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番外完结 (南方赤火)
语气中藏不住的一丝无奈。若是当今圣上喜欢听她用吴语唱曲儿,她难道还能偷懒不学吗?
花魁娘子平日交往之人,不外乎“官人”、“员外”、“公子”,而今日是与江湖豪杰,以朋友的身份小聚,贴心地不使用这些称呼,直接称了一句“哥哥”,燕青当时就心中酸楚,感激涕零。
温温和和接一句:“谁人不是如此,何止娘子一位。”
一句简简单单的解颐,语调里听出些微的颤抖,全然没有往日的机灵自在。
李师师微微讶异,掩口笑道:“难道你今日前来拜访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么?”
燕青苦笑:“小乙自知貌丑,不愿唐突娘子。但身不由己,还是来了。”
李师师和方金芝互相看一眼,眼角弯起来,眼中都是一个意思:如此大胆不羁、又会说话的小厮,生成这样,可惜了。
不再理会他,转而和方金芝闲聊:“多谢姐姐这些日子收留。白矾楼已经整修完毕,奴不日就要搬回去了。往后若有空闲,期待与姐姐再会。”
方金芝问:“如何去寻侬?”
李师师笑而不答。潘小园琢磨一阵,明白了。似乎她与画家皇帝相会的地点,就是在那个白矾楼。画家钦定的雅间,就被俗称成了“御座”。而位于小御巷的李师师的家,据说为了私会她方便,皇宫里直接修了条地道,以供画家出入。这点八卦轶事,虽然官府屡禁不止,但老百姓仍是传得津津乐道。
如何能让明教自由出入白矾楼内、李师师的“办公地点”!
看来李师师还没有完全被明教策反。不过话说回来,李师师既然能与皇帝周旋,这等玲珑心窍,又哪是能轻易被“反贼”所影响的?说不定她根本不“知道”方金芝的真实身份。
但马上又想到一件事,脱口问出来:“白矾楼……原是那么容易着火的?”
想起来许久以前,武松也曾提到过,白矾楼失火,烧毁了一部分库房,这才将好酒低价清仓。
可眼下觉出不对劲。既然是画家的相好所在,消防工作怎能如此不走心?烧的偏偏是皇帝最经常光顾的那一隅?
方金芝显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口说:“北方干燥……”
李师师瞄了潘小园一眼,柔柔的目光闪过刹那的冷漠。
“这……奴就不知了。”
潘小园点头,识趣地不再问。皇帝逛院狎妓,免不得招人言语,后宫已经不知酿了多少盆醋。难不成,这是宫斗斗到宫外来了?
“办公室”被烧毁,李师师立刻连家也不敢回,这就远远的搬到了外城,等待这件事解决、冷却。
她那颗聪颖的心里,想必也是一清二楚吧。
但李师师能如何选择,对皇帝闭门不见吗?
她没说一句抱怨的话,盈盈浅笑留给所有人。短短几个眼神的交汇,潘小园对这个女人,已经是心疼、怜惜、加佩服。
燕青更别说,已经不忍心看他那伪装之下的表情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放弃了对她的关注。三个女人兴高采烈的聊天,从家国大计聊到宫闱八卦,燕青突然来一句:“李姑娘,今日食欲不振?”
也亏他细心。再一看,可不是。方金芝是女中豪杰,此时饭已经下了一大碗了,意犹未尽地喝酒。潘小园虽然觉得这些菜甜腻腻的不合口味,毕竟饿了,顾着三五分风度,慢慢扫荡着面前几味合口的菜。
李师师面前,却是几乎动都未动,饭几乎是数着米粒吃的,菜也只是拣了最美味的东坡脯、莼菜羹、梅菜闷肉之类,各自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几勺。酒更是一滴没沾,只是在灌茶。
方金芝也终于注意到了,连忙笑道:“想是今日个菜不合侬脾胃。包道长,烦侬再去买些……”
李师师忙道:“且慢,不必了!师师今日已饱了,大伙别拘束。”
方金芝虽然言语温柔,内心却显然在某些方面并不细腻。潘小园可有点理解李师师了。
燕青更是落寞,低声一句:“楚王好细腰,伤的却不仅是细腰之人。”
宋朝富庶,寻常百姓固然有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京城里的小资居民却是三餐无忧,,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口腹之欲上标准甚高。至于达官贵人家中的饮食,更是有“只取羊脸”、“只煎雀舌”之类的穷奢极侈。要在如此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保持一颗平常饮食心,不知需要多大的毅力。
而李师师尤甚。要保持皇帝喜欢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得受多少罪?
