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色依旧难看,再想到刚才探脉的情况,林小喜叹了口气。
医者行为,终究做不到无视。
“你气血不足,天生体弱,如果不好好治疗,大概活不过三十岁。”他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林小喜不免感慨,“如果你有想要,可以跟我说,我针灸……”
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一脸冷漠的转过身去,“不用了。”
说完,便从小巷离开。
林小喜不由啧了声,该说的她都说了,对方不领情,她也不能强求不是。
但还是扬高了声音冲着他背景喊了句,“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还是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男人已经走远,听到林小喜的话,脚步不有一顿,但他没回头,径自离开了。
回到黑市,那伙人暂时追不进来,男人走到‘月乌’门口,正准备开门,就见隔壁老板探出个脑袋,瞧见男人,立刻笑眯眯到,“火哥,你回来啦。”
隔壁老板瞧着年纪分明比对方还大上几岁,可一声火哥却喊得毫无压力。
火哥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有事?”
“上午有个小丫头找你,她说……她那儿有老山参,要不要……”
“老田,老山参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不用操心,帮我看好店子就行。”
“可……”
火哥却深深凝了老田一眼,语气冷淡,“你知道的,我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拼来的,才最可靠。”
“我不信旁人。”
他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一片。
老田啧啧两声,扭身回了自己店里。
林小喜回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做了三十斤凤爪,搭配些酱牛肉,再带上十来罐米酒,就踩着三轮车去菜市口了。
菜市口人流量大,又是下半晌买菜的时间,人来人往的,总会忍不住在林小喜的摊位前驻足。
酸酸辣辣的凤爪,卤的喷香的牛肉,味道散开来,便惹的人频频侧目。
尤其是林小喜这儿可以试吃,便就有更多的人会停留在摊位前了。
林小喜没想到今儿人比昨天还多,眼看着大家伙热情满满,很快就把三十斤凤爪抢购一空,林小喜攥着挣来的钱心情大好。
而不远处的巷弄旁,两道身影凑在一块挤在墙角,正注视着林小喜的一举一动。
她们看到林小喜赚了钱,口袋里塞满了毛票,不由嫉妒的眼都红了。
“娘,小五居然还有这手艺,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贴补家里呢?你看她一会儿功夫都赚了那么多钱了,她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帮衬家里。”
林晓娟开口,看着林小喜的目光带了浓厚的不满。
杨梅也是快气死了,林小喜那么会赚钱,她竟然都不知道。
她抓住林晓娟手腕,怒气冲冲到,“走,找她去。”
杨梅和林晓娟会来闹事,是林小喜没想到的。
她摊子摆的好好的,还剩最后一点东西,她准备卖完收摊的时候,两人突然出现在了摊位前。
“小五,你怎么会在这里摆摊?秦家人知道吗?你可不能出来丢秦家的脸啊……”
林晓娟也跟着吐槽道,“就是啊,秦家那么大的家业,还用得着你出来赚钱吗?以前家里那么困难,爹娘那么辛苦,也没见你出来做活补贴家用啊……”
这么一说,倒是把杨梅给激怒了。
“就是说啊小五,你既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不见你贴补家里?倒是寻死觅活的手段比谁都厉害,如果不是你装模作样,学人家撞墙,现在嫁到秦家来的就是你姐姐。你可倒好,都嫁给小秦了,却不懂得抓住男人的心。”
“林小五,你该不会是被秦家撵出来了吧?还是说秦家人讨厌你,不然你怎么会跑出来摆摊买东西,小秦不给你家用吗?”
林小喜被她们接连的责问给问无语了,便不太想回答她们的问题。
实在是……
脑洞过于的大了。
而且她在林晓娟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幸灾乐祸的情绪。
林小喜不由笑了。
“我在秦家怎么样,你们不是很清楚吗?”既然能跟着她来到菜市口,那说明她们一直没有离开,甚至……还在关注着秦家那边的情况。
“一直这么跟着我不累吗?娘,大姐,你们还不回林家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不如与我说道说道,看看我能不能棒棒你们,不然你们这样漂泊在津门市,我于心不安呐。”
场面话谁不会说,反正是绝对不会把她们再接回秦家的。
小婶耳环的丢失,算是一个警醒,给林小喜提了个醒。
即便她们是自己的亲人,可她们既然已经把自己给卖了,那作为她来说,也无须再把他们当成亲近的家人了。
因为不会有人会把家人给卖了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搞的鬼,我跟你姐姐能被撵出来,流落街头吗?”
