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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橙与白)


陈夫人眼眸微动,道:“好,这是应该的。”
意晚朝着一旁的陈伯鉴走去,乔婉莹迎面走了过来,在路过意晚时,讥讽道:“恭喜你,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意晚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乔婉莹。
看着乔婉莹这一张脸,她平静地说道:“若从来不曾拥有过,大概是做梦都想‘求来’,而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乔婉莹一向不喜欢意晚这个样子,看着她平静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前她也没少讥讽意晚。然而,今日两个人身份对调,她却再也不能那样说她了。
乔婉莹冷哼一声,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有些人只能得意一时,未必能得意一世。一辈子还长,且走着瞧!”
意晚仿若没有听到,面色始终平静。
陈伯鉴朝着意晚走了两步,他刚刚看到乔婉莹的神情了,眼神很是怨毒。
“她刚刚说了什么?”
意晚淡淡道:“没说什么,大概是突逢大事,心有不甘,放了一句狠话。”
陈伯鉴皱眉。
意晚没再理会乔婉莹,看着陈伯鉴,郑重道:“表哥,你今日能不问缘由地站在我这一边,我会铭记一辈子。”
顾敬臣随永昌侯和陈侍郎朝着外面走去,离开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瞧着意晚看向陈伯鉴的眼神,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梁家的亲事还没退,如今又多了一个陈家。
陈文素一路小跑着过来了,瞧着事情已经结束,埋怨兄长:“哎,这么精彩的事情兄长你为何不让我进来听一听啊!”
陈伯鉴:“哦?我刚刚可有拦你?你当真是因为我才不敢来花厅偷听的?”
陈文素:“……”
兄长真讨厌!祖父和父亲都在里面,她哪里敢硬闯啊。
可惜了,这么精彩的事情她无法和婉琪聊一聊。
陈文素转头看向意晚,眼前一亮。或许……表姐能告诉她?
陈伯鉴:“你还是去问母亲可能会知道得快一些。”
陈文素:……
那还是憋死她吧。
看着陈文素的表情,几个人笑了起来。
顾敬臣一直盯着意晚。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比梦中哭泣时的面容动人多了。
不过,她哭的时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敬臣……定北侯……”乔彦成唤道。
顾敬臣收回来目光,回答了乔彦成的问题:“乔侯不必设宴,此次回来只为家母之病。过几日便要回去。”
乔彦成:“说的也是,秦夫人的病为先,你好好陪陪夫人。听说前线大捷,想必不日就能驱逐梁军,等你凯旋,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顾敬臣本想拒绝,琢磨了一下,道:“好,届时定会去贵府拜访。”
得到了顾敬臣的回应,乔彦成心头一喜。
“好好,我在府中恭候侯爷!”
顾敬臣点头:“我出来太久,心中挂念母亲,先回去了。”
陈侍郎:“侯爷慢走。”
乔彦成:“敬臣慢走。”
顾敬臣上马,回头瞥了一眼意晚的方向,朝着定北侯府行去。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文。

第60章 归燕
瞧着顾敬臣走远, 陈侍郎问道:“彦成,我瞧着你刚刚与定北侯说了会儿话, 可探查到了他为何插手你的家事?”
乔彦成笑了, 问:“大哥觉得呢?”
观妹婿反应,陈侍郎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强烈:“难道是因为意晚?”
