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没听说过兜风,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大体听得出来,他姑也想坐拖拉机,这么大一人,跟小孩儿抢车坐,不害臊!
心里念叨,嘴上还是安慰:“村里小孩儿有点多,小姑可能坐不到,不过小姑也别难过,等我长大给你买拖拉机好不咯?”
周湘云笑了笑,夸道:“小五你这孩子怪好嘞。”
周宇骄傲,突然想到什么,又拍自己大脑门,“哎呀,又忘了!奶叫小姑回家呢,说是姑父……不对,是前姑父等会儿要来家里吃饭,让你回去接客。”
接客?周湘云捋着胸前的麻花辫,真把她当下海的花姑娘了。
小苗苗回头,看到她妈一脸愁容,她松开她哥,转去牵住妈妈,哄道:“妈妈不害怕,苗苗不去坐拖车车了,跟妈妈一块回去好不好?”
周湘云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都是弟弟,包括你爸,妈妈怕他干嘛?”
上辈子她好歹也活到了二十九,顾何今年才二十五,还比她小四岁,不是弟弟是什么?
小苗苗似懂非懂,小手抵着下巴,小声嘀咕道:“原来爸爸是弟弟啊。”
“顾老师,你累不累呀?我帮你拿点东西吧?”
“顾老师,你渴不渴呀?我这儿有水,你喝点吧?”
“顾老师,我们走挺久了,要不坐下歇会儿?”
一路上,周湘香那嘴就没停过,跟小麻雀有得比,围着顾何叽叽喳喳,顾何快烦死了,一张脸冷得不能再冷,偏偏对方是个没眼力界,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顾何不理她,加快脚步,周湘香小跑地跟在后面,一边喊顾老师等等我,一边在心里骂曾六爷那个老不死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单单逮到今天,害她坐不到牛车,走那么远的路。
三里镇到曾家村,坐牛车大半个小时,走路小一个小时呢,她身娇体弱的哪儿经得住这折腾,周湘香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了。
李春花对她抠搜,周湘香以前也经常走路去镇上,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那个土不拉几的乡下丫头,而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城里多方便,出门要么自行车要么公共汽车,她已经很久没受这些委屈了。
呜呜呜……脚都给她磨出泡了,要不是为了讨顾何喜欢,她才不得跑回来自虐。
“顾老师,我走不动了,真的。”周湘香在路上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眼眶泛红地捂住自己脚踝,可怜巴巴地望着顾何。
见人不为所动,她脱下鞋子,将自己磨烂的脚亮出来给顾何看。
苦既然受了,就不能默不作声,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她的付出。
顾何冷峻的眉头微皱。
周湘香心头欢喜,他心疼她了吗?果然还是苦肉计有用。
“回去吧。”顾何面无表情开口。
周湘香不敢相信,眼睛微睁,“顾老师,你,你说什么?”
顾何面不改色地重复一遍:“回去。”
脚疼不回去干嘛?还想我背你吗?我们什么关系?没有关系,举止过于亲密,成何体统。
“可是……”周湘香委屈中带一丝娇羞,“回去也要走好久,我的脚已经烂成这样了?顾老师,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就不能背我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没有一点感恩吗?
这人怎么还无理取闹上了?又不是我让你跟过来的,我都说了可以自己去曾家村,能找到路,是你非要带路。
结果,一路走后面磨蹭,你管这叫带路?
这会儿脚走烂了,就讹上我了是吧?
顾何脸上不动声色,内心活动极其丰富,“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周湘香眼睛一亮,这就退让妥协了?不像他一贯行事作风呀,莫非已经喜欢上她了?
就在周湘香受宠若惊的时候,头顶男人的声音冰冷无情,“这路又不归我管,你想待多久待多久,随你便。”
什么意思?这就不管她了?周湘香不死心,问:“顾老师你呢?”
顾何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我赶时间,恕不奉陪。”
周湘香:“……”
他不光嘴上说说,当真拎着东西继续往前走了,完全没等她的意思,周湘香慌了,鞋子来不及穿好,随手一套,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顾老师,等等我呀。”周湘香追在后面,眼看越拉越远,急得直跺脚,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突突突声,周湘香回头看到来人,激动地挥手,大喊:“二哥!二哥!二哥!”
开拖拉机的周湘华看到周湘香,眉头皱了皱,但到底顾及往日情分,将拖拉机停了下来。
拖拉机停到周湘香前面,扬起一路风沙,周湘香吃了一嘴,吐了几口,很嫌弃,却又冲着周湘华笑得甜美,“二哥,曾六爷今儿个病了,没牛车坐,顺道载我们一程呗?”
