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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橙与白)


闻言,乔氏脸色不太好看。
“我记得我前几日跟老爷说侯府同意带着意晴的时候,老爷也是赞同的。”
云文海被噎了一下,顿了顿,道:“家中女儿能去自然是好的,只是夫人为何让意晴去,不让意晚去?意晚处处比意晴优秀,再有这样的好机会夫人也该想着意晚才是。”
且不说他最喜欢长女,单单从品貌角度看也是长女更出色,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长女去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乔氏:“我这不是想着意晚身体不好,又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才让意晴去的。”
云文海了解长女的性子,也知她不爱凑热闹。他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道:“她最近不是常常跟着你出门吗?我瞧着她比从前活泼了许多。她年纪也到了,该说亲了。往后要是有什么宴席你带着她吧。意晴的话还是得在家中好好学学规矩才是。免得出门在外不仅无法给家中带来荣耀还惹了祸。”
乔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知道了。”
此次秋猎是贵妃娘娘牵的头,没有贵妃娘娘的帖子谁也去不了。意晴年轻,可以跟在意晚身边,查验时当成丫鬟带进去,蒙混过关。
乔氏就不行了。她若是跟着女儿蹭进去,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所以此次只有意晚和意晴二人去。因家中只有一辆马车,两姐妹一同前往。
往日出门意晚对妹妹多有照顾,今日上了马车后她便靠在车上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曾说。
意晴嘟囔了几句,发了一路脾气,无人搭理她。
马车很快到了秋猎的地方。
意晴第一个下车,去找永昌侯府的人了。
意晚收拾了一番也下车了。
秋猎定好的是巳正开始,此刻刚刚辰正。
在京城中参加宴席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身份越低来的越早,最尊贵的人最后到。因云家官职低,按照规矩,她们早来了一个时辰。让意晚意外的是,她们到的竟然不是最早的,场内已经来了许多人。不知这些人来这么早做什么。
不远处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马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露出来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咦,那不是云姑娘吗?”梅渊道。
听到这个名字,陈伯鉴微微一怔,探头看向外面。看着意晚的身影,他神色有些复杂,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因为上次在燕山发生的事情,梅渊对意晚的印象极好,此刻他的脸上笑意加深,催促车夫:“快一点,赶紧过去。”
等马车停下,梅渊激动地喊道:“云姑娘。”
意晚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身望了过去,看到了两位熟悉的公子,分别是太傅府的陈大公子、明阳郡主府的梅公子。
她往后退了两步,福了福身,行礼:“陈公子好,梅公子好。”
距离把握得刚刚好。
两位公子拱手朝着意晚回礼。
“真巧,一到这里就看到了云姑娘。”梅渊向上次见面时一样热情,说话间他看向一旁的陈伯鉴,“是吧,伯鉴。”
陈伯鉴没说话,只是盯着意晚看着。
梅渊有些诧异。之前伯鉴一直都对这位云姑娘很是关心,上次四人合作送画的主意也是伯鉴提出来的,怎得今日伯鉴突然对云姑娘的态度冷了下来,难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此刻不好多问,他继续笑着跟意晚说话:“不知上次我们几人送的画云姑娘是否喜欢。”
意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多谢几位公子,礼物非常贵重,我很喜欢。”
梅渊笑着说:“云姑娘喜欢就好。你上次帮我们那么大一个忙,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是。一幅画不算什么的,以后若是有需求你尽管提。”
意晚客气地道:“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上次长公主已经表达过谢意,梅公子不必再记挂在心上。”
梅渊:“外祖母是外祖母,我是我,云姑娘只要有需求尽管说便是。”
意晚笑了笑,没再多说。
陈伯鉴看了意晚一眼,对梅渊道:“走吧,先去跟贵妃娘娘和太子请安。”
说着,陈伯鉴对意晚点了点头,朝前走去。
梅渊:“哎,着什么急啊,娘娘和太子还没来吧?”
