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砚寻看着漂浮在雾气中的乔俏,已变成竖瞳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桀骜。
说过的话,吹过的牛,无论如何都得实现,谁都挡不住。
他必须得长大,才不会再次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抬手,直接将太阳真火逼入神识海,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咬紧牙关,金砚寻运气金乌一族独有的灵力,锁住神魂中的太阳真火,变成了只有巴掌大小的原型,不过是带着幻象的原型——一只浑身漆黑的暗地鹰幼崽。
太阳真火被他困在神识海,即便还在失控当中,也不会一下子将乔俏烧成灰,但他将真火压缩,又能压制乔俏的魔化。
只要他不离开乔俏身边,她就不会彻底坠入魔族。
这就够了。
宗门长辈们早晚会发现不对,到时,压制乔俏的魔族血脉不是问题。
变成幼崽后,金砚寻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放心地用爪子紧紧抓住乔俏的法衣,也跟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乔俏眸中的红光,即便在她昏迷后,仍然活跃着,眼皮都挡不住,隐隐散发着妖异光芒。
但在乔俏被金乌幼崽抓住后,她眼皮颤动了几下,红光竟然隐隐退了下去。
待得一人一鸟都没了动静,那灰扑扑的雾气才无声翻滚着,将他们遮了个严严实实,再不见踪影。
实则,天剑宗内,已经有人发现了蹊跷。
因血衣真人未曾解除伤害转移,她还没离开剑冢,也跟乔俏一般,在捂着胸口吐血。
她的模样甚至比乔俏更惨,经脉中凭空多出许多魔气,与她本身的灵力发生了巨大冲突。
朱依额头疼得布满冷汗,一口接一口地吐血,让她那身朱红法衣,真切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剑冢内,都是因不愿飞升或飞升失败,而在此躲避天劫的老家伙,甚至连只修神魂的散仙都有,在朱依吐血的瞬间,便显出了身形。
“哎呀,小血衣魔性好重诶!”柔美温婉的女声未落,一只嫩白如玉的纤细柔荑,就捏着个乳白色玉钵,恰巧放在朱依唇边,接住了她吐出的第一口鲜血,一滴都没浪费。
朱依:“……”
柔荑的主人,是个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微微光泽的女修,她笑眯眯看着朱依,“当康血脉,可别浪费,回头用来浇灌我那几株灵药,它们惦记你的血许久了。”
当康虽不及金乌,却也是神兽,还是吉兽。
除了能主宰土壤的命运,也能以土壤为媒介,在一定范围内转换自己与他人的命运。
另外几个没去顿悟峰的老家伙也凑过来,没着急解朱依的困境,都饶有兴致看着朱依吐血,还不忘谴责那玉钵的主人。
“就你手快,你们银月兔不是以月光为食?干嘛还要种灵药。”
“啧啧……吐的血不少,还掺杂着心头血,死兔子,回头分我点,我用月流浆跟你换。”
朱依要不是正吐血,没嘴说话,真想以下犯上骂他们一顿。
都是至少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了,能不能有点正经!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一直在吐血,是因她血脉与乔俏绑定,替乔俏承受伤害。
所以朱依忍着骂人的冲动,主动端住玉钵接自己的血,焦急抬起头,用神识传音说了情况。
那玉钵的主人见朱依这么上道,笑眯眯抬起素白柔荑,在半空中轻巧画起来。
朱依身上的当康血脉不算浓厚,所以转移不了命运,只能转移□□伤害,吐血过多,怕是会影响朱依自己的根基。
随着玉钵主人的动作,一直弥漫着淡淡雾气和剑煞的空地上,突然射进来一束月光,照在她指尖。
一个灵力构成的符箓蓦然出现,淡淡发光,像是月色一般笼罩在了朱依的身上。
朱依这才止住吐血。
玉钵主人从月光符中感觉到了伤害的来由,朦胧的面容多了点惊讶的意味,“咦?竟然是因果结这样的仙器,用来对付两个不成器的崽子,太浪费了吧?”
