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融合吗?什么都……没有吗?那些我好不容易拥有的,快乐的,幸福的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梦境吗?结果我还是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实验室里,过着早八晚十的生活吗?
不要这样。
“景光……”
救救我,我不想这样,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拜托你,能不能拜托你带我离开这里——
拜托你,活下去。
眼前的场景陡然发生了变化,入目的是一片深沉的夜空。
身体摇摇晃晃的,意识也好像是在深海里那样浮浮沉沉,并不清晰。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恍惚之间,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自天空坠落,我听到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像是隔着一层水声,让人听不太清,但我依稀能分辨那个人在说:
活下去。
拜托你,活下去。
我想见你。
那是谁的声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脑一片混沌,眼前的景象再度扭曲成一团破碎的光影,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实验室里,眼前是大江雄不耐烦的面孔。
“你在发什么呆?刚刚我说的内容都记住了吗?喂,你这家伙——”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里一定不是现实,一无所有的现在一定不是现实,我已经不一样了,我已经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所以现在这样一定不对。
——可如果这就是现实呢?
如果……如果那些过分美好的场景才是梦呢?
是啊,是啊,是梦才比较实际,因为我不是什么能够扭转世界的特殊之人,我也制造不出什么起死回生的奇迹,说不定那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是我的梦。
我那么那么想要相信的……梦。
我惊醒。
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在杯户町租住的公寓。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论文和组会用的打印纸,没有装满两个柜子的谷子和挂满墙的海报。
这里是,属于现在的我的现实。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没想到我居然还会为这种基础的问题动摇,我居然还会做那样的梦。
我按亮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发过来的晚安,用的称呼居然是旦那?
——可恶,这个人一定是在调侃我之前叫他老婆的事情!
屏幕又一次黑了下来,上面映出了我此刻的样子,相较之前,唇角竟在不经意间扬了起来。
这里当然是现实,那些事情就算不可思议,也都的确在我眼前发生了。世界融合,死而复生,还有那些足以打破“一般人”平静日常的事件,它们都是真实的,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点的话,那么日子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我会变得患得患失,我会在怀疑和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我会什么都做不了。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可我知道,怀疑和不安的种子依然在我心底,所以我才会做那样的梦——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不安,因为我开始依赖起现在这样的生活了,因为我太相信也太珍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因为我的生活已经被那些人和事重新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如果有一天,他们消失了,如果真的回到了梦里那样的世界里,我一定会疯掉的。
我害怕得到,因为失去的痛苦,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我原本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我还是往前走了。像是走上一条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的玻璃栈道,像是在走一条没有安全防护措施的吊索,但我还是往前走了。
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接下来除了相信之外,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如往常一样翻身下了床,去洗漱间拎起牙刷,对着镜子整理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天和诸伏景光的那段对话——
嗯……冷静想想那种对话真的很让人羞耻,而且就是说道理我其实都懂,但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和思维模式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改变的。
我会积极调整,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会变成什么样我自己其实都不知道。
说着什么可以让我任性,说什么我可以依赖对方,可是……
手里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我沉默着,对着镜子眨了眨眼。
按照正常套路的话,做了这样噩梦的我,是不是可以稍微任性一点地去找对方求安慰呀?
以前我面前没有这样一条道路,所以不管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掉。
就好像之前一次台风天的时候,我在实验室耽搁了一点时间,急匆匆地坐电车往家里赶,结果到中转站的时候,换乘的电车已经停运了。
当时的我身上只有坐电车用的定期券,没带钱也没带伞,就只能顶着风和雨,在街上走了三个小时才回到家。
因为没有人会安慰我也没有人会在意我,所以即使是这样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吧?
我吐掉了嘴里的泡沫,心里才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种冲动。
要去试一下吗,一直想做的事——
门铃声响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在厨房捏着小馄饨。
鸡汤还剩了一些,温在电饭煲里,经过一整晚的慢炖,味道应该比昨天晚上更香浓,把小馄饨煮进里面,配上一点紫菜来平衡口感,减少油腻,温温热热很适合当早餐。
今天她来得有点早,比平时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让诸伏景光有些意外。
平时她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这并不是因为她作息有多稳定,相反,据诸伏景光所知,因为常年做实验落下的不良作息习惯,她入睡和醒来的时间都非常不固定,但即使她醒得很早,为了不“打扰”到他,她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
诸伏景光飞快在水龙头下冲了下手,拿一边的毛巾擦了擦,就这么系着围裙三两步来了玄关。
拉开门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小姑娘的眼圈好像微微有点泛红。
他刚想说点什么,那孩子居然就直直地扑了过来,一头扎到了他怀里。
诸伏景光一怔,随即一阵莫名的担忧涌上了心头。
——这是怎么了?今天的小老板怎么忽然这么的……主动?
