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没说什么,只是暗暗记下自己今日失误的地方。
下次绝不再犯。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赵不息一行人找到了驿馆,住了下来。
按照现在的行车速度,估计明日下午就能到沛县了。
这一路上赵不息一行人遇到了三群盗贼,都是聚集了数十人的大盗贼团伙,敢对赵不息这一行三十多个人的车队出手的,唯有五十人以上的大型山贼团伙,少于五十人的山贼根本不敢劫掠赵不息的车队。
毕竟她们看上去的确很有钱,跟在马车旁边的玄兔也的确一看就知道是匹价值千金之上的宝马,可跟在马车后面的三十多个佩剑的门客也同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可即使这样,赵不息一行人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三群五十人以上的山贼团伙,其中有一支是流民组成的,足有百五十人左右,而另外两支只有五十人左右,装备精良,都有佩剑,甚至其中一支还有弓箭,名为山贼,可背后靠山是谁就不一定了。
毕竟现在六国那些贵族也很缺钱,大秦掌握了天下,他们这些原本六国的贵族失去了欺压黔首摄取财富的权势,他们要想再接着维持奢靡的生活,可不就得用点手段了吗。
赵不息懒得追寻背后到底是哪边的势力作乱,她直接将这些盗贼死的拉着尸体,活的直接捆走拉到了当地的官府,换了军功。这么大的功劳足以轰动当地了,秦律规定五人一同犯罪既为群盗罪,更别提五十人规模的大山贼团伙了,赵不息黑石子的名声逐渐在颍川郡和泗水郡传播起来。
而秦律又规定,生擒盗贼一名,等同斩首一级,可得赏金或者拜爵一级。
所以一路走到现在,跟随赵不息出门时还都是白身的众人如今已经各个身上都有爵位了,虽说只是低级的簪袅或上造,可总归比没有好,也正是因为要等待军功换爵,她们一行人才花费了一个月时间才走到泗水郡。
就连韩信也杀了两个盗贼,升了一爵,成为了最低等的公士。韩信第一次杀人之后抱着树足足吐了一个时辰,第二次遇到盗贼也还是手忙脚乱,还是赵不息保护的他,这才让赵不息有了一点平衡感,虽说信在兵法上的资质比她好,可个人武力就很一般了,比不上她天生神力。
到了驿馆之后赵不息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抓紧时间学习。
赵不息盘腿坐在床上,拿着本子和碳笔复盘自己今日和信的对战,一条条弧线箭头在纸上交错演示着白日的对战过程。
“难道真的是我不适合带兵?”赵不息复盘完了韩信的进兵思路之后更怀疑自己了。
那几条路线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不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天赋。她娘是李牧亲口称赞过的有天赋,她娘的亲兄长赵王迁是个废物昏君没什么好说的,可那边祖上也是出过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的啊,母系基因应该不错。
难道是她父系基因不行?赵不息沉思,肯定是她亲爹那边基因不行,没一点能征善战的好基因传给她,才让她军事天赋这么差,学了五年兵法还差点比不上学了一个月兵法的普通少年的!
“要不然……”赵不息悄悄唤出自己的造反书,看着自己刚刚攒出来够抽两次反臣池子的成就点和只点亮了一半的火药技术进度。
她的军事资质似乎差的有点离谱啊。要不抽抽试试能不能抽点名将技能出来后天弥补?
赵不息蠢蠢欲动,可又实在舍不得成就点。
她已经发现了,她抽出来的帝王技能都是buff类型,比如广积粮缓称王,赵不息靠着这个技能种地才能一帆风顺,能顺利改良良种、辖区内风调雨顺。
至于上次抽到的刘邦知人善用技能……暂时还没看出来是怎么用的,可这不是又要到沛县了嘛,估计等遇上萧何樊哙等人就有用了。
可反臣技能只对她一个人有用,比如相面。
赵不息还是倾向于多攒攒抽帝王技能的。
纠结了许久,赵不息还是放弃了想抽一个名将技能武装自己的想法。
“我是要造反称王称帝的人,不能太在意个人的勇武。”赵不息碎碎念安慰自己,“项羽个人武力千古第一不还是自刎乌江,吕布是三国第一猛将不还是身死白门楼。兵法资质也不是最重要的,白起韩信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军事天资差点就差点吧。还是知人善用和活得久更重要一点,赵不息叹息一声,又拿起本子。
那她也要努力一点,至少不能被信随意就超过了吧!
