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绮月睁眼,睡眼蒙眬地抬头看去,不认识的公安同事向门外伸手示意,笑道:“绵星警部补,审查已经结束,可以出来了。”
“结束了啊。”
“是,真是不好意思。”
“能理解啦。”绮月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询问道,“后面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没有了,”同僚一脸轻松道,“风见先生说,如果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即可。”
绮月微笑着道谢,出去后,先取回自己的腕表和手机,再乘电梯回到外事第一课的办公室,收拾好随身物品,就提包准备离开。
踏出警视厅办公楼的那一刻,绮月望着星空,由衷地吐出一口气。
这下安全了。
她慢悠悠地走到停车场,刚要掏车钥匙,旁边突然亮起的车灯让她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
再眯眼看去时,熟悉的白色马自达已经停在她的身前。
驾驶座的金发男人一手搭着方向盘,锋利的眼眸透过慢慢降落的车窗盯住绮月,挑眉出声:“你这是刚刚能够走路,就想开车?”
绮月:“……”
“我今早就是开车来的,只要速度慢一点……”
“上车。”
绮月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她闭嘴不言,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系安全带——麻利地做完这一套动作,手都还没从安全扣上挪开,这辆白色座驾就“嗖”得驶出了停车场。
“……”绮月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后背紧紧贴着椅背。
“那个,”她觑着旁边男人的脸色,小心地问,“今晚你不加班吗?”
“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降谷零目视着前方路况,抽空瞄了眼绮月的大腿,“怎么说我也是你男朋友,再忙也不能让你就这样开车回家。”
绮月摸摸腿上的伤口位置,诚实地道:“其实已经不碍事了,我自己可以,不用你这么来回赶的。”
降谷零听完,突然冒出一句:“我可真是头疼。”
“你头疼什么?”绮月好奇地问他。
降谷零无奈地弯弯唇,笑叹道:“头疼女朋友过于独立又体贴,我该怎么办。”
“啊?”绮月茫然。
“你就不能对我生生气、埋怨一下吗?”降谷零微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也好让我感受一下你对我的需要。”
绮月听得嘴角一抽,吐槽道:“我只听说情侣因为生气、埋怨对方而分手的,还没见过你这样主动提要求的。你很想跟我吵架?”
“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吵架?”降谷零失笑,趁着红灯停车,伸手揉着绮月毛茸茸的脑袋。
“是,你不会跟我吵,”绮月扒拉下他的手掌,有气无力地道,“你都是跟我讲道理、盘逻辑。”
降谷零笑而不语,紫灰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把绮月看得一阵不自在,双手捂着耳朵,摇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就贪嘴了一次!真的,你看我的伤口不也没耽误恢复吗?”
绮月确实就在法国餐厅吃了那一次冰淇淋。
她自己也是想让伤口尽快好起来,不要耽误她的剧本执行,当然会注意饮食。
结果就那么仅仅一次,还让降谷零知道了。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承认的错误,可不是我说教啊。”降谷零慢条斯理地回道。
绿灯亮起,白色马自达重新上路。
绮月把脸冲着车窗,背对着降谷零,使劲撇了撇嘴。
还“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嘁!
“在吐槽我什么呢?”金发男人冷不丁地问。
绮月立马扬起微笑,面朝他道:“没有啊!我没说话啊。”
降谷零睨了她一眼,笑哼一声。
眼神和笑声都表露了“你还想瞒得过我”的意思。
绮月假装什么都没读懂,保持微笑。
“对了,今晚的事……”
绮月见降谷零抿着唇,欲言又止,看着前方路况的眼神也略显暗沉,她主动接过话来,道:“正常的审查流程,我明白的,不会在意。”
“但是有关于今晚围剿行动的失败,”绮月试探着问,“你们有查出什么问题吗?这个能问吗?”
降谷零沉默地摇摇头。
摇头是“没查出问题”还是“不能问”的意思啊?绮月仔细思量着,一时没开口。
听降谷零语焉不详地道:“今晚的审查只代表了一种可能,暂时没有找出问题,也许是其他地方出了状况。”
绮月不清楚他说的“其他地方”是指代什么。
不过,她只要知道“公安没有在内部查到问题”这一点,就足够了。
绮月弯曲手指,悄悄攥紧身前的安全带。
公安目前的调查进度正是她需要的:既怀疑内部有间谍活动,又暂时查不到她头上。
她接下来,会一步一步引导公安去追查间谍身份,再加上组织方面的“内鬼(卡尔瓦多斯)”、组织成员的“行动失误”……以种种不得已的事情“逼迫”她回组织。
总之,Dita必须是非自愿回组织的;回到组织的原因绝对不能是Dita的失误;同时还要保证Dita回到组织后,地位和重要性不能下降得太快……
“tsuki?”
绮月猛地回神:“啊?”
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金发男人正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她,眼神疑惑,又带着温柔和关心。
“到家了。tsuki刚刚走神了,是太累了吗?”