“玉容真尊!”朱依实在忍不住了,沾染血色的面庞扭曲一瞬,崩溃看着她,“乔俏魔族血脉被激发了,若无我转移魔气与灵力的冲突,她怕是已经坠魔!”
你们干点正事儿行不行?!
头顶着鹿角的一个中年道人,用玉瓶抢了玉钵里面一半血去,忠厚老实的面上带了几分严肃。
“好胆!竟敢在天剑宗玩弄这样阴损的手段,这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另一个准备拿月流浆换血的老妇,手慢了一点,额心虎纹化作一个王字冲鹿角道人劈过去,“那你个老东西还等什么?抢东西倒是快!”
鹿角道人轻巧躲过攻击,嘿嘿笑着,露出一口闪着森光的大白牙,“嗐,我最近修为压制不大住啊,实力太强没办法,我要出去,那天劫一来,天剑宗怕是又要重建了。”
朱依深吸了口气,神色渐渐麻木,算了,北域有这么一帮长辈,毁就毁了吧。
她心里彻底放下了对乔俏的警惕,转而担忧起乔俏来。
她能转移的是伤害,可要是等乔俏灵气消耗干净,坠魔便没办法制止,因为那已经不是伤害。
那孩子无辜,即便修练不勤奋,若真坠魔,仙途就尽毁了。
即便朱依曾见识过很多残酷的事情,每回遇到门下弟子这般,她还是极为不忍,刚刚吐血都没哭,这会儿却急红了眼圈。
其实是她修为低,不清楚,在场三个老家伙,已经动手了。
他们不能外出,但已不动声色合作,用灵力锁定了因果结的大概位置,传音给在顿悟峰的归无和佟壮,让这俩散仙来解决。
常年在剑冢无聊,好不容易来个小家伙,还看起来心思那么重,不逗一下,老家伙们心痒痒。
自古以来,云真大陆的仙魔摩擦就没断过,北域本来就承担了许多,不需要增添更多沉重。
见快把孩子逗哭了,玉容真尊才赶紧哄孩子,说了实话。
而归无这边,接到鹿角道人的传音,胡子一翘,圆溜溜的眼珠子立刻就变成了八卦盘模样,明明暗暗地转动起来。
他身具玄武血脉,虽无卜算之能,却能以八卦图的六十四变卦来御敌,以他三转散仙的修为,毁掉仙器都不在话下。
只是玉容真尊等人确认的位置太过遥远,在无尽海那边,他只能先断掉这次因果攻击。
修者比仙器脆弱,若用仙器的人还手持仙器,毁不掉仙器,倒是能把用仙器的人一并收拾了。
“因果结?哼!”他眼中的八卦盘飞速转动,天干地支八个卦象变换着位置,组成了一幅幅让人头晕目眩的卦图。
那卦图带着无人看到的气势,直奔天际。
“嘶……散仙?”远在南域某个正在操控仙器的男修,来不及收回灵力,猛地伸手斩断自己捏着仙器的手掌,飞速后退几步。
得亏他动作快,否则直接盖到仙器上的卦图,立刻就能将他整个人困在仙器上,与那手掌一般,化为齑粉。
男修脸色难看吞下一颗疗伤丹药,思索片刻,召出一个与顾正卿手心曾经出现过的八卦盘一样的乌色玉符。
“天剑宗有散仙,你不要轻举妄动!五年后四域大比,到时再动手不迟!”
