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曼英好像释然了许多,她点头道:“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你……”高洋皱眉。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让苏曼英来找他,竟然又被魏建民毁了。
当天晚上,魏建民写好计划书时,已经半夜十点多。
他刚伸了下懒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魏建民?”林成有惊讶地看着魏建民,魏建民也惊讶地看他。
“书记,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魏建民赶紧摇着轮椅过去。
“第一天就加班?写什么呢?”林成有问道。
魏建民把五页计划书交给了林成有。林成有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惊喜:“都是你自己想的?”
“嗯。之前我和曼英到县城摆摊。我发现聚集起来卖同一种物品,会形成一个圈子。比如买粮油,大家都去那个粮油圈子。买锅碗瓢盆,就去百货圈。在圈子外面的同等质量物品,买的人就少。所以,如果我们建设一个同类的小商品批发中心,形成规模,规范管理,一定可以吸引大批人流,带动乡里的经济发展。”
魏建民侃侃而谈,说得林成有两眼放光:“你这个方案非常可行,而且成本很低,我明天就开会讨论,到时候,你也参加,把想法都跟大家说说,通过之后上报县里。”
“好。”魏建民点头。
“新市长到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连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也抓去开了一天会,累死我了。”林成有说着也舒展了下胳膊,“哦对了,新市长,是你和曼英之前去的海市的副市长,叫陈平,你们认识不?”
“陈平?”魏建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怎么了?”林成有一惊,“不会真认识吧?”
魏建民点头:“当初我们被抓进红山公安局,是他把我们救出来的。”
“什么?咋回事啊?赶紧跟我说说。”林成有来了精神。
魏建民便把当天的经过告诉了林成有,听得林成有啧啧称奇。
“原来如此!”林成有感叹道,“我看他一脸严肃,还当不好接触,没想到,他这么有担当,竟然当众道歉。但真是看不出他是会去送行的人,他开会,下面连个喘气声都没有。”
“就是长得严肃。”魏建民笑道。
“确实,不过严肃点好,有领导的气势。行,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开会!”林成有笑道。
第二天,当林成有把魏建民的计划书展示出来的时候,宋赫几人脸皆是一红。
“这是新同志,上班第一天,工作到晚上十点多,做出来的结果。比你们调研一个月做的都好!”林成有瞪着流畅三人道,“听说,你们还想把他的信纸毁了?”
刘畅三人偷偷瞪魏建民,小声嘀咕:“竟然告黑状,真不要脸!”
林成有跟听到了似的,怒道:“别瞪他,不是他告诉我的!自己反省反省!下次再有这种事,绝不轻饶!”
“是,书记……”刘畅三人垂头丧气。
“我也觉得建民的点子不错。”高洋道,“但是,我们卖什么?农副产品?蔬菜瓜果?不好保存,一般不会这么远距离运输。”
“服装。”魏建民说道,“服装成本低,运输方便,毁损率也不高,而且利润高。几个服装厂距离乡里都不远,款式多,隔壁海市还有些外贸公司可以拿些进出口订单,款式洋气。”
“服装……”林成有想了想,“好,就卖服装!那我们就建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建民你写一个详细的建筑规划,交给我,我立刻报县里审批。”
苏曼英住在高洋楼下非常不安心,高洋这个人心思恶毒,忽然出现在魏建民面前,一定怀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他直接在县里工作不是更好?何必还要回永定乡?
