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的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叫温先生的人,他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因为没有见过,不知情况,所以裴铮很是担心。
朝朝和波斯商人来往尚算密切,若是这温先生和波斯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会不会连累到朝朝?
裴铮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便瞬间做了决定,与其在凉州想入非非,倒不如直接去看个究竟。
玖玖得知要去怀远县,高兴的不行,因为想要早点儿出发,甚至都没有瞎折腾,只是让春荷替他收拾东西。
春荷这边在收拾东西,裴铮这里也没有闲着,很快找来了郡守和师爷,仔细的交代了一番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就毫不犹豫的带着玖玖离开凉州,留下郡守和师爷两人面面相觑。
“郡守大人,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对头?”师爷有些疑惑的问道。
郡守当然知道这事儿不大对头,但就算不对头,这是他能够说的吗?
“好好做事。”郡守拍了拍师爷的脑袋,“裴大人去怀远县,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郡守虽然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但他其实心里比谁都都要烦躁,刺史大人这一走,凉州大大小小的事务,不就又落到他的头上来?
“但是大人,您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师爷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郡守冷淡的开口,半点不想搭理人,难不成上峰撂挑子跑路,他还要高高兴兴的不成?
没有气急败坏,郡守觉得,他已经是极其有修养的一个人了。
怀远县·徐府。
因为朝朝和徐云两人的坚持报官,抓到了幕后黑手,金文德被打了二十板子,赔了五百两银子,更要求他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向徐云道歉。
虽说金文德不一定愿意道歉,但朝朝和徐云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人总会消停一阵子了。
官府的告示一贴出来,徐云就让人雇了几个读书人去大肆宣扬,待知晓这是有人恶意陷害之后,百姓们也都知道是一场误会,徐家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徐府众人也一扫先前的阴霾,聚在一块儿吃饭。
“若不是朝朝,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让那姓金的自食恶果。”徐云狠狠的咬下一口羊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阿姐说笑了,这证据都是你找到的,幕后之人也是你调查到的,我不过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朝朝并不敢居功,而说起这件事情,徐云也觉得有一些奇怪,她总觉得这一回调查的时候。
非常的顺利。
简直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但这件事情,徐云没有当着朝朝的面说出来,只是告诉了徐兴文,可她爹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便冷淡道:“顺利难道不好吗?非要成日里苦哈哈的,调查不到任何的头绪,你才觉得满意?”
徐云被刺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的抓抓头发。
她总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和那一位有关。
但那位刺史大人自从回了凉州之后,就再没了消息,徐云也不想这么自作多情。
即便对象不是自己。
所以对这些事情,她也按下不表。
今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很高兴,徐云更是兴奋的给朝朝倒起酒来,“还是我们朝朝厉害…”
徐云深知如果没有朝朝,她们才不会有那么顺利。
倒在碗里的酒都是一些果酒,家中人人都喝得,就连徐母兴致上来的时候,也可以浅酌两杯,朝朝便没有推辞,接过酒杯喝了起来。
朝朝浅尝截止,徐云却喝了很多,朝朝知道徐云最近很不好受,所以并没有反对,陪着徐云一块儿喝酒,结果两人喝得有点多,徐云更是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徐母想要说什么,却被徐兴文劝住。
最终,她们俩饭也没有吃几口,就被赶下了桌,离了父母之后,徐云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住处,抱着一壶酒,毫不犹豫的坐在地上。
朝朝看的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云竟然有了这样的习惯,“阿姐,地上凉。”
“没事,我就想坐一会儿。”徐云的眼中一片清明,全然没有方才在席上的模样。
“阿姐,你没喝醉?”朝朝有些惊讶,想到方才徐兴文夫妻俩那无奈的眼神,她有点儿头疼,“你既然没喝醉,为什么要说那么话…伯父和伯母,都快要被你给吓死了。”
“他们俩才没那么容易就被吓到。”徐云满不在乎的开口,“我爹明白的,所以他会去安慰我娘。”
朝朝体谅徐云的不容易,也并没有多言什么,徐云看着朝朝那担忧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好笑,“好好的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兴愁眉苦脸的。”
徐云一个劲的逗着朝朝笑,而朝朝却有些笑不出来,问她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办?
“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徐云把酒壶举过头顶,将里头为数不多的酒全部都倒在自己嘴里。
“阿姐,你少喝一点,会喝醉的。”朝朝脸上的模样很是焦急,从不是作假。
徐云看着朝朝,便忍不住的轻笑起来,这清清淡淡的果子酒,其实并不会给她带去多少的醉意。
她出门在外和人谈生意时,喝的从来都是烈酒。
只是这些话,徐云并不想在朝朝的面前提及,免得又让她担心,“好,我少喝一些。”
徐云扔掉了酒壶,靠在朝朝的肩膀上,也许是因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虽同样是女子,但是朝朝骨架纤细,瞧着小巧玲珑,站在徐云身边的时候,就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
是以从来都是徐云护着她多些。
这是头一回,徐云这般依恋的靠在朝朝身上,朝朝起初觉得有些诧异,再回过神来之后,很努力的支撑起身体,让徐云靠着。
这番举动让徐云心里高兴了不少,她亲昵的刮了刮朝朝的鼻子,明明是很聪明的一个姑娘,有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傻气?
