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帷根本就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腰后魔矛几乎是一路从她的腰际不断上划,衣裳被划破的声音带着难忍的疼痛让她恨不得眼前的人一把推开。
可不是为什么,她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连动弹都不能动弹,成为了他人手中的鱼肉。
只有一张嘴可以开口。
她忍着痛意,斩钉截铁道:“你不是晏氓!”
“嗯哼?”少年愉悦地轻哼一声,在少女痛呼声中,指腹在其渗血剥皮的脊柱上不断移动,最后还好奇地沿着皮肉钻了进去。
他有些好奇。
“痛吗?”
谢惊帷咬牙,眼中尽是杀意,“滚开!”
“你说什么?”少年手下的动作更重,甚至还一点点地抠开那翻开的肉皮,在他指缝血色滴落。
“——!”
谢惊帷额头渗汗,恨不得将趴在她身前的人抽筋剥骨。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可以动弹了,接着是她的整个手掌、手腕、最后是整个身子。
剧烈的疼痛席卷她全身,直达天灵盖。
身后那不安分的手还在不断外扩,后背不用看,早已是鲜血淋漓。
温热的血困在魔矛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谢惊帷强忍着疼痛,突兀出声道:“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果然,她身后的动作一顿,黑暗中少年语带好奇,“什么有意思的事,还是我不知道的?”
谢惊帷抽了抽快要没知觉嘴角,颤抖着声,“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少年似乎压根就不怕她耍花招,当真顺着她的话微微凑近了些,语气里全是稀罕,“你可别骗我。”
谢惊帷仗着对方看不见,笑得面容扭曲,“怎么会呢,你再凑近一些附耳过来——”
少年粗重的呼吸离开了颈间,那只滚烫的耳廓几乎快要碰到她唇边。
那人还在威胁她,“若是没有意思,我就把你抽筋剥——嘶!”
谢惊帷一口,死死地咬在了那滚烫的耳廓,那力道恨不得直接将那只耳朵给撕下来。
在少年大怒,准备动手时,早已经握住剑柄的谢惊帷手腕带力。
“呲!”
利剑穿透胸膛的刹那,谢惊帷只来得及听见那人暴戾的怒骂声。
不过这些谢惊帷都不在意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混乱的呼吸间满头大汗。
后背的剧痛似乎还残留在她后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来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噩梦,为什么那么真实?
“谢惊帷?”
“谢惊帷!”
少女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抬眼看去。
“你还好吗?”熟悉的少年音和那张凑近的脸,谢惊帷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可怕的梦魇。
她条件反射性抬掌,被手疾眼快的晏氓一把拽住。
他注意到少女痛苦且扭曲的表情,那双眼眸里倒映着他的面孔,却溢满了杀意。
他一怔。
莫非,她恢复记忆了?
谢惊帷在对上那双熟悉的金眸时, 沉重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起来方才是在梦中,与真正的晏氓并无干系。
“抱歉……”她缓缓放下手,在少年的目光中低下头, 却没有看他。
“方才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听到不是恢复记忆, 晏氓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好奇,“什么梦?”
谢惊帷闻言抬起头, 对上这张脸时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嗓子眼。
难以启齿。
总不可能她告诉他,她在梦中见到了另一个他?
那个晏氓, 暴戾、残忍。
现在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让她没来由的在看见小霸王这近在咫尺的脸时,都残存着一丝不适应。
她摸了摸心口,胸膛处的跳动比之前要缓上不少, 没有先前那样无法控制如鼓了。
她松了口气, 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之前开阵后我就像是进入了梦魇中,梦里我被铁链穿透四肢, 然后遇见了——你。”
晏氓闻言一愣。
随后他就听见少女继续垂眸道:“不过梦境里的你更加的……”
“我被推到兵器堆的时候,痛感实在太过剧烈,感觉都不像是在梦中。”
晏氓闻言陷入沉思,“听你这描述,感觉你在那梦中所处的地方像是魔域少主府的密室。”
谢惊帷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良久,都没有说话。
“咳!”晏氓清了清嗓子, 挺直了腰, “我不和你聊了, 到复阵的时候了,你不想看就闭上眼睛。”
谢惊帷眨了眨眼,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不断渗出的魔血,少年严谨而专注地将其涂抹在原本已经黯淡到失去血色的解阵上。
那张原本朝气的脸越到后面越发苍白,额头覆上一层薄汗,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阻力在与他对抗。
谢惊帷有些心急,可如今的自己不能够动作,她不得不看向那门外的动静。
王医师他们怎么还没来。
晏氓没想到,魔血在涂抹上解阵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一股吸力在不断吞噬他体内的血。
他无视那股吸力,动作越来越快,而在最后即将封阵的瞬间,有股无形的阻力想要将他推开。
而体内流动的魔血也同时被那股吸力黏住,不断地吸入。
只见他们脚下的血阵越来越亮,越来越鲜艳。
“晏氓!”谢惊帷的喊声微颤。
少年闻言抬起头,短马尾划过一个跳脱的弧度,那双金眸里笑意满满,“怎么了?”
