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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八月于夏)


陆怀砚下巴往旁边的楼梯抬了下,“卧室在二楼,你随便挑一间,我先打个电话。”
他说到这便停顿了下,转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全新的室内鞋,走过去将鞋摆在她跟前,说:“将就一下,等会就会有人送合尺寸的鞋过来,能自己走上去吗?”
那是双男士鞋,尺寸很大,脚套上去时,仿佛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鞋。
江瑟点了下头,缓步走向楼梯。
鞋虽然不合脚,但她走路的脚步声始终很轻。到拐角的小平台时,她步履稍顿,搭着楼梯扶手,轻描淡写地往玄关瞥去一眼。
男人长身玉立地掩在玄关的灯色里,目光始终望着她这头,微侧的脸半明半晦。
她递去的这一眼很快便被他捕捉到。
短暂的对视过后,江瑟别开脸,继续往上走。
陆怀砚直到人走到二楼,听到她开灯的声音才收回眼,拿出手机打电话,几通电话打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陆怀砚抬手看腕表,算着时间往玄关走,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楼下的动静江瑟倒是听见了,却并未理会,只专心拆她头上的发饰。因右手缠着纱布无法动弹,周身又缺力,她的动作属实算不上利索。
陆怀砚过来时,她正在同耳垂上的珍珠耳环较劲儿。
受伤的那只手肘撑在大理石造的盥洗台上,身体前倾,白生生的脸微侧,对着镜子去摘右耳的耳扣。
她的脸就朝着浴室门口,肩背至腰臀压出一条曼妙的曲线。
陆怀砚手里拎着刚送来的礼袋,倚着浴室门框垂着眼皮看她,她不开口他就不迈脚进去。
原以为她这样犟的性格,至少还得再较劲儿个三五分钟才会开口求助。
殊料她从镜子一瞥见他的身影,便主动出了声:“帮个忙?”
陆怀砚从镜子里对上她目光,把装着护肤品和换洗衣物的礼袋搁盥洗台上,十分配合地走过去给她摘耳环。
这对耳环他见过,在桐城茶馆谈交易那日,她便是戴着这珍珠耳环。
软如白玉的耳垂经过她一番较劲儿已经犯起红印。
像被人揉捏过,又像被人吸.吮过。
陆怀砚略略躬身,粗糙的指腹捏住那截软玉,将耳扣摘下,长指握住那颗珍珠,缓缓地将耳钉从耳洞里拔出。
江瑟始终看着镜子,耳钉从耳洞缓慢拔出时,眼睫几不可见地动了下。
那种感觉,仿佛是炽烈的阳光精准照在她的耳洞里。
镜子里,男人的目光很专注,动作也很专注。
凛冽又深邃的脸在浴室昏黄的光里泛着冷淡的白釉般的色泽,被雪水浸润过的额发落了几缕在额头,发色与瞳色贴近,黑得如同漂浮在海面的夜色。
江瑟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郭浅说过的一句话:陆怀砚这人,不管是脸还是身体,都是女人最想要征服的那一挂。
陆怀砚修长的手指把玩了下指腹的珍珠耳钉,将耳钉放下,他单手撑着盥洗台,望着镜子里的江瑟,问:“还有什么忙要帮?”
低沉的声嗓仿佛在砂砾里研磨过。
江瑟说:“裙子的拉链,帮忙拉一下。”
陆怀砚盯着江瑟看了眼,目光挪向她单薄的背,灰蓝的布料如同第二层皮肤与她曲线妖娆的身体紧密相贴,蝴蝶骨隐在里头,被刚拆下的蓬松乌发遮住。
他抬起手,轻轻撩开她的头发,手指捏住拉链头,沿着她脊骨凹陷的线条拉至腰臀起伏处。
链齿撕开的声音叫他晃了下神。
很突兀地想起悠长火车穿过盐白雪地的景致,该是冷的,又该是热的。
夹在指腹间的那片圆润细长的金属片瞬间变得滚烫。
陆怀砚松开手指的那一霎,江瑟平淡的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再度响起。
“继续,内.衣的排扣。”
她清冷的声音刚坠地,陆怀砚便缓缓抬起眼,盯着镜子里的姑娘看。
她那礼裙掐着腰身,即便拉链开了,也仅仅是上面的布料往下滑落一小截。但就是这么一小截,让藏在更深处的蕾丝布片与雪山起伏般的沟.壑露出冰山一角。
陆怀砚的视线并未往下挪,始终盯着镜子,盯着江瑟的眼。
江瑟似乎等得有些不难烦了,用平静的声音催促:“快些,我单手解不开。”
陆怀砚下颌紧了须臾,而后抬起左手,将那排扣上的四个内钩一个一个解开。
他没去看她的背或者别的地方,目光始终落她眸子里,排扣“嗒”一声解开时,江瑟的眼睫动都不曾动过半分。
“还有呢?”他语无波澜地问,“还要我解哪里?”
