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周柠琅连课都不上了,立刻收拾书包陪她们母女回家来解决问题。
郁振芳就是个疯子,她老公进监狱了,她一个人守活寡,辛苦把一个女儿拉扯大,这些年她从来没有释怀过这种压抑,她把原因都归咎于甘芊。
如果没有甘芊,那么,她就可以重新找个人结婚,从头开始了。
郁振芳在卧室里嘤嘤哭了起来,“肯定是这个不孝女给我偷了,你不知道,她特别铁石心肠。根本不管我这个妈的死活。呜呜呜,我根本就不该生下她来,她就是老天派来让我受刑的。”
甘芊听到那鬼哭狼嚎的哭声,一下就狠狠捏断手里燃烧的烟,滚烫的烟灰落在她细嫩的手心,她也不觉得痛。
更痛的地方在心里。
她觉得她活着,还不如去死了。
可是,下一秒传来的却是少女软糯之中斥满坚定的嗓音,让她焦躁的心一下就不那么难受了。
是周柠琅在说:“阿姨,钱找到了。在梳妆台抽屉的缝隙里,可能你平时抽抽屉的时候,没注意,就掉下去了。你别哭了,芊芊没有拿你的钱,她的钱都是她自己做正规兼职挣的,你以后有什么事都请选择相信她好吗?”
郁振芳终于找到了那叠不翼而飞的现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误会了甘芊,还错到极致的跑到了她上课的教室去打她。
“阿姨,你先冷静一下,我出去跟芊芊说说话。”
周柠琅把抽纸递给郁振芳,“擦擦眼睛吧,你刚上完夜班,好好休息一下。”
尔后,周柠琅走出去,甘芊在堆满衣物的旧沙发上坐着。
手心里握着一根还有余温的残烟。
平时总是嘴角带笑,眼神飞扬的人,现在冷着一张小脸,特别难过的样子。
绿灯难受了,想一了百了的熄灭了。
这个时候,红灯该亮了,告诉她,不能跟自己的母亲互相伤害。这世上有很多种不可以做的事。
周柠琅把甘芊的手掰开,取出那根烟,专门问她:“浪子回头,永远的神,你帮我要的电话号码呢?”
“噗……”甘芊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周柠琅,你他妈真的绝了。”
周柠琅也笑:“谁让你最近总朝那条街走。”
“你喜欢的男人不是天天在那儿吗,我帮你要电话呢。为了清北苗子的暗恋对象,我可不要以身犯险吗。”
“还没要到啊?”
“没有,那个男的拽得连他妈来了都不敢认他。我都主动勾他好多次了,他理都不理我,还让周闻也不告诉我他的电话。”
“他女朋友呢?”
“哪个?早换了。”甘芊把烟盒揣回书包里,再把书包挂回肩膀上,对躲在卧室里那个没脸出来见她的娘吼了一声,“郁振芳,我晚上不回来吃饭。”
“出来我跟你说。”说罢,不等郁振芳回应,甘芊就拉住周柠琅,从逼仄杂乱的房子里快速走出来,她知道周柠琅在她家里呆不惯。
她去过周柠琅跟严卉住的教师公寓,整洁得一层不染,不管什么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得整洁有条理。
哪里像她跟郁振芳住的地方,乱得跟个垃圾场似的,怪不得郁振芳自己把钱藏哪里了都不知道。
“我们还是留下来陪你妈收拾房间吧。”周柠琅有些迟疑,把情绪失控的郁振芳一个人放那儿是不是不好。
“哎呀,没有用,我以前也收拾,完了她又弄乱,她一周只回来住一两天,要是你帮她收拾了,她找不到她要的东西,就会像今天这样发疯。”甘芊否定了这个提议。
她也不是没试过跟郁振芳好好过日子,关键是郁振芳不想。甘芊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周柠琅无言以对,见到女生的脸颊还是红的,五根手指印的印迹还在她脸上若隐若现,周柠琅问:“还疼吗?”