陈伯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去。
梅渊无奈,对意晚解释:“云姑娘勿怪,伯鉴在他祖父身边长大,太傅大人重礼数。”
意晚知道梅渊这是为了给她留面子特意解释的。
“嗯,您请。”
梅渊很快便追上了陈伯鉴,见他走得急,扯了扯他的衣袖。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陈伯鉴放慢了脚步。
梅渊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问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位云姑娘吗?口口声声叫人家表妹。今日怎得这般冷淡,这般不给人面子。”
陈伯鉴瞥了梅渊一眼,道:“我看你今日过分热情了,那位云姑娘未必像你以为的那般。”
梅渊不解:“你这话是何意?我瞧着那位云姑娘人挺好的啊。”
陈伯鉴却没再解释。
跟陈伯鉴和梅渊告别后,意晚也往前走去。不多时,她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围场周围有一圈位置专门为前来观看的人准备的,意晚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后,也是离贵人最远的地方。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观察着场内的世家公子和贵女们。她发现贵女们虽人人都穿着骑装,脸上却画着精致的妆容。这不对啊,一般秋猎的话妆容以简洁为主。
永昌侯府的姑娘们也来了,莹表姐今日格外耀眼,旁人的骑装都有些宽松,莹表姐的却刚刚好,衬得身形绰约多姿。意晴站在莹表姐身后,正试图融入那一圈贵女之中。
意晚收回来目光,心中暗想,不知今日的围猎到底是为了什么。
渐渐地,围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距离开始前一刻钟左右,场内突然骚动起来。
意晚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朝着场中走了过来,为首那位身着明黄色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太子殿下。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黑色华服的男子,脸色如同衣裳一般冷。太子时不时回头跟其说几句话,那人反应非常冷淡。
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意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顾敬臣。
他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怎得还会来秋猎。而且,据她所知他跟太子的关系极差,怎得现在关系这般好。
“表哥,听说永昌侯府的姑娘也来了。”
“嗯。”
“表哥放心,孤都明白的。”太子冲着顾敬臣挤眉弄眼。
顾敬臣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意安,意晚懂些手语和口语,她从太子的口型中看出来“永昌侯府”几个字。她抬眸看向了永昌侯府的方向,瞧着莹表姐含羞带笑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对喜欢的人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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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到来使得整个围场热闹起来。
未婚女子的视线纷纷看向太子的方向,年轻的世家子弟也抓住机会往太子身边凑。
意晚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热闹的围场。
贵妃娘娘今日宫中有事,说是要晚来一会儿。主持大局的人是康王,今上的弟弟。
康王一声令下,太子携世家贵族子弟骑着马冲向了围场。这一去一回,没有一个时辰回不来。太子一离开,热闹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姑娘们也都不知去了哪里,四处散开了。
意晚跟这些贵女们并不熟,没有往那边凑,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喝着茶,看着围场的风景。
她大概猜到母亲硬要把意晴塞进来的缘由了。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未婚的男男女女,且 一个个家世都不差。母亲这是想让意晴来此选个好夫婿。而母亲千方百计阻止她来,也是怕她会借此嫁入高门。
同样是母亲的女儿,母亲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这可真是讽刺。
“姑娘,冉公子身边的招财过来了,说他家主子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等着您。”紫叶轻声说道。
意晚微微一怔。
他今日竟然也来了?她刚刚怎么没瞧见他。
想到上次她与冉玠说的事他似乎没放在心上,意晚琢磨了一下,起身离开了座位。
刚离开场地不远,意晚就看到了各个府中的贵女,她们有的在骑着马儿跑着,有的正拿着箭练习着射箭。
意晚有些诧异,难不成一会儿这些贵女们也要去狩猎?
带着这样的疑惑,意晚走到了树林边。她刚一入树林,远远地就看到了背靠在树上的少年。少年皮肤白皙,身高颀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们相识多年,定亲之后也曾频频来往。即便从前误以为冉家故意退亲,她也不曾怨过他。想到他后来的结局,从天上跌进泥土里,她心中便觉得可惜。
随着意晚走近,冉玠睁开了双眸。
那一双眼睛虽不像从前那般干净清澈,但依旧明亮。
“阿烈。”
听到这个称呼,冉玠脸上浮现出来一丝笑意。只是,在看清意晚身上穿的骑装时,那未达眼底的笑立马消失了。
“你一会儿要参加射箭比赛?你何时学会的?”冉玠的声音冷极了,比深秋的天还要冷。
意晚既不明白冉玠变脸的原因,也不解他话中之意。
“射箭比赛?”
两人毕竟相识多年,正如意晚了解冉玠一样,冉玠也多少了解她。
“你不知道?”
意晚摇头。她刚刚看到贵女们在练习射箭,的确猜到可能会有射箭比赛,但也不确定。
冉玠沉声问:“那你今日为何来此?据我所知云家还不够资格。”
意晚抿了抿唇,垂眸。这是她的家事,此事她不想告诉别人,又不愿撒谎欺骗冉玠。
“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想来此处寻个答案。”
冉玠看出来意晚不想告诉他,好看的眸子眯了眯,继续追问:“寻个答案?什么答案?难不成你那日在崇阳寺中所求姻缘是嫁给太子?”