燕青那颗心有多疼,更是不得而知。
李师师被这句话打动了,终于鼓起勇气,将他那惨不忍睹的面容掠了一掠。
“哥哥说笑。”
潘小园喝光一盏酒,忽然撂下一句:“师师姑娘,你这样不行。”
第182章 1.8
居然敢说李师师的不是。当即就感到身边一束悲愤的目光,从丑陋的躯壳下面射出来。她假装没看见。
李师师倒是丝毫不以为忤:“姐姐有何见教?”
潘小园大大咧咧地说:“你要节食减肥,光吃得少不行。这一口东坡肉,就顶五口米饭。你这不是白受罪。”
好歹主动被动的受过那么多时尚方面的熏陶,现代哪个女孩子,说起节食减肥,口中没有个一套两套的。在这方面,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科学理智派,不会盲听盲从,这会子刷刷刷的,迅速从头脑中调出相关的知识来。
李师师难为情地一笑:“这个我明白,该只食青菜米饭才是。只是……”
只是奴家是个吃货。潘小园心里接一句。看她动筷子的那几样菜,就知道她何等嘴刁。包道乙做出的西湖莼菜羹真不是盖的,要是谁能忍住不吃,那可就直接得道成仙,把伊拉包道乙直接甩在尘世了。
郑彪大大咧咧笑道:“对啊,吃青菜米饭照样可以活得老好个,侬看我……”
这人时刻不忘给李师师洗脑,拉拢她入伙。
潘小园直接很有礼貌地给怼回去:“要是奴家日日和郑君吃的一般,岂不是也要把身材吃得和郑君一般了?”
郑彪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的大粗腰,无法反驳。
旁边方金芝丝毫不顾他面子,吃吃的笑。
李师师也忍不住莞尔,帮郑彪说一句话:“力能扛鼎的江湖豪杰,奴家如何能与之相比。”
潘小园拿回主动权,看了燕青一眼,心中默默说,以后等着你给我做牛做马。
“师师姑娘,不是奴夸口,奴家是开酒店的,对膳食均衡也略知一二。今日有所感,这番言语若有不雅,还请你多担待。要说人身上肥肉,来源不外乎糖和脂。其中‘脂’的来源便是油和肉,尤其是肥肉,吃下去不易消化,最容易在腰腹堆积。你看看你方才吃的这一口油腻腻东坡肉……”
李师师微露惭色,笑一笑,说:“奴知错。以后不吃肉了。”
“但只吃青菜米饭也不行。长胖的另一大杀手是糖……”
李师师忙道:“奴从来不吃甜食。”
“糖不仅来源于甜食。淀粉……嗯,你面前的米饭也是含糖,不信你试试,几粒精白饭入口,是不是能咂摸出甜味来?”
一桌子人都好奇,同时试了一试,面露惊讶之色。尤其是几个明教的,心里想着,梁山中人居然还懂这些,一定是公孙胜教的戏法。
李师师面色微变:“米饭也是……糖?那、那我不吃了。”
“不光米饭,面食也是。”
“那我……只吃青菜,行吗?”几乎是哀求了。
潘小园微笑:“只吃青菜,的确能保持纤瘦。但你可别忘了,‘面有菜色’这个词儿是怎么来的。若是吃成了营养不良,姑娘的好气色可也跟着丢了。再说,若是常年饿着自己,身体机能改变,不光容易生病,更容易控制不住的暴食。”
说到此处,忽然灵光一闪:“师师姑娘周围的姐妹们,可曾有……”
一定有不少减肥失败、导致暴食的失败事例。
果然,试探一句,李师师花容失色,不好的回忆涌上心,轻轻点点头。
再想想她自己,常年用惊人的毅力控制着这张樱桃小嘴,偶尔见到美味佳肴的时候,内心的魔鬼,难道不是蠢蠢欲动?
轻咬嘴唇,用几个女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师师每日过秤。”
“这个习惯更不好。要知体形和体重未必全然相关……”
潘小园舌灿莲花正得意,忽然肋下被轻轻捅一捅,转头一看,燕青不满地瞪她。
吓着师师姑娘了,以后她连青菜也不敢吃,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李师师却不领燕青这份情,柔声说:“哥哥莫要打岔,六娘子今日所言,师师闻所未闻。”
燕青沮丧,不说话了。
潘小园乘胜追击:“方才我所说的什么糖和脂,统称热量。食入的热量越高,越容易发胖。但也有些食物,热量既低,又容易吃饱……”
“都有什么?”
好奇的问话竟然不是出自李师师之口。来自圣女方金芝。
潘小园心里微笑,说:“当然还需要营养搭配,才能既吃饱,又不胖,又不生病。这些东西,前人倒是有些零零散散的总结,奴家一时也说不完,若要强行记忆,倒怕出错,害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