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花园里各色的绣球,紫罗兰以及鸢尾花已经开放了,一只白色蝴蝶穿过黑夜,正好停留在齐少焱的黑色风衣上。
林羽墨望着这只蝴蝶,视线往上,正好撞进齐少焱那双黑眸里,对视的一瞬间,林羽墨只觉得灵魂似乎滞止了一下,怎么她从未如此明晰的发现,眼前人这般好看?甚于神灵。
“怎么样了?”
林羽墨没理由的红了脸,转眸望向别处,语气故作自然问齐少焱道。
“证据,证言,证人都很充分。林珍被判的刑期很长,这一辈子估计都出不了监狱了。你父母也洗清了全部的嫌疑,手续办妥就可以出狱了,还有你家的房子也会解封,一切都会回到原样……”
齐少焱耐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喜悦,
“太好了!谢谢你!”
林羽墨已经激动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情绪激动间的便抱住了齐少焱,向他道起了谢来。直到发觉自己的举动不妙,可为时已晚。
“所以,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秉着自己送上来的小月亮哪有不吃的道理,齐少焱一把圈住了林羽墨纤细的腰肢,低头向她问道,眸中炽热的熔岩,忽明忽暗,似乎一个只等着收钩的猎人。
“我……”
林羽墨愣住了,脸红的更甚,但又觉得齐少焱说的不无道理,能够收集证据,引出李驰和刘洪,并步步紧逼追问出实情来,这是齐少焱才能办到的事情,他的能力自己完全不敢想象。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林羽墨的目光落在了齐少焱的唇上,那张初次见面,便觉得在这张苍白的脸上,颜色淡的很的唇。
她曾经想象过,那张唇如果沾染上渴求的□□会是什么模样?而她前几天,也确实见识过了,那张唇会逐渐变得赤红,会变得妖冶。那如果,她现在亲自吻上那张唇,作为回报呢?
如是想着,林羽墨已伸出了胳膊,踮起了脚尖,圈住了面前身材高大的人修长的脖颈,有些笨拙的将自己的唇,贴上了那张微冷的,似乎还浸润着些清冷药味的薄唇。
“呼……”
后脑勺已然被齐少焱宽大的手掌贴紧,钳制,被她点燃的侵占性十足的回吻已然席卷了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檀香味袭来,林羽墨只觉得浑身发软,这个绝对清醒时刻的吻,竟比任何一种特殊情况下都令她觉得醉人。
深吻了很久,齐少焱才舍得放开她,林羽墨喘气之际,他但宽大的手掌仍不愿离开,停留在她的腰上,长指摩挲着她曲线明显的腰线。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颠覆了我的三观……”
缓过神来以后,林羽墨垂下长睫,低低的开了口,她想起了那两个陷入了那样的婚姻里,无法自拔的可怜女人。
“什么事?”齐少焱的长指,捏住了林羽墨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着自己。
“婚姻的存在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利益吗?那两个丈夫为何可以毫不犹豫的就卖掉了妻子的命……”
林羽墨的眸中多了几分茫然的伤感,她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绝情的人,用朝夕相处的爱人的命去换来那碎银几两。
她又想起自己看过许多篇关于杀妻的报道,这些都让她觉得胆战心惊,不明白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你记住,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在你身上发生!”
齐少焱听了她这句话以后,神色却瞬间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他直视着林羽墨,眸光坚定对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羽墨被齐少焱突然变化的语气,以及坚定而锐利的目光惊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方才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到自己,为何齐少焱就总能一眼就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以及顾虑担忧呢?
“反而,如果哪天我病重了,这颗残破的心脏不再跳动了……”
齐少焱那双深邃而好看的黑眸紧紧的锁住她,将她的手掌穿过他的风衣外套里,放在他的衬衣上,贴在他的左胸处,那里的心脏在一下又一下缓慢的跳动着。
林羽墨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仔细的感受着那里的心跳。光是听到齐少焱说出这样的话语,给出这样的假设,都令她的心脏瞬间刺痛了一下,她完全不敢想象会有那么一天,也绝对不会相信。
“你!……”
林羽墨眸中已然泪光点点,她抬起头来想立即制止齐少焱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齐少焱的话语却接着在她头顶响起。
“如果真到了那天,你一定要大步离开!带着我的钱,去过你新的生活!”
齐少焱的语气坚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分量,似乎他早已在脑海里设想过这样的场面成百上千次,可每一个字落在林羽墨的心里都令她泫然欲泣。
“你是傻子吗?你在说什么?”
林羽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望着齐少焱骂道,明明她只是说了两个与他们不相干的人的事,齐少焱却莫名其妙的对她说出这么一堆话来。
“你记住,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怨你。因为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会变成你的鬼。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
齐少焱的话语落在她耳边并未停止,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
“齐狐狸,你想的美!”
“你活着我就要花光你全部的钱!我要让你破产,让你死不起也死不了!只能一辈子好好活着!给我长命百岁!”
