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喂了红糖水,还知道吞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咱们大队的犁怎么办?听说她没有拿回来,大队长看起来可生气了。”
“当然啊,那可是咱们队里唯一的犁啊,再破烂也好过没有,现在好了,真的没有了,能不生气吗?”
“你别说,我都有点生气了。知雨怎么突然想这一出,真是没事找事!”
而就在这时,一把生气又泼辣的声音响起,“什么没事找事?我家知雨也是好心想为大队做点事,发生这些事是她愿意的?她为了咱们大队不省人事你怎么不说?”
李春兰的声音一出,是大部分人都闭上了嘴巴。
只是仍有几个与她不对付的没忍住叭叭。
“好心是好心,可好心也不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啊,现在咱们大队没有犁了,大家伙能高兴?”
“就是啊,原本就被北河瞧不起,这下更要被人家瞧不起了。”
李春兰怒气未息的声音又响起,“不就是一把破犁吗?等知雨醒来,我问清楚在哪里,再去要回去,这总行了吧?”
宋知雨的记忆随着众人说话的声音迅速回笼。
说起来听戏剧化的,她之所以晕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低血糖。
后半程她都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完全是凭借自身毅力,否则肯定要晕倒在半路,届时也不知道几时能被人发现。
宋知雨边想边坐起来,低血糖导致的眩晕已经没有了,只还是有些虚弱。
她站到窗口的位置望向院子,对着李春兰的方向开口,“娘。”
外边的李春兰一愣,紧接着露出惊喜的神色,“知雨,你醒了?”
宋知雨对着她点点头,声音有些轻,“娘,你快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李春兰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依言走过去,“什么事啊?”
院子里看热闹的其他人见状也露出好奇的神情,面皮厚的人不管不顾,直接跟着李春兰上前,打算得到“第一手资料”。
李春兰有些不乐意,脸上很是不好,只是大家都仿佛没见到般。
“知雨,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是不是在修配厂受委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晕倒了呢?”
宋知雨礼貌地朝她们笑笑,没有说因为低血糖,省得让李春兰想太多,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也不太清楚,突然感觉一阵头晕就没知觉了,可能身体还没好全。”
众人明显不相信,还想再问。
李春兰适时插话进来,打断他们,“知雨,你要说什么?”
宋知雨朝那几个人不好意思地小小,这才看向李春兰,“娘,我把犁放在路上了,你让爹去拿回来吧。”
“什么?”李春兰蓦地瞪大眼睛,随即又着急地说道:“你、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要是让人拿走了可怎么办?”
宋知雨满脸无辜而委屈,“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晕倒。”
李春兰:……
围观的村民见她们还不徐不疾,顿时着急不已。
“哎呀,你们还聊什么,赶紧去喊人把犁带回来啊。”
“对对,我去喊人。”
说着就有人快步跑出宋家的院子。
宋知雨后面还没半截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只好看向李春兰,“我放在一个斜坡后面的土坑里,将上边的杂草拨开就能瞧见。”
话音落下,应声的是听见动静从旁边屋子出来的宋知丰,“我去。”
李胜利坐在厅屋里,一边吸着空的烟杆子一边唉声叹气的。
媳妇儿李大娘见状没好气地瞪他,“别整得愁眉苦脸地叹气,没得事都要被人叹出事。”
李胜利闻言将烟杆往桌上轻轻一放,“你以为我想吗?我愁啊,原来咱们破破烂烂都有个犁,至少说出去不气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李大娘哼了一声,“那也是你自己做的孽,好生生地,怎么就同意让知雨那丫头带去公社了呢?”
李胜利听着没话收了,谁知道他当时想什么呢。
他又坐回到椅子上,伸手捏捏眉心,“我看我当时真的就鬼迷心窍了。”
“大队长!”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李胜利与李大娘对视一眼,而后霍地站起来走出去,打开门看向来人,“发生什么事?”
也不怪他紧张,主要是对方看起来太过激动。
“犁……犁……”对方满头大汗,双手扶在膝上不停喘着气,情绪又太亢奋,说了几次都没说出完整的话。
李胜利眉心紧皱,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犁怎么了?你能不能喘一口气慢慢说。”
那人闻言果然开始深呼吸,一口气吐出来,他很是大声激动地冲李胜利道:“犁修好了!知雨去把犁修好了!”
此话一出,李胜利与李大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不解。
李大娘着急地追问:“什么叫知雨把犁修好了,犁不是没带回来吗?”
李胜利也紧张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知雨去修配厂,人家把犁修好了?”
“对对对。”那人指了指村口的方向,“知雨身体不好,半路把犁藏在草丛里,知丰他们去拿了,我提前回来跟你说这件事。”
李胜利闻言直接愣住,随即与李大娘对视,喜色渐渐在脸上显露,笑容咧得老大,“太好了!知雨这丫头真了不起!”