周湘华点了点头,“上来吧。”
“顾老师,快来,有车坐了。”周湘香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招呼顾何,顾何也不是矫情人,折返回来跟周湘华道了谢上车坐下。
车上还有其他人,周湘香都认识,是去年刚来村里的知青,年前请假回家过春节,周湘华买种子顺路一块接回来,周湘香一一跟人打招呼,最后向众人介绍顾何时,眼含春意。
有人立马问她:“小香,这你对象吧?长得可真好看啊。”
身边人附和,满满的羡慕,“谁叫小香命好呢,不仅回城过好日子了,还谈个条件这么好的对象。”
周湘香心里别提多得意,不知道自己身世前,每次在村里跟知青们碰面,她都抬不起头,觉得她们是城里人,一定瞧不起他们乡下人。
没想到也有知青羡慕她的一天,这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真好。
“不是的,”周湘香不想解释,又怕顾何不高兴,便小小声打断,“我和顾老师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声音太小,没人听见,大伙还是羡慕她得要死。
周湘香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脚也不疼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起来。
“这不顾老师吗?”突然知青里面有人探出脑袋跟顾何挥手打招呼。
周湘香扭头去看,是赵瑜,她跟她打过几次照面,心口之快一人,脾气也一点就着,不好惹。
问题是,她怎么认识顾何?
想起来,赵瑜也是渝城人,还有那个姜雯棋。
说到姜雯棋,周湘香这才想起,姜雯棋也回城过年了,两人还在棉纺厂碰过面,不过姜雯棋那人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以致上车到现在,她也没多注意她。
要不是赵瑜突然来这一句,她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看一张脸,换她长那样,肯定比赵瑜还张扬,走哪儿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赵瑜一双眼睛在顾何身上来回扫了两圈,随即扬声喊姜雯棋,“雯棋,顾老师呢,你做梦都喊人家名字,怎么见面还害羞上了?也不跟顾老师打招呼?”
周湘香整个人怔在原地,赵瑜什么意思?姜雯棋也喜欢顾何?她妈怎么没跟她提过?忘了,还是不值一提?
周湘香去看姜雯棋反应,赵瑜当这么多人面讲她秘密,她一定很生气……结果,一点反应没有,跟没事儿似的,靠着车装睡。
呵~欲擒故纵!
跟周湘云一路货色,不要脸!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听说两人以前经常一块耍,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现在看来,就是为了顾何,周湘云顿感危机四伏,看向姜雯棋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敌意。
俩小姑娘不对付,想拿他刺激对方,顾何没这个闲情逸致陪玩,也装什么都没听到,将头扭向一边看风景。
戏台搭好了,最后成了她的独角戏,这就很尴尬了,赵瑜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和身边的知青聊起了其它。
这话说一半没下文了?周湘香挠心挠肺想知道姜雯棋跟顾何到底什么关系,一直憋到村口,她忍不住问赵瑜。
赵瑜轻笑一声,满是不屑,“还能什么关系?雯棋暗恋顾老师好些年头了,不然以她的条件,个人问题能耽搁至今。”
“赵知青,你说谁暗恋谁?什么个人问题?”村口来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尤其是小孩儿特别多,一个两个吵着要坐拖拉机,闹得快炸了,周湘香根本没法听清赵瑜说的什么。
周湘华停下拖拉机,一边招呼车上的人下车,一边安抚孩子们情绪,“别慌,都有,哥哥姐姐们下了车,就载你们转一圈。”
“队长,不送我们到知青院啊?”坐了两天火车,赵瑜累得慌,就想马上回知青院补觉,很烦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没事儿跟他们抢什么车坐。
周湘华摆手,“就几步路,自己走回去,我等会儿还要去趟村委会交种子。”
赵瑜不情不愿地起身,正要下车,屁股狠狠地被人踹了一脚,根本不给她反应,“啪叽”往前一扑,摔得那叫一个狼狈,屁股高高撅起,像一只癞蛤蟆,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赵瑜恼羞成怒地爬起来,灰头灰脸地回头,咬牙切齿找肇事者。
站她身后车上的周湘香连连摆手,“赵知青,不是我,我可没踹你。”
一边否认一边使眼色:是姜雯棋。
姜雯棋已经跳下车,臂弯里挎着包裹,轻轻地拍了拍手,抬脚就要回知青院,赵瑜气急败坏一把拽住她,大声吼:“姜雯棋,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干嘛踹我?!”
姜雯棋眉眼微抬,淡淡地扫过对方,“造谣,活该。”
随即,抽回手,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
啊啊啊啊——我不干净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拉我手?还是右手,脏了,我今儿个怎么吃饭?不吃饭,饿死我怎么办?果然最毒妇人心。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暗潮涌动。
赵瑜气死了,取下身上的军水壶,拧开,朝姜雯棋泼了过去,水不多,从脸上流进脖子,打湿了衬衣领口。
在场安静了数秒后,看热闹不嫌事儿地沸腾起来。
周湘云抱着小苗苗挤进去,看到些许狼狈的姜雯棋,有点懵,也有点兴奋,是谁?这么大胆敢惹他们人狠话不多的姜雯棋高冷美人。
她急忙跟身边的黄翠翠打听发生了什么。
一边听黄翠翠说,一边看到周湘香马后炮地拉住赵瑜,“赵知青,你这是干嘛呀?都一个知青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赵瑜明显还不解气,冲周湘香吼:“是她先动手,你说我干嘛?”
