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被赶鸭子上架,站在了大家伙的前面,她实事求是道:“咱们整个店,我来的时间最短,论工作时长,论资历,我觉得我都还差一些。相反,李师傅除了冬至那天之外,都是整个饭店里最勤勉、最劳累的人,我觉得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偶尔犯错而否决他。我提议,让李师傅当劳模。”
苏瑜一说完大家伙儿都懵了,这姑娘是有多傻,才会把到手的劳模往外推。
而且她说的真心实意,脸上半点勉强都见不着。
李大友真是感动坏了,作为一个高个大块头男人,竟然好几次因为苏瑜红了眼眶。
他想,苏瑜可真是一个好同志,肯定是因为他家添了一口人,让着他呢!
可苏瑜家里,毛孩子明明更多!
多么舍己为人啊!
李大友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
苏瑜在上头看着他呢,李大友摆手摆个不停,心说他这要上去了成什么了。
苏瑜见状又道:“我是真的觉得劳模应该是我们的李师傅。第一当然是因为李师傅的资历足够深,平时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第二,则是李师傅比我更需要这个荣誉。”
冬至之后,李师傅的消沉大家都看在眼里。
要不是他这些年确实在饭店干的不错,人也还行,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他呢。
选李大友当劳模,并把他的名字贴出来,算是一种官方的肯定和鼓励,对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瑜不在意,当然是因为她的手艺过硬,劳不劳模的其实就是个虚名。
而且万一担了这个虚名以后,变得更忙了呢?
苏瑜表示拒绝。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模式。
李大友真是感动坏了,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哭出了声。
是的,最近大家点菜都点苏师傅的,进了国营饭店也是找苏师傅,李大友变得越来越没存在感,几乎沦落成和刘健一样,待在厨房干粗活了。
他心里觉得很不适应,甚至很憋闷,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边缘化。
李大友甚至担心会不会有一天国营饭店不需要他了,把他从大师傅的位置上推下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了。
他以为只有自己在关注自己,没想到苏瑜也在默默关心他。
“苏瑜同志,真是对不住,我以前、以前还......”
李大友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怎么能跟苏瑜争劳模呢,劳模就是苏瑜!
“李师傅你真的不用客气的,我帮你也是想帮自己。”
可不论苏语怎么说,李大友就是确信苏瑜是为了让他面子上过得去,才故意这么说的!
多么为人着想的同志啊!
“好,如果非要我当这个劳模的话,那属于我的那份奖励我不要了,我要全交给苏同志。”
苏瑜眨了眨眼睛。
这个可以有!
晚上,赵时年照例来接媳妇儿,还打了一把伞。
倒是没下雪了,下起了细碎的雨,风还呼呼地,吹的人鼻头都红了。
赵时年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把苏瑜裹的严严实实的,他拉着苏瑜的手要走,苏瑜站在原地没动。黑漆漆的眼睛透过围巾瞧他,还指了指门口地上的一堆东西。
“喏,我的奖励,今天要带回去给孩子们看!”
好家伙,地上放着的半瓮油,差不多都有半个孩子那么高了。还有三条鱼,一只鸡,全都拿麻绳串在一起。
苏瑜语气有些傲娇:“我本来有一瓮油的,咱家不是油还有多的吗,剩了大半给同事们,奖金也没要。”
赵时年点点头,他对钱也不是特别在意。
主要是自己工资高,底气足。
不过,他眼下愁的是如何把东西运回去。
媳妇儿的手可不能撒,雨天路滑的,伞也要给打着!
赵时年一手打着伞,一手护住媳妇,同时将伞严严实实地盖住两人。
苏瑜闷笑:“赵时年,你敢不敢把伞抬起来一点,我都快看不到路了!你不觉得这样更容易摔跤吗?”
“小瑜,别闹,我看得见就行,马上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下。”赵时年瓮声瓮气的说。
其实也不怪他,他打伞的手还要抱着油瓮,脖子上又挂满了腊鱼、鸡等等,一开口就一股腊鱼味儿,都恨不得全程把鼻子捏紧才好。
更绝的是,赵时年一低头正好对上腊鱼的死鱼眼,怎么看怎么怪异。
赵时年稳稳的走着,心里却在默默祈祷:
千万,千万不要碰见他的邻居、同事、下属等等。
苏瑜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看他仍旧板着脸,其实耳朵根子都烧红了。
他越是想快,苏瑜越是慢,听见前面传来脚步声,苏瑜眼睛更是猛地一亮。
她从伞下探出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小声道:“时年,前面那不是孙处和裴霜吗。”
赵时年的声音比她还小:“是他们,小瑜,我们快点走。”
他步子迈大了很多,要不是腾不出手来,都想把苏瑜打横抱走。
苏瑜假意配合他:“好啊。”
赵时年却信以为真,他看了一眼路线,前面、再前面一点,拐过弯就是他们家了,正好和裴霜他们完美地错过!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裴霜二人应该刚刚才走上这条小路。
赵时年不由在心里庆幸,幸好今天下雨,幸好今天打了伞。
眼看自家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定。
看来这回碰不上了,幸好。
就在赵时年暗暗庆幸的时候,苏瑜突然把伞挥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语气高声道:“是裴霜吗?好久不见!你们这是下班了?”