林羽墨一把抹掉泪水,睁大红肿的眼睛,瞪了齐少焱一眼,骂了他一句,鼓起腮帮子对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好好,你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齐少焱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唇角上扬,宽大的手掌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对她无比宠溺的答应道。
林珍宅子外
躲在灌木丛里的林玉珊望着法院的车远去后,这才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偌大的别墅已经没有了生机,铁门上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伴随着父亲的入狱,林家已经被查封了。
包括父亲的公司,没有融资又遭逢父亲入狱,资不抵债被法院全数拍卖了,买家是齐氏集团。
电视上,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着她父亲林珍的各种丑事,一夜之间,她林玉珊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变成了灰溜溜的过街老鼠。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林羽墨若是看到她如今这幅场景一定会笑出声来吧?林玉珊直愣愣的看着铁门上那两张冷冰冰的白色封条,笑着拍了拍手,随即又像个疯子一般,将那两张封条撕了下来,撕了个粉碎。
不可能的!她是谁?她可是从初中开始就知道找演员扮演自己母亲的林玉珊。她见多识广,人脉又强。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真的活成林羽墨眼里的一个笑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林珍,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更何况,她丝毫不认为父亲的行为有错,那两个女人早就得了绝症,病入膏肓,是父亲给了她们的家庭一条活路。
而林海更是罪有应得,从上一辈起他便吃尽了爷爷林松给予的偏爱,成为了出名的宫廷派玉雕大师,吃尽了所有的颁奖和赞誉,而她父亲林珍却只能单打独斗。
想到这里,林玉珍的眸子里燃起熊熊的复仇火光。既然林羽墨和齐少焱买通证人,成功反水,让她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唯一的朝夕相处的至亲!
PanPan
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吃吗?这是爷爷第一次煮小米南瓜粥。”
齐云海坐在病床前, 朝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笑了一下,收回了少年手中的瓷碗。
“好吃”
林羽轩冲齐云海,尽力扯出一个微笑, 回答齐云海道。他的脸色苍白, 声音很轻, 气息也很微弱,很明显苏醒以后还没有彻底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真是个好孩子,你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少焱来。那时候, 他也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少年,独来独往的, 尤其是在他父母去世以后,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对了, 他也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些小玩意儿,据说叫什么涂鸦....”
齐云海放下手里的瓷碗,转而谈起了齐少焱来,向林羽轩感叹道。
他看到了林羽轩床头前摆放着的画纸, 那是林羽墨离开医院前特意为林羽轩准备的素描纸。
这几天做完治疗以后, 林宇轩就会半躺在病床上专注的进行素描。
齐云海走到床头, 拿起那些画纸,仔细欣赏着,不禁赞不绝口。那纸上画了一扇窗户,还画了站在窗外树梢上的鸟,偶尔路过窗台的猫。
少年的线条干净细腻, 画风独特,有独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灵气与天赋在其中。
“是哥哥他……救了我吗?”林羽轩望着齐云海, 嗫嚅了一下苍白的唇, 向他问出了这句话。
齐云海正要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病房的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来人正是齐少焱和林羽墨。
“少焱,羽墨,你们来了!正好!”
看着春风满面,显然是要带来好消息的两个人,齐云海站起身来向他们笑着说道。
林羽轩抬起头来望向齐少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夫。身材很高,皮肤很白,轮廓深邃。一双看起来冰冷深沉的眸子,却在看向他姐姐时眸光会变得温柔而宠溺,判若两人。
不知怎得,林羽轩觉得看见齐少焱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自己已经认识了他很久,早已是一家人一般。他能看到姐姐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开心,和他记忆里,自己还未曾出那场车祸前,那个性格活泼开朗,爱笑的姐姐如出一辙。
“羽轩,你好些了吗?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吧?”林羽墨已经快步迎了上去,走到林羽轩的病床前,望着自家弟弟语气紧张,朝他问道。
“嗯”林羽轩点了点头,望着自己姐姐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会继续安排医护给你做康复训练的!”
齐少焱也蹲下身去,为床上身形单薄的林羽轩掖了一下被角,甚少流露出情绪的他,面对林羽轩时,语气中却多了关心。
“姐夫,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林羽轩却坐直了身体,在病床上向齐少焱艰难的弯下腰去,动作缓慢的鞠了一躬,却无比清晰的向他道了一句谢。
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林羽轩如此知情达理,竟会这样郑重的对齐少焱道谢。
林羽墨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这就是她记忆里的弟弟,有礼貌、爱护家人、有责任心。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姐,因为你的存在,对你姐来说太重要了.....”
齐少焱的话语在他头顶响起,眸光却落在了林羽墨身上。
望向总对他一脸笑意的姐姐,林羽轩的目光已然湿润了,这几天齐云海告诉了他许多事情。
他知道了父母被蓄意谋害入狱以后,姐姐一个人承受了家庭的所有巨变,一人挑起了家里的大梁。也知道了姐姐为了帮他筹集治疗的费用,深陷险境,甚至还为了他到处求人,被奚落嘲笑.....