房间中的烛火亮了半夜,直到三更天才熄灭。
第二日,黑石车队终于行驶到了沛县地界。
沛县并不是一座繁华的县城,沛县大小和怀县差不多,可怀县地处平原,良田多,黔首人口要比沛县多一些。
一路上的黔首看到赵不息一行骑马驾车、一看就十分富贵的人,都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讨论。
接到信的吕雉早就带着仆人在吕府门前等着了。
她比起赵不息上次见到的时候更严肃了一些,变得更有气势了。!
“阿雉!”
吕雉表情顿时无奈起来,往前两步想要接住赵不息,可赵不息已经落到地上往她身边窜了。
两步窜到吕雉身边,赵不息嘿嘿一笑,一把拥住吕雉。
吕雉的身高在这个时候并不算矮,一米六出头将近七尺的身高,比身后的婢女高上半头,可赵不息太能长了,这两个月又长了一小节,现在才十一岁,可已经只比吕雉低一点了。
“长得也太快了。”吕雉轻笑着拍拍赵不息的胳膊,“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刚刚到我腰高呢。”
“我已经备好了接风宴,先进屋飨宴吧。”吕雉看着赵不息安排完了门客和行李,这才笑着开口道。
赵不息早两年就托吕雉在沛县给她买了一座大院子,现在只是让门客带着行李先到赵府中歇下,她先和吕雉叙旧,晚些再回去。
沛县这地方,有刘邦有萧何有曹参,有吕雉有樊哙有夏侯婴,在赵不息看来这就是她的人才储备基地,这些大才早晚都是她的!
赵不息这次来,就是打算多住几月,挖三四个大才回去她才甘心。
只是桌椅虽然已经在河内郡和咸阳流行开了,却还没有传到泗水郡,吕雉用来招待赵不息的宴席也是用的传统桌案。
距离太远有点耽误聊天。
赵不息跪坐在桌案后,嘴里含着肉,给吕雉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平时只能靠寄信交流的二人终于再次见面,赵不息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从自己种地招揽门客剿灭黑石附近的盗贼,再到遇到赵朴英雄救美,招揽墨家和农家弟子,招揽陈平和范增……当然,赵不息告诉吕雉的也是她三顾茅庐请范增的那个版本而不是她趁夜绑人的那个版本。
吕雉认真的听着,没有开口打断赵不息,而是沉迷在赵不息的诉说中。
似乎她也是黑石一员,随着赵不息一起改良粮种一天下来累的直不起腰,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带着门客去剿灭盗贼,认识饱学之士,一怒之下冲入县衙和贪官据理力争……吕雉的眼中神采变换。
“我在怀县兴修水利,鼓励农事,选贤任能,现在的怀县已经是百业俱兴,一片繁荣景象啦!”赵不息得意道。
吕雉这才反应过来,眼中略带艳羡的看着赵不息,赞叹道:“彩!”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读读书,做做女红,偶尔和姐妹一同出门游玩。”吕雉惆怅道。
“每个月还要和父亲吵一次架。”
吕雉今年已经二十岁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的父亲吕公更着急给她找夫婿。
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刘邦,吕公打定主意认为刘邦日后能发达,做他的贤婿再好不过。哪怕已经知道刘邦和县上的曹寡妇不清不楚,还有一个和吕雉年纪差不多大的私生子刘肥也没有改变想把吕雉嫁给刘邦的想法。
按照他的说法,刘邦此人长袖善舞,和县中上下官吏关系都很好,隆准而龙额,美须髯,面相贵重,非常人也。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娶妻,必定是不甘心娶一寻常女子为妇,而是想娶一能对他有助力的妇人,正好自己有钱有势,在沛县中算得上首富,想必自己提出要把女儿嫁给刘邦,他也不会拒绝。
若是以前,自小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吕雉或许会听从父亲的意愿嫁给刘邦,哪怕她心中有百般的不情愿她也不会违抗父命。
可如今,她见过了赵不息,知晓了世上的女子还有另一种活法,又怎能甘心听从父命,嫁给不喜欢的人,相夫教子,草草渡过此生呢?