眼看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杨梅突然嚷开了嗓子,“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我好心好意来出嫁的闺女家探望,她可倒好,联合女婿把我撵出家门。如今……她倒是在这儿卖起了小吃,还赚了那么多钱,偏偏出嫁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帮衬家里,整日就只会在家吃喝,一分钱都没往家里给过啊。”
“我这命……好苦啊,怎么偏偏生了个如此不孝的白眼狼哦。”
杨梅饿坏了,昨晚没吃多少,今早也没吃成。
她身上没多少钱,被撵出秦家后,今晚住在哪儿都是个未知呢。
所以便盯上了林小喜,见她一摆摊就追了过来。
她要的不多,无非就是闹一闹,林小喜要么带她们回秦家,要么就给钱摆平这件事。
总之……
这个暗亏,怎么着都得让林小喜咽进去。
所以她往地上一坐,便再也不愿起来了。
她哭闹着,只嚷嚷却没掉眼泪。
林小喜觉得脑仁疼。
被秦家撵出来,不能在秦家闹了,没想到竟然到她面前来闹了。
这两人……
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林小喜语气森森,撂下一句,“你愿意闹,就在这儿闹吧。”
她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没有心情听她继续说下去。
耳环至今还没找到,她本就心烦气躁的,根本没有一点儿耐心。
可这一走,却是杨梅不愿意看到的。
她一把拽住林小喜裤脚,目光凶狠看着她,“你给我钱,给我钱我就走,我花了那么多精力把你养大成人,你可倒好,替别人家赚钱。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钱,否则我就去秦家闹一闹,看他们要不要脸面……”
“你还没闹够吗?”林小喜真的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
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秦家不欠你的,林小喜更不欠。”她都把命留在了林家,林家人还不满足吗?
“所以,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你别妄想了!”
林小喜态度坚决,话一出口也像是踩中了猫尾巴般,杨梅立刻不干了。
“林小喜,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她半躺在地上,见林小喜不为所动,立刻朝着四周大喊,“快来看看啊,街坊邻居都来看看,我这女儿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家里人死活了,我这费心费力的把她养大成人,她可倒好,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帮扶家里,赚的银子都拿去给野男人花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言乱语,半点情面都不留,也毫不在乎这些话会对林小喜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那可怜的女婿,也是管不住她啊……哎哟,我真是命苦,她爹身子不好,赚不了几个钱,整日在家躺着。我拼死拼活的养家,将几个孩子拉扯大,却养出那么一个白眼狼,我的命好苦啊。”
杨梅言语肆意,根本不管真假,随口胡说。
林小喜听得都要笑了,这真的是一位母亲能说出来的话吗?
胡说八道嘛,谁不会呢。
不是想搞坏她的名声吗?那就看谁更会演了呗。
林小喜东西也不收了,看着周围的人,抬手就抹了抹眼泪,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来,“大婶,您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您,您为什么要满口胡说污蔑我呢?”
“我……您这么说,毁坏我名声,是想逼我去死吗?”
“大婶,我都不认识您,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您了,您才这么说我……”
“您方才一来就跟我要钱,是因为我不给您钱,您才这样的吗?”
林小喜说着,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来,对杨梅到,“大婶,我钱不多,这一块钱就当我给您的,您也不用还了,快回家去吧。这边地上凉,您女儿不心疼,我都要心疼了。”
连带着,还把林晓娟给讽刺了一通。
演戏而已,谁不会啊。
她想演的话,杨梅母女肯定是比不过她的。
林小喜看着杨梅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内心不由发笑。
不是胡说八道吗?
就看谁扯得更离谱咯。
编故事,谁不会啊。
“林小喜,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你姐姐,她是我们娘,你怎么说不认识我们呢?”林晓娟个没脑子的,冲动又嘴快,听了林小喜的话,立刻就出声反驳。
林小喜嗤笑,唇边勾出的弧度都带了冷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有什么证据?”
“还有,我倒是想问问,谁家母亲会这么说自己的孩子?你们方才那些话,不过就是欺负我一个人在这儿摆摊罢了。”
“哦,是不是有人眼红我的生意,所以才找你们来胡说造谣,想让我在这儿待不下去啊?”
