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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魔尊离婚(路非路大王)


“别瞎说,咱们城主一家世世代代都守护江州城,哪会轻易离开?这是少城主要送一位朋友去禹州!”
“哇!什么朋友,带这么多行李?看那些粉粉绿绿的盒子,是女的吧!是不是少城主夫人?”
“兴许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咱们少城主自从没娶上朝阳郡主,日日夜夜消沉,听说还发誓终身不娶,这下怕是遇上真命天女了!”
听着路边百姓的议论,从小看着少城主长大的老仆从愁容满面。
哎……老天没有开眼啊,让少城主如此大费周章折腾的,还是那个朝阳郡主。
并且,是已经嫁了人的朝阳郡主。
还附带着她的夫君。
真愁人啊……
东西准备好之后,鹿朝才出来,怕被琉璃仙都的人发现,她戴着帷帽,走上马车,但是窈窕的身形,已经让路边百姓雀跃起来。
“少城主好眼光!少城主夫人倾国倾城,绝色无双!”
“少城主夫人早日嫁来江州城,江州城需要你啊!”
鹿朝:“?”
马车外的裴知玉笑容满面跨上马背,对着路边百姓挥手,一回头,看见另一侧的黑衣少年冷冷看着自己,他不得不收敛了笑容。
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以及上百名护卫随从的队伍出发了。
这一次,鹿朝过得十分舒坦,马车宽大平稳,她在里面不管是看书还是睡觉,都不会被影响。
入夜之后,由于准备齐全,又都是高手,他们也没有进城镇休息,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忙碌起来。
鹿朝坐了一天马车,下车舒展舒展筋骨,看见营地外面有两人骑马过来,很快就到了她身边。
“朝朝妹妹。”云瑶坐在马背上,对她微笑,“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朝阳郡主,又见面了!”另一人却是摩缨。
鹿朝看见他,眉心不由得蹙起,他是琉璃仙都的人,怎么会在这样?
“你别担心,我大哥死了,在琉璃仙都便没人希望我留下了,所以,我就自己离开了,反正也没人会找我。”摩缨说起夜长风,还是神色黯然。
对夜长风这件事,鹿朝对摩缨有几分愧疚,闻言对他同情地说:“你别太难过,反正仙人死后不会堕入地狱。”
“朝朝妹妹,江公子呢?”云瑶并不想听这两个凡人互相寒暄。
“那边吧。”鹿朝好心地给她指了方向。
云瑶前行几步,又回过身说:“朝朝妹妹,相思蛊的事情,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帮他解蛊,我之前对你有些偏见,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鹿朝笑了笑,说:“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帮他解蛊,是因为不想让他一直在旁边烦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谢我。”
云瑶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又想通了:“原来你心里,还是只有裴公子。”
鹿朝没有反驳,反正也不重要了,只要她去感化帝夙,拯救六界,鹿朝才不在乎她想什么。
看着云瑶离开之后,鹿朝带着摩缨去认识裴知玉,这两人一个温润儒雅,一个纯粹傻白甜,倒是一见如故。
三人在篝火边坐下,吃着烤肉,喝着酒,十分惬意。
云瑶刚走到营地外,便看见帝夙一个人靠在一棵树上,环抱着双手,目光一直看着前方。
云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正是鹿朝的方向,她心里先是一紧,但想到相思蛊已解,他不可能对云朝有多余的情愫。
“江公子。”云瑶走到他身边,笑容温柔,“那一位裴公子,和朝朝妹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少年时到安阳学习,因为才高八斗,我父王请他住在王府中,教朝朝妹妹读书写字,朝朝妹妹从小顽劣任性,唯独最听他的话,她什么都学不好,却学着裴公子写了一手好字。和你成亲后的那天晚上,听说朝朝妹妹冒着危险跑出城,便是想去找他。”
“很吵。”帝夙充满戾气地说了两个字。
云瑶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说:“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话很多的人。”
帝夙往营地走去。
很吵,不止是这个女人呱噪,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很吵,风很吵,水很吵,火很吵,树叶很吵,虫鸣很吵……一切都吵得他心烦意乱,没有办法思考。
快要走进营帐时,鹿朝从篝火那边跑过来,带着一只烤好的兔子腿给他:“你看我多好,这是兔子最好吃的部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你的,我这么好,你怎么都得报答报答我吧。”
帝夙连看都没看兔腿一眼,只是说:“我不饿。”
“你不饿,那我吃啦!”鹿朝咬了一口,跟着他进了营帐,然后神秘兮兮地问:“我给你的那个香囊里的和离书,你看了没有?签字了没有?按手印了没有?我这里给你准备了笔和印油。”
帝夙低头看着她,昏暗的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吵杂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绝起来。
鹿朝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掏出笔和印油,说道:“先说好了,你中相思蛊时的事情一切都不算数,咱两扯平了,无冤无仇,对吧?”
