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春花才懒得管丈夫怎么想呢,衣服是他自己的,爱洗不洗, 不乐意洗就继续穿脏衣服出门呗。
她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几乎是把女儿安顿好就立马要出门。
“大妞,妈给你买的桃酥就放这个柜子里了啊, 还有十来颗糖呢, 你饿了就自己先吃点, 妈中午的时候回来给你弄饭吃。”
钱春花想了想又折回去,把搪瓷缸子装满水,给女儿放床头。
孩子到底大一些, 坐得住,也爱看书, 光是从裴校长家里借来的那些,都够她打发时间了。
“妈, 你去,我要是觉得闷了,就到窗台那头晒晒太阳去。”
大扭说着话,眼神却舍不得从书上挪开,连钱春花出门了都没意识到。
其实大妞最想的,还是等腿好了以后,去学校读书。
听裴校长,学校里有很多同龄的小伙伴,每天可开心了。
对于别的孩子来说,做作业是最大的烦恼,对于大妞来说只要能上学,怎么都好。
但是偏偏,牛满仓觉得女孩子上学没用,不许她和妹妹们浪费钱。
大妞知道妈妈每天这么早出晚归,是为了给自己攒学费呢。
大妞心里有点期待,又怕妈妈太累,想着等中午的时候,她给妈把午饭弄好吧,省得妈妈回来还要开火。
大妞打算的很好,只不过等她拄着自家做的拐杖,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没看见妈妈回来,只看见怒气冲冲牛满仓。
小孩吓坏了,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知道牛满仓把给她看腿的钱,借给了别人以后,大妞有点不乐意叫爸爸,平时总是这么你啊你的。
“你妈呢?大妞,你都多大人了?看见爸爸不会喊人吗?”牛满仓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妈把你一个人扔家里,饭都不给你做?钱春花是真的反天了,个死女人她想做什么?”
牛满仓气势比平时足多了,又在气头上,逮着钱春花骂个不停,丝毫不顾及是不是当着孩子的面。
大妞妞原本被原本被他吓得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忽然听见他骂钱春花,瞬间来气了,想也不想的拿锅铲去拍牛满仓:“你这个坏人,不许你说妈妈的坏话!”
牛满仓没料到女儿会突然动手,一时躲避不及,脑门上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
“梆”的一声,大牛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大块。
牛满仓一把揪起女儿的衣服领子,斥骂:“死丫头,你敢打爸爸?没有我哪来的你?你和你妈靠着我的钱过日子,结果就是这么对我的。”
他说着蒲扇一般的大手,往女儿的屁股上扇去。
牛满仓力气多大呀,又在气头上,一下把大妞妞给扇哭了。
孩子被他揪着衣服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得通红,瞧着都快喘不上气了。
牛满仓一点反应都没有,打人的时候就没停,一下又一下,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个是他的女儿。
钱春花回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一时间气血上涌,神色冰冷。
她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撂,猛地冲了上去,把女儿从男人手里夺了过来。又捡起地上的锅铲,一下又一下,用力往男人身上打去。
“叫你打我女儿,我叫你打我女儿,她腿伤了的时候,你管过她吗?没钱治病的时候,你有替她想过法子吗?现在孩子好容易好一点,你竟然还敢打她!孩子摊上你这么个爸,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牛满仓没料到她会突然回来,挨了两下,见钱春花还要打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锅铲,远远扔了出去。要不是钱春花把他说心虚了,他真想连着钱春花一起揍。
“你这女人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孩子在家你不管,到点不回来做饭,家务也不做,现在连男人都敢打了,你说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干不出来的?”
钱春花抱着女儿气得不行:“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离我们远一点。
大牛想说他打孩子的时候留着力气呢,看着吓人,其实都是些皮肉伤。
再说,这孩子连爸爸都不叫,不该打吗?
钱春花打人的力气瞧着大,其实对大牛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她都打累了,大牛还好好站着呢。
可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打,实在丢脸,大牛气急败坏:“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每天干啥呢,既然这么心疼孩子,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里?”
孩子刚才可是准备自己做饭呢,大牛看的真真的。
说他不好,钱春花自己又好到哪里去,真心疼孩子,会让孩子一个人连饭都没得吃。
大妞妞心里妈妈就是最好的,不允许任何人说妈妈的坏话。
她哭着喊:“不许你说妈妈,妈妈出去是为了给我赚钱上学的。”
钱春花要去捂女儿的嘴已经晚了,大牛什么都听见了。他气的手指头都在哆嗦:“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给别人做衣服吗?还有念书,念什么书,念书有什么用?女孩子给好吃好喝的养大,找个人嫁了不就好了......你们两个要是不听我的,我的钱一分都别想要!”
大牛知道女儿要看病,老家还有两个小的要吃要喝,全都指望着他呢。钱就是钱春花的软肋,他说不给钱,其实就想吓吓钱春花,等她知道错了,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收拾家务,该给的还是会给。
他都想好了,只要钱春花肯听话,别再弄这些的没的,他们还跟以前一样。
以前不是一直很好吗?
