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她被迫只走事业线(时逢而已)

故事到最后也很巧妙，原本看起来一个个似乎都有些嫌疑的角色，结局却是失主自己把东西落在了家里，自己却给忘记了，被家里人打电话过来问。
片子虽短，剧本却完善，直到字幕结束，童俞才发现他早已板正起了身子，甚至忍不住靠近罗铮铮，倒了回去他刚刚觉得出彩的地方：“你看这里，这两个演员镜头视角转场是做了切换，但是藏得很好，我都一时间没想到镜头藏哪里，怎么剪辑上的。”
罗铮铮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风亦盼，娇嫩的小姑娘，外形甚至在演员的圈子里，都能称得上不错，但他眉头还是没松开，转向童俞，迟疑道：“是很优秀，我是担心她立不住，片场多乱啊......”
他自然也看得出这个作品还可以，只是他自己就是一个新手导演，如果再来一个需要帮衬的新人助理，那到时候沟通协调整个团队可不容易，再者说，他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跟这样的小姑娘，容易出事端。
只是也不能太驳了童俞的面子，想着，他把桌上的文件夹打开，思索半刻后问道：“童导，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开始还记得么？不如用它？”
“记得。”童俞算是看出了罗铮铮的态度，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他的文件。
纸张上是一大段文案，标红的段落大概篇幅占三分之一，童俞琢磨了一下，看向风亦盼：“我们这次拍的是一部轻喜剧，而这个开场段落呢，主角的师傅逝世，剧本里，这是他唯一一处的心理描写，又是剧本的开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是将它放在开场呢？还是夹杂在故事里？”
“你也不用急，等你看完剧本，再来回答。”罗铮铮还是妥协给了机会。
开场镜头需要抓住观众的心神，这向来是很多导演愿意花心思去研究的地方。
甚至，在九州刚刚发展的网络大电影历程里，还曾因此出现过极为有特点的作品，导演把三分之一的拍摄成本都花在了开头这几分钟里，就为获得第一波点播收费，就因为网络大电影是有几分钟的试看机会，而且这部片子最后还真给他创造了一波首日高票房的好成绩，也因此，跟着学习的导演可以说前仆后继。
这样的情况，直到九州网络作品审核机制出现后，才慢慢控制住，只是把精彩或者大制作的画面留在开头吸引观众的剪辑方法，还是被延续了下来，只是更为隐密一些，没那么夸张。
所以，他们天师剧组虽然说不会像那种作品一样那么夸张，可确实把它当做拍摄的重要任务之一。
“好。”风亦盼接过文档。
【青年跪在坟地里，手里握着令旗，本是大冬天，可风其实没那么冷，甚至感觉它有点凋零，他的头顶凝聚了不少乌云，阴沉沉的压着天空，还在蓄势摩擦，似准备洗净人间暴唳。
一个个孤魂野鬼们感觉在他耳边私语，又似是想渡劫，这阴云却迟迟不落，各个哀嚎可能着等他来解脱，他感觉有点不知道，这天道，究竟是什么？这个被给予厚望了太阳，看来也除不尽人间妖魔啊。
可这世间恶臭，与泥土腥臭又有何异。
......
他从白天等到到黑夜，看得是斗转星移，闻得是烧纸点烛的人间味道，或许，他找到自己的路了。】
段落的内容大多都是主角的心理描写和环境描写，算是定下了人物的情绪基调，尤其这最后一句，都有点像是悲观厌世设定的铺垫。
可童导一开始便说，这是一部轻喜剧，大电影若是一开头就满是悲怆，倒是不合时宜。
风亦盼心想，怪不得下面的段落都已经定下时间场景人物对话，就这标红的地方，并没有按照剧本的格式整理出来，而是一整个段落放在了文中。
这样的开头，编剧放在这里究竟何意呢？
看来还是需要把整个剧本看完，才能琢磨这开场。
风亦盼想着，慢慢翻开了剧本。
故事的脉络是一个小道士的师傅让他下山替他送一个东西，一路上跌跌撞撞，笑料频出，而这剧本的开头，却是这小道士送到包裹，历经尘世回归后，发现师傅已经逝世的场景。
这个开头，是倒叙式的结局。
大约又是半小时后，这个已经做了大部分整理的剧本便被风亦盼看完。
......
