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两句，村长还在堂屋里坐着呢，不过王春莲被打，难不成村长就这么看着？这不得心疼死啊？”
“哎哟喂，你可小声点儿，这要是被听见了，我也得跟着被你牵连，小声点……”
院子里三人打作一团，喊的最大声的，就是被单方面蹂躏的王春莲。
堂屋里原本做的端正的姜大山也坐不住了，可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又不是在小河边，只有几个人的时候，他也是要脸的。
他当然知道，村里流传自己跟王春莲的事儿，不过村里人没人敢当着他面说出来，可到底是有这种议论在，他要是在这种时候站出去，指不定被人怎么说。
可是姜大山这么想，被单方面蹂躏的王春莲却不这么想，她今天就是仗着有人当靠山，才敢一再挑衅孙三娘跟张翠云的。
如今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到底是忍不住了，赶紧高声喊了起来。
“村长！哎哟，哎哟，村长你还不管管！这两个贱人要把我打死了，村长快来救我呀！”
伴随着王春莲的叫喊，围观人群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意味深长，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射到了堂屋里的姜大山身上。
姜大山就算脸皮再厚，可也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视线，他皮肤黑，看不出来红了脸，不过脸上热辣辣的感觉却是没错的。
姜大山到底没坚持住，直接站起来，背着手往外走，还一脸严肃的吼道。
“你们想干啥！赶紧给我住手！”
一边说，一边就准备去把人给拉开，同时还不忘记教训站在旁边看着的沈祥。
“沈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你婆娘扯开，像什么话。”
“这是咋了？大家怎么都在我家围着？出什么事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人群渐渐散开，让出了一条道，沈琛琛顶着满脸疑惑，看着院子里的情形。
等看见一个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庄稼汗扯着自己娘亲的胳膊，顿时脸就黑了一片，当即走出来说道。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娘！”
县衙后院。
杨青毕恭毕敬的将一壶茶放在了石桌上，小心看了一眼沈曦的脸色，犹豫片刻之后，笑着说道。
“大人，看来……这位沈姑娘是真的厉害，能得到姚大夫的认可，还通过考试，她的医术恐怕真能将您的病治好。”
沈曦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时间，院子里茶香四溢。
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嗅，随即斜睨了杨青一眼，挑着眉头说道。
“你如今对她评价倒是高。”
杨青没听出沈曦隐藏极深的潜意思，反倒是顺着话说道：“大人，属下之前对这位沈姑娘确实有成见，那不是觉得，她一个小小乡下农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如今我也算是受了教训，虽然这沈姑娘出身乡下，但是这一手的医术，确实厉害。”
“当然了，她如今身份还是有些可疑，但只要她有法子治好大人你的病，属下一定会想尽法子把她争取过来，就算她是京城哪位派来的，咱们也要把人拉拢过来才行啊！”
杨青说着说着，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意思。
沈曦沉默，并没有接着话茬，不过眼中流转的神采，却明显是在考虑。
杨青又偷偷瞄了一眼大人的表情，清了清嗓子笑道：“大人，属下觉得，不必考虑这么多，若沈姑娘真是那些人派来的，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即便她不主动说明，咱们也可以试探试探，姚大夫……不是跟沈姑娘聊的很投机吗？咱们出面，或许会引起沈姑娘的警惕，要不然……咱们就让姚大夫出马？肯定能有所成效！”
杨青说到后面，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采：“若是姚大夫能以理服人，或许，还真能说服沈姑娘，让沈姑娘站在咱们这一边，到时候，大人你就有救了！所以咱们……”
“行了！”
杨青话还没有说完，沈曦突然开口打断，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爽。
杨青也终于回过神，下意识的闭上嘴，但眼中还是有些不理解，他看着沈曦，不知道平时那么平和的大人，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沈曦注意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
掩饰性的咳了咳，沈曦这才微微转身看着杨青，背着手，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让姚衡去试探沈琛琛这个提议，以后再说，姚衡又不是我的手下，你让他去就去？”
“再说了，姚衡一向为人正直，最是不会说谎，这万一弄巧成拙，反倒让沈琛琛看出了蹊跷，后患无穷。”
杨青听着大人的话，下意识的跟着点头：“大人说的是。”
不过说着说着，杨青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猛地看着沈曦认真的说道。
“大人，姚大夫虽然为人正直，但是他也一心想救你的命，若沈姑娘真有这本事，我想姚大夫不会介意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
沈曦没好气，再次打断，这次连个理由也没给。
杨青总算察觉大人是真的心情不好，赶紧把嘴闭上，顺着沈曦的口风说道。
“大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姚大夫毕竟不是官场中人，他一心学医，为人又耿直，确实不适合去试探沈姑娘。”
看了杨青一眼，沈曦表情终于满意了些，这才开口：“你知道就好，但是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沈琛琛……不是要开医馆吗？”
“如今拿到了大夫勋章，怕是不会消停下来，你想让她给我治病，那总得帮上一把。”
杨青闻言，诧异的看了沈曦一眼。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沈曦骏眉一皱，冷冷的瞪了一眼杨青。
第101章 ：暗中帮忙
