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绪?”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睡前,爸爸坐在床边给我讲故事,问我是不是困了那样,温柔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说话,只有手指不停地在缠动着。
“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和带征十郎一起吗?”
我用只有和爸爸妈妈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着。
我知道爸爸一定不是真的反感征十郎,但我也知道自己的可能会让他难过。
然而我还是问了出来。
至少在今天,在这个谁都会说“你们的将来一定会闪闪发光”的今天,我不想让征十郎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拍照。
似乎连风也停了。
明明周围人声鼎沸,我却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然后我听见爸爸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莉绪……真的长大了啊。”
他声音里满是怀念。
我抬起头,看见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湿润的眼睛在阳光下泛出微光。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滚落,滑过下巴砸在地上。
“对不起哦,明明今天是应该庆祝的好日子的……”爸爸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妈妈抬起手轻轻拍打着爸爸的后背。
“但是是环的话,会在今天哭也很正常。”妈妈笑着翻出手帕,将爸爸脸上的眼泪擦干。
“就算是莉绪会理解的。对吧?莉绪。”
我连连点头,然后意识到爸爸现在应该看不到,就重重地“嗯”了一声。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长那么大了呢……还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泪腺发达的爸爸哭着问,“之后还要去京都,那地方那么远。”
“和京都比起来,墨尔本才远吧。”妈妈哭笑不得地吐槽道,“而且这事当初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莉绪可是当着面跟你说的哦,我记得很清楚,你可别想装不记得。”
“春绯呜呜呜呜!你怎么也向着那小子!”
“我向着的一直是在好好跟你讲道理的莉绪。”
“呜呜呜呜!!!”
“好啦。到底还拍不拍照了?”
“拍!现在就拍!”爸爸气得咬牙,红着眼眶瞪向征十郎,“你小子也过来一起拍!”
虽然当时拍下了许多张,几乎每一张里的爸爸表情都带着点愤懑,只有几张神色还算平和的,但最后我还是选了一张爸爸模样最不情愿的放进了相册里——因为当时我虽然把脑袋靠在妈妈身上,但我的手却是和征十郎牵着的。
于是就这样,我的相册里多出了一张和爸爸妈妈还有征十郎,我们一起站在帝光中学盛开得洋洋洒洒的樱花树下的毕业纪念照。
并且在半个月后,我将这本相册连同我的行李,一并寄去了距离东京三百七十公里的京都。
此时距离洛山高中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特意提早这么久的时间来,就是为了提前适应一下这边的生活。
虽说我还没有出国,但不同的城市风貌和地域差异还是会随着距离而产生并变得明显。
家里的司机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时,镜夜叔叔已经站在公寓大门的门口抱着双臂等我了。
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大魔王,我实在笑不出来,只好垮着脸跟他说了句“镜夜叔叔好”。
“看到叔叔不开心?”镜夜叔叔推了下眼镜,心情看起来颇佳。
我:“……”
要我怎么高兴?
虽然我知道镜夜叔叔之前搬到京都,十有八九是为了我,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跟爸爸伙同!
当家里帮我物色好了公寓后,我就将公寓的地址发给了征十郎。
而正当我做着能和征十郎当邻居以后每天上学放学的美梦时,征十郎却告诉我,我公寓不仅左右两边的空房,就连我所在的这一层的上下两层,也!被!买!走!了!
没错,是买走了!
半点转手机会都不可能存在的那种。
因为这三层(包括我住的这间公寓在内),它们共同的所有者都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个尊贵的名字。
而那个名字,恰好和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凤镜夜先生的名字一样。
然后久违地,我又感到了只在小时候体会过的那种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藏了什么坏心思,最后都会被镜夜叔叔揪出来的挫败感。
我好绝望。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科考队员从冰面下扒拉出来的可怜的小海豹。
我呜呜呜起来。
镜夜叔叔冷漠地一推眼镜:“这招就算是你爸对我使都没用。”
我听后更加悲愤:“呜呜呜!”
“好了上去吧。”镜夜叔叔伸出手,用手里拿着的小木板拍了拍我的脑袋,“拿着。”
“这是什么?”我双手接过那个小木板,“绘马?”
上面画着保佑学业的天神大人像,但是旁边除了“学业顺利”外还附加了一句“万事顺遂”。
“搬到新家总要给点礼物。”镜夜叔叔耸了下肩,“你公寓里还有其他人送来的礼物,知道你肯定会嫌多,我只把我们的礼物带来了。”
这个“我们”所指的当然只能光和馨,光邦和崇叔叔他们。
可是老实说,就算只能收到他们几位的礼物就已经够多的了。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我的父母和长辈们总是有着不同的为我庆祝的理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可能只要我能多活一天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幸事。
镜夜叔叔带着我上了楼,顺便把门禁一起交给了我。看完公寓后如果我没有别的想要更改的地方,他就准备收拾收拾走人了。
“叔叔没住在这边吗?”