他轻轻把手落在小姑娘的背上,迟疑了好久,问了句:“老板,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小老板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轻“嗯”了声,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
然后他听到她说:
“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我有点害怕,所以想来行使一下任性的权力。”
听她这么说,诸伏景光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她所谓的“任性”吗?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任性的时候会先声明自己在任性。那是在声明,还是在……说服她自己呢?
她现在这副把脸埋进他怀里的样子,就像是把头钻进沙堆里的鸵鸟似的,像是在逃避什么,可看在他眼里,这分明就像是在——撒娇?
怎么办,这个样子简直可爱得要命。
“很、很好笑吗?”
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还带了点颤。
诸伏景光立刻止住了笑声,却怎么也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伸出手,揽住了了她的背,将她那副小小的身体完全圈在了怀里。
“不是好笑,是我有一点开心。”他说:“开心老板你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虽然在老板你不安的时候擅自开心有点不合时宜,抱歉。”
他的手轻轻地顺过她后脑垂落的柔软发丝,微微发卷的半长头发在手里毛绒绒的,手感很好。他忍不住多顺了两下。
“别怕,我在呢。”
“……嗯。”她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从鼻间漏出来的气音,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接着,他感觉到他的小老板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两下,这让诸伏景光有一点无措——那该是怎么样的噩梦呢,能让他的小老板害怕成这样。
刚这样想着,他感觉到她稍稍抬起了头,和他的胸口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自然地看了过去,就看到一张笑容灿烂的熟悉脸孔。
额前的头发微微有点乱,眼睛亮亮的,鼻尖上沾了一点面粉,大概是刚刚从他围裙上沾到的。
——她不是在害怕,她也在笑。
她扬着唇角,说:“啊啊,不行,总觉得继续不下去了。”
她说:噩梦是真的哦,但是我知道你在,所以已经没有关系了。
“所以我跑过来,真的只是来行使‘任性’的权力的哦。”
想要被安慰,想要被拥抱,想要拥有更多更多的安全感,想要用直接的方式证明他的存在,用这种几乎笨拙的姿态撒娇。
——这样的程度,就已经是她眼中的“任性”吗?
明明更贪心一点也没关系的。
嘛,不过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划定的界限里探出了头来,这也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吧。
只是过去了一个晚上而已。
诸伏景光伸出手,抬起手,轻轻擦过她的鼻尖,撷去沾上去的一点面粉。
看着她不明所以的反应,他又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未来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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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直到站在他门口的时候,我内心里都在纠结要不要这样,或者该说可不可以这样。我并没有觉得多委屈多难过,这更像是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去找人任性地撒娇——
在做从来都没做过的事情时,我总会忍不住地忐忑,忍不住地去构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揣测对方可能出现的反应,就像一场实验一样,在去做之前,总会有一个预设的结果,然后去验证。
但如果是实验,就有失败的可能性,而我从心底里畏惧这种可能性。实验失败可以重做,可人际交往中,如果失败,就很难修正回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了。
我犹豫着,但还是按响了门铃。
我想,就任性这一次,反正我也有现成的借口,反正他亲口说过可以的。
门打开前的时间仿佛格外难熬,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跑掉。
脚步声在里面响起,我没有跑掉,按照之前预想的方式做了。
被气息包裹住的时候,我忽然奇异地安下心来。
被噩梦搅乱的心情,还有被自己突发奇想的念头扰得不安到极点的心情,通通平复了下来。
跟喜欢的人拥抱,是这样一种让人平静又满足的感觉啊。
他的肩很宽,厚实的胸肌在放松状态下也是柔软的,隔着家居服柔软的衣料和围裙有些奇异的触感,简直让人上瘾。
我忍不住偷偷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我依稀能听到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的,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跳动着。那心跳的节奏和我的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交织成了奇妙的共鸣。
我想,这样的时光或许多一秒都是赚到吧。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当中浮现的时候,我就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笑意了。