乔彦成点了点头:“多半是的。”
陈侍郎琢磨了一下顾敬臣的反应,微微颔首:“除此之外, 的确很难想出来其他的理由了。”
这件事只有对永昌侯府和云府而言是大事,对旁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定北侯没理由参与其中, 想来只能是私事了。
“意晚那孩子的确不错,之前伯鉴的母亲也夸赞过她。”
乔彦成有些惊讶:“哦?大嫂也夸过意晚。”
大嫂可是崔氏女,顶级世家出身。
陈侍郎:“对, 那时还不知意晚是你和芙蕖的女儿。”
乔彦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似乎很快接受了自己父亲的角色。跟大舅哥聊了几句后,便准备回府去了。
马车上,陈夫人紧紧握着意晚的手,仔仔细细看着她, 抬手抚摸着她乌黑的发。
原来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她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意晚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浅笑,任由陈夫人打量自己。
不过, 她的内心远不止表面上这般淡定, 心砰砰直跳。
从小到大, 她第一次体会到何谓母爱。
乔氏从未给过她这样的眼神,她偏爱的眼神只会看向兄长和意晴。
她从不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温柔到这般地步。
“母亲……”意晚忍不住唤了一声。
陈夫人疑惑,轻声问:“嗯?”
意晚抿了抿唇, 笑着摇了摇头。
陈夫人抬手摸了摸意晚的头。
意晚想到了什么, 抬手掀起来自己个胳膊, 露出雪白的胳膊。
陈夫人正诧异于女儿的举动,忽然,她看到了那块伤疤。或许,不该仅仅称呼为伤疤。
经过十几年,那烫伤的伤疤应该长得跟肤色一般只留丑陋的伤疤才对。可那疤痕却并非如此,而是变了模样,竟然能看出来胎记的模样,跟她当年看到的一模一样!
此事知情人没有几个,而他们几人是在刚刚才说出来的,所以女儿不应该知晓。
“这是怎么回事?”陈夫人问。
意晚:“我也不知。幼时这里是疤痕,后来疤痕的颜色渐渐泛红。我擦了些药膏也没有用。再后来它便成了这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胎记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后两世,自从入了京城,这胎记颜色就慢慢变得深了些。
与其说是铜钱,其实更像是一朵花。
陈夫人想到了乔氏刚刚的反应,问道:“三妹妹不知此事?”
意晚摇头:“此事只女儿和身边服侍的人知晓。”
陈夫人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不知道!”
随后,她又想到了乔氏对女儿的忽视,饶是她脾气好,心中也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乔彦成跟太傅府人道完别,又交待了下人一些事情,便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他便看到了女儿胳膊上的胎记。
他忽然想到了当初夫人怀了身子时遇到的那位道士说过的话,神情恍惚了一下。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那道士话语中暗示女儿的命数不简单。
陈夫人见丈夫不知在想什么,抬了抬意晚的胳膊道:“侯爷您看,意晚胳膊上有胎记。”
如今太子已经定下正妃,不日将迎娶,意晚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那道士的话多半是在胡言乱语。
乔彦成回过神来,笑着说:“是啊,烫伤后都能显露出来胎记,可见咱们的女儿注定要回来。”
陈夫人又看了一眼女儿的胎记,帮女儿把衣袖放了下来。
“是啊,上天垂帘,伯鉴又心细,女儿终于回来了。”
前面马车上的一家三口有多么温馨,后面马车上的乔婉莹就有多么孤单和痛苦。
到了分叉路口,前面的马车朝着侯府的方向而去,后面的马车转了弯,去了云府所在的方向。
乔婉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的马车,眼泪从眼角滑落。
乔西宁看向妹妹,微微叹气。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马车到了云府,按照父亲的吩咐,乔西宁去了意晚的院中。
黄嬷嬷和紫叶满脸喜色,为意晚收拾着东西。她们把意晚东西都带上了,即便是用不上的,黄嬷嬷也拿走了,这是避免云府人,或者说乔婉莹和意晴拿这些东西做文章毁坏他们小姐名声。
意晚东西着实不多,不过是两刻钟左右,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完了。
乔西宁看着妹妹的东西,心中有些酸涩。
妹妹本应是侯府嫡长女,没想到被安置在如此狭小的院落中,这院子连婉莹院子的一半都比不上。
“哥哥,祖母、父亲母亲都不理我了,你可不能不理我。”
乔西宁回过神看向乔婉莹,瞧着她面容悲戚的模样,叹了叹气。
“嗯,你是我妹妹,若有难处,你可与我讲。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父亲母亲也并非完全不顾你,你也不要多想。”
毕竟同在一个府中生活多年,这些年的亲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乔婉莹:“祖母向来疼爱兄长,哥哥能不能再祖母面前为婉莹多说几句好话……”
闻言,乔西宁一时没有答话。
他不能。
乔婉莹有些失望。
“兄长也不要我了吗?”
