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了记性，这次没有翻倍，但这个价格已经劝退了18号。
倒不是他不想争一口气，是他今天总共也就准备了650万的现金，就算想往上加，也没钱啊。
场面安静下来。
这件青花的实际价值也不过三百万，现在到了六百五十万，已经超出原本的价格一倍了，就算是喜欢，也没必要非买这一件。
“24号，650万第二次。”
终于没人跟他争了，24号露出兴奋的笑容，在场馆里欢呼出声。
搁在外国，这兴许叫自由解放，不过在宴会的现场，周围的人只觉得这声音刺耳。
原本和平的弹幕也品出了不对。
【刚才那外国人说的那句是啥啊？有没有人翻译一下，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呢？】
【别怀疑，你想的是对的。】
【狡猾的猴子，这不明晃晃的骂人呢吗？这些人就这么忍着，让他把东西买走？】
【越看越生气，本来公平竞价的地方，怎么我们加价就要被骂！凭什么？】
这事就不能细想，越想越气。
网上的人本来就不喜欢克制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更难克制。
可他们既不能冲到现场去把24号买家打一顿，也不能加价从他手里抢到青花瓷，只能憋着气听着拍卖师敲下第二下木锤。
【在敲一下就没机会了！！就不能有人加价把青花瓷抢回来吗？】
【气死我了！不管是谁都行，出价啊！！！】
弹幕上急的人一堆，现场急的人也不少。
王馆长大概是最急的一个。
他坐在冯董的身边，本来只有拍卖会结束后上台感谢这一个任务。
但听到24号的话之后，他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冯董，要不你去跟12号协商一下，这件东西叫她别拍了，我们不要这个钱了。”
“这怎么能行呢，这不是毁信誉吗？”
冯董一口否决了，也明白王馆长是因为什么才这样说，安抚道。
“馆长你别担心，这青花瓷是民窑出来的，不值这么多钱，这外国人买去了，是他吃亏。”
王馆长一脸憋屈，“我不管他吃不吃亏，这东西让他买去了，我就觉得不舒服。”
“要么冯董你出一次价，别让这人买去。”
冯董咳了一声，脑子里快速思考要不要答应，
几百万卖王馆长一个好，这买卖似乎有点亏啊……
拍卖不等人，就算拍卖师刻意的慢了几秒下锤，也到了该敲第三下的时候。
【完了，真要被他买走了。】
【妈的生气，怎么这群有钱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啊！】
【被人这么骂看得我气死了！要是真被24号买走，我要冲去冯家的微博下面骂！】
在一片焦急和怒骂中，在大家近乎绝望的时候。
座位的第一排，一张号码牌举了起来。
“7号，1000万。”
举牌的是胡珍珍。
墨绿的裙摆在镜头前微微晃动了一下，胡珍珍对拍卖师点了下头，耳边的钻石耳坠摇晃出耀眼的光。
【啊啊啊啊！胡姐，你是我的神！】
【谁懂啊，眼泪掉下来了！】
【靠，这才对，就是要让那只歧视人的猪买不到！】
被弹幕狂夸的胡珍珍最开始也没想着买下这东西。
但谁让这24号太惹人烦了呢。
跟她用一样的套路就算了，没成功还要骂人。
胡珍珍可没这么好的脾气，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忍着不发火。
“7号，1000万一次。”
拍卖师小姐的落锤比刚才快多了。
“7号，1，000万两次。”
胡珍珍听到了后排男人暴躁的声音，他似乎站了起来，有服务生冲过来劝导他坐下。
胡珍珍没回头，仅仅是听着。
在拍卖师小姐落下第三锤的时候，她矜持的鼓了鼓掌，站起来转身向后。
在场的客人，只有胡珍珍和24号是站着的。
可她唇角带着自信又狂的笑，24号却狼狈的被服务生拉着，差距明显。
这一下子激怒了24号，他张嘴还要骂。
身后拉着他的服务生听见了，立刻捂住他的嘴，“客人请你冷静一点！”
胡珍珍没说话，脸上依旧笑容满满。
她举起手，那枚红宝石戒指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中指上。
胡珍珍收起其余四根手指，对着他展示了一下红宝石的美丽。
男人一下子失控了，想要挣脱服务生的手。
他看起来委实太激动了，冯董朝角落的保安动了动手指，立刻有几人上前，强行把男人劝了出去。
【爽啊！碍眼的人终于走了！】
【胡姐还是太文明了，要是我就把中指捅他鼻孔里。】
【前面的是有那么点恶心了，鼻孔多脏啊，胡姐的手那么好看，你也忍心让手干这个！】
【早该这么干，这东西是12号的吧，要是我是12号，那男的骂人的时候我都直接不卖给他了。】
向宇瞥见这句话，心情更加复杂。
但他的手指还是诚实的放在键盘上，替大姐解释。
【东西都交上去了，有没有点契约精神，12号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说不卖了。】
在会场内的向薇同样心情复杂。
她捏着号码牌的手指松开了，深深看了胡珍珍一眼，释怀的笑了。
同样都是富豪。
怎么人家活得那么自在，她却要在这里瞻前顾后，敢想不敢做。
现在只剩胡珍珍一个人还站着。
在她坐下之前，向薇站了起来，对着胡珍珍鼓了鼓掌，“胡小姐，好眼光。”
胡珍珍意外的看向她，注意到她手上12号的牌子，微微颔首就算打过了招呼。
胡珍珍坐下了。
屏幕外的向宇却惊的站了起来。
“不是吧，我姐居然站起来夸人了？”
