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神一振,把账户上被抽奖系统冻结的五十万截图发出来,一时间IM上的吃瓜路都安静如鸡。
陈美宝的损友也来凑热闹:【猹宝说得对,信女来为裴姐加码,就抽十个M家的包吧。】……
【众所周知,M家的包两个W起步,不是说老婆是启光万人嫌吗?】……
裴妙妙的信徒不少,这会儿也觉得好玩,忍不住凑热闹:【猹宝说得对,信女加码十套B家球具,裴姐有眼,我没说过你坏话,保佑我比前面那两个早日得遇正缘。】点进这位的IM主页一看,果然又是富家女日常。
一时间除了忙着给老婆吹彩虹屁去抽奖的,最多的就是半夜不睡觉给裴姐加码的。
一会儿扒出来这个是大企业家的独子,那个是奢侈品集团家的千金……
IM上的吃瓜路和老婆的粉丝都忍不住阿巴阿巴:【见证奇迹的一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继承人。】【资本家浓度太高了,这是来团建了吗。】……
【你们启光这些人还有三观吗,这就是以后会掌控我们国家各项命脉的继承人们吗,幻灭了,我们曜国完蛋了。】……
IM上热热闹闹,裴妙妙一无所觉,下楼时往旁边看了一眼,贺卓的房门是敞开的。
他好像受的刺激太大了,最近一直夜不归宿。
贺老爷子早餐吃得很清淡,不像裴妙妙一大早就开始吃重口味的拌粉,满屋子都是从她碗里传来的怪味。
他偏头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的嗅觉还没被这种味道麻痹,把面前的早餐速战速决。
站到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问她:“找个时间,去把姓改了吧。”
贺琛的孩子能不能被承认他管不着,但他自己的孩子,必须得姓贺。
姓什么她都无所吊谓,但最近比较忙,她耸耸肩:“我这两天没时间,你看着办。”
她慢吞吞吃完早餐,拍拍屁股就走了,贺老爷子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快把她的碗拿走,门窗全部打开散散气,这两个孽障,没一个好东西。”
裴妙妙快乐的去和陈小桃他们汇合。
这是她和季之衡最后一次排练,陈小桃拿出单簧管,吹了几个音节,看着她有些感慨地说道:“总感觉你好松弛啊。”
“有种什么事都不往心里久搁的洒脱。”
他们最近总是待在一起排练,相处的时间越长,陈小桃就越迷惑。
“最开始明明是你来邀请阿衡参加春之杯的,为什么感觉你一点都不重视呢。”
季之衡在旁边调弦,他从前两天开始话就变得很少。
“也不能说不重视吧,比起卯足了劲儿想拿到名次和得到乔安森认可,以此雪耻的阿衡,你的状态好游离。”
公平一点来讲,裴妙妙也很认真,但就是……状态中透露着一种散漫。
裴妙妙觉得奇怪:“可是我并不想得到谁的认可啊。”
“可那是乔安森啊!”旁边的徐一帆先坐不住了,提高音量强调道:“不世天才,音乐金童乔安森啊。”
“哪个琴童不想被他认可呢。”
更何况季之衡和他之间有过节,乔安森的羞辱成了他迈不过去的坎,一直到碰到裴妙妙之后情况才好转一些。
裴妙妙揉了揉鼻子,告诉他们:“可是我报名的原因就是为了履历好看一点,刷点学分,不至于被学校开除呀。”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乔安森要当评委这一茬。
陈小桃呆住了:“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你没必要找季之衡呀。”
后面拉琴的季之衡也顿住了,琴弓和弦摩擦时发出刺耳的音调。
他从没问过裴妙妙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像一架晚点了的飞机,刚通知登机,工作人员就告诉你非常抱歉今天不飞了。
“对啊,如果仅此而已,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我。”季之衡看着绷断的A弦,也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长得好看。”裴妙妙的理由朴实无华。
连美化都没有,就这样大喇喇说了出来,她甚至都没想着要掩饰。
“至于你们说我松懈了,可能有一点吧。”她非常坦荡:“因为我的危机解除了,所以才松了一口气。”
“荒谬。”季之衡握着琴弓,脸色难看。
裴妙妙愣住了:“我觉得我们俩的合奏已经非常不错了,还要再怎么精进呢?”