乔西宁:“婉莹,你平日里最是懂事识大体,也最了解祖母。你当知晓祖母心中最厌烦之人是谁。但凡跟她扯上关系,祖母都要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严重时还要吃些药。你常常为祖母亲手熬药,你当知晓才对。”
婉莹抿了抿唇,眼里既有羞愧又有难堪。
乔西宁:“婉莹,世事无常,你看开些吧。”
乔婉莹甚是憋屈:“可我又有何错?此事又不是我做的。”
乔西宁知晓妹妹今日突逢大事心中不顺,尽量放缓语气:“没有人说你做错了,我也不认为当年的事情和你有关。”
乔婉莹声音大了些:“可你们的反应都认为我错了,都抛弃了我!”
乔西宁皱了皱眉:“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想?你本就出身云府,何谈抛弃?如今你闹着要回侯府,可有想过你亲生父母的感受?”
乔西宁是一个合格的兄长。往日乔婉莹做错了事他并不会一味偏袒,也常常会教育乔婉莹,今日亦是如此。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乔西宁此时的态度在乔婉莹的心中却大为不同。
乔婉莹抹了抹脸上的泪,道:“好,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赶紧回你的侯府去吧,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乔西宁瞬间冷了脸。见意晚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他对乔婉莹道:“云府也并非龙潭虎穴,云大人也是疼惜儿女之人,你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完,离开了云府。
乔婉莹看着空空荡荡又狭小的院子,哭得泣不成声。
意晴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她看着乔婉莹的模样,道:“姐姐,你认命吧。”
乔婉莹停止了哭泣,怒视意晴:“你给我滚,我不是你姐姐!”
意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昔日表姐多么温柔大方,今日竟然这般狠厉。她原以为表姐要比长姐好许多,得知表姐是自己亲姐姐时她还曾欢喜过片刻,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你凶什么凶!你惦记着回侯府,怎么不想想母亲!母亲都要被送走了,你还不赶紧去跟侯府的人求情。”
乔婉莹:“那是你娘,不是我的!”
意晴冷哼一声:“怎么不是你的?你就是娘亲生的,这一点刚刚已经在太傅府证实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母亲吧。”
乔婉莹咬着牙道:“哼!想让我救她,绝无可能!若非她,我如今怎会到了这般地步!”
她绝不承认乔氏那个蠢妇是自己的母亲。
意晴讥讽:“真是可笑,若不是母亲,侯府哪个人会正眼瞧你,谁会把你当侯府的大小姐?就是因为母亲把你换到了侯府,你才能在侯府享福那么多年。现在的位置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本来就该生在这里!”
意晴的话真实又扎心,乔婉莹简直要崩溃了,捂着耳朵不想听,口中一直骂着意晴。
意晴见乔婉莹指望不上,气得跺了跺脚,离开了小院。
顾敬臣回府后直奔正院而去。
此刻天色暗了下来,正院里有光。
看到母亲身边的婢女,顾敬臣压低声音问:“檀香姑姑,母亲可醒了?”
檀香:“夫人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醒来问过侯爷去了哪里。”
秦夫人病了。确切说已经病了一个月了。李总管及时发现问题,把此事报给了顾敬臣。这一个月来顾敬臣一直在忧心此事。
顾敬臣:“嗯,劳烦姑姑了。”
檀香朝着顾敬臣福了福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顾敬臣抬步朝着屋内走去。
秦夫人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后并未抬头,依旧在看书。
顾敬臣也未打扰,坐在床边。
直到这一页看完,秦夫人方抬起头来。
“回来了。”
顾敬臣:“嗯。母亲怎得又看书了?”