“不疼了。”甘芊重新点了根烟,衔在红唇边,故作不在乎的说。
其实今日郁振芳当着教室里所有人的面刮自己女儿耳光,这让甘芊颜面扫地。
平日里,她在理县一中可是个风云人物。
今天郁振芳跑到学校里闹,大家都说甘芊的那些名牌衣服跟包,都是偷她妈的救命钱买的,甘芊没心没肺,是个人都别跟她来往,她这样的坏女孩,坏到没救了。
可是周柠琅在那么多人的瞩目下,把甘芊拉走了。
“我马上给你去买罐冰汽水,你用瓶子敷一下,会好一点。”周柠琅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找零钱,甘芊拉住她手,说:“不用了。真的不疼。”
“还是敷一下吧。”周柠琅心疼自己的好朋友。
“真的不用了。”甘芊说,“你没挨过打,你不知道,最疼的就是被打那刻,过去了就不疼了。”
周柠琅品出了她口吻里那种绝望的意味,转了转脑袋,提议道,“我们去网吧吧,我陪你打游戏。”
“网吧环境那么恶劣,乌烟瘴气的,我才不爱去。”
“那酒吧?你要喝酒我也可以陪你。”
“不去。”
“那歌城,我陪你唱歌?”
“也不去。”
“那……”
“周柠琅。你都不着急回教室去念你的模范英语作文吗?”
甘芊衔着细长的牡丹青柠爆珠烟,轻声唤她的名字,语调温柔到极致的说:“如果我是男的,我他妈一定喜欢你。”
“为什么?”周柠琅睁着天真的小鹿眼,眼神不解,眼瞳里水汪汪的。
她一直扎毛尾,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个,还用甘芊最不齿的那种带草莓扣的发圈,乍一看,看起来特别幼齿。
可是一张脸上的五官又生得有些媚,眼角跟嘴唇带了点柔软的曲度,笑起来的时候很天真很乖软,但是认真起来,板脸不笑,睁大一双漆黑的眼眸时,又有一股清冷的倔强。
“因为你乖啊。”甘芊伸手摸她脸蛋,“还体贴,懂得讨人欢心。浪子回头,永远的神遇上你,是他走运了。”
【浪子回头,永远的神】,这八个字已经成为了迟宴泽在她们这儿的绰号。
“得了吧,他才不会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呢。”周柠琅闷闷的咕哝道。
刚说完这话,男生就从他们身边路过,手里喝着一瓶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眼神放空,薄唇翕动,懒痞的咬住吸管。
是迟宴泽。
男生身边围着好几个穿着打扮潮得不行的人。
“泽爷,昨晚上跑沙地表现挺好的啊,把他们专业车队的人弄得不服输都不行。”
“泽爷,依我看,你的技术可以直接签国内四大车队了,你还回去高考干啥,做职业赛车手才有前途啊。”
“对啊,泽爷,这个冬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理县这得天独厚的山道上,把你的车技练到封神。”
“我操,我泽爷现在就已经是封神了,擒云第一周老板都输给他五秒,你他妈不知道啊?会不会说话呢。”
一群人围着出身高贵又才华横溢的高个男生说尽讨好的话。
然而他只是耸着肩膀,举着一瓶橘子汽水,缓缓的吸着,眼神漫不经心的留意四周。
好像这个世界并没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人跟事,包括跟在他身后这群狐朋狗友。
他们一行总共八个人,浩浩荡荡的出行,眼看就要路过甘芊跟周柠琅面前。
周柠琅紧张得转身过去,不敢看他。她怕他把她给认出来,那个在大提琴培训班总拉错音,被老师当众指正的小笨蛋。
后来因为刮台风,不能出门,恰好留到最晚的他们俩在培训老师家里呆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周柠琅被家里人接走的时候,迟宴泽早就走了。
那个晚上,周柠琅记得提琴老师家里的提琴声,初绽的茉莉香,还有少年引弓拉弦时的空灵身影。
巴赫的音乐是最难让人入迷的音乐,特别是让女孩子入迷的音乐,可是那个晚上,周柠琅却入了迷。
那是周柠琅听过的最动听的巴赫,也是周柠琅有生以来最深刻的一次心动。
他将下巴微微压低,摆开修长遒劲的手,一手握住琴弓,一手扣住琴柄,架设怀抱。
抱琴的姿势亲密,恍若琴是他的情人,他在与她诉说衷肠。
少女一瞬心动,便是永恒。
他就是迟宴泽,让周柠琅的心以他为轨道转动的人。
见迟宴泽就要姿态散漫的路过了,甘芊大喊了一声:“迟宴泽”。
迟宴泽微微回头,见到是甘芊在喊,从头到脚短暂的扫视了她一眼,很快就扭头回去,假装没听见。