绮月往窗外一看,车子正停在她宿舍楼下。
“啊,是有点困了。”
绮月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在反省室里的虚无等待确实耗费精力。
降谷零见女人哈欠打得眼冒泪花,眼神不禁柔软下来,他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绮月拍抚,亲吻她的脸颊、额头。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晚辛苦了。”
“你才是辛苦了。”
绮月回抱着他,承接降谷零落下的吻,头靠在他怀里顺势蹭了蹭,眼睛却借着困意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一个情绪泄露被敏锐的公安先生看出什么。
围剿行动失败,降谷零作为指挥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这样,还要受她蒙骗……
可是以降谷零的行为原则,定然是会选择继续调查医药研究所,追寻那些被转移的人员资料。
这太危险了。
朗姆现在正是警惕的时候,如果公安死咬着不放,绮月就得继续为朗姆窃取公安的情报,不利于她的剧本推进。
她得想办法在这之后转移降谷零的注意力。
“好啦,”金发男人拍拍绮月的后腰,笑声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惆怅,提醒道,“tsuki,你要是继续抱下去,我可就真得走不了了。”
“嗯?”绮月眨眨眼。
发现她刚才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了她一直抱着降谷零,现在被这么一提醒,赶紧放开了手,甚至身体都微微后仰。
降谷零哭笑不得道:“倒也不用变得这么快,你抱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咳,时、时间不早了,”绮月干咳着去开车门,“那我先回家了,你路上小心!”
降谷零笑着应道:“好。”
直到黑卷发女人的身影跑上宿舍楼、看不见了,他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重新发动马自达,同时大脑不断复盘最近一段时间以及今晚的行动。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公安抓捕涉嫌贩卖新型/麻药的山口本二郎,这件事也许能惊动组织,引起朗姆的警惕,但应当不至于会为了这个人,就大规模转移医药研究所里所有的人员资料。
还有水野永四郎。
有Dita的指令在,诸伏景光跟踪水野永四郎是组织知道的事,但后来朗姆让情报组去调查水野永四郎的原因,他们却不得而知。
是水野永四郎有问题,导致朗姆不再信任他,所以急匆匆转移了人员资料?公安扑空仅仅是个巧合?可是水野永四郎并没有跟公安“合作”啊,难道是跟其他国家的情报组织?
降谷零认为这是一种可能。
但除此之外。
公安内部有组织的间谍,导致他们的围剿计划被组织获知,从而提前转移医药研究所里的人员资料,这仍然是概率最高的可能性。
如果公安内部真有间谍活动……那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次行动失败的问题了。
必须要尽快确认这种可能性!
降谷零紧紧握着方向盘,后视镜中映出一双沉凝凌厉的眼眸。
绮月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找出仪器满屋子检查了一遍。
万一公安是在玩欲擒故纵,明面上告诉他们这些经过审查的人“没有问题”,实则是在他们家里安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呢?
她不敢赌万一的可能,就只能连天花板都扒着一寸寸的检查过去。
直到确认没有监听器、监视器后,绮月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沙发上。
歇了一会儿,就赶紧打开电脑,登入组织内网。
首先看到的是朗姆发来的夸奖她的话。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绮月哼了一声,想着该怎么回复,直接怼回去。
[Dita:我特意跟库拉索说了,不要转移得太快,不要转移得太快!朗姆大叔,你们撤得也太干净了,这是生怕条子不知道他们内部有间谍,生怕他们怀疑不到我头上是吗!]
绮月在打订餐电话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咖啡不要送的太早,也不要送的太晚]。
这句话在其他人的耳中,无非是觉得她是担心送早了咖啡会凉得快。
相当于玩了个文字游戏。
[朗姆:嗯?]
之后大概是朗姆在问库拉索情况,他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朗姆:是库拉索没领会你的意思,下次会注意的。]
绮月挑眉,看来转移行动成功,朗姆的心情不错啊,这么好说话。
这不就巧了吗?她这就来败坏他的心情!
[Dita:不怪她,毕竟我当时也没法明说。但卡尔瓦多斯不是一直在远程监控吗?我跟库拉索联系是为了告知她公安今晚要行动,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具体时间。还以为卡尔瓦多斯能远程关注到条子的出没呢。]
绮月顺便把她进入公安地下会议室前那些个安检和身份核验流程,用吐槽的语气说了一遍,来证实自己当时的确没有机会传递公安行动具体时间。
[Dita:对了,公安是怎么盯上医药研究所的啊?是因为水野永四郎吗?可我在条子这里并没有听到有关于水野永四郎的消息。]
绮月本来想着,水野永四郎她也利用完了,那她就跟朗姆说一声“水野永四郎跟公安没有联系”,之后就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但是……
[朗姆:哼,无所谓了,谁知道他跟哪个情报组织有勾连。反正死人一个,不用深究了。]
绮月心下一沉。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吗?