杨青赶紧将视线收回，老实巴交的摇头说道：“不不不，大人当然没说错，只是……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沈曦这才收回视线，挑了挑眉，认真的说道：“也没什么，这些日子，你不是都派人跟着她，还说她找铺子不顺利吗？”
杨青赶紧顺着说道：“是这样没错，沈姑娘似乎之前并不知道开医馆还需要大夫勋章，所以一直卡在这儿了。”
“不过，如今拿到了大夫勋章，有了看病的资格，想来很快就能找到铺子，医馆也能开起来了。”
“你以为找铺子是这么好找的吗？”沈曦又多了一丝不悦，看着杨青，语气多了一丝嘱咐。
“沈琛琛虽然顺利拿到了大夫勋章，但是她一女子想要开医馆，怕是没这么容易，姚衡是惜才，而我，是因为她能救我的命，这才另眼相看，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大人的意思是？”
杨青试探性的看着沈曦，心里也隐隐明白了大人话里的意思。
果然，只听沈曦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意思很明显，她如今找铺子不顺利，以她女子的身份想要开医馆，恐怕也不会顺利，不知道拖到猴年马月。”
“她倒是拖得起，不过我却拖不起，所以，我要你出面，去找个合适的铺子买下来，最好选个地段好的，而且还要距离咱们县衙近的，然后，你再出面让别人租给她，不要让她知道。”
“如此一来，在咱们的地盘上，可以就近观察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跟京城的人有接触，另一方面，她也可以方便来县衙给我看病，你说呢？”
沈曦说到后面，又把问题抛到了杨青这里。
杨青着实被大人这个打算惊了一下，大人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想到……
杨青不再往下想，因为他现在得赶紧回答大人的问题，杨青笑着拱手道。
“大人英明！如大人所说，要是沈姑娘租了咱们的铺子，那就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既能方便大人看病，又能方便咱们监视，真是一举两得呀！”
杨青说着，嘴角扯起了一丝勉强的弧度，眼神不自觉的一直锁定在大人的脸上。
沈曦却没发现杨青古怪之处，背着手点头道：“你知道就好。”
话音落下，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曦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杨青的回应，转头瞪着他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杨青像是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才赶紧行了一礼，就往院子外面走。
“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去办，请大人放心！”
说着，转头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沈曦看了一眼杨青离开的方向，这才收回视线，又重新坐回石桌边，手里重新捏起了一只茶杯，嘴里喃喃自语道。
“沈琛琛，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医馆，到底是为谁开的……”
另一边，杨青离开院子，脸上惊讶才没有掩饰，尽数展露出来，一边朝着走廊外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
“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呀？难不成……真的对那沈琛琛……不对不对！”
杨青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赶紧摇头否认，脸上干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那沈琛琛身份可疑，就算她身份不可疑，确确实实是一个乡下农女，大人也不可能对一个乡下丫头有这种心思。”
杨青这么想着，但是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心底深处甚至有些发虚。
“杨师爷！”
突然，一到爽朗的声音响起，把杨青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就瞧见追上来的衙役，白荣。
这白荣向来是个机灵的，看着对方那打探的眼神，杨青马上板起了脸，没好气的教训起来。
“忘了规矩是吧？大呼小叫做什么？”
白荣赶紧拱手，夸张的行了一礼，随即笑着说道：“杨师爷，属下这不是跟你打个招呼吗？没别的意思……不过都是属下的错，杨师爷教训的对！”
白荣原本是想嬉皮笑脸插科打浑，蒙混过关，不过看着杨青的脸色，马上就把原本的情绪收回来，干脆果断的认了错。
他这态度，倒是让杨青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只能没好气的瞪了白荣一眼。
“日后给我好好守规矩，别整天喳喳呼呼的。”
说着，就准备抬脚离开，不过，方才走出去两步就停下来，微微侧身，抬手弯了弯手掌，招呼起来。
“白荣，你过来。”
白荣顿时又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凑到杨青身边，原本他是要比杨青高上半个头，此时却弓着身恭敬的问道。
“杨师爷有什么吩咐吗？”
看着白荣这股机灵劲儿，杨青觉的自己要办的事情交给白荣去做，最是合适，于是想了想，就压低声音，对着白荣问道。
“之前我是派你吩咐人下去盯着沈琛琛，所以，你应该知道沈琛琛租铺子的事情吧？”
白荣顿时来了兴趣，眼睛陡然一亮，不过面对杨青，他还是收敛了几分，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属下知道，沈姑娘租铺子，似乎是不太顺利，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好像是没有大夫勋章，所以问了几家，都没租给她。”
“还有一点，是沈姑娘手里的银子……不趁手，想在县城租个合适的好店铺，怕是不容易。”
确实下了功夫。
杨青点了点头，看着白荣问道：“如今我交给你一个差事，你能办好吗？”
白荣顿时笑着说道：“杨师爷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荣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让杨青很是满意。
杨青点头，认真的说道：“很好，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满意，你这小子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交代你什么，既然你知道沈琛琛租铺子的情况，那你就走一趟。”
