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彦庆多说了几句话,他知道老人的身份,医院里怕隔墙有耳被举报,在路上的时候,就和老人多说了几句。
老人并不是很老,今年也不过六十岁出头,比薛华安外婆年纪都小。
以前的确是个作家,甚至还是一所大学的副校长。
苗彦庆知道他的本名和笔名,笔名是金石。
他知道这位老人的本名,也是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上面附有作家的简介和印在书上比较模糊的黑白照片。
当初老人被下放,社员们听到的都是老人的本名,听到笔名也不认识。
苗彦庆起初听到名字,有点不敢相信,经过打听,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证实老人就是金石。
金石祖籍在他们省,种种证据表明,苗彦庆很喜欢的一个作家被下放到他们这个小地方了。
苗彦庆当时心情很复杂,并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几年过去也一直当不知道,没和任何人提过。
妻儿都没提过。
跟他们提了没有用,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小地方消息传播快只限于自己生产队,自己公社,城里的事,别的公社的事,他们无从得知。
有关金石的消息,在他被下放一年后就彻底断了,只在一段时间掀起波澜。
大家起初会议论,议论过后,很快就淡忘了这个被下放的作家。
直到今天,苗彦庆才重新得到了金石的消息,再看到他,却是一副凄惨模样。
见喜欢的作家变成这样,他内心十分煎熬,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决定救他。
苗添明听到爸爸和老人的对话,直在心里叹气。
他看的书不如爸爸多,不知道这个老人写过什么书,只知道爸爸是打算管闲事管到底了。
没准以后要从家里拿吃的用的接济老人,比对爷爷奶奶还孝顺呢。
薛华安闷不吭声,没有想搭话的意思,此时此刻只想赶紧回家。
薛华安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为晚饭做准备了。
他回家没歇着,先去外间搓洗彩玉的月事带和布条。
彩玉来月事,月事带就两条,填在月事带里的布条也有限,必须每天清洗,不然不够用。
“华安,辛苦你了,晚点给你捏肩膀。”苗彩玉坐在边上看着他搓洗自己的月事带。
她洗不干净衣服,更不用说月事带了,月事带留着未洗干净的痕迹,被华安看见,误以为她忘记洗了,问她要不要洗掉。
她跟他解释是自己洗过的。
现在都记得丈夫的反应,丈夫问她要不要再洗一遍。
可以再洗一遍,她没来月事就随他洗了。
填在月事带里的布条料子柔软,比一般布料好吸收,薛华安搓洗它们的时候动作会更加轻柔,生怕搓坏了。
除非布条都没干,一般情况下苗彩玉是不会往月事带里填草木灰的。
她嫌这些灰脏兮兮的,不想用,不管它们吸收能力多强。
薛华安见她神情恹恹,问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先躺着。
苗彩玉点头:“我是不舒服,本来上午心情很好的,听我妈念叨了一下午,我就哪哪都不舒服,也躺不下来了。”
华安回来给她洗月事带,她就换回上午用过的月事带,把今天用了大半天的月事带换下来让他洗。
明天用不到干净的月事带,让她心情更加沉闷。
她今天穿的深色裤子已经沾上红色,即使别人看不出来,她也想让丈夫洗掉,可惜不能。
裤子不够换,多雨多云的春天,裤子至少两天才能阴干,晴天稍微好点,晒个一天勉强能晒干。
她没法控制天气,所以来月事了,除夏天外的季节,都不能勤洗裤子,只能等月事结束再洗。
薛华安在想能让她转换心情的事,很快想到了:“你的生日快到了,给你做一大盆蒸面好不好?”