向家的大家长去的早，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弟弟都算是向薇一手拉扯大的。
在向宇的印象中，长姐从来都是严肃的。
她每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她不会出错，她有绝对的威严。
为了撑起向家，她早早的进了公司。
那时候向宇还小，事情记不得太多，只记得想要见到大姐一面太难，只有偶尔的周末，他才能在家里的书房见到姐姐。
即便是休息日，她也是忙碌的。
在屏幕中看到向薇笑容的那刻，向宇才恍惚的发现，他有好些年都没看大姐笑过了。
他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把以前讽刺胡珍珍的话全删了。
看在她让大姐笑了的份上，今天就让她出出风头吧。
拍卖会的时间太长，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
直播间的热度不如之前，但也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胡珍珍稍微有些倦了，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没到她的？
她心里纳闷，侧眼去看冯董。
这一眼恰好跟冯董对上了，冯董露出了一个胡珍珍看来格外油腻的笑容。
胡珍珍一下子把眼神移开了。
也没让胡珍珍疑惑太久，很快就在拍卖师小姐的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接下来的拍品是最后一个，来自7号胡珍珍女士，毕索加的存世真迹之一，起拍价，5，500万，每次加价最低200万……”
还留在直播间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挖了挖耳朵。
【我没听错，胡姐她捐了什么？】
【毕索加的真迹，我超！】
【不是，这东西不应该在家里当传家宝吗？这也拿出来捐吗？】
就连生在富豪之家的向宇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彷徨之夜，这么有名的画的真迹她都拿出来捐。”
他一时语塞，半响憋出一句，“牛/逼。”
网上那些离谱的传言忽然一下子真实了许多，要不是祖上五代都富贵，怎么舍得把这种东西随便送人。
接下来的事让向宇更惊讶了。
他姐竟然举牌子了。
而且一加价，就是加1，000万，直接把价格抬到了6，500万。
那可是六千五百万，他的分红都没这么多！
事情还没结束。
由于毕索加这幅画实在值钱，想买的富豪并不少，就连李夫人也出价了，价格很快越过了千万级别，突破到亿。
“12号，1亿1千万一次。”
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向宇灌了一整瓶冰可乐，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8号，1亿2千万一次。”
“12号，1亿3千万一次。”
虽然拍卖师说的最低加价是200万，但这些人都约好了一样，每次加价都不低于1，000万。
弹幕已经看傻了，只剩感慨。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笑死，现在听个一百万两百万，我甚至有种几百万不算钱的感觉，究竟是谁给我的错觉啊！】
【没人在乎吗？这可是毕索加，还是真迹啊！胡姐她就这么捐了！】
【心痛啊，看胡姐一整晚，我都替她心疼钱了，这来参加一次拍卖会也太伤我姐的钱了。】
【什么你姐，前面的别套近乎，明明是我姐！】
弹幕插科打混了好一会儿，叫价才慢了下来。
价格停在2亿1千万。
三锤定音，归12号向薇所有。
胡珍珍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刚好瞧见向薇看过来的眼神。
两人对视，向薇先笑，拿起手机对胡珍珍晃了晃。
胡珍珍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没等细想，后排的陈开就递了张纸条过来。
“老板，12号向小姐递过来的。”
字条是张购物单，用背面干净的地方写了一串数字。
【能交个朋友吗？】
胡珍珍讶异的挑起眉，还真没想到纸上会是这句话。
她到这世界生活了这么久。
仔细想想，排除那几个下属，能称为朋友的同性还真没有。
胡珍珍在手机上输入那串号码。
向薇的微信头像跟她本人一样，都是极为简单利落的风格。
一朵云劈开天空。
看上去简单，实则彰显性格。
在好友申请发过去的下一秒，成为好友的对话框就跳了出来。
向薇发来的消息也很简练，短短两个字。
【幸会。】
胡珍珍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忽然笑了。
【这算是我们友情的开始吗？】
【当然。】
向薇回复的很快，也很坚定。
胡珍珍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向薇同样也在注意着她。
她这位新朋友，似乎也是个有趣的人。
拍卖会到了尾声，照理来说看直播的人应该比刚开始少了许多。
可由于毕索加真迹的出现，不少吃瓜网友顺着味儿摸了过来，到让直播间的热度大涨，成了同时段的榜首。
到了王馆长要上台致辞的环节。
胡珍珍收起手机，给了身后的陈开一个眼神。
陈开立刻站起身来，动作轻巧的离开会场。