想到这里,吕雉暗自攥紧了拳头,她对着赵不息笑了笑:“不过我听你的话,没有妥协,现在我父亲也没能把我嫁出去。”
“我这次来就是带你走的!”赵不息从自己的桌案后面走到吕雉的桌案旁,盘腿坐下,握住吕雉的手,诚恳道,“跟我去怀县吧,到那以后你担任我的副手,我们一起将事业做大做强。”
“我们一起去招贤纳士,兴办学堂,一起去招揽流民,平定一方,你可以做官,先做县丞,等陈长职位升上去了你就做怀县县令,沐休的时候我带你去骑马,你看到我的宝马了吧,它叫玄兔,跑的可快了……”赵不息絮絮叨叨给吕雉描述着未来的画面。
吕雉的眼中随着赵不息的描绘升腾起向往和野心来。
“哼,来客安感蛊惑我女心?”
一道重重的冷哼声打断了赵不息的描述和吕雉的幻想。
清瘦的吕公怒气冲冲地从厅门外走进来,一甩衣袖,衣袖带起一声响亮的劲风声。
吕公的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下巴上蓄着不长不短的胡须,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掺杂了苍白,眼神犀利,腰背微微有些佝偻。
他正怒视着赵不息,赵不息不客气地反瞪回去。
咋,你一个老头还想和我比谁眼大?我遗传自我娘的大眼睛难道怕你?
吕公眼神在落到赵不息脸上的时候明显往一侧侧目,随即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敢直视赵不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周便是如此,我女的婚事自然也该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作主,你为何要撺掇她违背孝道,不听父命呢?”吕公质问赵不息。
吕雉皱眉,往前一步挡在赵不息和自己父亲之间,脸色不好看道:“此为我自己不想嫁人,与旁人无关。”
吕公大怒,气得吹胡子瞪眼。
“都怪四年前你遇到了这竖子才学坏了啊!你先前多孝顺啊,主持家务、缝补衣裳、协助你母亲管理家中的奴仆,对我百依百顺,是方圆数十里内最有名的淑女。”吕公痛心疾首。
“可自从你遇到这竖子之后,听信了她的鬼话,屡次违背父命,二十岁了还不愿意出嫁,顶撞我数次,还有为人女的样子吗?”
吕雉面色冰冷了下来,强忍着怒气,毫不畏缩的直视自己的父亲:“难道您一定要用女儿的幸福去换取吕家日后的富贵吗?”
“刘邦未尝不是好夫君!”
听到这赵不息都无语了,要说刘邦是好皇帝,这的确,以小小的亭长之身建立一个传承数百年的王朝,能力没得说。
可好夫君……戚夫人听见都要哭了。从跟着刘邦吃苦受罪多年可儿子险些连家产都继承不了的吕雉,到名义上刘邦最宠爱可连后路都没给她留一条的戚夫人,再到战战兢兢装隐形人才能活下来的薄姬,刘邦这辈子就没跟“好夫君”这三个字沾过一点边。
赵不息绕过吕雉,挡在吕雉身前直面吕公:“父母之命,自周便是如此……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这也是自周便是如此的诗句,难道你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也忍受这样不幸的婚姻吗?”
“刘邦日后能不能给你吕家带来富贵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观其言查其行,现在就同数个寡妇关系密切、有私生子的人绝不会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君。”
赵不息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可她低估了吕公的固执。
或者说低估封建时期宗族制礼法社会下的男性大家长维护自己权威的固执。
吕公丝毫考虑赵不息所说的女子嫁人后的不幸经历有多可怜,又有多大概率落到他的女儿身上,在吕公看来,吕雉是自己的女儿,就应该听从父命,自己让她嫁给谁就要嫁给谁。
至于婚后过得不好……哪个女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啊?