林小喜这下不只是垂泪,连声音都哽咽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好好做生意,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林小喜委屈的厉害,可对杨梅她们说话的时候,态度还是和善的,“不过大婶,我不怪你,你们也是被人利用了,我理解的。”
“不过求你们别害我了好吗?我不过就是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而已,不至于十恶不赦吧。”
“大妹子,我说你也真是的,欺负一个小姑娘作甚,这丫头一个人做生意多不容易,你们搁这儿折腾什么呢?”旁边有大婶看不下去了,林小喜自打来这儿做生意,就时不时照应旁人的生意,那免费品尝的鸡爪,她们总能收获单独的一份。
吃人嘴软,这会儿自然是要帮帮林小喜说话的。
旁边也有人应和,“是啊,要我看,有这功夫在这儿说别人的不好,还不如自己多努努力,找点活做,也能赚到银子了。”
有人起头,便立刻有人附和。
一时间,杨梅和林晓娟成了众矢之的。
杨梅气得险些动手,她恶狠狠等着林小喜,怒骂,“贱丫头,是我小看你了。”
她虽没读过多少书,可比起没脑子的林晓娟来说,自然是强上许多的。
毕竟她吃过的盐比林晓娟吃过的米饭还多,很容易就看出了林小喜的计俩。
林小喜却浑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杨梅能看出来。
如果对手都是像林晓娟那样的,多没意思啊。
“大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啊。”
林小喜睁大眼睛,十分无辜的模样。
她本就长着一张十分幼态的脸蛋,瞧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上好几岁,加上嘴甜又努力,所以在这儿摆摊不过短短几天,已经让周围大婶大娘的,都忍不住要护着小丫头了。
所以七嘴八舌的议论后,杨梅和林晓娟在这儿再也待不下去了。
临走前,杨梅恶狠狠看了林小喜一眼,撂下一句警告,“想摆脱我们,你想得美,林小喜,你会后悔的。”
说罢,便带着林晓娟离开了。
林小喜不免感到心累,这就是所谓的亲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可得重新定义一下亲情这件事了。
收拾了摊子,林小喜便回了家。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进家门的时候天气黑沉,与她一同进门的还有秦元白。
见她这么晚才回家,秦元白不免有些担心。
“今天怎么晚了许多?”秦元白还是不放心,又碎碎念到,“要不还是别去摆摊了吧,这样实在太辛苦了。”
他帮林小喜把车子推进院子里,又开始收拾车上的东西。
林小喜见他动作熟稔的模样,不由笑了下。
将剩下的一点菜拿出来,林小喜才说,“我不累的秦大哥,我喜欢做这些事情。”
她一手拎着盒子,一手翻出口袋里的钱,“这几天我赚了不少钱呢,要不了多久我应该就能赚够学费了。”
九月……
还有不过四个月而已,她一定要在九月入学,在这之前,她得把学费攒出来。
她不想全部都依赖秦家,那样会让她产生惰性。
而且依秦元白的话来说,他们只能算是契约夫妻,这样的关系,让她更无法心安理得享受秦家能够带来的一切便利。
因为她明白,一旦她跟秦元白分开,那些便利就会成为反噬,会成为让她无法稳妥立足在这个时代的负累。
所以她要拼一下,靠自己走,一步步过好自己的生活。
“小五,学费的事,我可以……”秦元白放置好东西,便走上前结果她手里的盒子,与她并肩朝屋里走。
林小喜知道他的意思,但其实之前她就拒绝过了。
“秦大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林小喜侧头看他,目光认真,坚定,“秦大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的。”
“每个人都会发挥属于他的作用,作为这个社会的一员,我们都得努力的,好好的生活。”
“就像你在做你喜欢做的事,你觉得应该做的事,但这件事并非每个人都能去做的,他是少部分人的行为,所以作为家人,我们为你骄傲,为你自傲。”
“但同时,也希望你可以平安。”
“而至于我,我很喜欢学医,我也想考一所医学院,认真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做这件事之前,我需要的是,赚钱凑学费。虽然我嫁给你了,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应该有所追求,为之奋斗。”
“我很喜欢这种拼命向前的感觉,秦大哥,你应该也很喜欢吧。”
秦元白不得不承认,林小喜的口才很好,她几乎说动他了。
不由便点了点头,应和林小喜的话,“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林小喜笑意深深,视线凝在秦元白身上,一瞬不瞬。
突然,就问出了这个问题,“秦大哥,你后悔过吗?”
想到他前一世做的那些英雄事迹,不免感慨唏嘘。
做在旁人来说,知道这个事情,心里的感受不过就是听了段旁人的故事罢了。
可如今不同,林小喜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真是存在着的秦元白,也知道他会出事,他会死。
越是相处,心底那种揪心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而想要改变这件事结局的决心,也更加强烈。
林小喜如今,心里只有一个目标。
将整件事的大结局扭转,改写秦元白枉死的命运。
他是好人,是英雄,他不该走向那么一个悲惨的结局。
他的命,应该捏在自己手里才对。
他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好事,才能挽回更多人的性命。
不可怕,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当然,死亡并非重点。
遗忘才是。
而他……从未被人遗忘。
只是林小喜不喜这种结局,她希望秦元白可以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后悔什么?”秦元白有些莫名,不解询问。
林小喜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他定然是从未想过这些事情的,后悔两个字,或许都不存在在他的人生字典里。
再问,便没有意义了。
她摇摇头,轻笑了下,“没什么,只是觉得秦大哥很厉害。”
进了屋,放下东西,林小喜直接钻进了厨房里,将剩下的一些卤菜盛在盘子里,准备晚上加餐。
这点东西如果不吃掉,明日口感也就变了,再卖也是卖不出去的。
她边走边忙,秦元白就跟在她身旁,一路随着,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小喜没想到秦元白也有这么执拗的一面,笑意便也更深了。
她不着急回答,想要让秦元白着急着急。
熟料他倒也不紧不慢,见她装盘弄好,立刻接过去端到客厅。
林小喜被杨梅母女折腾的心,瞬间就平复了。
真好,她现在很满足,也很知足。
“秦大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距离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了,自己林小喜总觉得心中惴惴,很是担心,却又不敢让自己多想,只能用忙碌来清空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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