苗彩玉精神没有好起来:“你的生日都没吃到蒸面,不要给我做了。”
他们两人生日相近, 他生日都没有蒸面,她的生日怎么能吃蒸面。
正月初六结完婚,家里就没那么宽裕了, 手里的粮票不够。
薛华安去年就没吃到蒸面,只吃了水煮挂面, 今年又没吃到。
自家男人两年生日没吃到, 即使今年为她准备,她吃着并不会开心。
苗彩玉:“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你今天跑前跑后,回家里第一件事还是帮我洗月事带, 你比我累多了,别管我。”
“那你有什么很想吃的, 不用票, 很快就能吃到的。家里有现成食材的话,晚上做给你吃, 家里没有, 我明天中午去找来。”
苗彩玉没有食欲:“我就说你不闷,都知道哄人, 我暂时没有想吃的, 你还不知道我吗?想要什么都直接跟你说了, 不会因为我爸借钱这事感到愧疚,我坏得很。”
薛华安听她这话,不再问了。
她确实是个想要就会说出口的人, 婚前亲热的时候,他很扭捏, 婚后成为夫妻了,他不再那么放不开, 她就不掩藏自己想法,想要他亲哪吮哪都会说出来。
她说出来,他都照做。
现在不用她说出口,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洗过月事带和布条的两盆水颜色变深,现在天没完全暗下来,薛华安等吃完晚饭再把水泼出去。
“之后的事情咱们先别过问了,让我爸妈自己解决,等他们找上我再说。”月事期间,她没有精神管这些事情。
月事结束后再看看情况。
薛华安:现在重要的是你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要说出来。”
“会的。”
晚上,薛华安还是给苗彩玉煮了一碗红糖鸡蛋水,苗彩玉喝了红糖鸡蛋水,心情确实好起来了。
果然甜甜的东西能让她心情变好。
来月事期间的苗彩玉特别安分,不会钻到薛华安怀里摸摸蹭蹭,睡前躺下来的姿势比薛华安还板正。
直到月事结束,换上干净裤子,她终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摸摸亲亲一样不落下。
娘家的事她没刻意打听,两家住得近,她不可能不知道妈妈还在生爸爸的气。
上工下工路上碰见爸妈,爸妈都没走在一起。
妈妈不缺闲话搭子,上下工能和她们走在一起,爸爸只有两个弟弟跟着了。
月事结束,苗彩玉生日快到了,她生日肯定要吃面,家里有粉干,就用炒粉干代替蒸面。
粉干炒了不少,没等苗彩玉主动提,婆婆孙素兰就让她端些到娘家去。
孙素兰也发现亲家貌似在闹别扭,想让彩玉看看,能调解的话最好调解一下。
薛华安苗彩玉吃完自己的午饭才端着炒粉干去苗家。
他们过去的时候,爸爸和弟弟们在厨房吃饭,妈妈不在。
妈妈在房间里,在苗彩玉曾经的房间里。
原来爸妈都分房睡觉了。
苗彩玉给妈妈送了碗炒粉干,送完就回厨房,听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天的情况她听华安说过,他们把老人送回棚子,告诉老人药该怎么用,药有外用,有服用,教完老人就离开了,留姐弟俩陪着老人。
姐弟俩回家有没有被父母打骂,他们不是很清楚。
从姐弟俩穿着打扮能看出家里条件很差,他们还板车的时候,也确定俩孩子是借的不是偷的,那么说明孩子父母应该不会太坏,不然哪有人愿意把板车借给两个加起来都不到十八岁的小孩。
之后家里发生的事情,全是二弟苗添明在说。
苗添明已经把姐夫当自家人了,没有背着姐夫单独跟姐姐说,苗彦庆也不把女婿当外人,沉默着由儿子把之后的事情说完。
不是很长,几句话能说完。
苗彦庆苗添明父子俩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搬到姐姐房间住了。
苗彩玉记得她离开前妈妈还躺在自己房间里。
苗添亮证明,在姐姐离开前,妈妈确实一直在她自己房间里,姐姐走后,妈妈就换房间了。
换房间后,妈妈单方面跟爸爸冷战,正常吃饭正常出门干活,就是不愿意跟爸爸说话,不愿意搭理爸爸。
苗彩玉:“衣服还是爸洗的吧?”