意晚抬眸看向冉玠,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去过崇阳寺。
“不是。”意晚否定。
冉玠心头无端火起。他们二人不过是短短一年没见,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她心中有了秘密,看他的眼神里没了光,也不再相信他。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今日的秋猎是为太子办的,目的就是看看各家姑娘们的骑射功夫,为其选太子妃。我不知你通过什么手段求了贵妃娘娘,给你下了帖子,想来也不容易。你费尽心思,却告诉我不是为太子?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意晚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原来这一场秋猎的目的是选太子妃,所以秋猎只是个名头,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怪不得太子一走,贵女们也都走了,她们是去找地方练习射箭,以期一会儿能取得好名次,增加在太子妃选拔一事上的分量。
“不管你信不信,来之前我的确不知,此刻你说了之后才知晓今日秋猎的目的。”
冉玠看着意晚真诚的眼神,顿觉自己刚刚的表现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想到她不通骑射,之前又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有些后悔说了刚刚那番话。
“我……”
冉玠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忽然察觉到一支箭朝着这边射了过来,他脸色突变,脑中一片空白。他想也未想,一把扯住意晚的胳膊,将其紧紧拥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背挡住了箭射过来的方向。
意晚看着冉玠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懵。她正想询问原因,下一瞬,一支箭从他们身侧滑过。
意晚心头一跳,怔住了。
冉玠紧张地看着怀中的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没事吧?箭有没有伤到你?”
意晚此刻惊魂未定,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冉玠看着意晚脸上的神情,再次问道:“真没有?”
意晚:“没有,我没事。”
冉玠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冉玠松开意晚,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许久没射箭,手生射偏了,云姑娘没事吧?”月珠县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意晚看向来人,眼神微冷,客套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月珠县主第一次针对她了。故意和无意,很容易区分。
看着意晚苍白的脸色,月珠县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我瞧着云姑娘没受伤,想来应该不会跟本县主计较吧?”
闻言,冉玠眯了眯眼,转身看向了插在不远处的箭支,朝着那边走去。
很快,月珠县主走到了意晚面前,瞥了一眼冉玠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意晚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好离远一些,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啊!”
一支箭划空而来,月珠县主吓得后退半步,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而那一支箭,就插在了自己两脚之间的地上,若她不退,极有可能会被伤到。
月珠县主脸色惨白,看向了射箭之人。
冉玠信步走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地说道:“呀,真是不好意思,手生射偏了。”
月珠县主眼神中满是受伤,不可置信地看向冉玠。
冉玠:“我瞧着县主也没受伤,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冉玠阴阳怪气地把刚刚月珠县主的说辞全都还给了她。
月珠县主的婢女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扶起自家县主,看向冉玠的目光很是不善:“冉公子,你竟然敢拿箭射我们家县主,好大的胆子!此事定会告诉我家郡王,为我家县主主持公道!”
冉玠轻嗤一声,闲闲地道:“哪里来的狗在此乱吠,你是眼瞎了吗?分明是你家县主拿箭射我在先,我不过是把箭还了回去,怎得在你口中变成了我的不是。”
婢女没料到冉玠这般不给他们县主面子,又自觉理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珠县主摸着仍在快速跳动的心脏,看看冉玠,又看向意晚:“冉玠,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伤我!别怪本县主——”
冉玠抬脚站在了意晚身前,挡住了月珠县主的视线,冷哼一声。
他扯了扯自己左侧的胳膊,道:“麻烦县主搞清楚了,受伤之人是我,别乱扯别人。你伤我在先,还不允许我还回去?我这人就是这样,谁若伤我一分,我必要还三分回去!”
月珠县主这才发现冉玠受伤了,抿了抿唇,心情颇为复杂。
“我今日心情好,饶你一次,就不去找太子和康王要个说法了。若是被我听到谁在外面嚼舌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冉玠看了看月珠县主,又看向月珠县主身边的婢女,眼神中满是警告。
月珠县主看着冉玠眼底的厌恶,再也受不了这种委屈,哭着跑了。
冉玠没多看她一眼,转身看向意晚。
意晚看着冉玠左侧的胳膊,心情颇为复杂,轻声道:“你受伤了。”
冉玠瞧着意晚眼里的关心,道:“我骗她的,其实没受伤,只不过衣裳被箭支划破了。”
意晚不信,凑近了些,抬手检查他的衣裳。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冉玠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后退。
意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动。”
冉玠顿时不敢再动。
“嘶!”
随着意晚检查,冉玠忍不住发出声音。
意晚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仔仔细细检查着冉玠的胳膊。幸好如今天气冷了,穿的衣裳厚,不然就得出血了。
“虽然没受伤,但应该被箭碰到了。我瞧着今日来了太医,你一会儿去看看。这几日好好休息,胳膊别太用力。”
冉玠不甚在意:“不用了。”
意晚抬眸看向冉玠,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冉玠败下阵来,道:“那些太医是为在围场上受伤的人准备的,我这都没上围场,且连伤口都没有就去找太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意晚了解冉玠的性子,知道他好面子,便没再坚持。
“那就等回府之后找个郎中看看。”
冉玠本想说不用,但怕意晚又要说他,随口道:“知道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此刻,他们二人离得近,刚刚那番话又像是话家常一样,竟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两个人还未解除婚约时一样温馨。
意晚察觉到自己还扯着冉玠的衣裳,微微有些尴尬,松开了他,后退半步。
冉玠:“河东赵家的蚕丝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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