等迟宴泽一群人走过去了,周柠琅才回头过来,适才甘芊叫迟宴泽的时候,她特别紧张,深怕迟宴泽看出来,甘芊是帮周柠琅喊的他。
可是迟宴泽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来,大致扫了甘芊一眼,识出甘芊不是他喜欢的款,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
周柠琅觉得有点丢脸,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云泥之别,她跟甘芊都算是寻常家庭出身的女孩子。
为何要没有自知之明,主动去招惹迟宴泽这样的浪荡公子哥,显得她们带着什么目的,很拜金似的。
见脾性骄矜的男生快要消失在街角,甘芊不服输,正欲出声再喊,周柠琅阻止了她。
“别喊了,人家瞧不上我们俩。”周柠琅十分没自信的说。
“啧,我偏要他这辈子跪着跟你求婚,信不信。”甘芊却夸下海口,“都瞎他妈拽什么呢。我们走着瞧。”
两日后,甘芊终于要到了迟宴泽的手机号,不过不是找迟宴泽要的,是找跟迟宴泽一起玩赛车的一个男生要的。
这人跟甘芊,周柠琅一起在理县一中上学,叫邢樾。
临高三了才转来,据说来头不小,至于有多不小,甘芊没研究过。反正不比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富可敌国的阔少爷家境差。
甘芊讨厌公子哥,特别是那种肩宽腿长,身材比例极好,长着一张渣男脸,看女生的眼神特别坏,像是用眸光就能脱女生衣服似的公子哥。
然而并不是那种猥琐的脱,是让女生觉得被他犀利的视线看透得无地自容的那种脱。
到了他眼皮底下,她们什么把戏都不能跟他耍,只能丢了魂,乖乖被他指使。
刑樾就是这样的人。
“给你他电话号码,我有什么好处啊?”
灯光幽暗的酒吧包厢里,这人懒拽的靠在布面沙发榻里,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是什么定制款,就是这个酒吧免费送的塑料赔钱货。
他活动长指,将毫无存在感的它倒过去又跌过来。
上面印了一个穿三点式内衣的辣妹人像,被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摸着,流露出特别情。色的意味。
右手小指指腹上有一个银色的刺青,是蛇,吐着红色的信子,甘芊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是个天生的坏胚。
据说他本来在苏城的顶级私立中学上学,因为惹了事,把同班同学给打瘸了,他才转到理县一中这种穷乡僻壤的破中学来避风头。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甘芊曾经好死不死的遇到过他。
甘芊那时候就瞧出了他有多坏,后来见了他都绕道走。
“不是怕我?平日里见了我都绕道走,今天为了别的男人舍得来找我了?觉得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邢樾抻开长腿,痞拽的丢了手里那块毫无质感的打火机。
啪一声,打火机被丢到玻璃茶几上,他撩起眼皮看孤身进包厢来找他的女生,薄唇边漾开讽刺。
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令着他露出的气场得有二米八。
瑞凤眼溅出的眸光极冷极亮,直直照射过来,刺得胆大的甘芊心里有点儿后悔,为何到这儿来找他要迟宴泽的电话号码。
很久了,她搭不上迟宴泽身边的人,他们一瞧她,就能看出她是什么样的女生,知道迟宴泽瞧不上她,他们便不会给联系方式,省得回头又让迟宴泽生气怎么又乱发他电话号码给女生。
可是,甘芊答应了要给周柠琅安排一场浪子回头,现在连他联系方式都拿不到,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是,瞧你转学来这么久了,都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跟你做朋友。”甘芊壮着胆子说。
今晚邢樾一个人在这个酒吧里喝酒抽烟,想静一静。
后天擒云山上有场比试,迟宴泽会来。圈子里的人赌注下得挺大,因为迟宴泽上次把周闻跑赢了,这一次大家都在赌他赢。
邢樾今晚想冥思一下,要怎么把这帮人的钱都翻倍赢了。
没想到来了个小麻烦,主动说要跟他做朋友。
