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莱莱正一心规划买了院子要如何如何布置呢,这又来一套,她是有了中意的别的再好也入不了眼的,无论人事都这样,就不太想看了。
刚要委婉谢过,吴妈又说上了,“这院子来得太合适了,就在咱碧竹苑和内海挨着那块儿,你们前头不说喜欢内海那边儿水好清静么,这个院子两头都占,里面有活水池子,还有几杆好竹子,梅大姐早前去温家回来,还夸他家最清幽不过了。”
那个院子离家里只有几步路,吴妈就盼着他们买下来,这样近距离守着冯莱莱住,梅老太生病再不用愁找大夫了。
这怎么听着像一处院子?冯莱莱和李重润对着眼神。
“吴妈,是不是呈品字形的那处三进院子,喊价两万二的?”冯莱莱问。
吴妈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处,什么两万二,跟我们这些老街坊说的是两万。放心,有梅大姐在,他们还能再落些的。怎么?你们也打听到那个院子了?”
说的还真是一个院子,只是这房价差得也太大了吧? 熟人这边竟能便宜两千还可再接着商量。
赵四海的小黄鱼两人都倾向于尽量留下来,那可是赵四海平生的积蓄了,很不舍得给他花了。
钱不凑手,这边能讲下些房价,两人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进了客厅,梅老太正在客厅里边喝茶边摆着收音机听戏呢。
腿不疼了,她整个人活过来一样,也不乐意闷在卧室里了。
好几年没见她这样了,所以吴妈更觉着离不了冯莱莱。
知道李重润和冯莱莱就是看中了那个院子过来的,梅老太难得露了丝笑,“好眼光,那个院子确实好,若不是只我和吴妈两个老太婆守不了那么大院子,我也想买下来。温家老两口在那处院子花了多少精力心血,若不是子孙不孝,他们哪舍得出手啊。”
“可不,二万二的房价就是那家的子女往外说的,想着搂个大的呗。只这边的房价都是有数的,这会儿又不像早年,又有几家能拿得出那些钱的,听说张罗段日子了,也没见谁去看。
温老先生两口子可做不来漫天要价的事儿,估计也是想早卖了不惦记了,这不就拜托街坊们帮着找找买家,要价两万。我和梅大姐天天关门过日子,左邻右家的事儿好久都没扫听了,赶巧儿我今天去前头刘家打听,才听说了……”
温老先生原是燕城大学中文系的主任,运动初期虽被波及,但只是卸职回家,夫妻俩带着儿子们守着园子关门过日子本来能保平安的。
结果四年前,家里的小儿子嘴没把门儿的,出去说了温老先生在家里对时局的批判言论。
这下好了,整个一家子都被下放农场改造去了,还不是一个地儿,天南海北各地散着,互相都通不来信儿。
等上个月温家人平反回来,才发现就去了农场,四个儿子都没耽误生孩子,最少的一家都有四个孩子。
数一数一家子足有三十口人,上面几个大的眼瞅着就要给结婚了。
农场下放时是给发基本工资的,回来后虽给补了少的那些,这会儿工资都那么些,只温老先生补的能多点儿,每月的工资也很可观。
可儿子们住一起都藏着心眼儿,自己的钱死捂着都等他出钱花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一个月,家里就捉襟见肘了。
温老先生夫妻俩改造那几年本就积了一身病,这一着急上火的,温老太太病倒了,去医院折腾一圈,没瞧好不说,还是瘫着被抬回来的。
贫血加营养不良还不是最严重的,还有好多样学不来的病。
别的先不管,只给温老太太补身体就得花不少钱。
可钱从哪来?几个儿子早惦记还回来的,温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字华古玩,想拿去卖了。
那可是老先生的命根子,卖了老头子活着都没念想了,老太太说死不让卖。
温老先生又怎么能看着老伴儿虚弱不起,也实在不想跟等着啃光他们老本儿的儿子们一起住了,提出院子卖了,他留够给温老太治病的,剩下的给四个儿子分了,让他们出去买房子单过。
这不,四个儿子打的好算盘,算着给爹娘留两千快尽够治病买房了,温老先生月月还有工资,花不了的花了。
他们四兄弟一家五千块,买房子再安家将将够了,二万二的房价就这么出来了。
见识了温家儿子们的不孝,吴妈忽然就觉着梅老太这样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温家儿子们但凡像样些,温老先生两口子何至于这样哟。没有儿子总伸手,老两口哪会缺钱,日子怕是比梅大姐滋润……”
这样事儿什么时代都少不了,端看做父母的能不能放手割舍了。
梅老太问了两人就要买这个院子,就让吴妈去找温老先生来家里谈,顺便找上刘家大姐做个见证。
温家有那一帮儿子在没个谈,吵都要吵死,还是喊人过来安安静静地商量比较好。
半个小时后,温老先生和刘家大姐跟着吴妈过来了。
看到梅老太站起来招呼他们,腿脚看不出原来的迟涩不便,刘大姐忍不住问,“梅姨,几天没见您的腿看着好多了,是找到好大夫看了吗?”