没想到了，这剧本真不错。
风亦盼闭上眼，忍不住心里感慨了一番。
而此时，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一个单纯至善的小道士在她面前毫无负担的笑，一个个碎片化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呈现，代着上帝视角，画面像是有镜头随着小道士在人间行走，将这世界的碎片链接起来。
虽然剧本更多是啼笑皆非的故事，只是，喜剧逃离不了生活和人性，最后，小道士还是知道了人间的恶。
“两位老师，我的建议是放在开场。”风亦盼合拢了剧本，语气坚定。
童俞微有些皱眉，他刚刚已经暗示了这个电影定位是喜剧，不过，想到罗铮铮其实也想放在开场，还是轻抬手示意：“继续，说一说你的想法。”

“我对剧本的理解，小道士在经历了旅程，回归道观后，未来选择哪条路其实剧本并没有明示，可他的师傅养育他成人，是希望他继承衣钵的。而剧本的开头，其实就是小道士选择的暗喻，小道士要自己选择。片头如果不描述，那将它放到后续任何位置，反而会失了这个平衡点，直接有了偏向，毕竟剧本大部分时候，小道士都靠着身上的真诚和善良渡过难关，而不是师傅所教导的道法。”
“但若是按照这个场景描述和角色动作拍，确实过于悲切，营造的氛围并不合适。”
风亦盼讲述她想法的时候，毫无保留，她已经习惯行业里一些性别选择，所以听到面试官继续给机会发言，还有前辈这样帮忙，自然会尽力表现，更何况，她真得挺喜欢这个剧本，所以在聊到作品细节的时候，不带任何隐瞒，把她刚刚理解剧本后想到的拍摄方案都说了出来。
“所以，如果是我，我还是会稍加修改，不用乌云密布和悲凉墓地作为主场景，而是变成一条路，让这个选择权保留给观众。”
“用一个首位呼应的画面斜街，拍一个长镜头，跟从视角在小道士背后，从山上走向坟地，直面师傅的坟地，再用一个晚霞到黑夜的空镜转场方式，切换到另一道霞光，也就是小道士刚刚下山的画面，等电影最后结尾，再做一次一镜到底的首尾呼应，延续最开始在霞光中上山的路，相当于利用霞光的特色，让观众去感受，这是早霞还是晚霞，这路的前方是什么。”
“这样改，便可以让人思考，这条路，究竟是什么，而所有的镜头语言呈现，无悲无喜的客观，全凭借观众的心境。再加上，我记得剧本里正好有处出上下山的描写，可以呼应起来，也可以和路这个概念链接。”
“这个设定，就像95年M国西部片《家》，它开篇便是对着门的镜头推出，向外伸出去视野，展示揭露这个世界，而它的结尾同样是门作为结局，在门后拉镜头关上，寓意着隔绝，可事实上，这个解读即可以是迎主人翁回家，也可以是主人翁离家，反之亦然，这结局解读，究竟是悲是喜，其实全由人来定。”
M国西部片《家》是一部很小众的西部电影，但却是电影史上第一部 利用首尾呼应的电影，属于不少导演拉片清单里的电影。①
风亦盼把她的想法、依据讲完之后，还担心对作品镜头画面的文字描述表达不够准确，还添上一句：“两位老师若是需要，我可以画出这部分分镜头，我想画面比语言更贴切，而且画画也是我的特长。”
风亦盼文化课是不太行，但是在艺术领域，却很有天赋。
“不用那么麻烦。”罗铮铮虽然没看过她最后说的电影，可却能理解风亦盼所说的画面，这个剧本他已经看了无数遍，自然知道她说得每一个画面，“你觉得这个师父，是真有本事，还是坑蒙拐骗？”
风亦盼坚定看着罗铮铮：“是幻想还是现实，是人间善还是妖魔恶，是上山还是下山，不正是观众要做的理解题吗？”
剧本里面虽然小道士因为“显灵画符”的各种驱魔行为有出丑，出现的妖魔鬼怪几乎都可以用人心作祟来解答，可真细究起来，剧本有些人物对他师傅的回忆台词，其实留有余地。
也是因此，小道士的师傅曾经在下山后救人的故事显得神秘莫测，他究竟属于宗教愚昧，还是真有本事，留有想象空间。
也只有这样的似有若无的证据，小道士最后的选择摇摆，才会更有立足点。
罗铮铮不禁笑了笑：“为什么不理解为剧本的BUG？比如只是剧本逻辑问题呢？或者为了增加噱头呢？要知道电影多一个奇幻元素，就多不少受众呢。”