钱春花就是和别的军嫂们混的太多,都学坏了。
撂下话,牛满仓高昂着下巴,等着钱春花服软。
今天钱春花要是敢不服软,他真就把工资要回来,饿上几天,知道日子难过,就晓得错了。
大妞妞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呜呜直哭,不敢再乱说话了。
她心里感受到一种绝望和害怕,以后爸爸把工资全收走,真的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孩子哭的这么厉害,大牛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但现在他不能心软。
等以后吧,女人乖了,孩子也乖了,实在要念书.......
实在要念书就怎么样,大牛其实没想好。
他是真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纯属浪费钱,明知道是浪费钱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
钱春花其实也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摊牌,她不会不做衣服的,大牛也早晚会知道。
真到了这一步,她反而异常冷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女儿哭的脸都花了,脸上白一道黑一道,钱春花也不嫌弃女儿,直接用袖子帮她擦眼,“别哭了,多大点事呀。”
“妈妈,妈妈......”
大妞妞心里委屈又难受,妈妈没哭也没生气,是不是说她心里也是认同爸爸的?其实她已经准备跟爸爸道歉了吧。
大妞也知道,妈妈这段时间真的很累。
每天回来,帮她洗漱好,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如果,妈妈真的不想再这么累了,大妞妞虽然难过,却也能理解。
她抽抽鼻子,冷静了一会儿,同钱春花说:“妈妈,要不你跟他道个歉吧,我不读书就不读书......”
孩子是最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
嘴上说着愿意,眼泪却流个不停。
钱春花叹口气,又帮着女儿擦眼泪:“还疼吗?”
大妞妞摇摇头:“不疼了。”
钱春花把女儿扶起来,将大牛晾在原地,“我们先进屋。”
牛满仓等着钱春花道歉呢,女儿都这么说了,这女人要是再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不识好歹了。
“春花,你站着别动,道了歉再走。你今天要是不跟我服软,工资我就自己收着了。”
大妞妞拽拽钱春花的袖子,心里不情愿,却也不想让妈妈为难。“妈,要不你还是......”
“还是什么还是,小孩子家家别操心大人的事。”钱春花让女儿进屋,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大牛,她眼里的怒火涌出来,几乎要把牛满仓烧着:“你想叫我道歉,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大牛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仍旧梗着脖子:“对什么对啊,战友们提起来谁家女人又找你做衣服了,我听了都觉得丢人!钱春花,你趁早别干,我还能当做——”
“我还会继续干的。”钱春花冷冷打断他。
牛满仓脸色青了又紫,“你还敢说,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把工资扣了,不给我们娘俩用?我信,牛满仓,你连女儿的腿都舍得不治,我还有什么不信的?还有,女儿要读书怎么着你了,又不是去做坏事,是去学校学本事的,怎么就不行?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倒一倒,借钱给别人吃肉和存钱给女儿读书之间,你都不知道怎么选吗?”
钱春花毫不客气,句句戳中大牛的心,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够久的了。忍到今天才发作,就是因为牛满仓一直拿钱说事。
不就是赚几个破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当丈夫的不应该养老婆孩子吗?
牛满仓听见她又翻旧账,也来火了,举起手,怒气冲冲地盯着钱春花:“你别以为我不打你。”
钱春花才不给他打自己的机会呢,她一手稳住牛满仓的手掌,另一只手趁着对方不注意,狠狠甩在男人的脸上。
“啪”地一下,牛满仓一下给打懵了。
他就是举着手,威胁一下对方,结果钱春花是真打啊。
半边脸都打麻了。
牛满仓又气又恨,口不择言,“你滚,从老子家里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老子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钱春花冷笑一声,真当她不敢走?
她当即转身回屋,替自己和女儿收拾东西。
牛满仓气鼓鼓地跟过来,看见她收拾衣服,眼睛都瞪痛了。
“不许走。”怕她误会他在留她,牛满仓又说:“这些衣服、被子,全都花老子的钱买的!”
钱春花从裤兜里翻了翻,拿出最近两天赚到的钱。
其实她已经开始大量接活了,本身手就巧,有了缝纫机更是如虎添翼。
虽说制衣厂还没建起来,但她赚的已经快赶上牛满仓一个月工资了。
钱春花从一沓大团结里抽出两张,狠狠摔在牛满仓脸上:“钱钱钱,就知道拿钱说事,这两张跟你买这些破衣烂衫,够了吧?!”
牛满仓不防被摔了个正着,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钱春花可是有一沓大团结呢。
他又气又难堪:“你、你这钱哪里来的?”
钱春花却压根不想搭理他,她速度极快的将女儿和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声音稳稳道:“妞妞,走,跟妈一起去别处住去!”