两家住得最近,这两年梅老太和吴妈只和刘家走动一二,所以刘大姐知道梅老太平时是啥样子的状态。
梅老太让着两人坐了,“就你眼神儿好使,可不是遇到好大夫了吗。”指着冯莱莱,“是小冯给我施的针,从昨天开始就不疼了。”
李重润和冯莱莱坐那里自带光环,刘大姐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这会儿叹道,“好齐整俊俏的两个年轻人,一进来就瞧见满屋生辉的,看着就不一般,这么年轻就能治病了,咦……”眼神在李重润这里来回了两下,“不对呀,这不是前几年在您家里住的那个重润吗?这是孩子回来看您,您一高兴了腿就不疼了吧,差点被您哄住了。”
前些年,这片儿住着的哪家不请中医问诊抓药的,三十岁往下能看诊的反正他们是不敢请的。
针灸就更不能了,万一扎错了穴脉,可是要死人的。
“是重润回来了,小冯是他媳妇儿。一身家传的高妙医术,昨天给我推的穴,今天上午又来给我施的第一回 针,以前我什么样你也见过,她真的是手到病除。”梅老太认真说明着。
邻居这么多年,梅老太在这一带就是讲信用的标杆儿,她这么专门认真说,那就不可能是假的。
刘大姐被惊到了,看着冯莱莱,“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灵慧人了,是我见识少了。”
“小冯大夫是吧?等会儿能请你移步过去给我老伴儿诊个脉吗?要是能治好她,房价我还可以落两千。”温老先生打断道。
还是一下就能给省两千买房钱的,必须给治好呀。
这边梅老太先等着,还是由刘大姐陪着, 冯莱莱和李重润跟着温老先生去了他们现住的地方。
从梅老太家里过去,走路十五分钟也到了。
到那里才发现温老先生的儿子们没和他住在一起了。
温老先生是个讲究人, 往外说要卖院子后,他就带着一家人搬了出来,他和温老太去了附近老友的空院子暂居, 儿子们也都叫他撵走了,再天天见着, 也不利于温老太养病。
那家是个二进的小院, 前头和梅老太的院子差不多,后面的花园却小得多。
原来只是温老先生的老友夫妻住着, 倒也宽敞。
现在那夫妻俩去外地带孙子去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知道了温老先生的事,来信儿让他过来住, 怕他不过意, 说是让他帮看房子。
温老先生夫妻也是知礼讲规矩的, 没去住正房,而是收拾的东厢房住着。
进去厅里,入目就是一屋子的书,书架摆不够, 几案柜子上也都是成排摆着。
书案上的青砚里还有未干的墨汁儿, 书香里伴着墨香, 本该是一室的悠远宁和, 可待客的桌子上来不及收拾的碗筷,翻倒的茶杯, 四处的浮灰,在在都显示着主人的生活处在凌乱无序当中。
温老先生很不好意思地,“匆忙着也没收拾,怠慢了小冯大夫。”
冯莱莱忙表示家有病人,这是难免的。
刘大姐就叹气,“原来温老师家是出了名的干净,师母这一病,温老师啥都要现学着干,也没个帮把手的,能这样就很好了。”
是啊,进到夫妻俩的内室,家有瘫床的病人,屋里能保持清新没异味儿,这就很可以了。
温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很整洁,头发齐顺地梳到脑后挽了个髻,若忽略她腊黄的脸,细瘦伶仃的身体,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卧床不起一个多月的病人。
由此,冯莱莱对温老先生有了很好的观感。
老伴病了不假手他人自己照顾,还这么细致到位,又是这样花多少钱都要给治好的态度,真没几个男人能做到。