一般人读这剧本，其实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揭露社会现实，批判人性、宗教愚昧的剧本，只是用喜剧作为掩饰，所以这其中妖魔鬼怪，完全可以当做弄虚作假，故意营造氛围，或者说只是逻辑不严谨，只为增添戏剧成分而已。
“若是用逻辑去思考艺术，那估计大部分剧本都是BUG。我很喜欢这剧本，剧本里很多情节也并不是为了噱头增添恐怖或者邪祟元素，倒像是各种支线与主线做了牵引，相信的人自会相信，不信的人，那就把它当作批判愚昧去思考也很好。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去把它变成一道价值专递题，它应该是一道思考题，除了让观众作为上帝来审视检阅这电影，也可以是让观众跟着镜头思考的作品。”
风亦盼其实还想说，导演的能力不就是让剧本变成一个好故事么，若真是剧本很烂，也应该有把它拍得有意义。
面对他们的各种问答，风亦盼都很自信坚定，而且言之有物，能感觉到基础很扎实，童俞忍不住鼓掌：“罗导，这丫头你要是不要，我还是要的。”
罗铮铮心里那最后一丝因为小姑娘性别带来的不便，早就消散了，瞪了童俞一眼，说道：“我们剧组6月初开机，从筹备加拍摄结束大概三个月，我们估计要在秦市再待一周时间，下周才动身去越州漓市影视城，你明天就开工，跟着我们一起筹备如何？”
风亦盼眼里满是欢喜，礼貌鞠躬道：“可以的，罗导，俞导，以后多多指教。”
导演助理的待遇比化妆助理高一些，3500一个月，包吃包住，也就是说差不多这个项目可以拿一万，待遇不高，甚至还不如她暑假去兼职摄影的时薪，可对她这个毕业就失业的三流学院学生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机会，而且这次可以参与创作的剧本她还挺喜欢，风亦盼满意得不行。
等出来，还刚好遇到司瑾妍也在登记相关信息的时候，心里更开心得不行，做好登记，两人勾肩搭背一同离开了面试间。
而在房间的另一边，姜伋恰好刚从《刺青》的面试间离开，他恰好看到风亦盼的背影。
“面试感觉如何？”一个穿着蓝色格子polo的中年男子见到姜伋从房间里面试出来，立马上前，只是看到姜伋面容并没有多大变化，很快就拍了拍他肩膀，“没事，这次试镜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听人说曾导演很看中眼缘的。”
姜伋被挡住了视线，又听着耳边经纪人李进念经一般絮絮叨叨，转而看着递过手里的号码牌，脸上没有太多信息欣喜：“我进二轮了。”
“反正你不要担心，这段时间我也帮你找找好的剧本后，反正你才刚毕业，基础又扎实，不用急.......什么？”李进也不懊恼，担心这个小年轻遇到失败走不出，宽慰了好几句，可讲完他才反应过来，“你进二轮了？”
“嗯，刚刚马导说一周后准备终面。”姜伋缓缓点头，《刺青》这部电影青年男主角的设定是一位俊朗秀气的十八岁刺青师，从外型来说他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台词和表情管理这些演绎功低，或许对于21岁的姜伋来说还很稚嫩，但现在的他来说，并没有难度。
他甚至觉得，面试比面对风亦盼简单太多了。
“马导？曾导不在？”李进激动的一把圈住他脖子，只是身高不太匹配，只能搭上肩膀，小眼睛观察到其他面试者望过来，立马带着他离开。
《刺青》的导演是曾亚图，作为秦影的导演系新生力量代表人物，擅长剧情片，今年才37岁，就已经拿下不少电影大奖，其代表作《他的草原》更是在前年一举揽下九州所有电影节最佳导演的提名，并且最终九提五获的好成绩，不说捧出的影帝，《他的草原》作为近十年里投资回报最高的文艺电影，就足以让他一跃成名。
如今，曾亚图已经算是九州青年导演的领头人之一。
《刺青》是他成为炙手可热后筹备的新片，讲述了刺青师的一生波折经历，而这电影中主角青年中年将有两个演员饰演，姜伋面试的角色就是主角青年时。