她早看出自己妈妈头发不对,以为是闹脾气不让爸爸来帮她盘头发了,原来都不住一间屋子里了。
苗添明:“还是爸洗的。”
衣服是爸爸洗的,饭是他和添亮轮流送到房间给妈妈吃。
“还是爸爸洗的,那没大事。我看目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爸爸向妈妈保证,保证以后再不管老人的事情,做不到第一条,那只能是第二条了,第二条,先晾着妈妈,等妈妈自己气消吧。”
爸爸的表情已经给苗彩玉答案,爸爸不可能完全不管老人。
苗彩玉话说到这里,不打算久留,带着薛华安离开。
回家路上,她挽着薛华安的手臂对他说起:“我爸妈感情挺好的,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有过妈妈发火,带我回外婆家的事,后面十几年都没闹成现在这样。
我外婆年纪上去后,脾气变好,也知道和稀泥了,但是这事让我外婆知道,不光骂我爸,连我妈一起骂,我妈不想把事情闹更大,就只是分房睡觉,还是有为爸爸着想的。”
她妈是嘴硬心软。
而且不想这个年纪还被外婆数落。
她家外婆想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有点难,毕竟就生活在豆谷大队,要是外婆上门数落女婿,妈妈没准要维护爸爸。
“妈确实是这样的人,不然不可能和爸安稳过这么多年。”薛华安认同妻子的话。
回到家里,苗彩玉躺床上午睡,她还有些话想说,然而下午要干活,她必须睡个午觉,只能等晚上时间充裕点再说。
午休到时间,苗彩玉被叫醒,薛华安帮她穿衣服,顺便告诉她一件事。
添亮在她睡着不久后来过家里,把他们借给爸爸的钱还回来了。
苗彩玉听完清醒点了:“我妈让添亮还回来的?”
她爸可没钱还给她。
薛华安:“是的,添亮说她去妈房间拿碗的时候,妈让他跑腿把钱还回来的,意思是今天你生日,把钱还你,让你心里好受点。”
拿到钱,苗彩玉心里是好受许多:“这是我今年生日最好的礼物了,明明只是借出去的钱,原数还回来而已,我却感觉像白拿的。”
苗彩玉把钱藏起来,藏钱的时候还在想下次赶集日,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好菜。
“我想吃肉。”苗彩玉出房间门前,提出想吃肉。
“晚上我跟妈说声,妈会给我们肉票。我没钱,买肉的钱只能你出了。”
家里粮票没了,肉票还是有的。
每次赶集日,弟弟都能从城里人手中换点票,其中肉票最多。
苗彩玉在薛华安脸上亲了一口:“没问题,我来掏钱!”
妈妈让弟弟还钱,这是和好的前兆。
之后怎么和好,看爸爸的态度和行动了,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圆圆,你肚子里真有了?”苗彩玉好奇看着钱圆圆的肚子。
“对啊,三个月了,现在看着还不太明显,再过几个月就明显了。”
“上个月夏收,你有跟队里说你怀孕了吗?”
上个月夏收的时候,钱圆圆已经确定自己怀有身孕:“说了,因为月份小,不稳定,就给我安排轻松点的活计了,轻松活计拿的工分不多,家里人没怨我,都盼着小娃娃的出生。”
“说的什么话,你给吴家生孩子,凭什么怨你,如果孩子落了,你还得怨他们。”苗彩玉给钱圆圆来了个脑瓜崩。
力道不是很重,就是轻轻碰一下。
“也是。”
“怀孕难受吗?”
“我现在说不上多难受,就是有点担惊受怕,总怕孩子没了。”
苗彩玉:“别想太多,放宽心,你身体挺好,如果之前不想着避孕,现在孩子都两三个月大了。是不是总有人催生,让你怀疑自己没法怀孕,所以怀上总担心没了?”
“之前有人经常在我耳朵边念叨,我没理,我只是第一次当妈妈,比较紧张。”
“没理是对的,你怀孕,我也挺紧张,不过要我自己怀的话,我数数日子,差不多后年五月开始准备,我希望别太早中了。”
屋里只有苗彩玉钱圆圆两人,钱圆圆说话就没太多顾忌了:“华萍都没结婚,你晚点生也不会催你,怎么也得先催华萍结婚,再催你生小孩。”
苗彩玉:“我公婆不怎么着急,爷爷奶奶有催过,姑姑还给华萍介绍对象,华萍去相看了,回来说不合适,没当场拒绝,只能我去找姑姑拒绝了。”
“我都没听说过这茬。”
“这也不是好事,没必要专门说给你听。”
钱圆圆:“我现在歇了给华萍介绍对象的心思,嫁给自己大队的人挺好,娘家离得近,吵架都更有底气。”
“是的。”
“说起来,叔婶怎么回事,我有次遇见他们往别的公社走,你爷爷奶奶家也不往那里走啊。”
苗彩玉:“那个啊,我爸妈应该是去接济一个老人家了,今年春天救的老人,你见过。”
“集市上的老人?”