大妞妞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她亲眼看见妈妈有钱了,妈妈还拿钱砸了爸爸。
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看着钱春花的眼神都是闪闪亮亮的。
“妈,咱们能把两个妹妹接来了吗?”
“年后就接,把你们奶奶也一起接过来!”
“妈,那、那我......”
大妞妞想问自己是不是能去读书了?
但又觉得读书要花好多好多钱,妈妈赚的那些也不知道够不够,她嘴巴张了张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说,钱春花也明白:“等你腿好了,妈就送你读书,最近这一阵子,你先把家里有的书好好看一遍。”
“妈,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学校那边......”
牛满仓站在原地,整个人过来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竖着耳朵听母女俩说话,可她们越走越远,后面的那一些怎么都听不见了。
学校那边怎么了?
他们从这儿出去以后要住哪儿?
钱春花那些钱是从哪儿赚来的?怎么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
牛满仓一脑袋问号,但这些问题注定没人会回答他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一直做错了?
不,不会,他绝对不会错。
钱春花也只是在吓吓他而已,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钱春花又会带着女儿灰溜溜的回来了。
第49章 安家(二更)
苏瑜收到消息的时候, 钱春花已经带着女儿在他们临时的小“制衣厂”里了。
这里是苏瑜和裴霜两个商量过后,暂时用来给钱春花做衣服的地方。
说是制衣厂,其实就是个十几平米的房间, 里头一把椅、一张桌,屋子里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放在桌上的缝纫机了。
里头倒是还有些空间,但绝对放不下一张大床。
母女两个想在这儿安家,除非叫人专门量尺寸, 重新弄床。可要不住这儿,钱春花一时还真没地儿去。
苏瑜倒是想过要不要把人领回家。
这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下,便算了。
人都是远香近臭, 处久了亲兄弟都会打架,别说邻里间了。
光是生活习惯这一点, 就有的磨,所以还是算了。
钱春花来回量尺寸,连怎么安排都想好。
“这里放一张床, 单人的就行,大妞妞瘦,我们母女俩挤一挤就是了。这边还能空出点地方放个小矮柜......”
苏瑜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小:“太挤了, 哪里住的下两个人?”
小小的平房, 湿冷湿冷的, 钱春花她们把衣服搬过来,已经差不多快把房间占满了。再多来几个人,恐怕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钱春花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却很满意:“我们那房子在三楼, 孩子想晒晒太阳,只能在窗户口晒。如今倒是好, 出门就能晒太阳。她要做点什么,我一抬眼就能看见。”
大妞妞也觉得很满意, 对着苏瑜露出一个笑脸:“苏阿姨,我也喜欢这里,和妈妈在一起,呆在哪儿都成。”
这间平房是跟吴曼曼的亲戚租的,每个月才收三块钱,钱春花觉得满意是这里靠着大马路,等以后证件什么的办下来了,他们就能跟正经的裁缝铺似的,订衣服、做衣服、改衣服了。
二是租金实在便宜,又是走的熟人的关系,省了很多麻烦。
钱春花看苏瑜这样,知道她在心疼自己,忙说:“小瑜,打床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如果可以,尽量弄个便宜的吧。我睡地上也没事的,要是实在贵,就给孩子弄个小床。”
她是想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能省一点是一点。
苏瑜一听就皱眉,钱春花的想法能理解,但不赞同。
马上过年了,天只会越来越冷,孩子伤着一条腿要好好保养,钱春花自己就不要了?吃好穿好睡好,身体好,才是真的省钱。
“床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我叫赵时年去旧货市场拉木料回来,不用花多少钱就能给你安置好,你再说要打地铺试试!”
钱春花顿时不可吭声了,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要不还是苏瑜脑瓜子聪明呢,她就没想到能去旧货市场找木料,到时候抛光一下,就跟新的一样。
事前说定了,苏瑜临走前又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这里小,“我叫吴曼曼继续帮你多留意,如果有价格合适的,你也别委屈自己和孩子,之前不是还说准备把婆婆和二妞、小妞都接过来吗?到时候这里可就真住不开了。”
钱春花一想也是,倒没多纠结,换个地方租金贵一些也没事,大不了她晚上再多做几件衣服呗。
出来住没人管着她用灯了,晚上做晚一些也是个法子。
苏瑜看着她的神色,一下猜到她的打算:“你可别想着晚上开夜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但凡有点感冒,就够几个孩子喝一壶的。”
赵春花闻言缩了缩脖子,还真是。
人穷不怕,怕就怕那种又穷又生病的。
“行把,我保证晚上早点睡!”
苏瑜没信她,只叫大妞晚上多盯着点妈妈,不许她熬太晚。
大妞笑嘻嘻的应了,见苏瑜要走,还冲她摆手。
钱春花发现搬家以后,女儿的笑容都多了。
就冲这个,这家搬的值!
下午从大院里搬出来的时候,瞧她笑话的人不少,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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