他都把我上下左右的公寓都买下来了,说要住在我隔壁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不住。”镜夜叔叔回答得很干脆,像是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点一样,“跟我住得近还算什么远离父母的独居?到时候你冰箱里没吃的了直接来我家翻东西我都不会奇怪。”
我:“……”
“我才不会干那种事。”我小声地为自己辩驳。
“是吗?”镜夜叔叔笑了起来,“那你做个保证。”
“我保证不在你不在家的时候翻冰箱!”我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
镜夜叔叔:“哦,那我也不住。”
我:“……”
就在我准备在心里说上几句镜夜叔叔的坏话时,他又说道:“因为再过一个月我要去纽约。”
“处理工作吗?”
“是啊。”
“好辛苦……叔叔这次要在那边待多久?”
“看心情。”镜夜叔叔说,“说不定哪天在你和你男朋友约会的时候我就跑回来让你接机了。”
我:“……”
“那也行啊。”我小声说道。
然后我看见镜夜叔叔忽然愣了下。
“也行?”他问。
“嗯。”我点点头,“因为从小都是镜夜叔叔在照顾我不是吗?”
“叔叔要是老到走不动路的话,我也会像给爸爸妈妈养老那样养叔叔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镜夜叔叔短促地笑了声。
“不客气。”
我觉得镜夜叔叔现在肯定在为了我的孝心里乱感动,于是我有点得意地告诉他自己这个假期有在好好学经济学和金融学的东西。
“一个人琢磨不出来,有不懂的要来问。”
临走前,镜夜叔叔摸了摸我的头。
“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会告诉你。”
“嗯!”我抱了抱自己的这位第三监护人。
对我来说镜夜叔叔也是世界上最不可替代的家人之一。
虽然他和爸爸完全破灭了我和征十郎当邻居的幻想,但只要不计较这一点,我就还是很爱他的。
我窝在沙发里,新公寓里有我熟悉的东西也有我不熟悉的东西。
前者是从家里搬来的,后者则是新买的。
午后两点的阳光从落地窗外铺洒进室内,这幢公寓的视野很好,放眼望去能看见不少一户建和在东京难见的低矮的古建筑。
于是我又一次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家了。
之后三年的大部分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间公寓里度过。
一时我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去睡一觉平复一下情绪时,门铃响了。
我起身走到门边,从监控器里看到门外的人,于是立刻将门打开了。
“征十郎!”
我扑了上去,征十郎接住了我。
从放春假到现在,我们又有半个月没见过了,每天都在通过电话联系,忽然在寂寞的时候见到喜欢的人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好。
而也只是半个月没见,我感觉征十郎好像又长高了一点,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比从前要成熟。
怎么只有我还是老样子?
就连镜夜叔叔也说我这么久没见一点没变。
我踮起脚碰了碰他的嘴唇。
征十郎那双一金一红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躲,反而带着重量弯腰压了下来。
“我好想你。”
就算每天都有在联系,可见面和不见面,触碰与不触碰始终是两种状态。
“我也很想莉绪。”
征十郎轻松地抱起我进了房间,转身将门阖上。
“征十郎是什么时候到的?”我靠在他的肩上问。
“五分钟前。”征十郎稍稍打量了一下我的公寓内,“看到莉绪发的消息我就上来了。”
我只能庆幸镜夜叔叔和爸爸没有疯到把整幢公寓都买下来,至少现在征十郎还能住在我楼上的楼上。
所以我们还是能一起上学放学,只不过上下楼到底有点麻烦,更何况我还是个不太喜欢爬楼梯的人。
“你还没去看过自己的公寓吗?”我问。
“嗯,之后去看也不迟。”征十郎对自己住的地方倒是不怎么上心,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征十郎的父亲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物质方面苛待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征十郎吃过午饭了吗?”我摸了摸他的短发,看上去应该是最近刚剪的,还没有太多自然生长的痕迹。
“还没有。”征十郎抱着我在沙发上坐下。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吃饭?”我一边说着,一边感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收紧。
“嗯……”征十郎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又说,“等会再去。”
接着我又感到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道大了几分。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用身体绞缠着猎物的蟒蛇缠住了。
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我拍了拍征十郎的手,然后他如梦初醒似的卸下了手上的力道,有些怔忪地看着我。
“莉绪。”
听见征十郎这么喊我。
“怎么了?”
“莉绪……”
我没能再给出回应,那些话都被吞没在了细细密密的亲吻里。
第73章
虽然以前也有过放长假分开好几个星期都见不到面的情况发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到了距离彼此更近的地方,今天的征十郎总让我感觉比从前要更加粘人。
抱着我窝在沙发里坐了十五分钟,征十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松开我的迹象。问他要不要去吃饭也说不想去, 我被迫无所事事, 只好伸长了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扒拉来一本《啤酒谋杀案》。
我的阅读习惯还算好,很快沉进了书里。
就在我看到第七章 “这只小猪跑去市场”的章节标题没忍住笑出声时,一直沉静得像块长在我身上的石头那样的征十郎忽然动了起来。
如果他的鼻尖不是干燥而是湿漉的,我大概会以为这不断落在我颈侧与下巴上的亲吻和磨蹭来自一只过于亲人的小狗。
“你这样我还怎么看书啊征十郎……”
为了躲开那些由他制造出来的、容易令我飘飘然的触感, 我只能不停地晃着脑袋,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自然是书上的字也跟着天旋地转。
“征十郎是在闹脾气吗?”
