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以上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像不算太老老实实。
赵姑苏心想:反倒是有点儿自恋。
况且,阿贝多可能解决不了这种碰瓷问题。
于是她笔锋一转,重新开始老老实实起来——赵姑苏在信的最下面写了一段关于昨天晚上她在油画中听到的迪卢克和凯亚的对话。
赵姑苏写着写着就觉得自己头大如斗,脑壳子嗡嗡的。
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表示“你们的daddy真是人间门绝色”,这种行为和曹孟德好□□有什么区别?
虽然像她这种的老字母站用户,嘴里头时常会冒出来一句“丞相竟是我自己”、“夫人您的发型有点危险啊”之类的话,但这并不表示她很想和孟德兄同列——曹操和邹氏那件事,可是直接导致了他长子曹昂以及猛将典韦的死亡,她赵姑苏可不比曹丞相,出了事还能有别人给挡一挡。
她这要是东窗事发,吃一计“冻结吧”和一发“在此宣判”是应当的吧?
别说冰火还能蒸发打元素反应增强元素伤害了,光是无加成不暴击的大招她都接不下一秒。
想到这里,赵姑苏又一次将手指穿插进头发里头去。
手指将发丝夹在指缝当中,轻轻扯了扯。
明明在提瓦特,至少璃月人和蒙德人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安居乐业、平淡幸福。
那为什么她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在走钢丝呢?
今天,也是想要回到蓝星去的一天呢:)
她连连叹息,叹息之后又继续往下写:
如果可以的话,阿贝多老师,我能麻烦您去迪卢克先生和凯亚先生那边探听一下口风吗?
就是……她赵姑苏倘若有一天回到蒙德城,是会被立刻执行死刑呢,还是能够稍微好一点,判个死缓?
如果从现实情况来看……其实未必就会到死刑那么严重的程度。
甚至死缓都可能性不大。
毕竟,在赵姑苏被没了业障所以开始下意识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探查、好好接触接触的心思的魈仙人当成普通猫吸的时候,比夜巡的时候提早上床休息的迪卢克,做了个梦。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境,但是哪怕处于清醒状态也无法从梦中离去。
迪卢克知道这种状态很奇怪,从理智的角度出发,他应当尽快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但是他却在看到了梦境中自己的双手时没能成功让自己的心保持冷静理智。
这是一双年幼的手,上面没有那么多那么厚重的茧子,也没有深深的,因为多到已经完全记不清次数的战斗而留下的浅浅疤痕。
在他的前方,是绿茵低垂,阳光自枝头碎隙间门透来,金芒氤氲,将不远处在现实中已然被他变卖的老宅照耀得辉煌且温暖。
在这一派明亮之中,他也觑见了凯亚,从年少时就开始藏拙,将自己隐在阴影中的义弟此时年龄尚小,不算非常成熟,隐藏也理所当然地显得有些生涩。
他握着一把单手细剑,此时不够熟练的他,只能转出一个剑花。
而在草坪的另一边,他的父亲正微笑着牵来两批小马,对着这边喊:“迪卢克——凯亚——来看看这次送给你们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一个哪怕意志坚定如迪卢克都无法在第一时间拒绝的美梦。
他骑上父亲牵来的马,在克服了最初的羞耻之后,故意表现出了几分对马术学习的“天赋不佳”。
看着总是对他严格要求,却从来不会因为他偶尔表现得不够好而露出不快神情的父亲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让人牵来自己的马,带着他到马背上去,手把手地绞他马术中那些比较重要的知识点,无法重新回到十八岁生日那天之前那么活泼的迪卢克沉默许久,然后低声说了句:
“谢谢您,父亲。”
还不到四十岁的克利普斯自然不会觉得往常和小太阳一般的自家儿子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寡言,还异常客气是很自然的事情。
他眉头一皱,将迪卢克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被握住的手能够感受到宽厚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被抚摸的头顶……这样的动作在他十二岁之后,哪怕就连父亲都不怎么做了,但是今天他却用脑袋顶了顶有些粗糙的掌心、还有……
亲手从碗中舀起来的热汤,送到嘴边。