早餐是现捏的小馄饨。
我到房间里的时候他才捏了一半。这么说的话确实,我今天来得稍微早了一点,这也是“任性”的一部分。
我想着来都来了,总不好干坐着,就干脆上手和他一起。
馄饨这东西即使在国内,不同的地方吃法也不太一样,有的地方的馄饨有小半个拳头大,馅料也足,吃起来和煮进汤里的饺子似的,有的地方则是只有一层面皮,里面涂上薄薄一层肉末,煮进汤里和面片汤好像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这两种我都不太喜欢。和蘸醋吃的饺子不同,馄饨汤本身就有味道,馅太厚煮起来很难入味调和,吃的时候馅料和汤的味道泾渭分明,处理不好就是双倍的腻人。但如果馅料太薄,又容易被汤底覆盖掉,尝不出其中的层次。
对于我来说,薄薄的面皮包成能一口吞下的大小才刚刚好,一勺舀下去,舀上一尾如金鱼般在汤里摆动大尾巴的馄饨,配上汤汁与配菜,流进嘴里的就是丰富的满足感,让人欲罢不能。
诸伏景光的手很稳,捏出来的每个馄饨大小形状都几乎一样,排列在案板上像是列队整齐的一群白羊,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忽然就起了玩心,把手上的捏的面团调整了一下形状,然后偷偷捻起旁边泡着的一小片紫菜,盖在了捏走了形的馄饨上,放在案板上的“羊群”边。
他愣了一下,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边牧。
诸伏景光:?
我不知道我的突发奇想是激起了这个男人怎么样的胜负欲,反正几秒钟之后,他捏了个大一圈的怪东西摆在了我的“边牧”边上,我说你犯规,边牧哪有这么大!
他说那就当做是德牧吧。
结果不管是我的“边牧”还是他的“德牧”,在下锅之后都现了原型,被捏得奇形怪状的馄饨边在滚开的水里舒展,沾在上面的紫菜也不知道漂到了哪儿去。
我毫不客气地把存活时间没超过二十分钟的“德牧”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故作惋惜地感叹了一句:狗子和它的羊都被我吃掉了。
他在一边笑说:老板要是喜欢,等有时间可以考虑养个真的。
我说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处理满天满地飞的狗毛,而且我是猫派。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以前很多人都喜欢叫他布偶猫猫,虽然现在这副样子稍微经过了一些调整,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我总能在他身上找到这样那样熟悉的特征。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最喜欢猫猫了。
吃饭的时候,话题终于也短暂地回归了正轨。
我们都知道,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可以过那种平静日常的时候,组织的阴霾还盘踞在我们的头顶,接下来还有大把麻烦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诸伏高明接下来会先回长野安排一些事宜,组织的人可能会去那边试探,他需要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却也不能把和组织对抗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以免遭到组织的打击。
而我下一个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应付可能出现在我周围的贝尔摩德,顺便和柯南取得联络——另外,或许之后和朗姆的对抗我也很难绕开。
一提起这些,我感觉压力顿时大了起来,甚至连手里的小馄饨都不香了。
“所以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做起呢?”我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用勺子追着汤里的一片粘了辣椒油的紫菜:“感觉事情好多,怎么都处理不完——”
旁边的男人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他说:“这些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如果每一天都不停不停地逼迫自己的话,说不定会在解决问题之前先疯掉哦。”
“放轻松点儿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他在组织里卧底的那段时间。
那对于他来说一定不是一段很好的时间,但他依然能露出属于诸伏景光的笑容。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要保持微笑,永远不要被扑面而来的困难和痛苦压垮,这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力量,也多亏了这份力量,我才度过了那几年最难熬的时光。
这次一定不会比那个时候更艰难了对吗。
当然了,这次他就在我身边呢。
“不过提起日程安排的话……老板,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呢?”他收回手,目光里透出一点微妙的促狭,这表情让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什、什么?”我不安地问他。
“之前在温泉旅馆的时候有说过吧,差不多该提升一下训练强度……之类的。”他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一句非常恐怖的话:“今天早上的晨练还没有做哦。”
救命啊!
为什么你还记得这茬!
我缩缩脖子,看着面前的碗,说:可是我刚已经吃过早饭了,再做剧烈运动不太好吧?
他笑笑,说:嗯,是不太好呢,那就从轻松的内容开始吧,比如……某些借助工具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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