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开个玩笑。”严科见乐瞳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知道人家并不会因为他比秦嘉入门早就更相信他的能力,他叹息一声,“好吧,那我来都来了,给你们打个下手总行吧?”
乐瞳抱着怀里的朱雀低眉垂头,朱雀有神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背后,因为离得很近,乐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竟然从朱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背后有个人影。
她猛地回头,除了元宝蜡烛之外空无一物。
再去看朱雀的眼睛确认,小小一双眼睛却奇妙地呈现出清晰的画面,乐瞳脊背发寒,确定自己看到了背后有个漂浮的身影,那影子的脸和身躯都看不清,但能看到一双清晰的手。
是女性的手,骨瘦如柴,指甲是黑色的,很长很长,一下又一下地划拉着她的脖子。
颈间汗毛都竖了起来,乐瞳猛地跑到秦嘉身后,害怕地贴紧他的后背。
严科竟然没有起哄,而是正色地盯了一会乐瞳的背后,然后才再次笑起来,若无其事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别指望我帮你看店,我今儿非要和你一块儿去。”
秦嘉没有拒绝,送上门的帮手不要白不要,他直接闭店,带着他们上了车。
严科招呼着乐瞳一起坐后座,可乐瞳直接抱着朱雀上了副驾驶,不允许秦嘉脱离她的视线。
严科坐在后座长叹一声:“你信他为什么不信我呢?我们师出同门,虽然他后来居上,可我也真的不是骗子啊,跟着我也不会有事的。”
乐瞳抿抿唇,抱紧了朱雀,却不敢再看它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严科听到致歉,接收到秦嘉自后视镜而来的警告眼神,做了一个把嘴巴缝住的动作。
车子里安静下来,秦嘉快速往回赶,没走多远严科又忍不住了,他是个爱说话的人,不让他说话还不如杀了他。
“妹子,你看朱雀是不是很威武?”他主动找话题缓解焦灼紧张的气氛,“其实它原本该是我的鸡来着,咱们门中养育自己的神兽讲究的就是个缘分,我一眼就在一窝小鸡仔里面挑中了朱雀,可惜它没看上我,非要跟秦嘉走,就和你现在一样。”
朱雀叫了一声,歪着头望向后座,严科笑着逗它:“你整天跟着秦嘉没事儿干,不如来跟我,保证你每天轰轰烈烈,吃好多阴祟,好不好啊?”
朱雀立马回头,再不鸟他一下。
乐瞳见此,确实心里轻松不少,不由笑了一下。
秦嘉斜睨她一眼,也稍稍安心一些。
看来严科也不总是会拖后腿和捣乱。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还从来没见他和什么女生有来往。”稍顿,严科摸摸脑门,“好像就上大学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来着,还因为那个女生拒绝了师父,不愿意入门……”
秦嘉猛地咳嗽起来,车子急刹车,严科撞到前座上,鼻子酸得掉眼泪。
“你怎么回事啊秦嘉,开不好车就让我来好不好,这一下给我高鼻梁都撞塌了!”
秦嘉冷漠道:“你话少一点,鼻梁就还能保住。”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导致人家新恋情滑铁卢,严科正想找补,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就是他那个前女友吧??”
乐瞳就快把脸埋进朱雀的羽毛里了,严科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还真是你啊?”严科惊叹,“没想到啊,我一直很好奇能把秦嘉甩了的女生得是什么样儿,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不得不承认,乐瞳长得确实好看,不是那种一眼惊艳四方,细看下索然无味的俗气好看。
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白净无瑕,恬静内敛的好看。
这么一想,还真是秦嘉相配,两个人的气质都那么相似,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夫妻相。
“坐车闲着也没事,我给你卜一卦吧,我收别人可是很贵的,今天给你免费。”
严科突然拿出六枚铜币,张罗着要给乐瞳算算正缘,问她的生辰八字,被停下车的秦嘉一把按住后座。
“到了。”
秦嘉丢下两个字就率先下了车,严科摸摸脑门,嘶,下手真重,疼。
副驾驶上,乐瞳早就尴尬得扣出三室一厅了,看见到了,立马抱着朱雀下车。
秦嘉绕到她这边,和她一起往山间小路走,路过断掉的大桥,能看到那边有施工队在干活。
有人开始修桥了,应该过不久就能通行,这关乎到一个村庄的民生和交通,政府会拿出最快速度的。
“你为什么……”乐瞳憋了很久才问他,“为什么跟人家说是我甩的你?”
秦嘉拨开身前的草丛,不理会身后严科的叫喊声,低着头道:“那不重要。”
不重要吗?
跟自己兄弟说自己是被甩的,不会觉得丢脸吗?
应该没人愿意成为被抛下的那个人吧。
就算是没感情了,要分开,如果对方先提出,也会有些不甘。
乐瞳脚好了许多,走起来没那么慢,秦嘉只要放速度就行了,不需要再背着她或者牵着她的手。
他以为这样自己会更自在,可手心空落落的,反而有些不适应。
严科总算追了上来,抱怨他们俩不仗义:“我可是来帮忙的,你们就这个态度?”