“你的手……”
“手?手怎么了?”
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谢惊风越来越近的声音。
谢惊帷像是看到了救星,扬声刚要叫人,就听见少年一声厉呵,魔血在他的有力的动作下很快收起了尾。
晏氓很快便站了起来,依靠在一旁的石壁,额头上满是汗水,他朝着阵中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像是在求夸奖。
谢惊帷紧抿着唇,嘴角却陷入一个浅浅的弧度。
“你——”
就在她话音刚起,声音却突然卡住了。
复阵后,血阵比上一次更加鲜艳,红光几乎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晏氓一怔,久久没听见里面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呼唤里面人的名字。
可回应他的是匆匆赶来的谢惊风和王育之二人。
“这是……”
两人皆被这里面刺目的红光惊到了。
他们刚要问问晏氓,就发现某个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霸王,此刻正捂着右手,表情惨白。
王育之脸色一变,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一起将里面的人给拉了出来。
晏氓龇牙咧嘴地捂着魔血不断渗出右手,看着眼前的医者咬牙,“魔你也能医吗?”
王育之这时候也没有和他贫嘴的心情,“当然能医,你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满手鲜血的小魔头死死地攥紧他的衣摆,“那就快点,三个时辰之前给我止血,要不然到时候……嘶,没有办法画阵。”
两人搀扶起失血过多的小魔头,准备离开,没想到这时候满头大汗的某人还挣扎着扭过头,在这石室门口留下了一个屏蔽咒。
随后深深看了眼那血色红光,再三确定这只是复阵后的正常现象后,才转头离开。
“快点。”
“滴答”
黑暗中,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占据了谢惊帷呼吸。
手中剑柄清晰硌手的触感让她一怔,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少年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那磅礴的杀意似乎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
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梦吗?
“……呵,看来你还是回来了。”不断渗出的魔血滴在谢惊帷衣衫。
后背刚刚缓和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
她表情痛到扭曲。
虽然身前的少年与真实的晏氓长相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但是——
谢惊帷反手紧紧地攥住那把剑柄,手下用力,剑柄几乎都快陷进了身前人的体内。
少年的怒骂和震惊让她强忍着难受,抬手直接将人推开。
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身体不断地向推开人处的反方向而去。
后背的疼痛几乎影响到她的判断,让她不得不死死地咬住舌尖,强制性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之前她和晏氓在的密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晏氓,不过或许能从这里逃出去。
她对密室已经十分熟悉,只要这里面的摆设与现实并没有太大不同,她就可以找到出口。
不过……
那个“晏氓”到底是个隐患,或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整个密室目前只有那之前她被锁上的方向有光,而她方才就是朝那个方向将人排了出去。
她这里能够看清楚那人背对着光的身影。
谢惊帷没有再犹豫,她转身就朝记忆中石门的方向而去。
大腿撞到书桌角的一阵钻心痛让她紧紧咬牙,她扭过头去,发现落锁方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她心跳漏了一拍。
连忙扭身继续往石门方向而去,可还没跑出几步,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
魔息在她撞上的一刹那紧紧地纠缠上来,侵略感十足地游走在她周身。
“想往哪逃,嗯?”
黑暗中, 少年在她撞上的刹那,紧紧地勒住她的腰。
肩甲磕在她侧脸上,本能地让她后退, 可腰间却没有减弱一分。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前披落的长发被人一点点地扫至身后, 柔软的发丝落在那人的手臂。
谢惊帷捏紧拳头,他在身前人准备动作之前,一个倾身上前。
两人鼻息交融, 即使看不见对面的表情,可她明显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冷冷一笑, 抬起手状似要去搂少年的脖颈。
“晏氓”一怔,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
他搂腰的手臂再次收紧,怀中少女的闷哼让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手臂间有湿热的温度流淌,渗透他的护臂打湿了他的窄袖。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金眸血色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顺着少女的动作就势低头,贴近其耳侧,“看来你——!”
他话音未落, 呼吸却一紧,生生地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脖颈间少女带茧的指腹紧摁住他后颈。
谢惊帷掐住身前贴近人的脖颈,嗤笑,“同样戏码,你都不会警惕一下吗?”
她根本不给“晏氓”反抗的机会,她知道如今的她除了在体力上稍占上风外, 一旦被他反应过来, 那么她就毫无胜算。
所以冒着周身萦绕的魔息会绞杀她的可能, 在他靠近的同时掐住了他的脖颈,指腹下那人跳动的颈侧让她手臂用劲。
于此同时, 体内一股寒气自内传递,刹那间凝聚在她指间。
她五指成爪,寒意带动她的力道狠狠地陷入了那皮肉之中,温热不断地涌出。
魔血灼烧她的指尖。
她原本以为身前人会因此松开她,或者打伤她,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朝她越贴越近。
两个人之间若不是横着她的一只手,几乎能把呼吸都给榨干。
指间的魔血不断灼伤她,本来就失血过多的谢惊帷有一瞬间的脱力,但很快,她的动作便越陷越深。
指尖的寒意越聚越冷,把那温热的脖颈都染上了刺骨的冰冷。
可身前人像是感受不到似的,手指成爪摁进了她脊背血肉。
谢惊帷疼得直抽气,她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开。
当然她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被敏锐的某人夹住了腿。
谢惊帷:“……”
这人有病吧?