他说完这话,乌色玉符闪烁几下,消失在了空气中。
正在洞府内与陆炜和蒋凡说话的顾正卿,感觉手心一凉,不动声色翻看掌心,有魔气若隐若现。
他眼神闪了闪,估计是因果结出了岔子,他倒是也不算意外,果然金砚寻没那么好除掉。
感觉到有强大神魂朝这边而来,顾正卿立刻将魔气压了下去,面无异样与陆炜和蒋凡叮嘱。
“再过三年便是宗门大比,上次因静儿的死,我离宵峰无人参加,这回潇潇回来,修为进步神速,你们都陪她去,不要丢了离宵峰的脸面。”
陆炜神色怔怔的,低低应了声是。
蒋凡没发现陆炜的不对劲,只兴奋地问师尊,“听说这次宗门大比后,四域大比要在南域瑶光宗进行?到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嘿嘿嘿……”
顾正卿淡淡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在宗门内如何,没人会说你,出去后还需谨慎,若你动了别人的宝物,惹出大乱子,宗门不会纵容你。”
而后,他没给蒋凡说话的机会,看着神思不属的陆炜叮嘱,“潇潇回来,为师也放下了一桩心事,于道法有感,要闭关几年。
离宵峰的事情都交给你来负责,俏儿那里你也别忘了,别让为师失望。”
因果结一出,天剑宗必定会守备森严,执法堂的人定会盯紧他,此时闭关是最好的选择。
陆炜知道师尊在说什么,抬头,看到顾正卿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眸子,心底一震,什么都没敢说,喏喏点头。
“是,徒儿记下了。”
蒋凡以为师尊是关心三师姐,偷偷撇了撇嘴没说话。
师徒三人说话的功夫,剑冢内的朱依,感觉胸口一松,便知此次因果结发动的因果被彻底破掉了。
她想起陆炜和伊潇潇去执法堂交代的拜师始末,不知怎的,听几位太上长老说因果结,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顾正卿。
朱依坐不住,起身往外走,“我出去看看,乔俏的魔族血脉怕是要引起些麻烦。”
玉容真尊当着朱依的面,就开始用朱依的血浇灌自己的灵植,闻言笑了下,“乔俏那边你不用管,交给我们这些老东西就行,不久后宗门大比,会有许多宗门前来观礼,执法堂那边你多注意些,别出了岔子。”
朱依唇角抽了抽,恭敬行礼,“是,弟子知道了。”
待她转身要走,玉容真尊才抛出个玉瓶,“芙蓉玉雪丹。”
朱依心下一暖,略有些感动。
其实这些太上长老贱归贱,也没耽误什么事儿,对弟子也好,是她先前错怪长辈们了。
芙蓉玉雪丹,乃是用仙草芙蓉玉练成。
那仙草只在上古秘境中才能种植,生长环境极为凶险,还能增强妖修的血脉,一单发现就会被修士疯抢,得来不易……
“大胆吃,我这里也有,只要你下回吐血的时候,记得及时接住,这丹药管饱。”鹿角道人依旧笑得依旧憨厚,看起来是个关心后辈的好长辈没跑了。
虎纹妇人:“我这里也——”
朱依:“……”她面无表情,转身就跑。
等她出了剑冢,玉容真尊和鹿角道人、虎纹妇人都收起了手中事物,意犹未尽隐去了身影,空气中只余几声浅笑。
而顿悟峰这头,归无感觉到因果结施法被打断后,闭上眼再睁开,他眼睛便恢复了正常。
佟壮本体为通天巨蟒,无论身体还是神魂,都比旁人更天资浑厚些,在归无对付因果结时,他就运起神魂,在整个天剑宗内梭巡过一圈。
“天剑宗没有异样。”佟壮蹙眉挥挥手布起一道灵力屏障,防止有弟子听到他们的对话。
“若无法将因果结碎掉,对方怕是随时都能再次发动,我看南域那些人修怕是吹多了海风,(咸)闲得慌,又欠收拾了。”
归无捋着胡子,“收拾他们不急,我听陈浮那小子说,前几日又有熟悉的邪修波动出现,就知道会有人不老实,若是能引蛇出洞,也不是坏事。”
至于因果结,“我的卦图还有点用处,你盯紧北域便可,因果结作用于小世界,怕是跟阿寻有关,等这女娃娃从剑意柱出来,我去小世界看看。”
归无寻思着,金砚寻好歹是神兽,哪怕是幼崽,也皮糙肉厚,还在妖界的小世界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还是祖师爷的传承更重要些。
佟壮也这么想,俩人目光灼灼盯着依然散发橙光的剑意柱,挥挥手隐去了身影。
等到他们的威压消失,归无的声音才在顿悟峰内响起——
“你们也抓紧,先接剑芒,快死了再打坐。”
刚松了口气的弟子们:“……”
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后悔,抠搜了该给飞剑花的灵石,搞了贡献分……来顿悟峰找死?
