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小乔未婚先孕,还一尸两命的消息传出去,恐怕我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脸面回到书院继续读书了。”
刘桂花皱起眉头。
“你以后当真不去书院了?”
毕竟还是曾今投注一切的儿子,真的就这么废了,她的心还是在滴血,原本本还抱着一丝期望,可现在看来是一丝希望都没了。
反正她肚子里还有个希望。
别成才苦笑道,“我倒是想继续读书,可是,娘,你还会继续供我读书吗?你会为了我,把小乔的事情压下来吗?”
刘桂花有些不满。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年纪了,别的男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会自己挣钱养家了,你倒好,一直都靠着我这个当娘的来养活,以前也就罢了,我现在可怀着身孕,不能干重活儿,估计也挣不来钱。”
“今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总不能靠你后爹养着你吧?”
“他脾气不好,连我都一言不合就动手,更别说你还不是他亲生的了,他也不会给你钱花。”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认得那么多的字,在镇上找个账房先生或者支个摊给别人写信都很容易。”
“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别成才听到这里,还算俊美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娘,你是我娘,搬回来住无可厚非,但你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算什么事?就不怕我爹半夜来敲门吗?”
“原本看在你是我娘的份上,我把这件事忍下来了,现在你竟然还要让我连带着他也养着。”
“甚至还要养他的孩子!”
“凭什么?”
刘桂花也黑了脸。
“什么野男人?”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夫子就教了你这些?他是我男人,也是你后爹,你对他放尊重点!”
“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你的弟弟,在他还没有长大之前,你不该抚养他吗?”
“我曾经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连自己的弟弟都不顾?”
“你还有良心吗?”
顾娆眼底划过一道趣味。
今日原本是来讨债的,没想到竟然看到这出狗咬狗的好戏,两个人都是令她讨厌的,她不介意不嫌事大地添把火。
这两只狗闹得越大她越开心。
别野之前就一直被这一家子吸血,现在吸不到别野的血了,刘桂花死性不改,去吸别成才的血了。
别成才以前也是其中一份子,现在报应不爽因果循环了吧?
“虽然我跟刘桂花不对付,但是,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
“别成才,刘桂花肚子里那个是你弟弟。”
“你现在是别家最有能力的人,既然已经不打算继续走科举之路了,的确是该去镇上找一份活儿,然后好好奉养自己年迈的娘。”
“你娘那么大年纪了,你后爹也是个没能力的,恐怕也只有你能拉你弟弟一把了。”
他以前不就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喜欢道德绑架别人吗,现在她就要让他尝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
还真别说,用魔法打魔法的滋味儿真爽。
别成才被顾娆的话气得面色铁青。
“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刘桂花哼了一声。
“连外人都知道要尊老爱幼,怎么你这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书生就不知道孝顺?”
别成才深吸一口气。
“娘,我会为你养老,但帮你养野男人和野男人的孩子这件事,休想!”
语毕便拂袖而去。
余香看着别成才的背影,有些感慨道,“他以前不是经常被夫子夸赞吗,我还以为他多出息,至少要考出个秀才来呢,谁知却是这么不中用的,都这么多年了,连个童生都不是,眼下便是直接放弃继续科考了。”
甄有钱倒是看得明了。
“他说被夫子夸,就被夫子夸了?能被夫子夸赞的人,怎么会都快十七岁了,还连科举之路的门都没跨入。”
“以前是高看他了。”
别成才还没有走远,听到身后两人的话,后背僵直,脸上也烧的火辣辣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若是换做从前,有人奚落自己的儿子,刘桂花第一个出来护犊,现在却非但没有护着他,反倒是跟旁人一起数落自己儿子。
“以前读的书都白读了!”
“亏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甄有钱皱着眉头对刘桂花说道,“你们的家事我就不管了,眼看天都快黑了,你还是早点把东西交出来吧。”
刘桂花冷嗤一声。
“还要我说多少遍?”
“那些东西是我找他们要的补偿,有了那些补偿,我就不计较小乔的事情了,他们若是抢走那些补偿,我就去报官,让官府为我主持公道,让他们还我女儿和那未出世的外孙两条人命!”
看向别野和顾娆道,“是用钱财抵消在这件事,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继续跟我闹,到最后性命都保不住就要看你们的了。”
余香有些唏嘘。
“小乔是你女儿啊,你就不想找出杀害她的真凶吗?一直用这件事揪着别野和顾娆不放算个什么事?”
刘桂花才不管真凶是谁,她只在乎可以用这件事拿到一笔补偿。
“余氏,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知道你跟别野和顾娆他们关系好,但有时候跟人来往,还是要擦亮眼睛,他们这次可以杀了我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你身上了呢。”
“桃花村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是别野把我女儿带走的。”
“从那次之后,小乔就再也没回来过,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只有她那冰冷的尸体。”
“不是别野杀的是谁?”