李大娘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一行三人飞快地往村口走去。
此时这里已经站了许多村民,都是听见消息后出来瞧热闹的。
看见李胜利过来,有人好奇地问道:“大队长,知雨真的把犁修好了?”
李胜利心想,我比你还想知道呢!
不过他脸上是半点也没显露出来,没好气地瞪那人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那人厚脸皮地笑笑,“这不是好奇嘛。”
很快,村口众人看见前方手电筒的光亮,是宋知丰等人回来了。
李胜利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沉稳,快步迎上前。
“犁呢?”李胜利迫不及待地问。
宋知丰指了指后面。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同志拎出来,往众人面前一摆,“大队长,在这里!”
众人一愣,纷纷定睛望去。
一瞬间,整个村口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李胜利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他、他看到了什么?!
第5章 ◎第五天◎
“知雨那丫头真的把犁修好了!”李胜利表情管理终于失败,震惊地看着那个完好的犁。
出来瞧热闹的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
“我滴个乖乖,知雨还是个有本事的,平时闷不吭声,还真看不出来。”
“你们是不知道,我听见她跟春兰说要去公社修犁,心里还不相信哩,当时没忍住说了一嘴,我这脸可真疼啊。”
“也不是就你不相信,我也没相信,谁能想到大队长都没干成的事,她能干成了?”
此话一出,李胜利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看向围观的村民,“行了,一个个都闲得慌不用歇息是吧?要是这样,那就都给我下地,顺便试试刚整回来的犁。”
众人:……?
“啊,我突然想起家里的衣服没洗,明天上工没时间,我得赶紧回去洗了。”
“我家就几个皮猴儿在家,我要回去看着了,不然他们得上房揭瓦。”
“我好像听见我家婆娘喊我,我也得赶紧走了。”
“……”
围观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呼啦啦地就都离开了,只剩下去找犁的人与李胜利夫妻。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宋知丰不太自在地缩缩脚尖,抬头望向李胜利,小声地询问:“堂舅,那我也先走了?”
“你等等我,我也得去一趟你家。”李胜利打算去问问宋知雨怎么回事。
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说服技术员帮忙修。分明上回他去的时候,那眼睛长在头顶的苏技术员说不会修。
宋知雨去就能修了?不明摆着区别对待吗?
李大娘与他做了几十年夫妻,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看向其他人,“那我跟你们去把犁送到仓库里。”
于是几人兵分两路。
宋知丰带着李胜利往宋家走。
宋知雨此时刚吃完晚饭,依然是不好吃的野菜糊糊,不过比白日多了一个鸡蛋,就这已经宋家最高的好是水平。
她也没表现出来嫌弃,只是心底迫切想改变现状。
宋知雨擦了下嘴巴,扭头望向李春兰,“娘,现在山上已经有春笋之类的东西吧?明天我去找找?”
“行啊,不过你不能走太远,也不能一下挖太多了,省得有些人眼热叨叨。”李春兰叮嘱。
宋知雨略微思索便明白对方的用意,现在处于七十年代初,内部斗阵依然很激烈,尤其农村地区,稍有不留神就会被人扣上□□的帽子。
她说道:“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李春兰原本是很不放心的,但是自从知道她去修配厂把犁修好之后,宋知雨在她心里的形象顿时变了个样。
两人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是宋知丰带着李胜利来了。
李春兰见状赶紧去搬来一条长凳,“堂哥,你怎么来了?”
屋里已经躺下歇息的宋二成,听见声音也套上衣服出来,望向宋知丰,“给你堂舅倒水去。”
李胜利无所谓地摆手,“不用,我就找知雨说两句话,很快就走。”
宋知雨也猜到他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并没有很惊讶。
不过在她望向李胜利之时,仍然露出微微疑惑的神色,“找我?”
话音落下,李胜利还未说什么,李春兰就率先不放心地叮嘱她,“你堂舅找你的肯定是要紧事,你好好回答。”
宋二成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直接把椅子搬到她边上,一屁股坐下。
宋知雨“哦”了一声,问李胜利,“堂舅找我什么事呢?”
李胜利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他清咳一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说服人家把犁修好的?”
“我自己修的。”宋知雨坦言。
她想过了,大家迟早会知道,与其每回都找借口,不如直接点说。
宋知雨说完之后,空气安静了几秒,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一样,她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静等他们提出新的问题。
比如她怎么会修?
她都已经准备好答案了。
然而没想到,众人的接下来的反应,却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李春兰朝李胜利尴尬一笑,伸手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手臂,“你瞎说什么呢?堂舅又不是外人,不用藏着掖着,问什么你直说就是。”
李胜利跟着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解释:“你也知道我去过修配厂,人家技术员二话不说直接拒绝我,我想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以后再遇上事儿,我也好学学你的方法。”
李春兰闻言没好气地瞪宋知雨一眼,催促她,“听见了没,你堂舅也是为咱们大队着想,又不是外人,你就告诉他。”
宋二成也赞同地点头,“说吧,都是一家人。”
宋知雨大哥宋知雷当年外出不归,没多久不知从哪传来消息,说宋知雷是卖国贼,逃到港城去了。
虽然只是传言,却对宋家造成很大的影响,宋二成几人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要不是有李胜利这个大队长管着,宋家遭受的流言蜚语会更多,在大队的处境必定是没有现在好的。
宋知雨皱着眉心,脸上带着苦恼,“我说了呀,是我自己做的。”
见她还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李春兰是真的来气了。
她气恼地点点宋知雨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真的是要气死我?”