“我知道阿姐这几日过的很是艰难,可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朝朝有些难受的开口。
徐云却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骂道,“这说的都是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没有帮我呢?你明明已经帮了我许多许多。”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能去县衙写诉状。”
“波斯商人这件事,也是可以的。”朝朝的语气非常坚定,“商会这般的不作为,本就是他们的失职,今日这状师的诉状写得极好,我也知道他住在哪儿…”
朝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惹得徐云焖笑不已,她知道朝朝的打算,是想把商会的这些人一起给告了,但朝朝却没有明说,只是很忐忑的和她提了提。
徐云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呢。
但他们生活在是非之中,又如何能够彻底的脱离俗世?
“商会这件事情,我们只能徐徐图之,如今流言解决,对我们来说,虽然也是好事,可金文德这个人,别看名字有德,实际上此人缺德的很,得罪了这人,后患无穷。”徐云一想和他进水不犯河水。
偏偏金文德跟犯了病一样,成日里头死咬着她不肯放,惹得徐云烦不胜烦。
“这一回,他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指不定心里会生出什么阴暗心思。”徐云按了按额头,虽说对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清楚,但多少还是厌烦的。
“我知道。”朝朝想起金文德那怨毒的眼神,也觉得有些忧心忡忡,她平日里足不出户,但是徐云却是要在外行走的,“阿姐,他会不会报复你。”
“我难不成还怕他?”徐云轻嗤一声,将自己和金文德的恩怨娓娓道来,说是恩怨都算不上,他不过是看不上徐云是个女人而已。
就这么简单,这个理由,甚至都不能算是理由。
“事已至此,也不用去管他,阴沟里的老鼠,总是见不得光的。”徐云随意的打着哈欠,坐在地上指天骂地的,骂得最多的还是商会,连那几个波斯商人也没有落下。
骂道最后,徐云都骂累了,只可惜她还没喝醉,便拉着朝朝一块儿喝酒,但朝朝却没答应,“阿姐,你明日还要出门呢。”
“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徐云开始口是心非,但朝朝劝了两回之后,她就把酒壶给放下了,叫了水,兀自去净房沐浴。
待出来之后,直接往朝朝的床上一趟,喃喃道:“明日还要去商会找一找他们的会长。”
徐云无奈的开口,朝朝明白她的心情,她什么都办不到,只能在一旁耐心的安慰她。
“有时候想一想,当真没有意思得很,我本想联合一些商户和商户讨个说法,但是他们的态度都非常暧·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摆明了是在和我周旋。”徐云的心中也不是不难受的,明明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想。
明明她已经做了许多的努力,可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要受到这样区别的对待。
朝朝很心疼的抱着徐云的胳膊,但徐云也只是发了发牢骚,温柔的安慰着朝朝,“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们还给我这个薄面,比起以前可好太多了。”
徐云虽然有些沮丧,但也只是对这朝朝发了发牢骚,很快就打起精神来,这些人既然没有办法对她视而不见,总是因为他们对他有忌惮的地方。
徐云很快就睡了过去,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了门,早出晚归成日里忙忙碌碌的,但是今日很不一样,徐云刚走在路上,就有人主动来寻她。
徐云的记忆力不错,认出来了来人就是先前和波斯商人在一块儿的男子。
“徐姑娘留步,请留步。”那男子看着徐云,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只不过他应当是不怎么擅长做这种事,瞧着还有些吓人。
“你有事?”徐云当然记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日和波斯商人不欢而散之后,徐云也曾想过去找他们再商议,只是他们的态度非常坚决。
从来都不愿意和她们多谈,今日这是怎么了?