听到温老先生介绍冯莱莱是给梅老太治腿的大夫,只治了两回腿就都不疼了还能满地走后,温老太太再配合没有了。
由着坐下来的冯莱莱把脉后,又让她摸了骨,再被翻转着检查了后颈,从心底的信任。
还是不需要询问症状,冯莱莱已经成竹在胸。
对上温老先生夫妻小心期盼的眼神,冯莱莱自信笑道,“虽麻烦了点儿,能治!”
仿如听到了天籁之音,都没再细问脉案和治疗方案,诊金几何,老夫妻俩已经握着手喜极而泣了。
温老先生眼眶红了又红,他一直默默承受着谁也没告诉,医院里医生说的是让回家好吃好喝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就知道老伴儿时日不多了,可相伴一辈子的伴侣,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没想到今儿真的遇到了冯莱莱说能治。
对这么信任配合的病人和家属,冯莱莱也有更多的耐心。
她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详细地给他们说了老太太的病情,和后续的治疗进程。
温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确实很糟,本就四处漏风的屋子偏逢上连夜暴雨,一下就破败难解了。
中医上说就是气血两虚到了极致,然后连锁反应又引发了别的病灶,别的病灶又参与到共同反应里,各种病灶互相牵扯影响,恶性循环下已经混乱成一团了。
治这个时又要顾忌那个,从哪里入手都是个难题。
所以才会去了医院治了一通还更重了。
西医的药见效快,可是药力都很猛,相关的副作用也大,到温老太太这里就是按起葫芦又起个瓢,症状就这么越治越多了。
比如她贫血和营养不良这个事,根本不是补补就能解决的,因为她的肠道一直在出血,吸收功能也弱到不行,这样你补了她也不吸收,而肠道还持续在出血,这也是她越来越虚的原因。
比如这次,她在医院输了血又打了营养针,却没见一点起色,根源都在这里。
再她后颈受伤,颈椎弯曲又压了经脉,本身又贫血,血行不足,所以她的瘫痪不能动也是多重原因造成的,根本不是治表症就能解决的。
听冯莱莱这么举例一一说明,温老先生夫妻才明白症结所在。 对冯莱莱再深信不疑,表示让她放手去治。
温老太太这个首先得治肠道出血和颈椎压迫这两处,前者需要服汤剂配合针灸治疗。
颈椎这个,医院里是查出来了的,但也说了颈椎手术成功率极低,死亡率也高,基本都是保守治疗。
而温老太太这种严重到致瘫的,就没什么效果了。
颈椎也属于赵家正骨整骨这一技里,赵家大多子弟最擅长这一项了,可说赵家名声在外靠的就是这一技。
所以,这个对别人来说很难的,在冯莱莱这里也不是事儿。
剩下疏通恢复被压迫的经脉,针灸可解。
冯莱莱轻松道,“连续施针一个月,我保温老太太能下床走动,再巩固一个月会行动无碍。别的病症也一并治着,三个月后老太太就会健健康康的了。”
让医院头疼又束手无策的病症,在冯莱莱这里竟全有治疗之法,还敢当场保证治好的期限,她必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了。
这对于温老先生夫妻来说跟救命一样了。
温老太太这个病,在医院还啥也没治好呢,已经花了快二百了。
这下温老先生觉着给落两千房价少了。
房价他们本来就比市价要得高,差不多大小院子一万五六都能买下来。
他比别人要得高,只是觉着自己的园子是他一年一年精心布景打造的,比别人家的有看头,且里面的花草山石也陆续花了不少钱进去。