乐瞳还没开口,秦嘉就说:“你别那么多话,我态度会更好一些。”
严科更受伤了:“师兄就是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秦嘉你真的别太伤我了,怎么说你也才入门一年多,我都干这行多少年了?有些事还是我经验丰富,说不定你之后还要求我呢?态度好点求人办事就不难啊。”
“你现在转头回去,我不留你。”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是我自己好奇,非要跟着,你快带我去看看。”
看事儿的人就是不一样,身经百战,遇见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不但不想着躲远点,还很想一探究竟,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乐瞳都怀疑他们这是要去春游。
严科说秦嘉和他从小就认识,但又说他入门刚刚一年多……那岂不是他们分手的时候,秦嘉才真正开始接触这些?
乐瞳一直记着他想要成为建筑师的理想,所以最后他不但和她分了手,还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秦嘉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想不到。
曾经的猜测也都被他本人否定,再多说,倒更显得她自作多情。
走过小桥,乐瞳就看见了白发变多的父亲,这才几天,乐正岩就老了这么多。
她抱着朱雀快步走过去,还没走多远,朱雀忽然大声叫起来,从她怀里挣脱,朝一个方向飞过去。
秦嘉立刻追上去,严科也肃了脸跟着去,乐瞳想起自己需要寸步不离跟着秦嘉,咬咬牙朝父亲挥挥手也去了。
她勉强追上严科,只能看到前面秦嘉的背影,严科没那么快,明显是在迁就她。
“刚才秦嘉让我等你,朱雀跑得快,他追不上会出事,所以只能我带着你了。”
乐瞳匆忙点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严科看出来了,他这个爱说话在他们这一行还是有点好处的,能很好缓解当事人紧张的心情。
“朱雀厉害着呢,你不用担心,你一听它的名字就该知道它的能力吧?朱雀嘛,四方神灵之一,秦嘉从它很小就带在身边养着,一直到它长成都得寸步不离。只能他喂食,他驯化,这样长大了才能借神灵之力帮他行事,就跟我这小玄武一样。”
严科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乌龟,乌龟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又闭目养神去了。
“镇宅利财纳气的,可强了,就是太能吃,我养七天的气,就够它吃一顿的。”严科面如菜色,“这些年我都快被榨干了,师父还总怕我养不好把它养死了,我倒觉得它能把我送走呢。”
乌龟大概是懒得听这话,使劲咬了一下严科的手指,严科尖叫一声,疼得手忙脚乱。
乐瞳扑哧一声笑了,刚轻松一下,就听到前方巨大的撞击声。
她倏地看去,发现秦嘉已经停下来了,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她完全没印象的地方,四周尽是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树木尽头,是一座红砖垒起的两层小楼,小楼前面有个院子,院子里有座红砖垒的……那是什么?四四方方,朱雀就停在那上面,正在打鸣。
大公鸡的打鸣声惊散了密林里的薄雾,乐瞳忽然发现这里根本没那么多树,严科领着她过去,边走边道:“这就是朱雀的厉害之处了,它这一嗓子下去,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吓跑,跑得慢了都得变成盘中餐。”
四方神灵各有各的力量,凡世生灵借助祂们的力量,都要经过漫长的教养,吸收天地之精华,乌龟是,大公鸡也是。
乐瞳站定脚步,看到秦嘉半蹲在那座四四方方的红砖建筑之前,她觉得那像个小房子,又很像是……
一座棺材。
乐瞳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她看到脸上毁容,血肉模糊的乐风正在里面拿砖砌墙——砌这红砖“棺材”的最后一面。
他一边砌墙,一边掉着血泪,一块砖一块砖,亲手掩埋自己,阻截一切存活可能。
看起来这整座红砖“棺材”都是他这一夜的成果,他马上就要把自己砌死在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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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瞳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画面。
她惊得甚至忘记了尖叫,捂着嘴瞪大眼睛,注视着乐风面目全非地试图活活将自己封死在砖墓里。那自他喉间发出的诡异哭声就像是一首阴间挽歌,听得人不寒而栗。
严科没了调笑的心,把乐瞳挡在身后,秦嘉则直接上前阻止了乐风继续砌墙。
朱雀站在快要砌成的砖墓上面不断打鸣,乐风流着血泪的眼睛望向秦嘉,凄厉惨叫着:“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要折磨我!让我死!让我走!让我解脱啊!我有罪!我要赎罪!”
他力大无穷地挣脱秦嘉的桎梏,躬着的身子猛地站起来,将一座砖墓就那么以肉身给撑塌了。
严科禁不住念叨了一句“好凶”,乐瞳在他背后始终保持安静,这不得不让他佩服。
“妹子,我第一次见女孩子遇见这种事还能像你这么冷静的,你真是女中豪杰啊!”
他转头想和乐瞳来个眼神交流,却发现乐瞳面色惨白,浑身抽搐。
“糟了!”