“嗯,当时有一对姐弟跪在地上,求大家救救老人,那对姐弟姓王。”
“姐弟俩姓什么你都知道了,我的天啊,赵婶子是怎么被说服的?”
苗彩玉:“我妈我爸冷战一阵子,后来和好了,这事跟你提过,和好之后,我妈怕我爸自己偷偷接济老人被抓走,跟他一起去,盯着他,他们每个月会送一次粮食。”
“赵婶被苗叔吃得死死的了,我家海生要是敢接济别人,我直接找婆婆告状,婆婆不管,我就喊我哥哥弟弟过来,把属于我的口粮搬走,我回娘家住。”
苗彩玉:“真要发生这种事情,薛家三兄弟和我两个弟弟都可以去帮你搬口粮,多搬点,别客气。”
第40章
“一般时候不需要你们两家兄弟出面, 除非海生学薛二柱他爸,在外面养女人小孩,真发生这种事情, 不用你们两家兄弟,我先把他宰了, 我跟他提过薛二柱家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警告过他了。”
薛二柱家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些人听了唏嘘, 一些人听了只觉得活该。
寡妇丢下孩子,自己逃跑了。
薛二柱他爸知道这件事, 越发阴沉,在妻子又一次发疯中, 扇了妻子几个巴掌, 夫妻俩扭打中,他把妻子推倒在地。
薛二柱他妈磕到桌角, 流了一头血, 看到自己流血,人更加疯了, 翻出剪刀把丈夫捅死。
夫妻俩一死一疯, 死的已经入土, 疯的被关起来了。
寡妇在逃跑前已经被打成重伤,跑到外面能活下去绝对是命大。
就算不跑,待在自己生产队也是死, 没多少区别了。
薛二柱爸妈都不在了,薛二柱和他几个兄弟姐妹被亲戚们当成烫手山芋, 没人愿意管他们。
被薛二柱欺负过的人,这下是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了。
直到现在,薛二柱脸上身上都能见到新伤口,手指断了两根,而且成了个跛子。
“所以人就不能做亏心事,迟早会有报应,虽然我妈爱说闲话,骂人挺厉害,但从不会编瞎闲话污蔑别人,她说别人家闲话,说的也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至于薛二柱他爸,既然偷吃,就要有被发现的觉悟,死了是该死。”
钱圆圆并不关心薛二柱家怎么了,她现在还是有点担心苗叔赵婶子:“彩玉,叔婶真的没事吗?好怕他们两个被抓起来。”
“我爸妈现在就是普通社员,不是干部,没人眼红他们,想要举报他们把他们拉下台,他们本来就是群众,最多被思想教育一顿,而且现在七五年了,已经过去好几年,我们都快从初中生变成孩子妈了。”
她是觉得已经没必要草木皆兵了,只要爸爸是群众,是普通社员中的一人,就很安全。
“确实,我们普通社员还是挺安全的,我祖上都是农民,你呢,好像就爸爸当过小学老师,现在也没当了。”
“我爷爷奶奶也是农民,只是比他们那一辈人多识几个字而已。”
钱圆圆在苗彩玉家聊了大半个下午才离开,她离开后,苗彩玉去敲华萍的门。
圆圆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苗彩玉一个人,其他人都出门了,婆婆华萍是在她们说到一半时候回来的。
没别的事情,华萍一般不会主动来大哥大嫂房间,今天下午就一直没来。
她去敲门,华萍很快来开门,她跟华萍说了圆圆怀孕的消息。
圆圆是几个同龄姑娘里最早结婚,最早怀孕生小孩的,薛华萍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是不是得送什么礼物给小娃娃,还得包份子钱。”
“你还没结婚,份子钱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至于礼物,也不用送什么礼物给小娃娃,到时候送些吃的给圆圆补身体就好,下次见到思念,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思念。”路上见不到,她就主动去找思念,好久没见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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