宋二成也板起脸看她,眉头紧皱,“让你说就说,到底是什么方法,让你这么说不出口?”
宋知雨:……我没有说吗?
正在这时,李胜利深深叹一口气,摆摆手站起身来,“没事,知雨不想说就不想说,不勉强,不管如何,她也是为咱们大队做事,如果以后再有类似问题,我就厚着脸皮请她帮忙,哈哈。”
李胜利看似对宋二成与李春兰说,实际是对宋知雨说,以至于他通过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宋知雨:……倒也不必如此。
她觉得很是心累,真话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送走李胜利,宋知雨也没逃过被李春兰夫妻一通数落。
她抬头望天,意料之中。
宋知雨深深叹一口气。
天刚蒙蒙亮,南河生产队就已经热闹非凡,四处洋溢着村民们喜悦的声音。
宋知雨去仓库上工的一路都被人不停追问。
“知雨,你可真厉害,要是因为你,咱们大队的犁现在都还没好呢。”
“对呀对呀,我们都听说了,那个犁大队长去了都没办法,你去居然就修好了,难不成你还认识人家技术员?”
这个猜测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宋知雨是高中生,认识的人本来就比他们多,要是认识技术员也算不得出奇。
宋知雨经历过昨夜的事情,她放弃坦白承认犁是她自己修这件事,而是对着众人神秘笑笑。
具体如何,让他们自己去猜。
不过即便如此,一整个早上,宋知雨的耳边都没清净过,村民们只要见到她,都要提一嘴犁的事情。
而就在此时,众人喜气洋洋之际,南河生产队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2-17 22:01:31~2023-02-19 01: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143914 30瓶;乐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北河生产队不知从哪听到消息,南河生产队的犁坏了!
作为南河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北河能不激动?
这不,天还没完全亮呢,北河的大队长苏全胜带着北河的会计过来了,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摆着要看南河的笑话呢。
南河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要放到往常,他们肯定是憋屈又恼怒。
不过这一回南河众人的反应与以往完全不同,见到苏全胜等人过来,好些人对着他们露出笑脸,甚至心情极好地与他们打招呼。
苏全胜:???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疑惑地望向旁边的会计,“他们不会是疯了吧?”
北河的会计也满脸摸不着头脑,他猜测地说道:“南河的粮食产量本来就不高,现在又没有犁,极有可能赶不上春种,说不定眼下正自暴自弃着。”
此言一出,深得苏全胜认同,他幸灾乐祸地笑,“还以为南河有多狂呢,没想到一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李胜利个队长真是没用。”
会计也没忍住咧嘴笑,“南河真是没有一丁点比得上咱们北河的。”
两人说着一番自大的话,也来到了李胜利面前。
苏全胜脸上的嘲讽与看戏之情不带掩饰,“李胜利啊,我听说你们南河的犁坏了,那可怎么办呀,你们要赶不上春种了吧?”
话音落下,苏全胜与北河会计目光都落在李胜利脸上,正等着看对方难看而憋屈的神情。
然而与他们想象的不同,李胜利只高深莫测地看他们一眼,随即不甚在意地笑着说道:“我们南河的事情,就不牢你们费心了。”
苏全胜与会计对视一眼,脸上皆现出同款迷茫。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苏全胜觉得李胜利是死鸭子嘴硬,不由得板起脸,“咱们两个生产队挨着,也算是兄弟生产队,兄弟困难,我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表情端的是一本正经,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假惺惺。
李胜利侧目朝苏全胜一瞥,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皱起眉头,深深叹一口气。
苏全胜与会计顿时对视一眼,脸上的幸灾乐祸更甚。
“好端端的,怎么就愁眉苦脸起来了呢?难不成真的要来不及春种了?”苏全胜说道。
会计也接过话,装作不经意地炫耀,“其实今年我们北河的农具也破损严重,不过好在咱们队里出了个农具技术员,多亏了他。”
此话一出,李胜利深深看他们一眼,“你们北河有个农具技术员确实很让人羡慕,不过我们南河也有优秀的同志。”
苏全胜闻言不屑地笑了笑,“又要拿你们南河的高中生说事?上过高中如何,难不成直接吃商品粮了?我可听说你们南河的高中生也要上工呢。”
“上工有什么不好的?这是为家乡做建设!”李胜利没好气地瞪他,又小声地说道:“苏全胜同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你的思想觉悟可不行。照你这么说,吃商品粮才是好,那些知青到农村来接受洗礼,不是一件光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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