“徐姑娘,今日可有空?”那男人语气不算亲切,但是态度已经有所软化,若是平时,徐云说不定玖能和他们谈谈,但是今日她实在是没有空。
徐云微笑着婉拒,说今日还有要事要去办,对方也并不阻拦,笑了笑便让她走了。
这还真的不是徐云的推脱,她今日的确是有事,要去商会一趟。
本也只是去碰一碰运气的,谁曾想她今日来到商会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见到了会长。
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姑娘。”会长冲着徐云笑了笑,惹得徐云满心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却是一件怪事连着一件怪事。
“会长…您这是?”徐云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可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以不变应万变,会长今日却很不一样,以一种还算热情的姿态对着徐云。
话说了几句,全部绕到了波斯商人头上去,“徐姑娘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毕竟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商人之间,是不需要情谊的,只需要利益。
“是吗?”徐云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两句,对面的会长心情也算是不错,两人东拉西扯的扯了一堆之后,徐云便提出告辞。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古怪,徐云不敢轻易下定论,还是决定回去和父亲商议一番。
路过一家零嘴铺子的时候,倒是习惯性的去里头买了些东西,这是玖玖还在徐府的时候,她养成的一些习惯。
到后来,徐云发现,朝朝其实也挺爱这些零嘴,就没改,若是有空路过,总会给她带上一些。
徐云回家的时候,恰逢徐兴文不在家,徐云便直接去找了朝朝。
朝朝坐在桌前忙忙碌碌,徐云走近一看,才晓得这人是在学着怎么写诉状,别说,写的还挺有模有样的。
“你还真的打算状告他们?”
“只是有备无患。”朝朝冷静开口,见徐云归来,便放下手中的笔,转而问起她来,“阿姐怎么忽然回来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别说,还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徐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朝朝,朝朝是越听越觉得奇怪,姐妹两个坐在一块儿,纷纷想不明白,波斯商人和商会的态度,为什么会忽然转变。
而且还是天差地别的态度。
“他们是要做什么?”朝朝皱了皱眉,“难道是有什么阴谋不成吗?”
“这我也不大清楚。”徐云单手托腮,拿起一旁的墨块开始替朝朝研墨,“不知道是不是和昨日金文德的事情有关系。”
“金文德挨了打,罚了银子,甚至还要公开道歉,这件事情本就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徐云看的更透彻一些,她认为此事和金文德脱不了干系。
实则他们的态度转变,的确和金文德有些关系,但是关系并不大。
商会是因为被怀远县的师爷敲打过,所以不得不给徐云面子,而波斯商人那边,则是有不同的打算。
他们原本是和徐云合作的,只不过有更好的利益驱使,自然是选择更合适的,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契约精神。
何况,金文德开出的条件,对于波斯商人们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所以,他们才会纡尊降贵的过来找徐云。
“阿姐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问一问爹爹的意见。”
他们的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快,快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速度,“还是在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朝朝的心中也是这个意思,徐云还找了许多人去盯着商会那边,她的本意就是好好的和波斯商人协商这件事情,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罢了。
先前态度这般强硬,如今倒是愿意,耍着她们玩吗?
徐云为了保险起见,便想着再观察观察。
这本是很谨慎的做法,但她们总有查不到的东西,有时候想要查到的真相,也是旁人想要她们知道的真相。
徐云根本就不知道,波斯商人打的是什么注意,在商言商,她总以为波斯商人这般作为,是为了要多讹银子。
裴铮留在怀远县的这些侍卫们也听不懂波斯话,并且还被勒令不准被发现,精通波斯话的人还没有找到,所以他们被动的很。
至于裴铮,他还在路上,尚未赶到。
徐云让人盯了波斯人几日,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就决定主动出击,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日,朝朝和徐云一同出门,去了一家经常去的酒楼。
她们到的时候,波斯商人已经来了,几人一见面,甚至都顾不得说些别的,一坐下就谈起了枸杞的事情。
外头天寒地冻,酒楼里生了不少的火盆,可坐在外头到底是有些冷的,有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开始抱怨起来。
朝朝听的分明,却一点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坐到厢房里面的确很暖和,但徐云从不习惯谈生意的时候和人同处一室,何况对方还是异族?
这一次的谈话看起来颇为顺利。
波斯商人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嘴脸,对着她们俩和颜悦色起来,但徐云却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正好商会那边如今对她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于是几人就约定,去商会签个文书,也好当做证据。
波斯商人倒也是欣然同意。
朝朝听到这更觉得古怪起来,一路上一直都防备着他们,结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去了商会之后,老老实实的做了公证。
还说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要相互体谅的。
仿佛他们是最和善的人,先前的咄咄逼人,不是他们一般。
朝朝和徐云拿着那张文书走出商会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波斯商人到底是怎么忽然改变主意的?
两人走在回府的路上,愣是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之后的几日,也是风平浪静的,这件先前一直梗在她们心里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揭过了?
朝朝不敢相信。
徐云也不敢相信。
第三日的午后,朝朝在府中写诉状的时候,丫鬟进来说波斯商人要找她帮忙。
朝朝无奈的按住额头,很想让这些人去动一动自己的脑子,这么明显的陷阱,为什么觉得她会跳下去?
就算想要骗人,聪明点儿,手段高明一些,不行吗?
找她帮忙,她能帮什么忙?
第76章 关于朝朝的一切
朝朝听见侍女的话, 心中着实有些想笑,“你去告诉他们,我没有时间。”
他们过来辰国做生意, 身边带着的也是精通两国语言的人, 怎么可能需要她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