既然许青焱把他放在身边,却又把他安排在永定乡,应该是有什么企图才对。
苏曼英闭着眼睛,慢慢思考。
许青焱现在是副县长,他能利用高洋干什么?又为什么偏偏是高洋?他想要针对永定乡针对林成有,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才对。
许青焱和林成有结仇,是因为许青垚……
苏曼英忽然脑子里一紧,想起了那个细瘦的带着眼镜的许青垚。许青垚被她送进监狱,听说蹲了一年才出狱。
这一刻,苏曼英似乎忽然想清楚了许多。如果是为了许青垚,那针对的就不只是永定乡,而是她苏曼英了。
苏曼英立刻起身,带着大黄到了三楼。
“大黄,闻闻味道,有没有陌生人来过?他去哪了?”苏曼英皱眉。
大黄在门口附近绕了许久,最后围着一根抽完的烟头打转。
苏曼英仔细看了一眼,上面全是外文,是进口香烟。乡委的人抽的都是平价烟,罗杰抽得稍微好点,可是也抽不起这种烟。
苏曼英小心翼翼用纸巾捡起烟头,对大黄道:“大黄,如果这人再来,你就大叫。”
大黄一双黑色眼镜,双耳挺立,听懂了似的蹭了蹭她的手。
过了一段时间,大黄偶尔会犬吠,苏曼英便若无其事地带它出去遛弯,好几次,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乡委大院的外面。
不过,苏曼英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许青垚没有出手,她不能打草惊蛇,必须一击即中。
她给金城打了电话,让金城帮忙查下黑色轿车运行轨迹有没有特殊。
很快,苏曼英就收到金城的反馈。黑轿车在永定乡交界处的一处废旧工厂逗留,工厂有好几个非常警惕,戒备森严的人。根据金城的描述,其中一个人,正是许青垚。
“曼英,我已经派人盯住这个工厂,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就能控制工厂。”金城说罢还不放心,“你既然知道他们针对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任何闪失……”
“许青垚就像一个毒瘤,我不除掉,就坐立不安。与其躲着不知道什么时间被他阴一把,还不如我主动出击。”苏曼英目光坚定,“金城,不要告诉魏建民。”
“你……”金城知道说不动苏曼英,只好叹气。
他不知道该庆幸苏曼英这种危机时候会想到他,还是该无奈苏曼英心里只有魏建民。他所能做的就是全力保护苏曼英,绝对不让她出一点事。
又过了几天,永定乡服装城的计划便被县里驳了回来,林成有收到消息,气得浑身冒火。
“他娘的,县里竟然把服装城的计划给了隔壁白马镇!”林成有愤怒地一拍桌子,把罗杰吓了一跳。
“怎么会……”罗杰惊讶道。
“我碰上白马镇镇长,他亲口告诉我的!要不然,只怕人家服装城摊位都摆好了我们都不知道!”林成有愤怒道,“说我们消防不过关,环境有污染,地势偏僻交通不便,行不成商业枢纽!我呸!”
“书记,要我说,还是许青垚那事……”罗杰叹气,“许副县长恼上我们了,要不,我跟高洋说说……他是许副县长的亲信。只是他最近病着,也不来上班了,在公房里休息。”
林成有眉头紧锁,他不想服软,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许青焱就是死死压着他。
“高洋毕竟也是我们永定乡的,他不至于不管,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流失。”罗杰继续道。
“行,你去。”林成有说道。
下午,罗杰去了高洋的公房,几个小时后灰头土脸回来了,口干舌燥进屋就喝了好几茶缸水。
“他不肯?”林成有瞪眼。
罗杰叹气:“我跟他也没啥交情,现在许青焱都开口要放到白马镇,他再去说不是打许青焱脸么……我软磨硬泡好几个小时,他就跟我打太极,气死我了!”
“妈的!兔崽子!”林成有气恼不已。
可是,高洋现在根本不是以前的高洋了,他再生气也管不了高洋。更不可能命令高洋。说白了现在是他林成有求高洋!
“怎么办啊?”罗杰郁闷,“就这样让白马镇白得一个大便宜?魏建民好不容易做成的计划!我听说苏曼英不是很能说会道,要不让她去找高洋说说,求求情。”
林成有眉头皱了起来:“我们乡里自己的事,麻烦曼英干什么?!”
“诶,我这不也没办法了么!”罗杰赶紧说道,“他俩家就上下楼的事。”
“不行!”林成有立刻否决,“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绝不能劳烦曼英!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难道次次让曼英去求他?!”