说着，杨青就凑到了白荣的耳边，小心的耳语了几句。
白荣听着，表情变幻莫测，等杨青说完，白荣才故作镇定的看着杨青，小声的问道。
“杨师爷，这个……是大人的意思吗？”
有时候，这人太机灵也不好。
杨青被问的有些语塞，不过想了想，这件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明说，似乎也不太好，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说法，故作高深的对着白荣说道。
“总而言之，你尽力去办，我会给你记在心里的，不该问的别问！”
这句话一出，白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当即笑着拍胸脯：“杨师爷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把这件事情办好！”
说着，不等杨青回话，就嘴角带笑，脚下生风的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发了大财呢。
杨青看着白荣离开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大人方才吩咐时的神情，他心中又隐隐的多了一丝担忧。
这么上心，大人不会真的是……
“娘，爹，你们没事吧？”
沈琛琛快步上前，把沈祥和孙三娘护在自己的身后，关切的问了一句，直接无视了在自家院子，和围在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里人。
反倒是张翠云最有眼色，看见沈琛琛回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一脸的凝重。
她微微扯了扯沈琛琛的袖子，压低声音，在沈琛琛耳边快速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包括前因后果都说了。
沈琛琛听着张翠云的叙述，表情也是十分的难看，不过听到后面，她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等张翠云说完，沈琛琛拍了拍张翠云的胳膊，认真的感谢道：“张婶子，谢谢你，接下来交给我吧。”
说着，就把娘的手交到了张翠云的手中，让张翠云帮忙安抚一下，随即转过头，一脸冷酷的看着张翠云嘴里说的来找茬儿的两人。
一个，自然就是他们东路村的村长，姜大山，至于另外一个……也算是老熟人，王春莲！
沈琛琛嘴角扯着冷酷的笑，看着二人，微微抬着下巴说道。
“我真没想到，我们家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过就是想开个医馆，居然就劳驾村里这么多长辈来我家喝茶，我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琛琛语气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甚至比村里不少男娃娃还要气人。
不等姜大山和村里其他长辈开口，王春莲就先跳了出来。
她早就看沈琛琛不顺眼了，再加上今天来找沈琛琛麻烦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柳婆子，自然是要冲在最前面，不然等柳婆子回来，她怎么去邀功呢？
于是清了清嗓子，叉着腰站出来，指着沈琛琛，准备开骂。
虽然她现在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她说不过孙三娘和张翠云，还说不过一个小黄毛丫头吗？
王春莲已经决定，要从沈琛琛这里找补回来，于是抬着下巴，眼神不善，语气不爽的说道。
“沈琛琛，你一个未出嫁的闺女想开医馆，还有理了？你知道开医馆是干什么的吗？还想当大夫？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你看咱们十里八村……不是，你就往县城里看看，哪里有女子开医馆？哪里有女子当大夫的？你简直不知廉耻！”
沈琛琛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虽然方才从张翠云那里已经大概知道了今天王春莲等人来找事的原因，不过如今亲耳听王春莲这么一说，她心里还是火气十足。
不过愤怒是最没用的情绪，不能被情绪操控了脑袋。
沈琛琛压住满腔怒火，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王春莲，又扫了一眼姜大山，想到张翠云方才言语中的隐晦，毫不留情的大声讽刺道。
“王婶子，我看你年纪大，就勉强把你当做长辈，叫你一声王婶子，但你可不要真以为你自己算我什么正经长辈，有这个闲工夫来管我家的事，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说到这里，沈琛琛语气意味深长，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说出来的话，在场的人懂的都懂。
只听沈琛琛慢悠悠的说道：“某些人就喜欢倒打一耙，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喜欢在月黑风高夜，干一些不知羞耻的事情，可偏偏喜欢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来管别人，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脸！”
“呵！真以为村里人都是眼盲心瞎，不知道吗？要我说，那些自己都管不好自己裤腰带的人，没资格指责正经人家，大家说对不对？”
沈琛琛说完，干脆把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扯了进来，不是喜欢看热闹吗？那怎么行，光看热闹没点参与感，那多没意思。
沈琛琛最后一句话出来，特别是她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瞧热闹的围观村民。
大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方才他们听沈琛琛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兴奋，可现在自己要被拖下水，大家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谁让他们都知道沈琛琛嘴里说的人是谁呢，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人是村里的话事人，得罪谁不行，可偏偏不能得罪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