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平常,在这里就成了不平常。
在妖兽众多,混沌气息和罡风并存的时间规则场最中央,却是凡间模样,甚至毫无仙元,灵气都几近于无,这才是最危险的。
乔俏随手从小洞天取出一块刚得到的极品仙晶,在手里把玩着,看似悠闲,实则警惕地往前走。
她神识所见,竟然没有金砚寻的身影。
刚如此想着,一个跟乌灵果一样的东西突然从井里飞出来,迅速朝她飞过来,眼看着要糊她一脸,被乔俏下意识挥手拂了出去。
“唧——”那东西无力地摔倒在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乔俏定睛看过去,嗯?三条腿?
“大师兄?”乔俏疑惑道。
金砚寻有气无力地继续唧唧叫,声音接近于刚破壳的鸟崽。
乔俏抿了抿唇,戳了戳它,在鸟崽瞪过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笑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谨慎?”乔俏笑着问,又取出一块极品仙晶吸取仙元输入金乌崽体内。
几乎要断气的金砚寻立刻感觉好了一些,他立刻给乔俏传音:“快走,这里的规则不对唧……唧?!”
他话还没说完,又变成了软软的鸟鸣。
乔俏眼神一凛,一块极品仙晶的仙元只能让金砚寻恢复片刻?
“唔……那规则是怎么个不对唧法儿呢。”她摸着下巴思索道。
金砚寻:“……”
“唧唧唧唧唧唧!”他跳着脚谴责乔俏,若是能说出话来,这会儿他估计要开始不平等条约了。
乔俏咬哈哈大笑,将他捧起来四下观望。
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里,她肯定留了东西,不可能就如此走掉。
就在这时,小梧桐尖叫,“啊啊主人,附身金乌神格的古怪气息又来了!”
乔俏立刻布下护身妖元罩,但没有任何作用,一股悠远又轻灵的气息如同海浪一般,一股一股冲刷着她的身体。
波浪每起一次波澜,乔俏就感觉自己的身形变小一分,只有几息的时间,她就变得只有婴孩大小,甚至捧不住金乌,将他摔了下去。
金砚寻:“唧唧唧!!!”说了让你赶紧走啊!现在好了,咱俩都走不了了!
乔俏摇摇晃晃坐在地上,轻拍金乌崽脑袋,用奶呼呼的声音调·笑,“淡定些,返老还童不是好事儿吗?还能重温一下当年我们共栖梧桐的时光。”
金砚寻愣了,重温?
他猛地抬起头,差点扇了稚嫩的鸟脖子,“唧唧唧唧(你记起来了)?”
“等出去再跟你说。”乔俏软声道。
金砚寻:“……唧唧唧(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乔俏沉默片刻,其实听不懂,她总不能说,以金乌的脑容量,也就那些问题,再结合实景,猜测半点难度都没有。
她用柔软白嫩的小巧手指,打了个无声的响指,“规则让我们变小,那我们也可以长大嘛。”
乔俏身上的生机之力蓦地浓郁起来,她迅速从婴孩模样变成了原先的小豆丁模样。
金砚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跳着脚唧唧个不停,明显是让她也给自己多来点生机。
身为金乌,他太讨厌这种无力感了。
“等一下,这里没有仙元,极品仙晶不多,我们得省着用。”乔俏又将金乌抱回怀中,熟练地揉了揉他脑袋,脆声哄道。
金砚寻还没反应过来为啥要等,那古怪的规则之力又一次荡漾过来。
这次比起先前,似乎多了几分阴冷,像是涨潮的海水,那一股股阴冷的浪潮比先前更加汹涌。
不用乔俏动作,金砚寻也迅速变大,而后自有转变为人身。
“你怎么进来了?”金砚寻立刻抓紧时间道,“我是听到你声音才进来的,这里一定是被代行者布下了埋伏,规则连神格都无法撼动。”
所以他的妖皇印领域,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乔俏没回答他,只伸出手,“你看,我们在变老。”
金砚寻也感觉出来了,与先前那种稚嫩的无力不同,现在他感觉到了沧桑的虚弱,仿佛他已经在神界等待了几万荒年似的。
他那张俊美非凡的面容也迅速苍老,两人乌发肉眼可见地变成了雪白色。
但两人都没紧张,要是其他的规则,俩人还得想办法该怎么解决。
可这寿元……
金砚寻直接靠到乔俏身边,“快点,咱们赶紧去拿了东西,将这里直接毁了,以防有人进来。”
代行者也许会直接杀进来。
乔俏在金砚寻靠近的时候,很自然地挽住了他胳膊,“听大师兄的。”
金砚寻愣住,在乔俏撑起半神器领域时,目光下意识转向乔俏的胳膊。
在她还是小豆丁的时候,他经常扛着她,以往乔俏也总是会晃动他的衣袖,在他炸毛的时候哄他。
但乔俏很少这般毫不犹豫跟他紧紧贴在一起,大拇指还放在他胳膊内侧,轻轻摩擦安抚他的情绪。
他突然蹙起眉,一张又俊又老的脸多了几分属于智者的忧伤,这就是上辈子金砚的待遇吗?