罗杰一噎。林成有猜的还真对,高洋就是想让苏曼英求他,求一次求两次,次次求,求着求着就送上门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马镇那边已经有动静要搭摊位了。林成有急得团团转,实在没办法,便把苏曼英叫到了办公室。
等苏曼英赶到,林成有正在办公室里等她,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曼英你可算来了。”
“书记,发生什么事了?”苏曼英看他着急,赶紧问道。
“原本这事我不应该跟你说,可是,你之前在村里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么聪明,我想让你想想办法。”林成有说到。
“书记,你说。”苏曼英坐在了林成有对面。
“魏建民的服装城计划书你知道了吧?”林成有问道。
苏曼英点头:“计划非常合理并且大有前途,现在正是改革开放国家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这样的聚集性商业中心,会吸引四周的购买力。慢慢发展壮大,最后形成商业网,成为商业中心。有什么问题?”
“计划我报到县里,县里驳回了,竟然让给了白马镇!”林成有气恼不已,“写个文章还有著作权呢,这也太过分了!”
“理由是什么?”苏曼英问道。
“说我们交通不发达,消防不过关,环境污染严重!全他妈是屁话!”林成有气得飙脏话,“要是真的有问题也就算了,可是这是许青焱公报私仇。”
“原来如此。”苏曼英眼神沉了沉,看起来许青垚要动手了。许青焱现在在逼自己去找高洋了。
“高洋有没什么话传过来?”苏曼英问道。
林成有皱眉:“高洋倒是没说什么,罗杰想让你去求高洋,我没有同意。”
“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会他。”苏曼英微微笑道。
“曼英!你不能去!”林成有立刻道,“我们不要了,计划让给白马镇,你不准去!”
“书记,放心,我不过是去劝两句,他实在不同意便算了。”苏曼英说罢,便转身离开。
苏曼英回到大院,大黄正在门口狂吠。苏曼英看了看三楼,眯了眯眼睛。果然来了,她立刻进屋给金城打了电话,让金城随时准备叫警察抓人。
302房间,敲门声响起。
高洋皱眉:“搞定没?!”
他说着就打开门,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苏曼英。
苏曼英穿着淡粉色外套, 就像他家刚开始谈恋爱一样,对他微笑。
“等了我这么久,不让我进去?”苏曼英淡淡道。
高洋的心脏几乎骤停, 让开门, 苏曼英便进了屋。
屋里到处都是苏曼英的照片, 电视机里还放着苏曼英去海市时上台演讲的录像。
旁边一个大盒子里,是苏曼英扔在垃圾桶里的垃圾。有她丢掉的纸团,用过的筷子杯子、穿旧的衣裤,竟然还有她今天吃剩的苹果核。
苏曼英浑身汗毛倒立, 没想到高洋这么变态。
高洋大概也没想到苏曼英真的会来,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曼英, 你坐。”高洋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赶紧收拾桌子,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么?”苏曼英问道。
“我……我跟许县长求情, 把服装城的项目转回来。”高洋说着, 手指发抖要去打电话。
“不是。”苏曼英说着,把电话拿起来挂了。
“不是?”高洋一愣。
“我不是来求你的。”苏曼英冷冷道。
“不用你求, 你坐着, 我打电话很快就好。”高洋激动地眼圈发红。
“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是来断了你的念想!”苏曼英说着,一呼啦把桌上的照片、录像带、她用过的垃圾全扫到了地上。照片玻璃碎裂开来,照片撒得到处都是。
高洋震惊地瞳孔紧锁。
“高洋, 你真他妈恶心!”苏曼英愤怒地举起椅子,“砰”的一声, 把电视砸了个稀巴烂, 用脚去踩地上的照片。
“曼英……不要!”高洋猛然扑上去,扑在玻璃渣上, 手掌、胸口、大腿全被玻璃扎入。
他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紧紧护着照片,任血染红了地面,看得人心惊肉跳。