她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我们是和离,以后见了面还是朋友,不能打打杀杀,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能打打杀杀,好吗?”
“云朝。”帝夙忽然叫她的名字。
“啊?”她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是原主的名字,他之前,都是叫她‘朝朝’。
他垂下眼眸,没有看她,只是低声说:“你为什么这么笨?”
“什么?”鹿朝手里的兔腿都不香了,她忍了又忍,心想忍到他签了和离书,忍到禹州,就再也不用看见这个人了!
她把笔和印油一股脑给了他,怒气冲冲地走出营帐。
帝夙坐到桌边,点燃了蜡烛,才从怀里摸出她前几天递给他的香囊,拿出里面放着和离书打开。
他甚至没有看上面写了什么,只看见那一行行俊逸潇洒的字,就放在烛火上烧了。
她什么都学不好,却学着裴公子写了一手好字。
夜深人静
营帐外的湖边,绘梦妖如约而至。
“江公子。”她对着站在湖边的黑衣少年恭恭敬敬地说。
今日她的眼睛已经好了,看东西非常清楚,少年负手而立的背影也让她一阵恍惚。
帝夙缓缓地转过身,月色下苍白的皮肤更显得他冷冽。
绘梦妖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她拿出山河笔,说道:“我会把江公子这一世绘成梦境,你会如同做梦一样看到一切,放心,这里一个时辰,梦里是十年,你会像是睡了一觉。”
帝夙冷冷看着她。
绘梦妖连忙说:“你放心,绘梦的过程中,你睡着了,在你醒来之前,我也不能动,我不会趁机伤害你。”
“你也没机会伤害他,我会在一旁看着。”云瑶从营地那边走过来,顺便看了一眼树丛里,“朝朝妹妹,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鹿朝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只好走出来,说:“我晚上吃太多睡不着,出来消消食。”
她就住在帝夙隔壁的帐篷里,半夜听到他走出来,就跟着出来看看。
看见绘梦妖的时候,心里一喜,琢磨着等他们绘梦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把山河笔搞到手。
“原来江公子早有准备。”绘梦妖也让弟弟血吻郎君远远地躲在湖那边,一旦这边有变故,至少能把她救走。
“那么,我开始了。”她转动山河笔,一手结印,山河笔上墨汁滴落,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帝夙在那光芒之中眯起眼睛,鹿朝站在他身旁,身为凡人,似乎更加畏惧这光,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后拉了一些。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只见那光芒原本只是缓缓流转,却忽然之间暴涨开来,像是千军万马从山河笔中涌出,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神之力。
鹿朝瞪大眼睛,这股力量,不对!
然而,她还没有想明白,就在这阵光芒冲击之下,失去了意识。
而绘梦妖也大惊失色地呼喊出声:“不,不对,这是……”
她所有的声音,也一瞬间被淹没。
云瑶微微一笑,果然没错,和凤羽前辈说的一模一样。
山河笔,封印了魔尊帝夙一世记忆,以及他九分之一的魔神之力。
只要在他身上使用山河笔来绘梦,就会自动打开他第一世的记忆。
这样一来,他就会看到他们那一世是如何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鹿朝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山河笔。
紫管,狼毫,用一个红漆托盘,垫着明黄色绸布妥善放置着,被锦衣大太监捧在她面前。
“圣上御赐山河笔,期盼慕容家再出一位状元郎,小公子千万不要辜负圣上的期望。”
鹿朝呆了,什么?山河笔,皇帝赐给她的?