“没了。”江瑟唇瓣浮了点笑,“剩下的我自己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瑟选的房间是主卧,那浴室是陆怀砚用惯的。
房门轻轻阖起,他站在门外,直到听见里面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了,才抬脚去旁边的次卧。
陆怀砚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出来,主卧那头的水声还未停。
他转身去了书房,经过楼梯旁的loft时,脚步微顿,从小冰箱里取了瓶冰水。
手机里一堆消息需要处理,莫既沉给他发了一串语音,都是关于公事的,也就最后一句话扯了点儿私事:【听说你将江小姐带走了?不是我说,就算药力过了,人姑娘这会也挺虚弱的,你做个人啊,别欺负人了。】
陆怀砚轻笑。
他跟她,究竟是谁在欺负谁?
半个小时后,陆怀砚撂下手机,朝主卧走去。
浴室里已经没了人影,水汽蒸腾,白茫茫一片。
灰蓝色的高定礼裙被人毫不怜惜地丢在了藤编篮里,上面覆着两片黑色蕾丝布片。
大理石盥洗台上装衣服的礼袋没打开过,倒是挂在浴室的浴袍少了一件。
陆怀砚一贯偏好饱和度低的冷色调。
不管是哪里的房子,基本色调都是冷淡的黑灰白。江瑟打开衣物间的壁灯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水儿黑灰色的衣服。
她身上这件长到拽地的浴袍就是黑色的,抬手拢了下松垮垮的领口,江瑟往挂T恤的区间走过去。
男人的脚步声停在衣物间门口时,江瑟已经选好了想要穿的T恤。
她没转头看陆怀砚,抬手取下一件黑色体恤,不紧不慢地说:“借一件衣服用用,我不想穿没洗过的衣服。”
陆怀砚没应话,倚在门边看了会,便将手里拎着的礼品袋丢下,迈脚走向她,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衣架挂起,而后便抓住她右手看了起来。
壁灯灯光朦胧,他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没沾到水?”
江瑟嗯了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要出去?”
他洗了澡,身上换了套新的衬衣西裤,一看便知要出门。
陆怀砚嗯了声:“去趟岑家把你落那儿的外套拿回来。”
说着挑起眼皮看她,摸了下她还在往下滴水的发梢,问,“没找着吹风筒?”
江瑟洗了头,却没吹干,头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水珠不断地往下坠,有些被浴袍吸掉,有些还淌在她雪白的肌理里。
“懒得找。”屋子里的暖气开得足,她是真懒得去找。
陆怀砚目光掠过她锁骨处勾着的几粒水珠,留了句“等着”便出了衣帽间。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吹风筒。
暖风呼呼地从筒口里出来,水汽蒸发,他骨节分明的手贴着她头皮在乌黑的发丝里来回穿梭。
江瑟的身体哪哪都敏.感。
男人指腹带茧,他轻轻抚触的动作带来的酥.麻感被暖风一吹,像是酒精发了酵。
江瑟不错眼地看他,乌沉的眸子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陆怀砚偶尔也会递来一瞥,与她对视一两息又挪开眼。
男人有着十足的耐心,动作不急躁,力道也不轻不重,等到发梢最后一点湿气消散,方拔了插头,将吹风筒搁在放皮带的桌子上。
陆怀砚吹干了她的头发,却没擦走她脖颈锁骨处的水珠。
“咔”的一下,他解了腕表的卡扣,将那只价值不菲的钻表随意扔在吹风筒旁边,转身走向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刚吹好的头发蓬松柔软,她巴掌大的脸陷在里头,就像陷入墨砚里的一块白玉。
女孩儿微仰着脸,直直回视他。
她的瞳孔很黑,这种如同枪口般冷戾的带着破坏欲的黑他从前也见过。