“感谢大家对于博物馆翻修的支持，博文储存着国家的回忆，有伤痛，也有让我们自豪的过去……”
胡珍珍是打算借着直播的机会，刷一刷名声的。
但凡有网友好奇，去微博搜索她，就会看到她主页上的狗狗城堡。
无形之中，就宣传了一波。
本打算私下交给王院长的画现在有了更大的用处，胡珍珍打算在他发完言后亲手送出去。
虽然这样有点哗众取宠的嫌疑，但谁叫她现在就需要大众的关注呢。
可胡珍珍没想到的是，在台上激情演讲的王馆长看了她一眼，忽然主动感谢起胡珍珍来。
“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胡珍珍女士，这场拍卖会，光是她一个人，就捐了六千万现金，再加上毕索加的画，胡女士一共捐出了两亿七千万。”
王馆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感动了，摘下眼镜，囫囵的擦了一把眼睛。
“除此之外，她竟然还要额外捐赠给博物馆一件珍贵的藏品，我实在是不知道还如何感谢胡女士。”
馆长边说边哭。
台下的冯董跟胡珍珍脸色都很精彩。
胡珍珍是尴尬，她准备的话全被王馆长讲完了，一会把画送给王馆长的时候该说什么啊？
冯董也是尴尬，他举行了一场慈善拍卖，里里外外也给博物馆掏了不少钱，结果风头全被胡珍珍抢光了。
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扭头看了一眼胡珍珍。
却发现她脸上的笑容也一样僵硬。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老头痛哭流涕的感谢她，换做是谁能不尴尬？
冯董心里舒服多了，表情也柔和了一些，毕竟他一会儿还可以上台致辞，一样能把大众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
“王白石的存世真迹，世界上都没几幅，胡女士竟然愿意捐给我们──”
台上的王馆长情绪激动。
台下的胡珍珍尬的抠脚。
好不容易等到陈开回来，胡珍珍一把接过了他捧着的王白石真迹的盒子，冲上台去。
“王馆长，别再感谢了，看看画吧。”
她这一打岔，把王馆长都搞愣了，举着话筒眨巴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胡珍珍拿来的是什么。
王白石的真迹！
他激动的手都抖了，连忙捧过胡珍珍手里的盒子，小心的放在桌面上。
“手套，有手套吗？”
这一幕也把网友兴奋的够呛。
【刚才说胡姐捐了王白石的画，我就开始激动了，胡姐家到底有多少藏品啊！怎么毕索加跟王白石这样级别的大画家都随便拿出来捐啊！】
【社会你胡姐，拿画砸你脸。】
【不多说了，朋友们，这辈子还没看过王白石的画呢，今天也算开了眼了。】
弹幕上热闹，现场也热闹。
有钱人也是有看热闹的心理，只不过他们有点傲气，不喜欢看低级热闹。
像王白石的画首次开封这种大热闹，他们还是愿意凑一凑的。
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另一些不要面子的，直接站起身来，溜达到舞台附近，想亲眼看一看那幅画的样子。
他们站起来不要紧，站在舞台附近就要紧了。
【喂喂喂，有没有公德心，怎么挡镜头啊！】
【看不到了！！！！】
不仅弹幕心烦，坐在座位上等着拍摄的其他人也心烦。
“冯董，这是不是不能让人随便走啊！”
有人抱怨的说出这句话，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认同。
冯董被迫组织起现场的秩序。
舞台上的王馆长戴上手套，打开密封完好的木匣。
看到古画的那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他生怕自己的眼泪掉到画上，在察觉要哭的一瞬间，狼狈的转过脸去，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国宝啊！国宝──”
他小心的展开图卷，本人闪到一边，泪不成声。
“只需摄像机拍，大家都不能离得太近！”
王馆长哭着，还不忘拦着人靠近。
屏幕前的观众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又哭又笑。
【真的是国宝，真的好好看。】
【一整个跟着爆哭，馆长这种心情我太理解了，真的感谢胡姐。】
【那可是王白石！免费捐了，胡姐大胸怀啊！！！我要做胡姐的脑残粉！】
【比买回青花瓷还让我激动，我哭的像条狗，千年前的辉煌啊！胡姐牛/逼！！！】
一张拍卖的毕索加已经把胡珍珍带上了热搜。
捐赠王白石的画直接把胡珍珍推向了一个高度，网上讨论她的不再只有营销号，官方大v纷纷下场。
【人人日报：良心富商胡珍珍捐赠王白石的真迹，让尘封的国宝重见天日，致敬！】
【中央新闻：祖国好儿女，良心做商人，今日，S市的胡女士捐出珍藏许久的王白石先生的画作，以及六千万的善款进行博物馆翻修，呼吁各界人士向她学习，多关注社会公益。】
其中，又以S市的官方微博用词最为夸张。
【S市日报：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捐钱又捐物，爱市民又爱环境，为胡珍珍女士点赞。】
下面不仅把胡珍珍曾经捐赠公厕资金的事情列举出来，连正在建设的西景门医院都算在了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