她是谁啊?
她想看看自己,可是却发现身不由己,自己对着那太监跪下去,喊了三声万岁,谢恩磕头,双手捧住了那支山河笔。
借着这磕头的间隙,鹿朝看见自己一身墨绿锦袍,倒是个男子的装扮。
不对啊,她明明能感觉到,她是个女的!

第20章 吞舟之鱼
她捧着山河笔站起来, 鹿朝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除此之外,还有满溢胸腔的抱负和志气。
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 恭恭敬敬地对着身后两位老人说:“爹, 娘,我……”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打下来,她倒在地上,却把山河笔护在怀中, 慢慢抬起头,双眼中隐然有泪光:“爹, 娘, 女儿没有错。”
“你还不知错!”中年男人气得发抖,“你是闺中女子, 却假扮成男人, 顶替你兄长之名参加科举,你可知道这是欺君的死罪!”
“女子不能读书, 不能入仕, 不能报效国家,这才是错的!那些比不上我的男人却可以处处压制我?凭什么?我想入朝为官,就是想改变这一切!以我的才学和能力,以及慕容家的在朝中的名望, 爹爹,我可以做到的!连圣上都对我抱有期望, 等过了殿试, 我……”
“你还想参加殿试?”慕容老爷冷笑,“慕容家百年望族, 出过两位丞相,四位御史,门生遍及天下,何等荣耀,这一切,全都要毁在你的手上?”
鹿朝心想,这是个什么老顽固?
她说:“国家百废待兴,正是我施展抱负的最好时机,父亲为何不让我试一试?我可以一辈子不做女子,以兄长之名活着,绝不会辱没慕容家。”
“不可!女子就该留在闺阁之中,你如今整天跑出去同那些男人争论比试已经丢尽了我的脸,若是有一天被人发现了你女子的身份,你如此不知羞耻,让你的姐妹将来怎么嫁人?”
“我在外读书三年,从未被人发现……”
“够了!”慕容老爷一挥手,叫来外面的嬷嬷,“把小姐带回房中关起来,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直到三日后她出嫁!”
“什么?”她颤声问:“出嫁?爹爹,我从未议亲,嫁给何人?我连中两元,圣上御赐了山河笔,你为什么让我去嫁人!?”
“你恃才傲物,离经叛道,京城中的世家男子也不会娶你,但是,经商的何家却喜欢你会读会算,诚心上门求娶。”
她难以置信:“你让我嫁做商人妇?爹爹从来看不上的商人?”
“带回去!”慕容老爷一挥手,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她被几个嬷嬷连拖带拽关进房中,房门关上,门窗紧闭,为了防止她逃跑,嬷嬷们在门窗上订上木板。
鹿朝只能看着她拍打门板,痛哭流涕,却无能为力。
她哭得累了,靠着门板坐下来,鹿朝很快意识到,她看到的,应该是这个人的一段回忆。
“小朝。”慕容夫人在门外哭着说,“你爹爹也是没有办法,这毕竟是欺君的大罪啊,当年六王叛乱,便是因为太后干政,圣上差点儿被篡位,他向来忌惮朝中官员的家眷干涉政事……”
“所以,你和爹爹因为害怕,打算草草将我嫁给商人?”
“你这性子,嫁去谁家也不会甘于相夫教子,唯有去商人家,才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何家老爷原配夫人去世,他没有妾室,会对你很好的。”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鹿朝听得十分生气,这是什么爹娘?不让她考状元就算了,还要她嫁给老头做续弦?
慕容夫人又说:“何家会给一大笔聘礼,这样你兄长的病可以继续医治,你几个姐妹的嫁妆也不必操心了。”
她冷笑:“爹爹一辈子清高,自诩名流雅士,原来也不得不为金钱折腰,真是有辱斯文。”
“你这孩子,你要是也像你几个姐姐妹妹那样,何至于此啊!”
