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没能对妖魔造成太大的损伤。
他斩出这两剑后就坐在城墙上不动, 一坐就是三天,这让大家心头惴惴不安, 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才好。
有强者守在后方,临阵脱逃杀无赦!
可不逃?
一旦妖魔大军进攻,这已经开裂的镇妖关又能撑多久?那群阵符师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到现在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裂缝扩大。
众人抬头看向高处的东圣。
那里是以前徐圣的位置。
徐圣常年一袭黑衣枯坐在那,宛如一块久经风吹日晒的岩石。
明明徐圣实力远不如东圣,可那位老人坐在那里的时候,即便身形伛偻,亦能让人心安。
而现在……
东圣行事癫狂,另外两位圣尊不肯露面,人族危矣!
云冬青硬着头皮上去,“东圣。”
静坐的东厉风仍未睁眼。
他的识海里,多了轮月牙。
月牙没能撞开他的灵府大门,却紧紧贴在门上,犹如跗骨之蛆一般难以除去!这东西实在诡异,让他心生忌惮,甚至瞬间冷静下来,压下了对夏云岫的仇恨。
他看似静坐不动,实则已与月牙争斗了整整三天。
然而三日过去,仍未有任何突破,他的冷静和理智逐渐消失,识海再次涌起黑气。无数狰狞鬼影在识海里穿梭,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仿佛怨气不散,化作一只只厉鬼,不停地啃噬着他的神魂。
东厉风疼痛难忍,戾气渐深,识海内鬼影重重,凝聚出了一个漆黑狰狞的怪物,不停地嘶吼、咆哮。
他快要克制不住了。
然而,想要离开此地却是不能,那月牙好似勾住了他的元神,他曾试图破碎虚空离开,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勾住而无法前行,只能,继续留在此地!
在没有解决识海里的月牙时,他不能走!
他额角突突跳动,暴虐的情绪挥之不去,莫名的狂躁层层堆叠,如越推越高的海浪,即将冲溃的神智!
东厉风完全不清楚他还能坚持多久。
他现在只想发泄!神魂如饥饿已久的凶兽,唯有滚烫的鲜血可以安抚他。
“还请东圣下令!”
东厉风:“滚!”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留一百人,布下结界、其他都滚!”
云冬青还欲详细问上一句,恰好看见东圣扭头看了过来,那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瞳孔里密密麻麻的剑刃好似要从双目中迸射而出,将云冬青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然还未走出一丈,就听身后声音冷冷响起,“你脚下是什么?”
云冬青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他脚底不知何时踩了一截绿藤,几片叶子粘在鞋底,一股寒气莫名从脚底蹿起,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明明是踩碎了的残叶,却在他脚底下宛如活物一般往上爬,在他鞋面上长出细嫩的藤蔓和枝条!
云冬青乃是东圣心腹,也一直替东圣炼药养神,对他的元神状态极为清楚,此刻看到脚下藤蔓,云冬青脑子嗡的一声响,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冷汗涔涔而下。
“是,是不小心踩到的藤蔓……”话音未落,身后强大的杀意让云冬青背心一寒,他迅速祭出丹鼎抵挡,同一时间,三支宁神清香瞬间点燃,他急喝一声:“东圣、醒来!”
为了得到能突破化神境的红尘渡厄丹,他与东圣签订了契约,根本无法背叛东圣,故而此刻只能抵挡,都无法主动反击!
他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
剑气撞击在丹鼎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被剑气击飞的丹鼎又重重撞在他背心,直接将他击飞出几丈远。云冬青运转灵气,打算顺势远离城墙,却没想到身子飞至半空后,剑气再临……
东圣压根儿没打算放过他!
东圣他已经彻底疯了!
云冬青踩了绿藤的那只脚被剑气直接绞碎,他的身体被崩出数道裂缝,鲜血喷溅而出,在空中被炙火灼成血雾!
三支刚刚点燃的香摔落在地,青烟袅袅升起,蜿蜒如龙。
东厉风眼里一片猩红。宁神香的香气好似一缕光照进识海,只是光线仅透过一丝,便再次被弥漫整个识海的黑气吞没……
他的视线里,那徐徐燃烧的香都成了狰狞扭曲的藤条,张牙舞爪地向他示威!
到处都是藤蔓!脚下的城墙,身后的妖魔战场,绿藤随处可见,还组成了一些嘲弄他的字符……
“夏云岫!”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出来!”
东厉风站起来,一脚踩碎了宁神香!他的视线扫到了刚溅上去的猩红鲜血,手指下意识地在墙上一拭……
鲜血的味道让人着迷!
理智彻底被欲望所取代,此刻的东厉风,识海内的怪物逐渐凝实,他宛如一个巨人,矗立在他识海当中,身体越变越大,好似要撑破他的识海空间,撕裂束缚他的肉身,从东厉风的身体内爬出去一般。
那是恣意生长的心魔,是服用那颗红尘渡厄丹后,不断膨胀的七情六欲在他心中孕育出来的怪物!
漆黑的心魔看到了玄月。
周身翻涌的黑气化作一只狰狞的鬼爪,牢牢地抓住了玄月,也抓住了那根无形的丝线,他狞笑着道:“抓到你了!”
他拽着那丝线,一点一点地往回拉扯,“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玄月钩就是神魂的较量,如同拔河,一方陡然强势,另一方势必压力倍增!
远在裂隙外的东池宴元神顿感压力,他的玄月钩都险些脱手!
而抓到了丝线的东厉风神色疯狂,他神色癫狂,顺着丝线看向妖魔战场,随后起身,直接纵身往下一跃。
“东圣心魔缠身,神志混乱!”