她控制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的后背都被浓郁的血腥味侵染。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失血过多的她,此刻却精神异常。
体内寒意遍布,行走在她的奇经八脉中。
意识到什么的她瞳孔一缩。
身前人粗重的呼吸落在她发顶,“晏氓”低哑的声音近在咫尺,“我只是想要帮帮你。”
“帮我?”谢惊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少年。
原本推不开的人,此刻被她随手一掌就退开了。
面对这个假晏氓,谢惊帷可一点都不会心疼心软,她只是朝看不见的黑暗中挑眉,胸廓起伏不定,“帮我怎么杀了我吗?”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谢惊帷便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转过身。
她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出去。
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梦,还是因为那解阵带来的幻境。
可在黑暗中,因为方才少年的打搅,她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方向。
谢惊帷只能摸索着前进。
同时她也不敢放松警惕,担心那被推开的“晏氓”会随时反扑。
所以她精神高度紧绷,可即使如此,谢惊帷即便摸遍了整个密室,都没有摸到出口在何处。
“没用的。”
空荡的密室内,突兀响起的回声让谢惊帷头皮一紧。
熟悉的魔息靠近,让她下意识后退,撞在了坚实的石壁上。
也是这时候,谢惊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惊讶地反手碰了碰后背,发现那处被划破的衣裳已经恢复了原样,连疼痛都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
她“看向”眼前人,“是你做的?”
少年耸了耸肩,意识到她看不到后笑容逐渐恶劣,一步一步逼近。
谢惊帷察觉到那呼吸,想要再后退,可身后的石壁让她退无可退。
她想要转身离开时,身侧却碰到了一个结实的臂膀。
“晏氓”将少女困在他一个狭小的空间,答所非问,“你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谢惊帷皱眉,想要避开他的靠近。
可少年才不管她怎么想,也不在乎之前自己的惨状,微微弯腰,似乎这样就能够直视黑暗中那双冷冽的眼眸,是记忆中的样子,“我可以帮你离开。”
“你?”谢惊帷闻言抬头,冷声,“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反正你离我远点,我自己能想办法。”
他清了清嗓子,顽劣地挑眉,“哦?那你方才找到出口了吗?”
谢惊帷闭嘴,不想和他说话。
“其实你想要出去很简单,”他眨了眨眼,“只有你能够取悦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将你放出去了。”
“放出去——去找那个人。”
他用着晏氓特有的声音拉长着音。
谢惊帷闻言,猛一抬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少年诧异。
“我想要出去多简单。”谢惊帷紧皱的眉头舒展,她在对面的质疑的目光下,运行之前出现在体内的寒意,寒气不断向下,聚集在她背在身后并拢的双指。
如同一把利刃。
她在那人不敢置信的痛哼下,两指刺穿他胸膛,灼痛包裹着她整个穿透的手臂。
一阵银光闪烁。
照亮了整个密室。
谢惊帷终于再次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却在消失的前一刻,看见了那张有些晏氓的少年,一脸焦急,嘴唇张张合合。
可惜,她都听不见了。
“晏氓”想要抓住那个消失的人,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扑了个空。
而在少女离开的刹那,他只觉得体内翻涌沸腾不断。
“砰!”
□□炸裂。
粘稠的魔血覆盖了整个密室。
银光消散,密室再次回归寂静的黑暗。
它只能在这里等待着那人下一次的到来。
可没有人。
她不能离开阵眼,所以谢惊帷只能期盼地看向门外, 可只看见那没有门的空门处, 多了一丝魔息。
那是晏氓留下的气息。
确定没有人在后,谢惊帷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她抬起手来,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那个密室中使用过寒意的原因。
如今她的指尖有隐隐的银光流过。
她眼眸微动, 想起之前在魔域密室看过的术法。
谢惊帷两指并拢,指向身上穿着的衣裳, 默默念了一个字, “清!”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
方才还因为坐在地上沾染灰尘的衣裳,再次回归熟悉的靛青色。
虽然不明白, 她究竟是怎么突然有了灵力。
但谢惊帷还是闭上眼, 开始尝试着引导体内那错综复杂的灵力。
而在她闭眼的时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体内灵脉,没有发现, 已经有人过来了。
晏氓等人到的时候,发现之前那刺目笼罩阵眼的红光已经消散。
而端坐在阵眼的少女正入定,只见她盘腿,靛青衣摆在地面摊开,却并没有一丝灰尘。
而且三人明显感受到周遭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的灵力正在不断地往中心的少女聚集。
随着时间的流淌,少女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灵力漩涡, 漩涡拂过阵法, 使其红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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