她没有那种艺术至上,努力攀登的想法,音乐是生活的调剂品,却不是必需品。
季之衡脸色难看,这下不仅仅是飞机不飞了,而是开飞机的人跟他说,不好意思搭错航班了。
他难以接受:“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我们俩的最高演奏水准,恕我难以苟同。”
“你明明有天赋,为什么要浪费?”他无法理解:“要达到现在的水平,必定是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苦练和打磨。”
“支撑着熬过这些艰辛日子的,难道不是热爱吗。”
裴妙妙点头表示肯定:“但这只是我的热爱之一啊,这和我爱花爱草爱狗狗,没有区别。”
季之衡感到一阵无力,他哑着声音说:“我不认为这首曲子能被乔安森看在眼里,他的评价就是比赛的标准,我不想再失败一次。”
与其说这是裴妙妙的比赛,倒不如说这是季之衡的战斗,而且他需要帮助,非常。
他把琴收起来,对裴妙妙说:“抱歉,我没法参加比赛,你找别人也好,退赛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学分而已,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了。”
他背着琴,压抑着怒气和裴妙妙擦肩而过,徐一帆连忙追了上去。
陈小桃叹气,跟她说:“你别怪他,季之衡就是太在乎了。”
自从被乔安森评价成一坨屎之后,这三个字都快变成他的心魔了。
她觉得他和裴妙妙之间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是双方理念不同而已,陈小桃挽着她的手臂:“真的好羡慕你啊,随便弹弹,就是有些人的终点了。”
“像我们这种没天赋的人,羡慕和嫉妒都说累了。”陈小桃很能理解季之衡,像他那种有天赋又差了一点什么东西的人,只会更痛苦。
“但这不是他迁怒你的理由。”陈小桃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说:“你别往心里去,他这就是希望破灭后的无能狂怒。”
裴妙妙也歪着头,和她脑袋靠着脑袋,跟陈小桃叠叠乐。
“你是说他需要帮助?”
陈小桃侧着点头,裴妙妙的脑袋也跟着往旁边歪。
“那他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啊。”裴妙妙的手摊在膝盖上,掌心向上,指腹上肉眼可见的一层老茧,这也是她所热爱过的证明。
她掰着指头跟陈小桃说:“他是需要我再努力一点呢?还是再多配合一点呢?”
“又或者是对他的琴声更多一点理解……”她一个一个地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抛出来:“我以为他也很满意现在啊。”
“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他开口求助,我当然竭尽全力也要帮他。”
裴妙妙的语气懒洋洋的,陈小桃却觉得她很帅气,她忘了自己还在和裴妙妙叠叠乐,猛地抬头,两个人的脑袋相撞,都痛得眼眶发红。
她泪眼汪汪地牵着裴妙妙的说,用力把鼻涕吸回去:“呜呜呜,妙妙,你怎么这么好啊。”
“真的会忍不住每天都多爱一点裴喵喵的。”
裴妙妙无奈:“鼻涕啊桃子……”
她伸手去包里拿纸巾,发现手机一直在狂震,打开之后发现是陈美宝。
点进对话框却发现她一直在给自己疯狂道歉,她把IM上的吃瓜总结全部都发了过来,诚恳地和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之前接近你都是为了试探。
-发现你不玩IM之后我真的松了口气。
-每天一起吃午饭,觉得你好像把我当朋友之后,我又很害怕,明明对不起你还要厚着脸皮和你待在一起,就为了求个心安。
她发过来的消息又多又乱,语无伦次,能感受到她真的很慌张。