裴霜看见苏瑜也很高兴,快步走过来:“是啊,小瑜。咦,这位是......”
赵时年:!!!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孙处长也是个促狭的,快步走了几步,竟然偷偷转到他们前头去了。
他还矮下身,歪头看下伞底下的人。
两双眼睛瞬间撞到了一起,孙志高嘿嘿一笑,声音爽朗:“哟!时年,搁这儿卖货呢!怎么小媳妇儿似的,怕见人呐?”
......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媳妇。”
进了家门,苏瑜在前面笑的前仰后合,赵时年则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头瞧着她。
苏瑜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小媳妇,你家有盐没有,给大爷我来两袋!”
赵时年额角狂跳,转头看见门边的一串萝卜头,瞬间恼羞成怒:“小瑜!闭嘴!”
苏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苏瑜带着一堆战利品回来,自然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欢迎,心里暗暗期待着,妈妈/苏阿姨明天能不能给他们做一顿大餐。
因此刻意表现的积极。
给苏瑜打洗脚水的打洗脚水,帮她捏肩的捏肩。
赵深和宁树两个最大,属于主力军。
苏瑜敏锐的发现这两个孩子又和好了,至少在整个过程中都没避着彼此了。
她有些欣慰。
果然孩子们的事不用管太多,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就好。
可等晚上,宁树抱着枕头进了赵深兄弟俩的房间,并且要求一起睡的时候,还是惊掉了一众小家伙的下巴。
更神奇的是,赵深竟然没拒绝,反倒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并把弟弟推到隔壁房间去。
抱着枕头的赵洋满心不解,还伸出爪子摸摸他哥的额头。“哥,你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
赵深小脸微沉:“去隔壁睡,和王成王强两个好好相处。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问问妈......”
“同意,同意。”赵洋抱着枕头不情不愿地出去,站在门边还狠狠剜了宁树一眼。
宁树不痛不痒地耸耸肩,秀气的脸上始终带笑。
等门一关,两人并头躺在一起,却都没有了笑意。
宁树黑亮的眼睛看着虚空,语气带着寒意:“姓乔的要家访。”
赵深眯起眼睛,“她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大概是我们俩都太不配合了吧。”
宁树抿唇:“鬼才要配合她,太烦了。她应该不知道我们住哪儿吧?”
赵深语气冷冷的:“裴老师住我们附近,你觉得她问不出来?”
宁树有些不安了,“可是、可是苏阿姨月份大了......”
自从上次被苏瑜维护过,在宁树心里她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他看得出来最近苏阿姨心情不错,他绝对不想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师出现,破坏大家的心情。
“要你说!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干活。”赵深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他说完也不管宁树什么反应,沉沉闭上了眼睛。
宁树看了赵深一眼,在黑暗中默默捏紧拳头。
也不知道赵深的法子有没有用,先试试吧,不行他还有后招。
第二天一早, 天才蒙蒙亮,赵深和宁树两人就裹着棉袄起了床。
出门的时候,赵深特意去隔壁房间的房门口听了听, 赵洋呼声顺利的透过门缝传过来,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看来蠢弟弟昨天晚上没和王成、王强吵架。
宁树想着今天要办的事,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黑亮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赵深:“用带什么不?麻绳?棍子?还是......菜刀?”
赵深没好气的瞪了宁树一眼, 酷似苏瑜的小脸板着,语气严肃。
“我们是去阻止姓乔的家访的,又不是去干架, 用麻绳?用棍子?还要刀?小心我爸知道了,把我们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宁树闻言缩了缩脖子。
他没见过赵时年打人, 但赵叔叔的隔壁挺粗的,手掌也很宽大。这要是挨上一巴掌......
不带就不带,他们完全可以智取。
但是, 不能套乔慧珍麻袋,宁树心里到底有些遗憾。
“你准备怎么做?”起得这么早,害得他还以为要趁着天没亮, 干什么坏事呢。
“别废话, 跟我走, 对了,记得带上钱!”
赵深猫着腰从家里窜了出去,站在门外边对着宁树招手。
宁树无奈跟上。
大家可都还没醒呢, 用得着这么......
“咳咳,赵叔叔早啊。”
赵时年睡觉向来警觉, 家里一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
他双手抱臂,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不点, 抬了抬下巴,问:“去哪儿?”
宁树咬着唇,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
赵深过来,一把搂住宁树的肩膀,哥俩好似的:“他、他昨天作业没带,得去学校补作业。我本来叫他自己去的,可宁树胆子小,非要叫我陪。爸,你说这天冷,他好意思么他!”