她之前没见过组织处理疑似卧底的手段,只知道组织成员普遍心狠手辣,却没想到这种事连调查都不调查清楚,就直接把人处决了。
而她付出的,只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绮月咬咬牙,虽然她想过水野永四郎会因她的构陷而死,也不会因此退缩,但真的意识到自己能做到如今这一步,还是有种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间。
接下来,朗姆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但你问得好。]
[条子是怎么知道医药研究所的?]
[最近参与相关任务的人就那几个:波本、卡尔瓦多斯、苏格兰、黑麦。]
[Dita,尽快排查他们的身份!]
绮月深吸了口气。
吐什么吐,她要习惯。
她还得把卡尔瓦多斯打成“卧底”呢。
但朗姆的怀疑范围这么广泛,还真是……够疑心病的。
恐怕对她也并非完全信任。
[Dita:哦豁,知道了。]
绮月关掉与朗姆的对话,翻过十二月的日历。
依照最近的气温看,快下雪了吧。
也就是说,快到上一世苏格兰威士忌身份暴露、被迫自杀的那一天了。
不错,正好黑麦也从俄国回来了,但没有带回神秘炸弹犯“普拉米亚”本人,只是搜集了一些其过往的资料。
嗯,意料之中。
绮月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将资料看完,自己备份一份,就转手发给了琴酒,让他看着办。
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调查卧底”。
但绮月觉得,她没必要自己亲力亲为,潜入警察厅绝密资料库什么的,这种(对自己的)杀招只能放在最后用。
于是这一天,绮月连续发出了四条命令。
[Dita:黑麦,调查苏格兰威士忌!]
[Dita:苏格兰,调查波本威士忌!]
[Dita:波本,调查卡尔瓦多斯!]
[Dita:卡尔瓦多斯,调查黑麦威士忌!]
绮月看着四个聊天框里,不同的四个人前后脚对她的回复,或是疑问、或是兴奋、或是平淡接受。
乱吧乱吧。
她睡不好觉,你们又怎么能安稳入睡?
请你们玩套娃啊。
退出组织内网,轻点鼠标键盘,从公安系统中调出一张证件照。
[高明先生来东京……很感谢你……可惜你那时候正在医院昏迷……]
萩原研二曾在聊天时说起过的事情,回响在耳边。
绮月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上气质温润儒雅的凤眼男子,以及他目前就职的地方。
长野县。
她下一个目的地。
对不起啦,高明先生。
绮月以手撑头,坐在黑暗中,面对着散发幽幽荧光的电脑屏幕,轻笑出声,红眸中闪过一丝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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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零零斜眼: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绮月(思考计划):去见高明先生啊。
零零警觉:去见高明先生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绮月:(误以为零零看透她的计划)(也警觉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零零:好气!好气啊!
论差别待遇——
对风见,降谷零严厉指责:走神了?
对绮月,零零温柔哄着:走神了?快回去睡觉啦。
风见裕也:别问,问就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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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月要去长野县并不是一句空话,但也的确是因缘巧合下的临时计划。
围剿行动失败,医药研究所人去楼空,公安部一方面继续搜寻那些人员资料的去向,一方面梳理所有相关信息,看能不能再找到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
与新型/麻药有牵扯、且还活着的山口本二郎,就是其中一条重要线索。
有情报称,山口本二郎从警察医院被人接应走后,所逃离的方向正是长野县,那里也是山口组的重要据点之一。
而且山口本二郎的同伙又是在市区放炸弹,又是抢劫金店,就为了把他“救”走,公安当然不会对当事人善罢甘休,把人重新抓回来也是本职工作。
基于种种考虑,警视厅公安部决定派遣公安警官前去长野县,在当地警署的协助下,寻找、抓捕山口本二郎。
指令下达到外事第一课,绮月以自己受伤长久没参与部门工作实在不好意思的理由,接下了这个任务。
去其他地区出外勤,还没有明确的归期,这算是一件辛苦事。
而且,因为公安的工作经常涉及机密,不好向其他部门的同僚解释,所以对外的行为作风往往比较强硬。
这强硬表现对于其他部门而言,就是公安抢他们案子、抢他们嫌疑人/证人,或者是毫无理由地干涉他们调查进度。
总之一句话:公安警察不受其他部门待见,尤其不受刑事部门的待见。
所以绮月说要去,也没人跟她抢。
但本来跟她搭档同行的是另一名同事,临出发前一天,却换成了风见裕也。
“风见和我去吗?”绮月惊讶了一瞬,隐晦地问,“东京这边,你离得开吗?”
“啊,没问题。”风见裕也推推眼镜,言简意赅地道,“长野县那边比较重要。”
若是其他人,估计会认为风见裕也说的是抓捕山口本二郎比较重要。但绮月装作半懂不懂的样子点头,实则心里门清。
她那晚以Dita的身份让波本、苏格兰、黑麦以及卡尔瓦多斯调查彼此,并没有告诉他们“是你们四人互查”,但黑麦且先不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定会共享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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