“是吗?我怎么孤零零的了。”邢樾摊开四肢,用痞到不行的视线瞧女生的身材跟姿色。
瞧明白以后,他冲她招手,“想要迟宴泽的电话号码?过来让老子亲几口,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告诉你。”
甘芊知道他不愿意给。
他冷,硬,野,痞,危险,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坏到骨子里的情。色。
甘芊适才进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陪酒公主衣衫不整的哭着离开。
甘芊很容易就猜,肯定是他强迫别人,别人不愿意。
过了很久以后,算是死了一次的她才知道,其实是那个女孩主动宽衣解带,对邢樾投怀送抱,邢樾不肯接受,把她气走了。
“你不给,那我走了。”甘芊有些后悔自己进来了,拔腿要走。
“慢着。”男生起身上来,用厚掌掐住甘芊的细腰,什么都不说,便噬咬般的咬上她的唇。
其实她不知道,从她胆敢为了别人走到他面前来之前,他已经觊觎她很久了。
理县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个叫甘芊的女生,能让邢樾觉得来这里上学还不错。
浓烈的朗姆酒口味浸染上甘芊的嘴唇,还有烈性烟草的辛辣,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阳刚之气,干燥得能把甘芊寒寂的心都焚燃。
邢樾单手将瘦高的女生掐腰,离地抱起。
她太轻了,看着个高,骨架大,其实像个火柴人似的,只有胸跟屁股有肉。
“你干嘛?放开我。”甘芊惊声叫,使劲挣开。
不管甘芊怎么反抗,“你自己先招的我。”邢樾单手就能把她抱起走路,高挺鼻翼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心里特别躁动,想好好够手去弄她身上有肉的地方。
邢樾将女生扔到沙发卧榻上,欺身压下,将想逃的她紧紧摁住,够手一把拉开她的连身裙子拉链,暗潮卷起的双眸见到她胸口有个刺青。
好巧,居然跟他手上的是同款,说不定,他们是绝配呢。
他情难自禁的咬了那条小蛇一口,笑得特别痞,尾音带些哑的告诉她:“你这样的,只能做老子的女人。”
“说什么呢,你这个疯子。”甘芊万分不接受。
“疯子要弄你了。别哭噢,哭了我也不会停。”他偏要吻,甚至动作熟稔的扣她下巴,疯一样的咬上来。
甘芊猜他一定吻过很多女生,才会如此驾轻就熟的轻易就制服她。
男生的舌像离开许久后重新回到水里的鱼,终于能自由游荡,滑腻腻的在她口里乱冲。
炙热的鼻息洒下来,熏得甘芊浑身毛孔燥热的张开,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疯的人。
“别碰我!”
她拼命挣脱,他却守信的念出声。
随着他在她身上嗦出的草莓印越来越多,他说出的数字也越来越多。
甘芊面红耳赤,抬脚踢他,可是却踢不开。
他有一八八,肩宽腿长,身材壮硕,瘦而不柴,身板精壮,其实长得特别帅,比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偶像小生长得迷人多了。
“还有……”
用性感的苏声将最后一个数字说完,男生的唇落在甘芊声嘶力竭骂他的口。
粗舌毫不避讳的伸进去刺探,撩拨她软糯的粉舌,自舌根到舌尖,都不留余地的嗦溜一遍。
甘芊没跟人接过吻,这是第一次,平日里再泼辣,也兵败如山倒,终于忍不住喉头哽咽,被他弄哭了。
他这才放缓动作,并且有了他得到的是她的初吻的认知,于是邢樾将这个吻陡然转了态势。
从疯狂的炽吻变成了绵长的柔吻,邢樾吻得甘芊快要对他认输了,自认野性的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混到极致的人。
吻完之后,邢樾不再对女生不规矩。
从她身上扒拉起来,一口喝光酒瓶里的酒。
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他的金镶玉定制款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本来觉得这些小玩意没啥区别,只要都可以燃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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