秦嘉听到他的惊呼望过来,见到乐瞳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
这是老太太着急了,要自己来。
秦嘉拧眉把乐风踹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阴森的二层红砖小楼,跑到严科身边横抱起乐瞳冲进了那座小楼。
严科没有跟随,他留在外面控制住乐风不让他自残,一条红绳细软无力,却比几个壮汉还要有用,将乐风捆得老老实实,他好像被什么贼眉鼠眼的动物附体了一样,低着头不敢造次。
一进入红砖小楼,乐瞳就清醒了过来。
刚刚身体不受控制,她是有意识的,但她争抢不到主权,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秦嘉。”她哑着嗓子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秦嘉抱着她站在红砖房一楼的大厅里,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他呼吸急促,额头布满汗珠,浓密的黑色刘海都潮湿了,可见确实很担心。
遇事向来淡定的人变成这样,出事的人对他来说多重要可想而知。
乐瞳不是瞎子,看得出来,却想不明白。
“这是什么地方……?”
她挣扎着从秦嘉怀里下来,观察这栋冷得浑身发抖的小楼,惊异地发现,这大厅的尽头有个荷花池。
哪有人在屋子里修荷花池的?如果是中式建筑还可以理解,但这建筑分明是西洋风。
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小楼里的一切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毫无生机,可那荷花池里却开满了艳丽夺目的并蒂莲。
并蒂莲!
乐瞳忽然想起来,自己曾在乐风手臂上见过并蒂莲似的纹身。
她立刻告诉了秦嘉,猜测着:“我大哥会不会是纹身惹来的祸事?”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说是有的人纹了自己压不住的纹身之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或许乐风也是这样呢?如果是这样,可能洗掉纹身就没事了。
秦嘉沉思片刻说:“他的‘纹身’应该是最近才有的吧。”
“……”对啊,以前都没见过乐风手臂上有什么纹身,他夏天穿短袖,两条手臂都干干净净。
他的祸事是从小跟到大的,那就不会是因为新的“纹身”才有。
“这池莲花应该就是一切的起因。”
秦嘉缓缓走向荷花池,被乐瞳一把拉住。
“你就这么过去了?有危险怎么办?”
她语气紧张,浑身都是汗,秦嘉反握住她的手,简单一个动作就让她平静许多。
“没事,你跟我一起过来。”
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然选择进来,就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具体怎么回事,刚才朱雀也给了他提示。
秦嘉又一次牵住了乐瞳的手,心底颇有些如愿以偿的快慰。
这使得他行动说话都带起了一丝丝违和的轻松感。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留在阳间的时间都太久了。如果你愿意现在放手,事后我会好好替你超度。你一个人做孤魂野鬼或许不在乎,但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
乐瞳有些听不明白,难道要带走乐风的不止一个?还有其他的?
屋子里忽然变得更冷了,乐瞳呼出的气都发白,小楼的墙壁上不断有水珠滴落下来,渐渐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滴落的水珠和荷花池里的水,都变成了血色的。
乐瞳心惊胆战,可牵着秦嘉的手就有种别样的镇定在。
她如被吸引一般,眼睛紧紧盯着冒起泡来的荷花池水,又或者说是血水,耳边好像听到秦嘉焦急地说了什么,但判断不清具体内容。
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身体非常轻盈,眼前的画面从恐怖血腥发生变化,成为了截然不同的温馨场景。
她看到了乐风,不,那不是乐风,举手投足的气质截然不同,他只是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男人穿着质地昂贵的长袍,和一个旗袍姑娘依依惜别,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和爱意。
他应该是不想走的,可必须要走,乐瞳像个观众一样,听到他用和乐风一样的声音承诺很快就会回来,最多一两年,一定会来接她离开。
旗袍姑娘背对着她,长发整齐端庄地绾着,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放他离开。
他们的手缓缓分开,指间再无接触,男人像是怕自己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改变,精致的小楼衰败许多,和乐瞳他们来时看到的有些相似了。
这次旗袍姑娘身上穿的是朴素的棉袄,腹部隆起,头发披散,十分狼狈。
她没能再站在那座小楼里,而是和乐风一样,被迫在砌着自己的砖墓。
砖墓外面有不少人在围观,他们痛斥她不守妇道,丈夫离开就和野男人勾勾搭搭,还怀上孩子,没有浸猪笼已经是优待她,就让她自己把自己封死在砖墓里,也算是给她家的男人留个体面。
看姑娘的肚子,那么大,都快要生了吧?
可那些人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拿着她搞破鞋的名头不断辱骂她,逼她杀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没有申辩,她一遍又一遍说孩子就是丈夫的,只是丈夫离家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怀孕了,是给她把脉的大夫医术昏庸算错月份,冤枉了她。
可那是村子里最有名的大夫,留着胡须言之凿凿自己绝对没算错,碰上姑娘怨毒的眼神,一脸坚定毫不心虚。
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一尸两命,被封死在那座砖墓之中,日复一日,从还有力气哀嚎变得毫无声息。
一开始还有人再来这里确定她是不是死了,后来就没人再来过。
那个曾经说过会尽快回来,最多一两年的男人,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据逼死她的人说,那个男人在外面找了新的妻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这个累赘死掉了,他反而一身轻松,不必担心她找上门搅乱后面的家庭。
后来那个村医又单独来过这里,对着砖墓烧纸钱祭拜,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别怪我,都是他要我做的”,于是死去的冤魂就知道,是那个男人安排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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