周湘香委屈,“我没说你,我也是为你好。”
赵瑜甩开她,“少跟我在这儿装模作样,恶心。”
周湘香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其它几个知青连忙上去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包括周湘云。
谁也没发现姜雯棋出去了一趟,直到她回来时,手里多出了一个瓷盆,盆里装满了水。
走到赵瑜身后,腾出一只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将她板向自己,然后端起瓷盆,手一倾,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哗啦——
沸腾的场面倏地安静下来。
众人眼珠子快掉到地上,这,这姜雯棋也太凶了吧!典型的闷声干大事。
这个热闹看得太精彩,周湘云亢奋,恨不得给姜雯棋鼓掌,不愧是全文唯一让女主吃了哑巴亏的恶毒女配。
当然这个恶毒,是作者为凸显女主真善美随意给人戴的高帽子,换周湘云就给她颁一个感动华夏上下五千年第一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又不是君子,是小女子,当然要现场报才解气。
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初春的天儿,并不是很暖和,这小风一吹,更是冷得赵瑜打了个好几个哆嗦,她一边哆嗦一边指着姜雯棋的鼻子质问,“你,你这是干嘛呀?太欺负人了!”
姜雯棋将瓷盆塞她手里,“礼尚往来。”
说完,叮嘱赵瑜把瓷盆给老乡还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帅了!简直令人应接不暇。
周湘云追上去,赵瑜也要追,她回头看她一眼,好心提醒:“赵知青,你衣服,湿透了。”
赵瑜低头一看,啊地一声尖叫,双手交叉地捂住胸口。
她这一捂,立马引来其他人议论:赵知青里面怎么没穿衣服啊?
“雯棋。”周湘云叫住姜雯棋。
姜雯棋停下来,却没回头。
她还在生气,周湘云为了个臭男人,主动献身坏自己名声,还跟她闹掰,越想越气!要气死了啊啊啊——
周湘云将小苗苗放到地上,脱下自己外套,绕到姜雯棋前面递给她,“天冷,穿上吧。”
姜雯棋看着她,眉眼不动。
不要以为对我好,我就会跟你重归于好,我才没那么好哄呢,哼!
第29章
“雯棋, 就算你讨厌我,嫌弃这衣服我穿过,可身体是你自个儿, 没必要为了赌气, 把自己搭上不是?”周湘云表情真挚地劝道。
原主跟姜雯棋闹掰后, 就没去找过对方,而姜雯棋又是个傲娇的主儿,就算她念及旧情,不想跟原主彻底划清界限, 但她也绝不会主动求好。
看着冷酷无情,实则最重情重义, 而且特别好哄, 只要她在意你。
周湘云把姜雯棋摸得透透的,这种人, 做闺蜜再也合适不过。
姜雯棋眸光微动, 几乎很难察觉,心里却是敲锣打鼓, 周湘云她在干嘛?在关心她吗?在哄她吗?
哼, 这么晚才哄,告诉你,晚了!
姜雯棋故作冷漠越过周湘云往前走,周湘云眼疾手快, 将外套搭她肩膀上,带着体温, 好暖和, 姜雯棋再次停下了脚,眼看就要开口跟周湘云说话, 这时李春花在村口喊周湘云,说顾何已经到家了,让她赶紧回去。
“先走了,回头见。”周湘云跟姜雯棋打了声招呼跑开了。
姜雯棋苦笑,还是老样子,重色轻友的家伙。
生气,将外套从肩膀上剥落,重新往知青院走,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周湘云回来找她了,别说,有点小激动,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回头一看。
不是周湘云,而是一只小肉团子,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小揪揪上别了两朵小黄花,随着走动,小揪揪一晃一晃,小黄花风中舒展。
妈妈的外套很大很长,小苗苗抱在怀里,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不是这个袖子拖地上就是那个袖子,手忙脚忙地闷头前行,根本不知道她跟的那个姐姐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疼~”小苗苗抬起小脸,她皮肤嫩,额头撞出一块红,映衬着她那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小可怜见的哦。
姜雯棋第一次见到小苗苗,虽然是顾何那个臭男人的种,但跟她妈长得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迷你版周湘云,越看越觉得可爱,她蹲下去问她,“小朋友,你跟着姨姨干嘛?”
小苗苗忽闪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姜雯棋,好半天才回答道,“姨姨……不对,是姐姐,好看。”
“你妈好看还是姐姐好看?”姜雯棋逗她。
“都好看。”小苗苗小机灵鬼,谁也不得罪,“所以你们是好朋友啊。”
“你妈给你说的?”姜雯棋问,周湘云要强,她以为她们闹掰后,周湘云绝不会在自己小孩面前提她。
小苗苗重重点头,“妈妈说了,姐姐是她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周湘云确实跟小苗苗聊过这些,不过有所夸张,原主仗着自己生得娇美,作天作地,目中无人,身边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唯有姜雯棋把她当朋友。
“她真的这么说?”姜雯棋顿时有些动摇。
她跟周湘云之所以不打不相识,是因为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长得美,不受旁人待见,还有就是嘴硬,口是心非。
她嫌麻烦,懒得说,而周湘云从小受宠长大,习惯了别人围着她转,除了顾何,她就没见过她对谁低声下气过。
“真的呀,”小苗苗想了想,补充一句,“妈妈还说,幸好是她,不是姐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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