他开始嫉妒了。
“想什么呢,快进去啊。”乔俏推他。
夺魄鸳直接将乔俏输入的妖元转化为寿元,注入两人体内,他们的寿元迅速恢复,两人也再次回到了年轻时候。
木生苍炎可夺寿元,那苍炎生木自然也能转变为寿元。
说白了,都是生机之力的不同变数,而乔俏,曾是掌控生机的神祇,如今的神木之主,没人能从她这里彻底夺走生机。
走到门前,金砚寻赶紧拉住乔俏,定定地看着两扇破旧的大门,“这里也有规则之力,非时间法则。”
乔俏从他背后探出脑袋,跟他一起查看,“像是空间法则。”
也许是推开门进去,会进入其他世界?
“这里不是你布置的?”乔俏架着金砚寻的胳膊,直接从他腋下探出脑袋,歪着头看他。
金砚寻立刻反驳,“你说的那是已经沉睡的家伙,不是我,我们是不同的存在。”
小梧桐哇出声:“阿砚过去就总爱跟鲲鹏和水凤吃醋,现在连自己的醋也要吃,往后主人要更忙了,他可真不省心,不像我小梧桐,只会听主人的话,心疼主人的为难。”
乔俏:“……”神界没有渣女话本子,茶艺话本子该是不少。
她顺着金砚寻的话,用下巴轻轻蹭了下他胸膛,“我错了,往后不会再口误,那大师兄知不知道,是他布置的,还是神凤布置的?”
金砚寻被蹭得心口一烫,又是一酸,他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乔俏待他更温柔,甚至看他的目光隐隐有了情意,他该高兴的。
可她如此,是不是因为恢复了神凤的记忆,她爱的,温柔对待的,应该是沉睡的那个家伙,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也有金砚的记忆,不该这么计较的,但乔俏的转变还是让他酸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难受得不行。
金砚寻闷不吭声,只摇了摇头。
乔俏心知这金乌在面对她的时候,心眼有多小。
她越安慰,这金乌就越钻牛角尖,等出去后来个让他无法思考的大招就够了。
若不是金砚安排,金砚寻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专心思考起现下的情况,小梧桐不知神凤的安排,她自然也没有这部分记忆,也就是说他们俩都不肯定进去会发生什么。
但既然她和金砚寻都觉得,以神凤的性子,会在这里有所安排。
那乔俏觉得,她不可能不预防那个存在发现这里,该如何取到她给自己留下的东西……
乔俏突然站直身体,拉着金砚寻,直直推开了那两扇门。
金砚寻手心浮起真火莲心,警惕着可能的危险,但是等他们进门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就安全踏入了一间屋子。
屋里面有屏风,屏风后面有床,屏风前面是待客的地方,摆着矮几和坐垫,甚至还有一壶已经冲泡好的茶。
乔俏非常自然地坐在坐垫上,靠着扶手看向那壶茶,唇角抽了抽,若真是神凤准备的,那这壶茶得多少万年了,还能喝?