俱乐部里她滑开砂轮想给曹亮留个烟疤的时候,君越二十七楼她看见江棠手掌淌血的时候,几个小时前,她握着片碎玻璃给他打开门的时候。
还有现在。
她穿着他的浴袍望着他的现在。
只不过现在深藏在她眼底的情绪多少有些不同。
前面那几次,她的那种破坏欲是对外的。
而现在,是对内。
她亟需破坏些什么,想将内里束缚着她的东西找个缺口,发泄出来。
陆怀砚双手撑在她身侧,弯身,对上她眼睛,沉着嗓音道:“帮我摘眼镜。”

他这张脸, 的确是符合江瑟一贯来的审美。
那副眼镜不过是种伪装,用以掩盖他骨子里的侵.略性。
眼镜砸在木地板,发出“哐”的一声。
他的唇在那之前便已落了下来, 不带任何温柔与缱绻,撬开她牙关长驱直入。
他周身上下都是凌厉的,柔软的舌头在她口腔里捣.挵时也是如此。
暴烈、直接。
他先前应是喝过冰的东西, 舌尖捣进去时带着凉意,但没一会儿便变得炽热。
江瑟舌根、舌尖都被他弄得生疼, 几近窒息的时候, 下意识推他肩膀。
他似乎笑了声,笑声闷在胸腔, 又碾碎在唇齿间。
陆怀砚松开对她唇舌的桎梏, 低头去衔她的耳垂, 她耳下那块被他抚触过的软玉陷入烫.人的呼吸里, 针尖般大小的耳洞被他舌尖抵着,他的气息像头虎视眈眈的狼。
明明可以呼吸,可空气愈发稀薄了。
身体也愈发软。
江瑟无意识地伸出手, 想抓住些什么,但受伤的右手刚抬起便被他紧紧扣住,隔着柔软的布料压在衣橱门板, 另只手握住她腰间松垮的绑带,用力一扯。
“站稳了,瑟瑟。”
他如是说着, 唇肆意往下, 那些从发梢滚落至肌理的水珠全被卷入这阵热意里。
江瑟漆黑的眼逐渐漫上水雾。
她的对面是一面遥远的镜子墙, 暗黄灯光下, 黑色浴袍早已滑落至她手肘处, 左手指尖一半藏在袖子里,一半深深插入他的头发里,并顺着他的动作而蜿蜒向下。
江边的焰火声从远处传来,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里。
伴着失重感。
十七岁那年,江瑟曾被郭浅拉去新泽西玩过一次过山车。
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过山车,短短几秒间,她们被送入139米的高空处,再以206公里的时速垂直下冲。在至高点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飘荡于曼哈顿的天际线。
而当失重感来临时,灵魂被逼剥离身体,所有意识陷入混沌。
她在巨大的失重感里同郭浅一起肆意尖叫。
此时此刻,就在无数焰火在黑夜中绽放的瞬间,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再度降临。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宣泄于口的尖叫都化成了低软急促的呼吸声。
昏暗的衣物间里,陆怀砚站起身,垂眸看着柳眉紧蹙、眼睫不住颤动的姑娘,眸色很深,眼底有烈火灼烧。
男人粗粝的手再度扣住她下颌的时候,江瑟似是回过神来,睁开雾蒙蒙的眼,想避开,却还是晚了。
他劈头吻住她。
姿态强势,长驱直入的舌依旧带着摧枯拉朽的暴烈。
江瑟来了气,狠狠咬破他的舌,血腥味一霎蔓延。
陆怀砚任由她咬,力度却不曾减弱,扣着她下颌的掌背青筋勃发。
一吻毕,他鼻尖抵着她的,目光掠过她红肿的唇,沙哑的声嗓里含着点笑:“你果然长了颗智齿。”
这种时候说的任何言语,都能给她带来五感上的冲击。
一句话便让她想起刚才他的舌尖是如何舐.舔她的齿,又是如何抵.挵她智齿后那块格外敏感的软.肉。
江瑟睁着眼看他。
他的左手依旧桎梏着她的右手腕,似是受不了她此时的目光,陆怀砚松开她手腕,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低低道了声:“站稳了,瑟瑟。”
“……”
少了他桎梏在她身上的力量,江瑟只觉身体更软了,大腿肌肉甚至有跑完三千米后的酸.痛.感。
她咬住唇,强撑着让自己站稳,手却无力垂落。
黑色浴袍顺着她垂落的手腕滑落在地,陆怀砚从一边取下她先前挑好的T恤,慢条斯理地给她穿好,又将她蓬松的发一绺一绺从衣领里缓慢拨出。