可各花入各眼,他也不敢说别人看自己的园子就比别人好。
因为付出的那几年的时间和精力就多要了好几千块,对别人他能理直气壮,对等同于救命恩人的小冯大夫,温老先生哪好意思。
还有梅大姐的情分在,反正一万八他觉着要得太亏心了。
问了冯莱莱还得回去开药方配药,得明天才能过来入手给温老太太治病。 看这一会儿情绪起伏过大,温老太疲弱的已经扛不住了,冯莱莱让她养好精气神,明天开始会一日比一日好。
温先生就让温老太太歇着,他这边请冯莱莱和李重润到外头厅里坐,刘大姐也一起。
“小冯大夫,那处院子你就给我一万六,我老伴治病的一切你都包着,你看这样行吗?”温老先生苦笑说,“再低了我给几个儿子不够分,又要闹得家里不得安宁,那这院子还不如不卖了。小冯大夫的恩我和老伴不会忘,老朽还算粗通些文墨,局势好了,就卖几个字也能养家,总有报答的时候。这次实对不住了。”
“???”冯莱莱看着李重润,交换眼神后,已心意相通。
治病拿诊费天经地义,治得好治得妙,你多给点感谢费她也一样会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本来在沅溪村就是这样,诊金多少都是病人看着给的。
能找过来的都是疑难杂症,本来诊金加用药就便宜不了,救命的钱谁都不会抠抠搜搜的。
当然也有家里真拿不出的,他们也会只收取药材本金,这都没有也可以欠着,总不能见死不救。
而事实上,给不出诊费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回报,没钱就出力,家里但凡攒点东西就巴巴地送过来。
总之,他们赵家小医院的医患关系就是这么淳朴和谐。
最主要钱没少赚,口碑却一直上升。
现在到了城里,才算上梅老太,才是第二个病人,已觉出高端病人和老家的病人大不同。
这哪是给诊金呐,这里都是砸钱的。
不过给得太多,她收着也嫌烫。
“温老先生,您家的院子我们很中意,两万的价格我们就准备买来着,觉着它就值那个价儿。
既然您请我来给温老太太治病,我也能治,温老太太虚不受补,用药上得讲究些,可能要用到有钱也买不到的药,所以您说落价两千我接着也心安理得,再多的真不能接受了,不然我往后都不好接治病人了。”
温老太太若这么耗下去,最多半年就会油尽灯枯,所以冯莱莱确实是救命呢。
而且给温老太太补气血,她想试试空间里参祖宗的参须的效用,配药时她想用上一丢丢。
她要拿出来说是千年的参须,估计一套院子也有人来换。
只是异宝在手,她不想引人觊觎,所以只能借口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有药材。
还有她身上的日华之力,一样也是不能叫人知晓的异宝。
所以,两千块真的是良心价了。
换了别人来治,拍出两千块现金,她一样拿得不手软,也不亏心。
但四千,虽说她知道只参须就值了,可别人不知道,她又初闯燕城的,传出去反会让人觉着她吃相太急了。
还是等姥爷来了,一家三口好好商量出个章程来,这样需要救命的难症险症,需要用到参祖宗的须须的,干脆明码标出个高价来。
病人可以四下对比,等别人都治不了时,自然就知道他们赵家就值这个价码了。
“小冯大夫,不是这样说的,我家的院子确实比别家要的贵,前阵子有差不多大小是一万五卖的。要你一万六已是我们没脸了。”温老先生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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