金砚寻坐在她对面,“这是时间规则场,有时间规则在,万万年过去,这茶都可以是新茶。”
他抓起带着凤首的红釉茶壶倒出一杯茶,当然,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看看这茶水的蹊跷。
“往生茶?”金砚寻闻到了曼珠沙华的味道,有些诧异,“给亡灵喝的茶?”
乔俏心下了然,笑着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是往生茶就没错了。”
金砚寻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拦着她,“你做什么?若真是往生茶,那生灵喝了以后,元力会紊乱,神魂从此可能迷失在时间长河中,再也回不来,即便回来的也会是碎片。”
乔俏点头,那跟升仙谷那几个修士的说法就对上了,闯入禁地的人,受不住曼珠沙华的吸引,喝完茶若还能出去去,必疯无疑。
“我们,虽是生灵,却也曾是亡灵,不是吗?”乔俏给金砚寻也放了一杯茶。
见他愣住,她又问,“你说,若这里是我留下的机缘,为了取回只有我们才可以得到的东西,有什么才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无论是神魂、神格、神息亦或是冥灵体,甚至记忆和功法,那位存在都有办法搞到手,用来验证,抢夺她留下的东西。
只有一样东西,祂拿不走。
金砚寻本来还没想明白,可见乔俏眯着眼冲他笑得暧昧,他猛地站起身,脸立刻就红了。
“你,你是要与我,与我……”双修吗?
不然,就是接吻?或者做点交融更甚的事情?
金砚寻越想脸越红,甚至直直红到了脖子上,浑身都要冒烟一样。
他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却还总是转回来看乔俏,那春情满满的眼神,溢出的每一分都是他深深的期待。
乔俏起身,端着茶杯递到他跟前,“与你饮个有感情的茶!”
金砚寻:“……”就这?
不!怎么可能就这!他不服!
他轻哼:“若真只是这样,那其他人饮茶就没有感情了吗?怎么就无法成功通过空间法则的验证呢?”
乔俏笑得狡黠,“哦,大概是他们不够骚气。”
金砚寻:“……”喝茶,还能骚气?
乔俏用行动证明,可以的,她将胳膊放入金砚寻的臂弯又绕回来,准备喝个交杯茶。
金砚寻:“……”这骚在哪儿了?还不如双修或者亲亲呢!
“喝呀,喝完你就知道了。”乔俏冲他眨眨眼。
金砚寻委屈扒拉地将往生茶一饮而尽,茶杯都还没放下,他就开始抱怨,“你看,根本就没有——”
他话没说完,突然就僵住了,眼神中的神采迅速消退。
乔俏也差不多,然后两人头顶都升起一朵赤红色的曼珠沙华虚影,那虚影中,有淡淡金色光点一点点汇聚成珠子。
除了鬼修,无人得知,往生茶,其实又叫做忘忧茶,它辅以可以忘却尘缘的曼珠沙华,忘却尘缘,便不会再为此烦忧。
但若真的都忘记,对心境又有损伤,其中还添了能够将忘记的尘缘凝聚成为情珠的冥佛焰。
尘缘的刻骨铭心可忘,存储于情珠,不会丢失记忆,无论是选择重新记起这份感情,还是彻底变成一段可带走的记忆,皆在修士自身选择。
两人的金色情珠在乔俏的意念下,互相靠近,相互融合,成了太极鱼的样式,赤红色的曼珠沙华飘入这太极鱼中,为阴阳点睛。
他们谁都不愿意忘记这份情感,太极鱼一分为二,重新回到两人体内,‘轰’地一声,空间法则被启动。
乔俏抱着金砚寻的腰,两人转瞬间,便站在了万万星空之中,数不清的星华笼罩在二人身上。
星罗棋布,漫漫星空之中,一点月华闪烁,隐隐露出个虚月影子。
“阿寻,你看,与我站在这里的,是你。”乔俏拉着金砚寻往虚月去,仿佛漫不经心道,却带着几分认真。
“我们还与从前一样,不会有别人,我们也与从前不一样,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但,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金砚寻心里那种时刻纠结的酸涩消退不少,他与乔俏十指交握,“那,咱们何时双修?比起过去,我们进度慢很多了!”
