就在两船错身而过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猴子的惨叫声。
只见七八个金衣护卫,正架着装满了妖兽的兽笼过来。
那其中多半都是白耳赤猴。
聂春寒当时并未在意,只是船行几丈他忽然猛地回头。
那惨叫的白耳赤猴之中,似乎有一只,他见过!
他视线又几乎下意识飞快追随前方正在缓缓让道兽架通过的客船。
然后他看见了,那绿衣女子忽然耸立起来的双眼。
那不可置信的,又异常痛心的神色正紧紧盯着其中一只白耳赤猴。
而那小猴子也异常灵性地看向她,泪水在眼中打转,又忽然狠狠别过头去。
那神色似乎想要对方不用救它!
聂春寒当然认得这额头有个王字白毛的猴子是谁,她就是那女人堪称兄弟一样对待的名叫做老六的猴子。
而那女人,一定就是顾南星。
他一瞬间把所有她侦察车马行城防,并炼药的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他明白了。那女人,她想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
离开他的世界!
她可能前往招摇森林,或者其他任何地方。
很有可能,他一辈子再找寻不到她。
这种巨大的恐慌,令他一时间头脑似乎要炸开。他还感觉丹海剧烈涌动,整个胃狠狠揪成一团。
剧烈的呕吐感,差点令他当场从船上栽倒下去。
很快,那兽架从他的船经过。
那只妖猴十分灵性,它看见了他,投注过来一眼,然后又看向那女人。
似乎要他保护那女人,或者阻止他去救它。
这猴子……不怪那女人那么宠它!
前方,那客船正在远去,只是船上绿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她应该已经从船上跳了下去,就隐藏在附近山中。
她一定会去救那只猴子。但是事关兽仙节祭祀大事,如果她胆敢硬闯,或许连他也救不了她。
聂春寒一时用力压抑周身情绪,丹田似乎感应到他此刻需要战斗的事实,从喧嚣中平静下来,并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散了开来。
他当时并未在意,而是进入船舱后,隐身躲入山中。
那兽架通行缓慢,这女人应该打算在沿途偷袭救出那妖猴。
他不得不去阻止她。
此时离王城很近,一旦袭击金衣护卫,前方王城兵力顷刻即发,眨眼就能将她网罗,到时她只恐插翅难飞。胆敢破坏兽仙节祭祀者,不论出身,死罪!这条血淋淋的规矩,不会因为她是个公主而有例外。
便是他身为魔族王子,也不敢触犯这修真界至高律例的逆鳞。
他不能让这女人白白丢了性命。
只是他跟了一路,这女人到底还有点脑子,没有擅自动手。
直到那兽架去往灵山,她在灵山下才缓缓显出身形。此时仍旧是普通女子的容貌,修为亦然。
只是很快,她修为骤然上升,恢复到了太乙金仙中阶修为。
那女人忽然似乎就要动了。
聂春寒心想,估计她在等易容的药效过了,恢复修为再动手。
只是此时哪容她真的去搅扰祭祀要务。聂春寒无声无息向前,抓住她的手朝后神行不知几座山。
其实她发现那女人还是异常冷静的,她刚刚的灵润不过涌起一瞬就都放松开了。
然后被他乖乖带离。
今日天光黯淡, 森林里被树木遮挡下光线更暗。
顾南星黑沉着脸,忽然一脚踹碎了身旁覆盖青苔的山石。
“这个老六,它一个猴, 这么有上进心做什么!”
聂春寒:“……”
的确,他离开时, 老六那猴子好像还不到金仙修为。
竟不知碰到什么好运气, 居然太乙金仙了。刚巧被网罗在祭品行列!
原本招摇森林的妖兽,其实并不在此次抓捕之列。
只因奥山国抓捕时出现篓子,竟然满森林太乙金仙以上修为的妖兽被一只兽仙一夜之间全都杀死。
于是只好征用招摇森林的妖兽替补。
“接下来, 我们如何救老六, 七王子。”
那女人此时面带一丝狡黠的笑意, 微微看过来。
‘我们’二字是其中精髓。
这是打算赖着他救猴。估计他稍一推阻, 这女人还会摆出挟恩求报的嘴脸来!
聂春寒心底一阵郁闷。他怎么看上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但‘我们’二字, 也让他心底微甜。
嘴角压了压, 才没如这女人的意翘起来。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先随我来。”
聂春寒领着她到了王城兵力覆盖范围外的小山庄。
这女人见到他三重阵法锁定隐藏的庄园, 给他伸出来一个大拇哥。
此地专属于他一人偶尔来小憩, 其内一个仆从也没有。
这里他也从未请过任何人来做客,这女人是第一个。
因为其内有清洁法阵, 屋子很干净。
他燃炭烧水煮茶时,这女人在一旁默默地帮他洗茶具。
焚香煮茶后。
才喝了一口茶,那女人就放下茶杯。
“七王子,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目光闪亮如星子般看过来。
无论谁看到这么一双眼睛都拒绝不了她。至少, 他…不能。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他今日去抓捕的兽仙便是奥山国屠灭各妖兽的那只赤炎荒狮,这火狮子威力惊人, 桀骜难驯,沿路不知撞破多少兽栏, 逃跑共计十余次,死伤金衣护卫数百,才押至长秋城。
出了长秋城又差点逃亡,是他亲手逮了回来。
他在战斗时,留了个心眼,将一缕真魔之力藏在此兽的识海之内,本意是要查探那灵山内的真面目。
谁知,此时却竟然派上用场。
刚进入灵山的妖兽,被安排在山顶外围囚禁,直到被天兽‘点醒’过后,才会进入祭祀围栏之内,此时妖兽们都会安详自如地等待被献牲,不会再试图挣扎逃跑。
很显然,老六这妖猴必须在被接下来二十天内救出来。
聂春寒直觉,被点醒的老六很难说再是这女人心中的好朋友老六。
如今,他只需要撬动真魔之力,使得那赤炎荒狮魔化,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后,由内冲撞开兽栏。
引导其冲向灵山法阵的薄弱之处。
他之前被父王委托修缮灵山法阵,也特意留了个心眼,将几处薄弱法阵之处只是随意修补一番,实则仍旧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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