“小乔是被他带走的,他本来就该给我一个交代!”
甄有钱冷着脸说道,“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那我们就只能让人来硬的了。”
刘桂花愣了一下,戒备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甄有钱没再搭理她,扭头对别野和顾娆道,“你们没了什么东西,自己进屋去看一下,我现在就去召集村民,让他们来帮你们把你们的东西从刘桂花家里搬出来。”
顾娆顿时笑了。
“多谢村长!”
别野低头对顾娆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先进去看一下,也防止刘桂花趁现在把东西藏起来,等村民们来了,把刘桂花拦住之后,你再进来看看有没有我算少了的。”
他粗心大意,一般不怎么主意家里有什么东西。
顾娆点了点头。
“好。”
刘桂花立即展开双手,想把别野拦在外面,但她根本不是别野的对手,别野轻易便将她掀开到一边。
甄有钱很快就把村民全部召集过来,当场对他们所有人说了事情的始末。
村民们听完之后义愤填膺。
“这刘桂花怎么回事?”
“每次村里出大事,都是这婆娘惹出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桃花村都是这样的人呢!”
“她一颗老鼠屎,可别坏了咱们一锅粥!”
“村长,还是把刘桂花赶出去吧,她再留在村子里,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
刘桂花一屁股坐在上,哇哇大哭。
“你们别听村长瞎说,我之所以会去别野家里拿东西,是因为他杀害了我的女儿,我只是想要一笔赔偿罢了!”
“村长跟别野是一伙儿的,上次就包庇他,这次也包庇他,肯定收了别野不少好处!”
甄有钱黑着脸道,“你这个泼妇,少在这里吱哇乱叫编排我。我上次就不该心软把你留在桃花村,早就该在你跟徐瘸子的丑事传出来的时候把你赶出去!”
“别小乔跟别人偷情,珠胎暗结,别野把她当妹妹看待,好心给她找了个住所让她安心在里面生孩子。”
“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却变成了她的死是别野害的?”
“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空口鉴定他是杀人凶手,不就是为了讹诈他一笔吗?”
“小乔是你女儿,被人杀害之后,你不但不去报官,不找出杀害她的真凶,还想借用这件事趁机讹诈别野一笔。”
“桃花村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
“明日我亲自便去县城报官,等找到杀害别小乔的真凶之后,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滚出桃花村,咱们桃花村容不下你这种滋生事端的妇人!”
“什么时候死的?”
甄有钱严肃道,“你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好不要出去到处乱说,不然对谁都不好。”
“别小乔的事情,我希望只有今晚在场的人知道,在县令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让其他村子的人知道,不然,恐怕不到三天的时间,就编出不知道多离谱的故事来,也会穿的沸沸扬扬,把咱们桃花村的名声都搞臭。”
一提起整个桃花村的名声,就有村民开始抱怨了。
“怎么又是别家出事情?”
“上次是刘桂花,这次是刘桂花的女儿别小乔,他们别家是咱们桃花村的灾星吧,跟咱们桃花村水土不服,早点把他们赶出去得了。”
“我女儿正是说亲的年纪,却在这个出了人命,可别耽误了她说个好人家,要是耽搁了,看我不把刘桂花这个贱人给撕成碎片!”
“刘桂花平日里就尖酸刻薄,村里没人跟她处的来,赶出去也好,还咱们桃花村一个清净。”
甄有钱说道,“你们先别讨论了,这件事交给县太爷。”
“别小乔虽然荒唐了一些,婚前跟人做丑事搞大了肚子,但毕竟是咱们桃花村的人,在外面死的不明不白可不行。”
“死者为大,人都死了,也不好追究她什么。”
村民们纷纷附和。
“要是人还活着,被发现未婚先孕,按照村规也得浸猪笼。”
“但村里人一起处置了也就处置了,轮不到外人私下把别小乔杀了。”
“的确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一天找不到凶手,我这心里就一天七上八下的,以后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要是那个人杀人上瘾了怎么办?”
“还是快点报官吧,早点揪出凶手咱们也早点安心。”
甄有钱点了点头。
“明日一早,我就带两个人一起去县城报官。”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徐元主动道,“村长,我跟你一起去吧。”
其他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甄有钱眉头皱了起来。
“每次一有好事,你们挣着抢着要,一轮到要用到你们的时候,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件事关乎全村的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到了县城里,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到时候可能需要跑路的人,万一有个什么事,还可以让人回来传递消息,再来一个人。”
一个村民道,“村长,不是我们不想出一份力,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万一县令追究起来,没找到凶手之前把我们也扣下来怎么办?”
“我们都不是闲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要是我们不在家,家里的鸡鸭谁伺候,地里的庄稼谁伺候?”
虽然这话说的有道理,很多人的确有那个顾虑,但甄有钱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其实是都不想赵睿麻烦呢?