他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他光着屁股的时候就知道亲你,我绝不能比他差!你最喜欢的肯定是我!”
乔俏:“……”得,白说了。
“你胡说八道!分明我才是俏俏最疼爱的人!”突然,从虚月之中冲出一个赤金色的神格碎片,上面的神息吞吐不定,凶煞非常。
小梧桐轻嗤,“他们都是胡说八道,连鲲鹏和水凤都比不过的鸟,也配说这话,我才是主人的宝贝,主人,对伐?”
乔俏突然打了个趔趄,就,突然有点不想回神界了呢。
两人手拉手进了虚月之中, 那里是一处结界,也算是一方小世界。
实则虚月所在,是空间法则凝聚而成的绝灵之地。
乔俏若有所思, “又是绝灵之地,如此看来, 祂在禁灵之时,掌控力最弱。”
金砚寻点头,他从妖皇印那里得到的记忆比乔俏多。
“天道无所不知,但绝灵之地隔绝灵力,便隔绝规则,所以, 在绝灵之地,天道什么都做不了,找代行者也没用。”
虚月里面的小世界并不算大, 也就差不多跟茅草屋的空间一致。
可这里四面都摆放着白玉博古架, 每一格中都放置着流光溢彩的宝物光团, 因光团是以神息相护,看不清其中的真物。
金砚寻突然记起妖皇印留给他的一点记忆,蓦地有些心虚,偷偷往几个光团明显黯淡不少的格子看过去。
乔俏也注意到了,她融合了鲲鹏神体的冥灵体碎片,体内神息正是充足的时候, 随手一挥, 将其中黯淡的那几个光团打散。
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乔俏挑眉,似笑非笑看向金砚寻。
金砚寻摸摸鼻子, “咳咳,我啥也不知道。”
小梧桐在乔俏脑海中笑得打滚, “这只蠢乌,还是如此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乔俏冲他扯了扯唇角,继续打散其他光泽正常的宝物光团。
有被装在神山印内堆积成小山的极品仙晶,不知怎的,缺了个尖。
还有以神木盒子装着的冥灵体碎片,也带着缺口。
另,还有许多神花神草,仙丹灵药和仙宝秘籍,只是,好些都似是被动过了。
正好跟3878666数次奖励对得上,其中一个格子下面空着的锦缎凹槽,跟盛放洗灵根仙丹的梧桐木盒尺寸不能更一致了。
乔俏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抱着胳膊看向金砚寻,语气淡淡:“你是打算让我自己猜呢,还是你来替他交代呢?”
金砚寻听出乔俏生气了,立刻凑到她身边,“我说,那家伙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非说以你的气运来压制住潇潇的气运,说不定她不用融合绝灵之地的神格,就能回到神界。”
“所以他和魔凤才挤占了你给潇潇的神格位置,搞出个什么替身系统来,还觉得非常有情趣呢,蠢透了。”
乔俏心想,你比他好到哪儿去了吗?
她歪着脑袋,抬头看他,“就这些?”
“还有……”金砚寻吞吞吐吐,眼神不自觉飘向跟茅草屋外那口井位置一致的地方,“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既然已经能以替身之法解决伊潇潇的身份危机,有些事情不说也罢。
但如今的乔俏没那么好糊弄,她抬起手,掌心神息顿现,凝结成一个凤凰虚影。
是擅长隐匿和破境的水凤神息。
金砚寻眼神一变,挡在乔俏身前,“你要做什么?”
乔俏垂眸,耐心跟他解释,“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我有预感,神父支撑不了多久,我选择碎裂神格的时候,必定知道此事,才会留下这样的手段。”
说罢,她掌心的水凤神息打了出去,恰巧落到井口该在的位置。
原本在禁地之中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多余的那口井,瞬间出现在这虚月结界内。
明显,那口井,是空间法则被定在此处的关键所在,在外面的不过是掩饰,在虚月结界内,才是井的真身。
井中有翻涌如流水般的雾气出现,是无根泉,只不过比云真界小世界那方无根泉品阶高许多,上面的神息浓郁到金砚寻不得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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