“你原谅魏三婶魏四婶,原谅李菊香李翠香,原谅侯爱文杨力宝……,你原谅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原谅我……”高洋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长时间的压抑和憋闷,让他终于忍不住,肩膀耸动,他的眼镜已经摔掉,露出英俊好看却痛苦万分的脸。
“你不配。”苏曼英笑道。
这时,屋里忽然走出一个人。苏曼英冷眼看去,正是许青垚。苏曼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忽然开门进屋的黑衣人用湿毛巾捂住了嘴,很快便没了反应。
“高洋,我说了她心狠,你还不信。”许青垚冷笑了两声,从黑衣人手里接过苏曼英,“婆婆妈妈,拖拖拉拉,要不是你阻拦,我早他妈得手了。”
高洋看苏曼英身子瘫软倒在许青垚怀里,眼睛都要喷出血。
“行了,走吧,好不容易把大院的人全支开,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许青垚说着便在众人簇拥下,带着苏曼英走了。
高洋紧紧咬住嘴唇,终于,偷偷从一旁拿了个玻璃烟灰缸揣在怀里,跟了上去。
等苏曼英再醒过来,竟然被绑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她估摸着时间,金城他们一定发现了,只是,她要拖一下,等警察来,不然许青垚和高洋万一跑了,就前功尽弃了。
昏暗的灯光下,高洋身上全是血迹,就站在她旁边看她。
“高洋!”苏曼英愤怒地大喊,“你放开我!”
“苏曼英,你说你爱我……求你……”高洋眼睛含泪,直勾勾盯着她。
“放屁!我看到你就想吐!”苏曼英大怒,手脚用力挣扎,可是却没有丝毫用。
“啧啧。高洋……我说了她就是这么无情。明明可以早点干,你却偏偏要给她一个机会。”
又轻又柔的声音响起,让苏曼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很奇怪?”许青垚轻声笑道,“当初设计我,让我永远有个污点,成了丧家犬,没想到吧?”
“臭流氓!你勾引我在先,心术不正,活该!”苏曼英大怒。
“看看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许青垚笑道,“我当初就在想,跟你做/爱一定很爽。这不,今天就可以试试。”
“你敢!”苏曼英狠狠骂道,“光天化日你就不怕警察?”
“等警察过来,你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我哥有一万种方法,让我平安出国。”许青垚狞笑着看了看高洋,“我不喜欢吃剩饭,要不我先?”
“行,我看着,等会你完事儿我带走。”高洋看了苏曼英一眼,苏曼英惊恐又倔强瞪他。
“你还有这爱好……行吧,反正你是个变态!”许青垚笑着解开了裤子。
“许青垚,你这个臭虫!高洋,你个混蛋!”苏曼英破口大骂。
“骂吧,我爱听。”许青垚□□着脱了裤子,只剩一条短裤,眼睛看着苏曼英都要流口水。
他刚要往苏曼英身上扑,只听“砰”的一声,许青垚后脑勺被烟灰缸砸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苏曼英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做出反应,就被高洋捂住了嘴:“嘘,外面有人,我带你出去。”
说罢,高洋把苏曼英手脚全都解开,心疼不已紧紧抱住了她。
“我来不及解释……总之,你会没事的。曼英,原谅我。”高洋亲吻了一下苏曼英的头发。
然后立刻收拾了一下屋子,把打许青垚的烟灰缸藏在了极为隐蔽的角落,把许青垚放在床上扒光了盖了张毯子,好像睡着了一样。
结果,高洋正在收拾东西,门忽然被一鞭子抽断,魏建民带着警察冲了进来,在高洋愣怔的时候,手铐就铐在了他手腕。
“你怎么来了?!”苏曼英惊讶地看着魏建民,“我说了不让金城告诉你的,真是……”
魏建民来不及说话,紧紧抱住了她,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流。
如果不是他听林成有说苏曼英要去找高洋,如果不是他接到金城的电话,他都不知道苏曼英经历了什么!
而比魏建民出现在这儿更让苏曼英吃惊的,是高洋竟然最后把许青垚打晕了。
高洋一众人全被警察带走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可是,苏曼英却忽然听说,高洋打许青垚的事被定性为同伙间斗殴,压根没提他救了苏曼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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