“我生于长空之下,见过高山溪流,不愿困于后院,小小一口井,怎么困得住吞舟之鱼?”
她笑着笑着,泪水狂涌。
慕容夫人道:“你跑不了的!三日后成亲,就算绑,也要把你绑上花轿!”
她没再说话,被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不吃不喝。
鹿朝都开始为她着急,有没有办法能逃走?可是她思来想去,竟也没有办法。
小朝在这里是个凡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三日后,出嫁那天,门终于打开,丫鬟们把饿了三天三夜的她扶起来,为她梳洗打扮。
坐在铜镜前,鹿朝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山河笔,绘出人的一生,也能绘出她的前世吗?
镜中的少女苍白虚弱,垂着脑袋,仿佛已经死去。
鹿朝知道她是怎么回事,躯体死去不可怕,她死去的是梦想,是一腔热血被浇灭了。
她换上嫁衣,戴上凤冠,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支山河笔。
外面传来鞭炮锣鼓声响时,她才动了一下,从衣袖中抽出早已藏好的匕首,在慕容一家欢天喜地的笑容中,插入心脏。
她扑倒在地时,鲜血瞬间染红了山河笔。
小小一口井,困不住吞舟之鱼,总有一天,她会游向汪洋大海。
50年后
慕容家被圣上下旨查抄,一箱一箱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从库房里搜罗出来,放在院子中,众人议论纷纷。
“都说慕容家是清贵望族,没想到啊,他们贪墨的财物,怕是把整个大盛朝都蛀空了吧!”
“慕容家出过三位状元郎,三位都官至丞相,前两位那是力挽狂澜,匡扶社稷的肱股之臣,而后一位……就是从他开始,慕容家就不是那个天下学子都仰慕的慕容家了。”
“听说第三位状元,从小是个病秧子,但是饱读诗书,连中三元,殿试时被圣上钦点为状元,圣上以为他会像两位先祖一样挽救大盛,因此他一路上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正说着,前面一位身穿银甲的少年将军走过来,乌发雪肤,俊美异常,几个官兵连忙闭嘴,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卫小将军,您看看这册子上,有没有您看得上的?”小官兵很会来事,见到这位大盛朝赫赫有名的卫将军之子,赶紧上去拍马奉承。
现在卫家可是如日中天了,卫老将军收服了被叛乱的六王割据的十八州,带兵进京以清君侧之名,铲除了大贪官慕容彦,这不,圣上亲自恩赏,让卫将军来查抄慕容家。
圣上的用意,自然是以查抄之名,犒劳犒劳老将军了。
卫夙扫了这官兵一眼,一脚踢上去:“卫家的军纪忘了吗?滚!”
帝夙刚刚在这身体中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不过,他知道这是山河笔绘出的梦,兴许就是他前半生的记忆。
原来他不是猎户的儿子吗?
他姓卫,是将军之子。
官兵被踢之后,捂着屁股痛呼:“不行,不行了,小将军,烦请你登记一下这几样,我,我内急,被你一踹,憋不住了!”
他说着,把登记册子往卫夙怀里一塞,夹着屁股往后院跑去。
“笔!”卫夙恨铁不成钢,他去茅房,带着笔做什么?
那人一溜烟跑得快,根本没听见,他无奈,只得在成堆的箱子里翻找,慕容彦这个大贪官,搜刮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古董字画也不计其数,就是没什么文房四宝,还状元呢。
忽然,一个紫檀盒子从箱子上掉下来打开,里面刚好躺着一支笔。
紫管,狼毫,其上隐约几点深色,像是干涸的血。
帝夙微微一惊,山河笔。
为何山河笔会在他的回忆中?
卫夙拿起山河笔,擦了擦上面几点血痕,发现擦不掉,也就不管了,他蘸了墨汁,在登记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出几条爬爬虫:夜明珠十颗。
【字真丑。】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澈动听,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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