果然,苛待道侣的人,运气不会好咦呜呜……
乔俏也想哭,她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一睁开眼,辣么大的金师兄消失了,她怀里只有个半死不活的暗地鹰幼崽,死死抓着她的衣襟。
这不算什么。
周围还翻涌着诡异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安静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脑海中全是什么寂静岭午夜凶铃……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这回百分百是吓出来的。
好吧,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更吓人的是,仔细去看那雾气,竟隐约露出好多双散发着幽光的硕大兽瞳,隐隐将她围成一圈。
此时此刻,那些兽瞳,正凶狠瞪着她。
乔俏觉得,没吓尿,她真的非常坚强了。
她捂住嘴,忍下到了嘴边的尖叫,在电影里,尖叫是各种死亡的开端咦呜呜……
“魔族血脉也敢来妖族的地盘造次,不想活了吗?”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没等到乔俏出声,不客气地问道。
乔俏仔细一看,说话的,竟然是只浑身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大狗,有大象那么大!
它说话的时候,一直翻涌的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了围住她的妖兽,乔俏倒吸了口凉气。
不光那带着火焰的狗长得巨大,还有越野车那么大的黑色灵猫。
连另外两只……啊不,是闪动着银辉的双头狼,都有野牛那么大,三只妖兽愣是围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乔俏更想哭了,金师兄不是说,这小世界都是幼崽?
这特么是幼崽???除非打了激素。
听清楚对方的话,乔俏有点庆幸,得亏她还没把精英弟子牌送出去。
她赶紧掏出来表明身份,“我是天剑宗离宵峰弟子乔俏,是天剑宗掌门大弟子金砚寻带我来小世界的。”
雾气翻涌瞬间剧烈了许多,但围住她的那些恐怖妖兽却沉默了片刻。
大狗那低沉声音,有点怪异地在乔俏耳边炸响,“你说的掌门大弟子,不会是你怀里的暗地鹰幼崽吧?”
乔俏缩了缩脖子,低头看向明显晕过去的幼崽。
其实她也不肯定。
她不记得金砚寻的原型什么样儿了,可她总感觉不是这样,起码有什么东西数量不大对。
但她又着实想不起来是什么数量不对,只能迟疑着点头。
那大狗又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明显严厉许多——
“你虽是天剑宗弟子,但你现在明显已经入魔!而且你怀中的幼崽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所以要将你们关押起来!”
乔俏愣了下,赶紧问,“可这里不是天剑宗的小世界吗?总有弟子认识我们吧?把我关起来无所谓,能不能先将金师兄救醒?我感觉他不太好。”
那只跟汽车一样大的黑猫也开口了,是个隐含笑意的清朗男声,“他用自己的真火护住神魂,我等无法接触他,只能等他自己醒。”
乔俏有些莫名,那她为何能碰呢?
她没发现巨狼的两个脑袋挤眉弄眼,眼神暧昧,捧着幼崽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下它的羽毛,心里有些难受。
她血脉沸腾着晕倒,金砚寻却变成现在这样,跟她肯定脱不开关系。
她努力冷静下来,小心翼翼运转了一圈灵力,马上松了口气,去看众妖,“那可否让我们回天剑宗?我带金师兄回去找掌门,我灵力还在,没有入魔。”
她现在都没那么怕自己入魔了,就怕金砚寻出什么问题。
比起书中令她警惕的,将她做成傀儡的纸片人,真实的金师兄,令她着实没办法不感动。
这人已经不止一次救她了。
“不行!”那只闪着幽蓝火焰的大狗,低沉着声音,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们其实是小世界里生活的三族——幽冥苍炎狗、幻灵猫和银角双头狼的族长,也是这方小世界的守护者。
金砚寻的青雀飞走后,倒是没敢瞎跑,赶紧去找了他们过来救人,他们在这里无法靠近乔俏和金砚寻,等他们醒来都半个月了。
至于为什么要吓唬乔俏……嗐,不想放人走呗。
八卦之心,妖妖有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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