以这个导演作品的口碑，可以说是今年电影圈相当优质的项目，这还没开机呢，早就登上过热搜，不管是营销号，还是个大经纪公司来看，都可以称得上是大饼，这样的资源，中年男子自然非常珍惜。
“嗯，选角导演先筛一轮。”这导演的履历很好，可姜伋却记得很深刻，当年他和风亦盼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她说整部电影的精华就是青年主角学刺青的片段，画面有一种神秘艺术的美感，但其他情节画面却有点自嗨，一个本该是生活内核的故事，却拍得毫无市井气，只有虚无缥缈的伪文艺气息和狗血爱情，显得苍白尴尬。
而结确实如她所料，这部电影最后票房一般，口碑一跌再跌，最后唯一受益的，只有演绎青年的那个片段，成为了不少视频二次创作的素材，让那位青年演员打开了不少知名度。
姜伋选这部电影面试作为他的出道作品，已经是他的能力范围内最优的路径了。
说来，也是无奈，即便重生，他也无法一步登天。
“可以啊小子，走。”李进一想到过第一轮都过了，就算选不上重要角色，也是很好的露脸机会。
姜伋看向房间对出的走廊，还有不少人排着队伍等待面试，又透过走廊的窗，看向了外面的校区，“李哥，我想先去和我老师道谢，你先帮我去搬行李？”
今天除了面试，他也是来打包宿舍的行李。
可这次面试机会是他的班主任兼表演讲师争取的，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去当面道谢。
“没事没事，好好和老师聊，有这样的面试机会很不容易啊，那我先去收拾。”李进拍了拍他肩膀，自从签了姜伋，他工作就变得格外顺利，先是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加上一个秦影正统出身的签约演员，颜值高专业技能过硬，这不，还有机会自己拿下好资源，他心情格外舒畅，离开摄影楼的时候，那走路步伐都能带起风。
姜伋和李进分开后，他一步一步走向他记忆中的校园，走向秦影表演系讲师的办公室。
马上要毕业了，老师肯定在办公室整理档案资料了。
只是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路上，可谓是思绪万千，他明明正在拍摄爆破戏，可再一睁眼，就回到十三年前。
他缓解了近一周，才确认自己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在这周里，他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毕业后放弃去剧院打磨自己的台词，而是直接签约，甚至，拒绝了风亦盼的微电影邀约......
可脑海闪过上午见到的风亦盼，是那么真实又不真实。
心里想着各种事，姜伋加快了脚步。
不管怎么样，眼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走稳自己所选择的路，珍惜重来的机会。

导演助理需要做什么？
风亦盼有过两次端茶递水的助理经验，可以负责地告诉未来对导演助理充满憧憬的学弟学妹，大多数是一个生活助理兼任外卖、跑腿小哥的体力活。
而这岗位实际的工作量和工作价值，那可就是一门社会学。
她在大三的时候，学校会给她们导演系的人分配工作机会，送去与他们学校有就业合作关系的公司，安排像是场记、场务、道具助理等细碎工作，若是在学校有不错的成绩表现，或者和老师关系好，甚至可以获得摄影助理、导演助理这样稍微听起来高大上一些的机会。
当获得这个机会后，怎么通过这个机会获得更好当资源，那就三分靠运气，七分靠人情。
风亦盼跟第一个剧组是个网剧小项目，当时的导演也是她们学院毕业很多年的学长，脾气很稳重，从不搞事，但也仅限于此，风亦盼跟着剧组两个多月，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给导演送盒饭送水，在剧里各种人员沟通交流中做快递员和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