这些事情,曾经都发生在他身上过,但都是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如今在这个梦境中复现,使得迪卢克纵然知道这样的温暖是虚假的,却仍然难以抗拒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甚至在最后,迪卢克都没能靠着自己的意志从梦中挣脱出来,而是早晨爱德琳准备好了早餐,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不下去,敲响了他的卧室门。
从梦中醒来的迪卢克一时间不知应该对自己先前的表现说些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嘴唇张开又闭合,然后才朝着外面说:“稍等,爱德琳,我就来。”
这个梦境与以往的那些普通梦境不同,他并未在梦醒之后快速将梦境中看到的那些场景遗忘。
相反,那些场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哪怕直到现在,他仿佛都还能听到,在梦中被催着上床睡觉的时候,父亲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给他和凯亚念故事的声音,以及他的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
迪卢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人无法会到童年,却在快速成长起来之后,愈发想要回头,多看看那段过往,甚至试图朝着时光逆流的方向伸出手,抓握住已经封印的回忆。
他认为这次的梦境应当是在睡前看了光屏上播放的那个东西的缘故——光屏中出现的父亲的形象,让他久违地会想到了过去。
有所思则有所梦,梦到父亲应当是很正常的。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迪卢克看向自己的枕头边。
他在翻身起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朝着旁边瞥了瞥,刚好将一本棕色封面、烫着金字标题的书籍纳入视野范围。
迪卢克自己从来都不会把书放在床头,他会很规规矩矩地把书放在桌面上,甚至在年纪更小、更讲规矩一点儿的时候还会把书叠得整整齐齐。
倒是在小时候,父亲给他和凯亚讲完故事,就会将故事书随手放在他的床头。
突然出现的这本书让迪卢克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几分。
然后,他看到了童话书的封面。
烫金的标题很是熟悉。
迪卢克的手在一瞬间攥紧了被褥,将布面攥出了非常密集的皱纹。
这本童话书,正是在梦境中,父亲读的那本。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本童话书……早应该在五六年前,就捐给了蒙德图书馆。
况且……
多少年前买的书了,现在的它看起来却还像是新的一样。
迪卢克坐在床边,缓慢伸手拿起这本书。
说不定只是同一批书中不同的一本,他不能光凭着封面就认定这本书是过去的那本。
拿起,翻开。
迪卢克的目光一寸一寸地随着他翻到那些熟悉的页数而凝固。
不管是他曾经在书中留下的一两句话,还是凯亚调皮在扉页上画的那只小松鼠,这些印记都能够切实证明:
这本书,就是他曾经拥有过的那本。
而最后一页上,他和凯亚在十三岁的时候写的一段交流对话,则完全消失了。
以上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
迪卢克沉默着,心中激荡的情感让他几乎不敢去触碰那个答案。
但那又是唯一的答案。
不管他怎么不愿意相信,那都是唯一的答案。
——这本书来自过去。
而且……
是他从梦境中带出来的。
迪卢克沉默着走出卧室,下楼吃完早饭,然后会到卧室中,将那本故事书重新拿在手中,一页一页地翻读。
最后,他合上书页,拉开座椅,在书桌前头静坐良久之后,终于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羽毛笔,蘸向玻璃瓶中的墨水。
笔尖压在信纸上头,落下一个明显的,像是瑕疵一般的黑色墨点。
随后,笔尖将墨点划开,在纸上拖出了个漂亮的K字。
赵姑苏已经开始绘制旅行者在提瓦特的冒险了。
她心里有整个故事的剧情,对于打斗,也都可以从游戏中获取灵感,所以可谓是胸有成竹,开始下笔之后几乎连停顿都没有几次。
旅行者的事迹确实很适合绘画成漫画。
在提瓦特这个地方,消息传递的速度其实并不怎么快,而就算有蒸汽鸟报社将旅行者的步伐刊登在报纸的首页,他们也很少能找到适合的照片。
文字,尤其是相对缺乏细节的文字,是无法与直观的画面在冲击力上相比的。
而且……很多人根本不读报纸啊。
总之,旅行者的故事,绝对不会因为大多数人都有所了解就不够吸引人的。
毕竟,哪怕是八重堂用来打败《真实探灵笔记》的小说,也取材自旅行者本身的故事。
赵姑苏在思索片刻之后,果断在蒙德篇的故事中,增添上了和派蒙争宠的小小风精灵剧情。
不管怎么想,把温迪就是风神这件事写在漫画里都是不合适的吧!