种种付出,桩桩经历,在他苏醒以后,林羽墨却从来未曾在他面前提过一嘴,只是将温暖灿烂的微笑留给他。
“傻小子,怎么还哭起来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林羽墨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泪水,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他道,随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块精巧的和田玉吊坠。
“你把这个带上,这可是你姐在国际比赛上的夺冠作品,专门为你设计的,就叫一片冰心在玉壶!你可不能太羡慕你姐!”
林羽墨一边向他介绍这根吊坠的含义,一边将这块寄托着她对弟弟最美好的祝福的吊坠,细心的戴在了他的脖颈上。
林羽轩伸出苍白的手指,抹了一把眼尾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紧紧的抱住了林羽墨。病房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
良久,待林羽轩收拾好所有的情绪以后,林羽墨才将自己的好消息带给了他。
“羽轩,今天我们能去接爸妈出来了,我们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林羽墨的目光里盛满了期望,想到这么久没有见到父母,他们必然也会很开心,这也正是她今天来医院的目的,带上弟弟一起去接父母,一定会更加有仪式感。
“好!”
林羽轩破涕为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是记忆里那般年轻的模样吗?还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已经苍老了不少?
“看来我之前的担忧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少焱,你这本事还是一点也没减少啊!说好三天解决问题,你不过才用了一天!不愧是我的孙子!”
齐云海走上前去,拍了拍齐少焱的肩膀,称赞他道。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齐少焱,眸里是掩饰不住的自豪与骄傲。
在齐少焱的身上,他看到的是比起自己和齐亿山来,齐少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能力。
“还有羽墨,你接到父母了一定要让他们到我的宅子里来,我要亲自下厨为他们接风洗尘。你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实在不容易。”
齐云海转而将目光移向了病床边的林羽墨和林羽轩。在得知林羽墨是以协议的方式和自己的孙子结婚,并嫁入齐家以后,他本来是震惊并且愤怒的。
可林羽墨身上的韧劲完全打动了他,在家族的绝境里她并没有放弃,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积极寻找真相,并且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国际珠宝大赛上获得冠军的成绩,已经说明了她的能力。
这令他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了二十五年的妻子——梁嫣山,那时,他和妻子一起在珠宝界奋斗,起早贪黑,在商界斡旋谈判,将齐氏这一家小小作坊,做大做强,最终成为一个集团,夫妻二人也在珠宝界声名鹊起。
嫣山也是这般的韧性十足,在她的脸上,他永远能看到那种永不放弃的生命力。但也是她的这般超出常人的努力打拼,使她累出了病,最终撒手人寰。
他想起自己没日没夜陪在她病床边的日子,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历尽千帆家财无数,齐云海仍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碰见了梁嫣山,并与她相爱相知。这也是儿子,齐亿山名字的由来。
“好咧,爷爷!您就是齐家的大厨,谁的手艺都比不上您!我父母肯定会很喜欢您做的饭!”
林羽墨站起身来,眼眸弯起,似天上的月亮般笑着回答齐云海道。她明白,齐云海年迈以后,其实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
“齐总,夫人,我们下去吧!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周慕白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对齐少焱和林羽墨恭敬的说道。
“少爷的轮椅也准备好了!”
几名护士也走了进来,将方便林羽轩行动的轮椅推了进来。林羽墨和齐少焱一起,小心翼翼的将身体仍虚弱无力的林羽轩从病床上搀扶起来,慢慢的放在了轮椅上。
直到他在轮椅上端坐好以后,林羽墨又拿来一块羊毛毯,轻轻盖在弟弟的腿上。
“你们钱辛那家伙呢?这几天都躲着我,是不是怕我怪他呀?”
齐云海想到了自己在医院这么些天来都没看到钱辛,按理来说,这季度,美国那边没有他要忙的事,他就会待在国内,待在齐氏医院里。
这明显是有意躲着他,而且是因为没通知自己,便贸然同意齐少焱让他冒险的事,怕自己找他算账。
“额,钱大夫说他在办公室有工作要忙,没空招待您……”
那护士想起钱辛特意对她交代的话,有些心虚,在老总的追问下差点掉下汗珠。
“那家伙,我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嘛,我去会会他!”
这么多年的关系,齐云海对钱辛的性子了若指掌,推开门便往钱辛办公室走去了。
“唉,您等等!”
那护士被吓了一跳,也赶忙跑了上去,追上了齐云海的脚步。
“哈哈!他们两位老人家关系真的很好!”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羽墨不禁笑出了声来,病房里的人也因为这滑稽的场景而忍俊不禁。
下楼以后,周慕白安排的两辆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几位护工一起,将坐在轮椅上的林羽轩抬起,小心的放进了一辆专车内。
“齐总,夫人我们坐前面这辆就好!路程有些远,已经安排了专门的司机!”
周慕白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对齐少焱和林羽墨恭敬的说道。
林羽墨点了点头,她很满意,看着弟弟被齐氏的员工安顿好,便和齐少焱一起,跟在周慕白身后,向那辆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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