-不敢奢求原谅,但是以后还能一起吃午饭吗。
陈美宝握着手机,忐忑地等待裴妙妙的宣判。
裴妙妙点进链接,快速地看完这几天IM上关于自己的纷争,看到她一直没太在意的IM号。
这个叫等喵喵的IM,是以前的裴妙妙留下的,她皱着眉头看了很久,纸醉金迷、虚张声势,好像在竭力营造一种气氛。
图片里的那些东西非常眼熟,想起姜雪声前几天送过来的那堆“杂物”,裴妙妙和陈小桃告辞后,回家直奔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是她从那堆杂物里面找出来的,一直没时间看。
真正的裴妙妙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不知为何前面几页都是空白的,她坐在椅子上,快速翻到有内容的那一页,看到上面的文字时,瞳孔一缩。
——老天好像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派来了救星,六月十一日那天,我的身体里多了一个灵魂。
“她也叫裴妙妙,为了区分,我更喜欢叫她喵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9 19:43:00~2023-04-20 19:1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席上九卿 5瓶;44397726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办事,你放心。◎
“虽然有一样的名字, 可她跟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我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废物,只想等别人来救。”
外来灵魂挤进她身体的时候,裴妙妙松了一口气,她惨淡不幸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但不知道为何, 她的灵魂并没有消失, 喵喵也不知道她还躲在这具身体里,她每天缩在角落, 不敢随便乱动。
晚上喵喵彻底睡熟的时候,裴妙妙会起来活动一下四肢, 她整天团成一团,灵魂好僵硬。
白天跟着喵喵一起出去捡垃圾, 之前老是追着自己咬的野狗被她一编织袋甩飞, 裴妙妙只觉得扬眉吐气,偷摸给她鼓掌。
喵喵嘴甜, 干活速度快,捡破烂的时候甚至会计划最优路线。
她花的时间更少, 赚的钱却比自己更多, 可是有什么用呢,在这没有希望的北曜区, 就算捡到死, 也只够日常生活的。
喵喵完全没有工作到死的想法,她很悠闲,准时出门,准点返回。
每隔几天就和林奇站在商店门口吃冰棍。
她曾经的好朋友林奇, 也很喜欢喵喵, 裴妙妙觉得真好啊, 她很喜欢缩在角落和他们一起看夕阳。
裴妙妙最愧对的就是林奇,他被打的时候偶尔会躲到楼下。
在他父亲闯入裴妙妙家里之前,她都很乐意收留这个唯一的朋友,可是那天晚上真的太可怕了。
林奇的父亲在她家里发酒疯,把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裴妙妙躲在墙角不敢说话,双眼血红的醉汉环视一周,要连她也一起教训。
“你们两个小贱种。”他愤怒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大着舌头骂道。
他伸手要去抓裴妙妙,一脸血的林奇挡在她面前,任凭他父亲怎么打骂也不肯让开。
林奇沉默地抱住他父亲的腰,把人往外推,他歪着头看向裴妙妙,咬着牙关,嘴唇蠕动,无声地说:“快跑。”
看着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裴妙妙双手抱头,整个上半身蜷起来,用这个看起来更安全的姿势安静地拒绝。
她不敢。
他们两个离门那么近,要是逃跑的时候被抓住了怎么办?