那就让巴巴托斯大人分出一缕风来陪伴旅行者的旅途吧,这样蒙德章节的内容还可以起个副标题:
《捡到飘浮应急食物之后,风神也为我争宠》
看这长度,怎么想怎么符合轻小说的起名标准吧?
相当王道的蒙德剧情分镜打完草稿,赵姑苏将在蒙德大教堂外风神放海被女士掏心的这段剧情给隐去,直接接上风精灵指引旅行者去往璃月的内容做为日后的衔接,而后,她开始思考:
是不是……要把传说任务的剧情也给画一画啊?
迪卢克暗夜英雄的身份不适合暴露,但是将温迪切换成风精灵的话,《若你困于无风之地》这个故事还是可以捏吧捏吧之后改头换面呈现给读者们看的。
真假斯坦利的故事,假斯坦利的那句“我可是一直相信您的存在啊”,还有温迪记得每一个蒙德人名字的这个设定……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在看到了这样故事之后,都是会动容的吧?
尤其是,这还是在提瓦特大陆呢。
果然还是要找个办法,将温迪的传说任务也融入之后的故事之中。
不过不是现在。
做为一名优秀的马哈鱼家游戏玩家,赵姑苏非常习惯吃刀发刀以及给自己找刀吃的行为。
不过嘛,现在才刚刚开始绘制开头,要是故事开头不够欢脱的话,想来也是很难把人骗进来杀的。
像是马哈鱼,这么多年来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崩坏3前面的剧情堪称阳光开朗傻白甜,校园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妙,然后突然——
《最后一课》刀了姬子。
原神呢?
蒙德的剧情有多么欢乐,璃月的剧情是怎样的众志成城,到了稻妻,支线剧情就有多么让人眼睛里进沙子。
至于说到了须弥……
罢了,须弥的剧情不提也罢——至少赵姑苏当时差点就以为迪娜泽黛真的要被编剧给一刀扬了。
所以说,刀,完全可以,但是要等到读者观众们对角色和故事建立起了相当的感情之后再刀。
这时候,哪怕对方满嘴刀片,血流不止,想要抽身离开,都会发现自己前期投入的感情实在太多,想要彻底从这个故事中抽身……
做不到啊。
就好像是当年的赵姑苏,被一段甜甜的琪芽友(百)情(合)吸引,入了三蹦子的坑,在《最后一课》姬子为了琪亚娜牺牲了自己之后,泪流满面地一边怒骂马哈鱼从此没了马,一边却又继续忍不住继续往下过游戏。
再然后……
《阿波卡利斯如是说》,刀了,泪流满面了。
《往世乐土》,爱莉希雅,粉切粉,刀了,流泪成河了。
她就这样被马哈鱼套牢。
赵姑苏挥手:她曾经淋过雨,所以她要伪装起来,待到时间合适之时,再把别人的伞全都撕碎。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
苏苏她啊,刚刚想起高兴的事情来啦!