男人身上的衣裳始终笔挺,衬衣西裤虽起了点褶皱,却无一丝凌乱。
她在疯涌的浪潮沉浮了几个来回,而他始终衣冠楚楚,仿佛游刃有余。
也不真的是游刃有余。
江瑟低眸扫过他腰带又缓缓抬起眼,盯着他蕴着浓烈欲.色的眼。
陆怀砚丝毫不掩饰他身上以及眼睛里的东西,由着她看,转身拉开一侧的抽屉,重新拿了副新的眼镜和腕表戴上。
再回身时,他沉在眼底的所有东西已然消失殆尽。
江瑟偏开眼,很轻很慢地呼吸了两个来回,待得心跳缓和些了便打着赤脚往外走。
那些难以言说的余韵还在血肉里流淌。
但尽管双腿软着,她依旧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走没几步,身后一阵清浅的沉香气息贴近,男人烙铁般坚硬的臂膀勾住她腰肢,一个晃神便将她放上旁边陈放袖扣的玻璃台。
江瑟睨他:“我可以自己走。”
“先穿鞋。”
几步走到推拉门处,陆怀砚从礼袋里拿出一双湖水绿的室内鞋。
这是江瑟冬天时偏好穿的室内鞋,羊毛短绒,脚跟处有一个小小凹陷,是某奢牌专有的设计。
鞋子套上时,她脚背上的皮肤被衬得极白。
江瑟垂着眼看半跪在地面给她穿鞋的男人。
刚他也是用这样的姿势。
江瑟从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姿态和这样的方式来满足她。
应当是头一次吧,最开始那会他其实不得章法。
可他实在聪明,从她的呼吸、声音以及她无法抑制的绷紧的肌肉,便知哪里是她的弱点,又该如何操控她的弱点。
那种于高空处身体与灵魂被逼剥离的感觉,当她以为该结束时又有第二波第三波浪潮疯狂涌来。
他用着臣服的姿势,强势地掌控了一切。
眼下她脚踝便被他握在手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像枷锁般,扣住了便丝毫挣脱不得。
江瑟晃了下脚,说:“我困了,松手。”
她是真觉困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找到宣泄的出口后,她整个人松了下来,疲惫困倦如水般袭来,将她兜头兜脚淹没。
陆怀砚掀眸。
她身上那件黑色的T恤只到她大腿处,笔直纤细的小腿软绵绵垂着,满目晃眼的白。
精致的锁骨从宽松的领口里现出,又被蓬松的长发遮去半截,半隐半现间,散着诱人深入的意味。
陆怀砚在那里留下的印记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他松开她脚踝,站起身,看着她眼笑说:“这就困了?还以为要真枪实弹来一次你才能发泄完。”
江瑟掀了掀眼睫。
那话带着玩笑的意味,掺了暧昧又藏着宠溺。
他说完便倾下身,单手将她掼至手臂,抱她出了衣帽间。
江瑟双手软软搭着他的肩,在他欲将她放到床上时,猛地一用力,转而勾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也不是不可以再继续发泄,真枪实弹地来。”
两人顺势摔在了床上,女孩儿蓬松浓密的发铺撒在深灰色的床单里。
陆怀砚单手解开她交叠在脖子上的手,往她头顶扣住,微起身,沉目看她。
这姑娘还真是不能激,身体虚软成那样,还敢不要命地招惹他。
偏她对他的吸引远超他所想,那些本已被他压下的东西以凶猛之势再度卷土重来,烈火烧在他眸底。
江瑟看到他喉结滚了下,覆在喉结处的冷白皮肤崩得很紧,在静默中被逼勾出一截沾了欲的弧线。
陆怀砚压了压嗓:“瑟瑟,如果你的手没受伤,如果你今晚不是被人下了药,刚刚在浴室,我不会让你的脚有机会沾地。”
他说完便别开眼,用闲着的那只手扯过被子,轻盖在她身上,不由分说地道:“现在,乖乖睡觉。”
陆怀砚给江瑟留了盏壁灯,给她掖被子时,他问她:“需要安眠药吗?”
江瑟摇头:“把壁灯关了,我不怕黑。”
陆怀砚关了灯。
窗帘紧闭,焰火声被隔绝在窗外。
他在窗边的沙发坐下,一只手肘撑在沙发臂,静静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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