林奇椅子盯着她,一直到眼睛干得发痛才转了转眼球,把目光移到自己沾着血污的脚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他父亲打累了,觉得没意思了,林奇的双手也脱力了。
他在地上躺了很久,恢复了一点力气才爬起来对裴妙妙说:“对不起。”
裴妙妙裴妙妙把头埋在两膝中间,没有看他:“没关系的林奇,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我家了。”
她害怕。
林奇没说话,一瘸一拐地走了。
那之后两人就疏远了。
每次喵喵听见楼上的打骂声,都会表现得厌恶且不耐烦,在发现林奇偷偷躲在家门口时,那种情绪达到顶点。
裴妙妙救不了他,她也怕喵喵卷入危险。
林奇搬到家里住的时候,裴妙妙经常半夜在房子里急得乱走。
林奇以为喵喵梦游,晚上不敢叫醒她,白天见她精神很好,也就没提。
从那天起,喵喵白天又多了一项工作,她趁林奇上学的时候上去教训醉鬼。
动手前裴妙妙提心吊胆,动手后对方像垃圾一样趴在喵喵脚边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是太解气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裴喵喵这么勇敢又义气的人啊。”裴妙妙嘤嘤嘤,给林奇和她带来痛苦的施暴者,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在喵喵面前就是一滩烂泥而已。
“我喜欢和喵喵林奇在一起,希望可以一直平淡开心地生活下去。”
“没有身体也很快乐。”
可是姜雪声出现了,救她的时候,裴妙妙忍着恐惧,短暂地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不可以受伤,她要带着喵喵逃跑,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短短几秒种根本不够裴妙妙有多余的动作。
不仅没有和想象中一样保护喵喵,反而让她受伤了。
裴妙妙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喵喵和姜雪声一起离开了,和北曜区相比,姜家简直就是天堂。
城堡一样的庄园,数不清的佣人,柔软的床铺和各种各样香甜美味的食物,是裴妙妙从未踏足过的世界。
“原来世界上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做梦都不敢想。”
裴妙妙胆怯,畏缩,新奇劲过了之后开始陷入长久的自我怀疑,她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
但喵喵却如鱼得水,她会因为这种豪奢的生活而感到赞叹,却不会自卑,在北曜区是什么样,在姜家还是什么样。
她对姜雪声没有畏惧尊敬,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懒洋洋的,甚至是姜雪声在讨好她。
裴妙妙能感觉到,她因为姜雪声过分的热情而苦恼,有什么东西让她和姜雪声牢牢绑在一起。
慢慢的,裴妙妙也习惯了姜家的生活节奏。
看着她考入姜雪声的学校,看着她偶尔望着姜家高高的院墙叹气。
裴妙妙不知道她在忧愁什么,是觉得没有自由吗?可是姜雪声很喜欢她,对她有求必应,她天生就是该受人喜欢,生活无忧的。
直到出海事件发生之前,裴妙妙都是这么觉得的,反正自己只是一抹游魂,只要和喵喵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吊谓。
然而没想到姜雪声的手段这么狠辣,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为什么可以眼睛都不眨的一次杀掉这么多人。
裴妙妙精神恍惚。
在她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喵喵消失了。
感受不到,不管她怎么呼唤都感受不到。
睁开眼睛的瞬间,却发现姜雪声睡在身边,裴妙妙跌下床,吓到呕吐。
“绝对不可以暴露。”她跌坐在洗手间的地上,抱着马桶狂吐不止的时候,这几个字在脑子里反复循环。
她拼命思考喵喵和姜雪声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动作眼神、生活习惯,喵喵说话时习惯性尾音上扬,非常活泼明媚。
裴妙妙如履薄冰,生活在姜家的每分钟都提心吊胆。
再怎么强行模仿,假货就是家伙。
明明入学考试成绩优异,为什么每次小测都不及格,她拼命学习也掩盖不了自己并不聪明的事实,她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新学校的每一节课,她都无法理解。
她试探性地提出要回北曜,每次都被姜雪声轻描淡写地拒绝。
最糟糕的是,裴妙妙搞砸所有事之后,姜雪声开始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她。
姜雪声对待敌人的手段,她都看在眼里,裴妙妙头皮发麻。
尽管她这时已经有了单独的房间,但也没办法放心入睡,偶尔半夜醒来时裴妙妙会看见姜雪声站在床边。
黑暗中姜雪声盯着装睡的她若有所思,漂亮的眼睛里泛着冷光。
裴妙妙又害怕又愧疚。
喵喵才离开一小段时间,裴妙妙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但是她已经无法逃避了,只能死咬着牙关坚持,裴妙妙开始思考,真正的喵喵碰到这样的事会怎么解决。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日记本里。
“我在乐器上没有天赋,弹钢琴时比练习竖琴时稍微好一点,但是喵喵喜欢竖琴,所以我选择竖琴。”
“练习时会想起她,可以补足一点勇气。”
“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补习,成绩还是稀烂,好累。”
“今天和姜雪声大吵一架,她应该已经知道我不是喵喵了,但是那又怎样,难道我的想念会比她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