漫画稿子寄出去的时候,阿贝多的回信也送到了。
对于赵姑苏新解锁的能力,阿贝多表示没有充足的信息,他也只能暂且有那么几个推测,至于到底如何,还是要等再多发生几次这样的事情才能做进一步的推断。
而对于赵姑苏更担心的那段内容,阿贝多承认,自己在看完她简单描述的手书内容之后,心脏也为她停跳了一拍。
阿贝多表示,他自己虽然完全能够理解赵姑苏当初绘制这个作品的时候的心理,也知道对于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种事完全就是不知者不罪。
但是短时间内啊,阿贝多如是写,你最好还是不要回到蒙德来了。
就算他探得了迪卢克和凯亚的态度……
赵姑苏对于阿贝多的建议非常认同。
倒不是说会担心守序善良阵营的角色会做什么。
她就是。
会很心疼自己的脚趾。
赵姑苏的回信中非常认真地写着一行字:
我这几年内是绝对不可能回蒙德的!
或许等她的心理素质再好一点儿,她就会回到蒙德……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认错过去?但至少现在不会。
脸皮还没锻炼到那么厚。
她只会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在向白垩问好了之后,赵姑苏将自己问菲尔戈黛特借了录影机之后备份的漫画稿件附着在信中。
哪怕对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她在蓝星也就仅仅在同人二创中画过漫画,虽然热度都相当不错,但比起顶级的漫画家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况且……
稿件寄出去了,就像是试卷交了出去,哪怕是学霸也会有些慌张的,而当老师准备报成绩的时候尤其如此。
所以还是找另外一个学霸对对答案会比较好。
漫画作品,在提瓦特尚没能开始流行,目前也就只有八重堂出版过相关作品,不过可能是因为整个漫画行业都尚且在摸索过程中,所以热度只能说是平平无奇甚至微微凉。
阿贝多也不曾见过多少漫画作品,只能从比较传统的角度给予评价:
我认为很不错。
战斗中的动感很真实。
有些细节还是略微保守了点,在战斗的时候姿势应当会更夸张——如果你缺模特的话,可以和我说,等白垩再对人际交往更熟练一点,我可以把他打包扔过来给你当保镖兼模特。
赵姑苏相当感谢。
然后果断拒绝了把白垩打包过来的建议。
摆pose什么的还是用自制的木偶小人比较好,这要是一个成年男性站在她身边,随着她的要求摆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姿势来……
赵姑苏怀疑自己和白垩都会被不明情况的路人当做需要去不卜庐治治脑子的人来看。
白大夫平常出门看诊已经很辛苦了,就不要再给他增加无谓的负担了吧。
老师报分数……啊不是,八重神子对于漫画的评价和回复的日子很快到来。
赵姑苏拆开信件。
信纸上,第一句便写着:
我决定在下一期刊物上给你一个专门的栏目,再给你一个封面广告,希娜小姐亲自推荐。
在发行量很大的刊物上头刊登一篇新人画手的作品,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可以算得上是一场赌。
当然到不了豪赌的程度,毕竟八重堂并不缺资金,身为鸣神大社的狐仙宫司,八重神子更是有着非常多的试错机会。
如果这一次没能引发热议获得热度,那也没关系,赵姑苏仍然可以领到薪水——虽然不会那么丰厚就是了,然后她还可以重新转回去当插画师。
就八重神子的来信情况来看,她已经将所有需要考虑的点都考虑到了。
甚至提前给赵姑苏发放了部分薪水。
只要有钱到手,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就都不复存在了。
赵姑苏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决定辞职。
辞职之后的她仍然是望舒客栈内的客户,并没有搬离这座客栈。
——为什么要搬离呢,毕竟现在还没有闹出会让她需要连夜逃离望舒客栈的事情。
赵姑苏想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就开始对着虚空许愿:“岩王帝君、风神、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拜托拜托我刚刚什么都没有想。”
她是很知道潜意识这东西很容易想不来什么来什么的。
就像是她抽卡,已经八十抽歪了小保底,内心想着嗨呀都八十抽歪了,应该不会再要八十抽才能出当期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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