“尔竖子也!”吕公看着吕雉和赵不息站在一起嘴都要气歪了。
他指着赵不息口不择言:“你的面相凶险,说不准哪天就死于横祸,竟还在此蛊惑我女儿,果然为贼子也!”
赵不息拉下脸来,跟着赵不息的韩信已经大怒,拔剑指向吕公。
不过韩信毕竟稳重,只是拔出剑威胁吕公,若是换了溪,恐怕赵不息还要抱着腰拦着……
赵不息半眯着眼,“我知道吕公有相面之能,可你既然看过我的面相也看过刘邦的面相,为何却认为刘邦面相贵重,而我的面相凶险呢?”
得益于之前抽出来的相面技能,赵不息点出了点相面的天赋,自己也学了些相面的学问。按照相面中的学问,有称王命格的面相必然是贵重和凶险交杂的,难道从面相中就能看出刘邦和项羽最终哪个会称帝吗?
并不是如此,刘邦有称王的命格、项羽也有、如今的赵不息可能也有,可到底鹿死谁手,并不是命格强弱,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相加,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才能决定谁笑到最后。
胜者称王,败者死无葬身之地。贵重极其贵重,凶险也必定极其凶险。
可吕公为何笃定刘邦就是贵重,她赵不息就是凶险呢?
吕公嗤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吕雉与韩信皆大怒,韩信的剑已经抵住了吕公的喉咙。
“匹夫安敢羞辱我主!”韩信压抑着眼底的怒火,冷冷道。
这句话是极其严重的羞辱,意思是母鸡没有早晨啼叫的,如果母鸡在早晨啼叫,这个人家就会衰落。
出自《尚书》,是用来羞辱纣王和妲己的。
赵不息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用中指抵住韩信的剑背,将剑从吕公脖颈处推开。!
赵不息没有如他想的一样暴怒,吕公反而惊疑不定起来。
被韩信用剑尖抵着还能面不改色的吕公在看到赵不息笑着走向他的时候,反而往后退了半步。
“你为何不愤怒?”吕公忍不住出声询问,他已经做好赵不息暴怒,他和赵不息撕破脸皮的准备了。
可赵不息不按照他设想的剧本来,吕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不息歪头笑了笑,平静道:“我为何要生气呢?”
“你只不过是说出了你心中的想法,现在世道就是这样,我到路边上随便抓一个读书人问他,他也会和你说一样的话。”
只不过在赵不息看来吕公格外可笑罢了。
毕竟第一个以靠着抱女子大腿而名留历史的就是吕家。
因吕雉权倾天下而诸子封王封侯,又因吕雉去世而诸吕尽灭,血脉不存。一个富贵和泯灭都依靠女儿的家族,现在这个女儿的生身父亲却在骂女子不可掌权。
若不知赵不息知道吕公不知道后来的历史,她都要以为吕公是故意在逗她笑了。
吕公神色稍缓,他认为赵不息说此话是为了缓和他们之间门紧张的关系。
“只是。”赵不息指着吕雉,面带微笑侧目看着吕公。
“我也略懂相面之术,我认为阿雉的面相贵重,不下于刘邦。”
吕雉虽名义上不是皇帝,可在实际上却掌握了汉朝数年的实权,比起刘盈,吕雉更像是汉朝的第二个帝王,天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她的一念之间门。
赵不息断言道:“吕氏的富贵,皆系与阿雉一人之身,决定你家命运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儿子,而是阿雉,这个你要嫁出去换取利益的女儿。”
“你既然精通相面之术,难道看不出来吕雉的面相富贵不是因为她的夫君,而是因为她自己吗?”
赵不息对这件事是真的好奇。
她不是没怀疑过吕公其实不会相面,想把女儿嫁给刘邦也只是当初刚到沛县为了稳固根基。
可要说四年前吕家刚刚搬到沛县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把吕雉嫁给刘邦是为了借着刘邦的人脉安定下来,可如今四年过去了,吕家早就在沛县站稳了脚跟,为何现在吕公依然一心想着把吕雉嫁给刘邦那个老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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