我叹了声气,将书阖上, 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我们从前能完完全全独处的地方只有他在学生会的办公室,但即使是学生会的办公室,也是会有人来找上门的。
像眼下这样在一个属于绝对不会有外人的私密空间中独处的机会,除了上次征十郎来了一次我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而征十郎上次来我家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
由于离现在已经隔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我的记忆中只剩下了自己那天拿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给征十郎看的具体经过。
至于当时的我还和征十郎做了什么, 我唯一的印象就只有我们两个都很安分——就算真的做了什么, 也肯定只有碰了碰脸颊和嘴唇这种程度。
所以能用来与现在的征十郎相比较的,就只有以前在帝光的征十郎了。
他确实比在学校里表现得还要粘人。
从前的征十郎顶多是抱着我看着我不说话, 但像这么细密的接触通常都是我主动才会有的。
“没有。”
征十郎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又凑了上来。
我就说嘛。
我眯眼接受着他的示好,暗忖征十郎是不是打算把之前快一个月欠下的, 在今天一个下午从我这全部补回来。
不过他要是正打算那样的话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想到这里我将手摊开抵在征十郎的额头上, 试图把这颗红红的脑袋推了出去。
然而这个常年打球的运动少年的力气显然不是我能比的, 哪怕我认真地用上了不少的力气, 征十郎也还是纹丝不动地将脑袋靠在我的肩窝里。
“是有在闹脾气的吧?”我笃定道。
“没有。”征十郎说。
“闹脾气的理由是什么呢?”我全当没听见他的否认,顺着自己的观点继续问。
然后征十郎微微眯起眼,不说话了。
“那征十郎可以让我安安稳稳地看会书吗?”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棵被考拉紧紧抱着不撒手的桉树。
“只是这种程度的干扰会让莉绪分心很多?”征十郎在我耳边说。
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什么叫“只是这种程度的干扰”?
这要是放在我们刚交往那会儿,哪怕征十郎仅是坐在我身边,我都会无法全神贯注地读书。
被喜欢的人触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开始宛如细小电流触击过的微微发麻的感觉,变成后来单纯的习惯。
现在的我确实能做到安稳地靠在征十郎的怀里看书了,但这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忍住不去在意和回应他的动作。
而征十郎很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
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这种问题……
这人……该不会是在和我手里的书吃醋吧?
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书本,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征十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没有躲闪。
在他的注视下,我最后还是决定放开了手中的《啤酒谋杀案》重新让自己闲了下来,全身心地感受来自一只小狗——不,应该说是领地意识极强、连一本书都容不下的、狮子的舔吻。
一直到日光沾染上浅红,我们都还是什么也没做,就只待在沙发上,偶尔在亲吻的间隙中告诉对方在过去的假期里遇到了什么——哪怕这些我们在平时的电话里都已经听过了。
可重新再面对面地说起这些琐事的感觉,就好像是从信纸上看到“我很想你”和从对方口中亲耳听到“我很想你”一样,它们是不同的。
“下午六点了,你该饿了。”
趁着征十郎松懈下来,我抓紧机会,虽然在离开他怀抱的那一刻就被抓住了手腕,但大概是怕我摔倒,征十郎很快就卸下了手上的力气,让我顺利地站了起来。
“征十郎不是运动员吗?不按时吃饭不行吧?”
我反握住他的手腕,象征性地拽了拽,试图让征十郎站起来。抱着我坐了那么久也没见他喊腿麻,从这方面来说运动员的耐力也真是厉害……
“我们要出去?”
征十郎还是没动,仰脸看着我。
我从他异色的瞳孔中看到垂首的自己,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了好几下。
刚想点头,我又想起除了外出觅食,我们还可以点外卖。
先前我看过冰箱,里面塞满了许多零食和许多菜品的半成品,拆开包装热一热再认真摆下盘就可以拍照发到SNS上炫耀自己的厨艺的那种。
再不然我还可以让家里的厨师把吃的做好了送来,可那太麻烦了。
“那我们在家里吃?”我问,“冰箱里有很多东西,我去做?”
征十郎闻言脸色忽然一变,终于站了起来:“我去吧。”
我困惑地:“……嗯?”
“我做的东西能吃!”我认真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莉绪的厨艺很好。”征十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但是让莉绪进厨房的话,会有点危险吧?”
我:“……”
想起来了,征十郎是在家政课上见识过我炸厨房的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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