赵时年狐疑地看着他。
宁树连忙附和:“是,是,赵叔叔,我去补作业。”
赵时年也不知信了没有,点点头,冲两人摆手:“去吧,下不为例。”
两个人一听这话,对视一眼,撒丫子从家里狂奔而出。
赵时年瞧着两人跑远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
......
赵洋早上一睁开眼,穿着一条秋裤,就起来去赵深房门口拍门去了:“哥、哥,你开门啊......我衣服在里面。”
他伸着小黑爪,在门上咚咚敲了好几下,还趴着耳朵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发现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又扯着嗓子喊:“哥——哥,开门开门开门!”
赵时年弄好早饭擦着手出来,顺手在儿子脸上上狠狠捏了一下。
“吵什么吵,再喊该把你妈吵醒了,你哥他们不在。”
赵洋不信,用力将门推开,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爸,我哥他们呢?”他仰着头问赵时年。
赵时年语气淡淡:“上学去了呗,快去洗漱,然后也赶紧去学校吧。”
赵洋不疑有他,赶紧回房间穿衣服洗漱去。
苏瑜听见动静也醒了,看见赵时年端了早饭进来,摆摆手说:“等我洗漱好,直接在外面吃。赵深真一早去学校了,他一个人?”
“和宁树一起。”
苏瑜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深深看了赵时年一眼,夫妻双方都察觉到了其中必定有猫腻。
赵时年冲她笑笑,心情倒还不错:“随他们折腾去呗,闹出烂摊子,总归有人收拾的。”
“那你去收拾,我反正收拾不了。”
“好。”
苏瑜本来还想再问两句,想想还是算了,总归出了事有孩子他爹管呢,而且孩子们都还算有分寸,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来。
苏瑜不知道的是她口中很有分寸的孩子们,确实在暗暗策划坏事。
“你叫我带零花钱就是为了买桃酥吃??”
宁树捏着两块桃酥饼,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深。
赵深已经把他自己那份吃完了,他站在一颗巨大的树底下反复测量树的高度。
这棵树应该存在挺久的了,每天上学路过都能瞧见。树根粗壮的很,差不多要三个小孩手拉手围成圈才能够把树抱住。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宁树仔细观察着,一边吃桃酥,一边摇头。
他来这边总共也没多久,每天去的地方一般就是学校和军区大院。他知道上学的路上会路过这颗大树,但具体是什么树还真不知道。
“这是一棵核桃树。”
宁树把桃酥吃完,拍拍手嗤笑道:“赵深你不会这么蠢吧?难道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爬树,摘一些核桃去办公室里砸乔老师吗?先不说这个方法行不行,我就问你现在是核桃结果的时候吗?”
赵深瞪了对方一眼,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鄙视:“你是白痴吗?”
宁树噎了一下,气得想捶赵深,却见赵深指着一个方向叫他看。
他瞬间熄了火,竟然真就开始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了。
“乔老师今天来这么早?我记得你的课都在下午呀。”办公室里的女老师看到乔慧珍诧异了一瞬问,更让对方觉得不对的是,乔慧珍今天好像刻意打扮过。
轻薄的夹袄,外面套着一件卡其色呢子外套,脖子上还夸张的系着一根大红丝巾,下头穿着喇叭裤小皮鞋,时髦是挺时髦的,但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给孩子们上课穿成这样,未免太隆重了些。
乔慧珍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语气软软的:“我跟别的老师调课啦,上午就能全部上完,下午我得去孩子们的家里做家访呢!”
原来是去做家访。
不过他们学校有家访这种惯例吗?
不等对方询问,乔慧珍又说:“你知道我们班的赵深和宁树吧,都是学习上好的不能再好的学生。偏偏这两个孩子总是闹矛盾,又是一个家里出来的,我想着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家长,好好反应一下。”
乔慧珍一说赵深和宁树,对方便反应过来了。
确实是两个聪明孩子,偶尔也会互相闹别扭,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也没必要上升到家访的地步吧?
女同事闹不明白,却也没多问。
人家愿意做负责任的好老师,她犯不着泼冷水。
早上他们班的作业才交上来,仅仅扫一眼就觉得头大的不行,暂时也没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很忙,改作业的改作业,备课的备课,就连说话声也少了不少。
乔慧珍轻轻勾了勾唇角,从办公室里翻出一块镜子,悄悄打量自己。
妆容完美,发型完美,衣着打扮完美。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见到赵时年......
乔慧珍眼眸深了深,惯常带笑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上辈子失败,不代表这辈子失败。
何况上辈子他们相遇的时候,她已经是个结婚又离婚的女人了,这辈子她还是个青葱少女呢。
乔慧珍在心里,默默开口:“系统,你说这辈子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吗?”
她的脑中静默无声,系统没有给任何反应。
乔慧珍咬了咬唇,虽然一切在意料之中,却也让她深深忌惮。
犹记得在一切重新开始之前,系统说过的话。
“......宿主,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帮助你重新开始,已经让我的能量消耗殆尽,如果你这次再失败,我们将会一同消亡......”
乔慧珍一开始以为是系统故意夸大,想吓唬她,哄她快速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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