秦夫人合上书,欲放在一旁。
顾敬臣接了过来。
秦夫人:“左右无事,日日躺着也觉得烦闷,不如看看书。”
顾敬臣瞥了一眼手中的书,是《道德经》。
“可需儿子给您找些话本子?”
秦夫人:“不用。那是小姑娘才爱看的东西。我年纪大了就爱看经书,多读读经书也不错,静心。”
顾敬臣应了一声:“嗯。”
随后把书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瞧着儿子的背影,秦夫人问:“对了,你刚刚去做什么了,又去宫里了?”
顾敬臣神色微顿,并未解释:“没有,出去办了点事。”
秦夫人也没多问,道:“嗯。你回来也有三日了,你若记挂着前线,明日便回吧。”
顾敬臣:“不急,等母亲好些了我再回去。”
秦夫人:“其实我没什么事,那日只是一时头晕,没站稳,眼前一黑晕倒了。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让你回来了。”
顾敬臣没说话。
母亲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简单,母亲晕倒在宫里,整整三日未醒过来,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虽然母亲后来醒过来了,但病因一直没能查清楚,这几日也一直昏昏沉沉的。
秦夫人:“这几日我感觉身上好些了,你回去吧。”
作为母亲,儿子走之前她的确不愿儿子上战场。但如今儿子因为她的一点小病就回来,她也不愿麻烦儿子、耽误儿子。
顾敬臣没有接这句话,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您身子一向康健,为何这一个月来频频头晕,甚至还晕倒了。”
秦夫人略一思索,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你是怀疑我中毒了?”
顾敬臣点头。
秦夫人又思索片刻,道:“不可能,我吃穿用度都是用惯了的,经手的人也都是府中的老人了。太医不是也没查出来吗?”
顾敬臣:“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
秦夫人没再说话,脸色沉了下来,细细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除了宫里的赏赐,只有承恩侯府来送过东西,还有聂姑娘来看过我。其他的,就没有了。”
顾敬臣:“我已经让扬风去查了。若查不出来病因,儿子也不放心。”
这一次是头晕,晕倒三日,若不能找出来,下一次还不知会怎样。
秦夫人想到上次儿子走时交待的事情,看向儿子:“你是不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顾敬臣顿了下,点头:“嗯。”
秦夫人:“好,那你去查吧。”
既然儿子早就有所怀疑了,若查不出来他怕是不会安心。
见儿子要走,她忽然想起来一事。
前些日子她听说云府正准备和国公府办喜事了。之前她想着儿子在前线,应不知此事。如今儿子回来了,她怕儿子会听说此事。
“你上次与我说亲事的事情由我做主,可是真的?”
顾敬臣怔了一下。
秦夫人:“我瞧着永昌侯府的嫡长女不错。虽太子选妃落选了,但听说她刺绣极好,又擅长诗词歌赋,性子文静,大方得体。你觉得如何?”
她记得儿子喜欢云家的姑娘之前似乎曾对这位乔姑娘感兴趣。
闻言,顾敬臣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见儿子不赞成也不反对,秦夫人又问了一遍:“嗯?你是何态度,与我说清楚些。同意亦或者不同意,给个准话。”
顾敬臣:“母亲说的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女?”
秦夫人:“正是她。若你没什么意见,等我身子好些了,我便亲自去问问永昌侯夫人的意思。”
这次病了她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若真是有人给她下毒,万一她熬不过去,只留儿子一个人在世上可怎么办?最好能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姑娘,两个人能有个依靠,互相扶持。
她那弟妹显然是不靠谱的,这次她要亲自去!
顾敬臣抿了抿唇,道:“若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女,儿子没意见。”
秦夫人看了一眼儿子的神色,瞧着他面上竟难得流露出来一丝羞涩,松了一口气。
还好,儿子果然对那姑娘有意。
不过,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多了些别的心思。
儿子开窍后怎么见一个爱一个,会不会太花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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