人命关天,沾惹上的确不好。
跟这些人精对比起来,徐元就显得格外老实憨厚。
甄有钱刚这么想,就有跟徐元玩的好的人提醒徐元了。
“徐老兄,你家圆圆不是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吗?”
“这段时间你可要顾惜一点羽毛,别搅入这趟浑水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惹上什么麻烦,把你女儿的婚事搞黄了,可有的你后悔的时候。”
徐元愣了一下,随后露出迟疑的神色。
甄有钱,“……”
那人说的的确有点道理,虽然很需要人手,但甄有钱也不想欺负老实人,特别是徐元家真的有大事。
万一真的耽搁了,以后可不得怨他这个村长啊?
“徐元,他说的也在理,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元满眼感动。
“多谢村长体谅,那我就不去了。”
“可若我也不去,没有一个人陪村长去,难不成村长你要一个人去县城吗?”
甄有钱又往人群扫了一圈。
“还有人跟我一起去吗?”
顾娆说道,“村长,我跟我相公才从县城回来不久,家里又出了被盗窃之事,再加上还着急开酒楼,恐怕没时间跟你一起去了。”
“不过,这件事比较跟我们有牵扯,刘桂花想把这件事栽赃到我们身上,村长你主动去报案,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我们虽然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却愿意拿一两银子作为报酬。”
“其中五百文是村长该得的,剩下的五百文,就让那两个愿意跟村长一起去的人分了当辛苦费吧。”
甄有钱皱着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
“还是你有远见,人也大方,那我就在这里替全村人谢谢你了。”
顾娆连忙道,“都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这声谢。”
一个妇人问道,“村长,女人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当家的要操劳地里的活儿,空不出手来,我这个妇人倒是可以,家里离了我一两日,也还有几个孩子可以替了我的活儿。”
甄有钱摇了摇头。
“你一个女人跟我们去干什么?不方便。”
“外出办事的时候,还是男人一起方便。”
那个妇人不服极了。
“不就是跑路吗?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村长少瞧不起人。”
甄有钱解释道,“我们去了县城住在哪里?”
“总不能给你们一人找一间房吧?”
“要么就是找一间房,咱们三个臭男人住在一起,要么就是更省钱一点,直接住通铺。”
“你要跟我们一起住,还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睡通铺?”
妇人臊红了脸。
“那我便不去了。”
虽然眼馋那二百五十文钱,但去了县城住的地方的确是个问题。
可惜了。
她男人是真的要干活儿,根本离不开。
刚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民,这会儿变得非常踊跃参与。
“村长,我家里人多,少我一个人也忙的过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村长,我不仅跑得快,还力气大,万一要打架,我肯定冲在最前面,带上我吧!”
“我人机灵,万一有什么变故还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村长,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随后说起正事。
“今天叫你们来,除了刚才那件事之外,还想让你们帮忙去刘桂花家里,把她偷走别野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等会儿叫个牛车给他们拉回去。”
一个妇人听到这话,眸子顿时就亮了。
当日刘桂花从别野家拿了东西回来的时候,恰巧被她和另外几个妇人看到,问了刘桂花还不肯说东西的来源,还以为她在哪里发财了呢。
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从别野那里偷来的。
当时她们就羡慕极了,更何况刘桂花第二天还来跟她们显摆!
现在好了吧,不是她的东西都要还回去!
“我进去帮忙!”
刘桂花想阻拦,却压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鬼哭狼嚎地扑上去,被两个自告奋勇的妇人给按住了。
别野对这个家本来就熟悉,自然也清楚每个可以藏东西的角落。
他把认出来的,已经从隐蔽的地方找到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
顾娆也认真查看了一遍。
等东西全都搬出来之后,差点把院子都填满。
余香倒抽一口气。
“这么多东西,刘桂花是真的敢偷啊!”
走过去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
“这个桌子是梨花木做的,上面还有精美的雕花,价格一定不便宜吧!”
“还有这个淡绿色茶壶,怎么看上去是玉石做的?”
“怎么连人家锅碗瓢盆都偷?”
“顾氏,你家的锅碗瓢盆可真多,摆在地上满满一大堆,恐怕摆席都不需要找别人借了,你自己的这些就足够了。”
“这里还有这么多衣服呢,刘桂花上辈子穷疯了吗,怎么连你们的衣服鞋袜都偷啊!”
顾娆也有些郁闷。
有些衣服是在成衣店买的,被他们穿了不要也就算了,可有些衣服是她一针一线做的,却也被刘桂花他们糟蹋了,上面那些污垢光是看到就让她心塞。
“从刘桂花家里找到的东西,并非我们遗失的全部,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没有找到。”
余香心里止不住地羡慕。
“你们当初几乎是空手到镇上起家的,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置办了这么多的家什,可见是有本事的,以后可别忘了拉咱们村里其他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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