“东圣打伤了云圣!”几人迅速上前,就见云圣浑身是伤,人已昏厥过去。同为圣尊,云圣竟是连东圣一剑都接不住。
“天啦,东圣进入了妖魔战场!”
“传送阵那边,好多人逃了!”先斩镇妖关,后重创云圣,人族第一至尊都已神志混乱,他们拿什么对抗妖魔?
无数人选择了逃离浮生妖界,镇守后方的大能也无心阻挡……
人族,大势已去!
而此时,东厉风已进入妖魔战场。
化神期强者入内,立刻就会受到天道法则镇压!
无形的威压如雷霆一般轰击在东厉风身上,好似一记重锤敲下,将东厉风牢牢钉在地上。
他膝盖之下的腿脚全部陷入土中!
然而东厉风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般,他狞笑着出剑,用力往地下一刺,剑气轰然扩散向四面八方,将脚下大地硬生生削掉一层。
接着,他缓缓迈出脚步,稳步前行,每一步落地,都能踩出一个鲜红的血脚印!
天道法则带给肉身的疼痛,反而减轻了神魂上的痛楚,肉身上的每一道裂痕,对此刻的他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他周身血肉一寸寸剥落,然而在血肉底下显现的不是白骨,而是黑漆漆全身布满诡异纹路的身体,就好似外层的血肉只是一具无关紧要的皮囊,里头的才是其真身!
“那是什么?”
夏云岫答:“是心魔化实!”缺了一叶的七叶苦野草、炼制出来的红尘渡厄丹,养出了一个怪物。
在夏云岫声音响起那一刹那,东厉风脚步一顿,他松开了拽着玄月的手!
紧接着,他突然加速,朝着夏云岫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一个闪身,已出现在大军阵前!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攻击手段,他连剑都弃之不用,直接一拳猛地往前击出,万千拳影散向四面八方,将空中那些扰乱视线的水镜全部击碎!
秦九青:“他打碎了我的凝水神通!”鲛族擅长控水,正是天地间无影无形的水镜折射了光线,使得城墙上的修士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真的妖魔,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结果现在,这怪物一拳打碎了所有的水镜!
秦九青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是渡劫期修为,在此地不受任何法则压制,然而全力祭出的神通却被一拳崩碎,而现在,拳影消失的同时,剑气纵横,好似要将四周的天地化作火海!
“水泽灵域!”天地间的水雾再次凝聚城墙,然而这些水墙,在磅礴的火海前也只坚持了一个呼吸就化作了热腾腾的雾!
“九青!”大天妖和东池宴本尊均在裂隙之外,各自分出一部分神念投入妖魔战场,而现在,这一部分神念,难以阻挡已经疯魔的东厉风!
千钧一发之际,天上飘落一下一根绿藤。
东厉风仰头看天,他的所有注意力,瞬间被绿藤牢牢摄去。
夏云岫:“灵域,万物伊始!”一个神通灵域施展,身上的压境符迅速发黑,瞬间燃了大半!
这是他的神通灵域,将一切都变回最初的时刻,与苍生门众生入内后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他的实力无法超过东厉风。
所以,这些年在谋划布局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探索新的神通妙法,他不仅要揭穿东厉风的真面目,还要杀了他,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万物伊始的灵域之内,两人的修为都被压制在了凡人境界,灵气和神识都无法施展!
东厉风身体好似有两个头,一个是原本的头颅,另外一个,是黑气凝聚的头颅。
他歪着头,狞笑着说:“夏云岫,我抓到你了。”
夏云岫面无表情地道:“东厉风,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两人同时道:“死!”
两个强者困入灵域,宛如小孩子打架一般,你一拳我一脚,拳拳到肉!
万物伊始,修为尽失,万法顿消。
一切皆化凡!
飞剑、法宝等身外之物都失去作用,仿若回到出生刹那,除了自身,一无所有。
失去神智的东厉风压根儿感觉不到这些变化,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的夏云岫!
体内心魔是无数的憎恶杀孽凝聚而成,而这一切的源头,他一直想要摧毁的源头,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
东厉风歪着头狞笑,被天道法则镇压的身体布满裂纹,那些鲜血喷溅在漆黑的心魔上,将心魔上缠绕的魔纹都染成了暗红色。
“去死!”东厉风一拳打出,鲜血飞溅!
那是他自己的血肉!用力打出一拳,自己的手臂和拳头都在崩裂。
然而,只是想到能将面前的人撕碎,就会有一种灵魂上的满足和欢愉,让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神色癫狂,攻击毫无章法!然铁拳刚猛,仅是拳风都打出了嘭的一声音爆。
面无表情的夏云岫微微侧身,躲过拳风的同时猛地踹出一脚,直接踢中了东厉风的腹部。
巨大的力道踢得东厉风连续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站稳,又一脚横踢向东厉风面目。
“嘭”的一声响,东厉风整个人倒飞出去,人还尚未落地,脚脖子又被拽紧,身体如破麻袋一般被高高举起,又重重摔打在地。
此时此刻,夏云岫完全占据上风!飞溅的鲜血在他眼里,就好似风中飞舞的红梅花瓣,是他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风景。
在修为境界上,他已无法追赶上整合了人族修炼资源的东厉风。
所以,将东厉风拖入万物伊始是他唯一的机会!
为了这一日,夏云岫已经准备了很多年!封禁全身修为和神识,日复一日地负重练习,双手在滚烫的铁砂里淬炼,打碎过无数的傀儡,也猎杀过人族和妖魔,无数次的战斗让他不断地熟悉、完善了这个神通灵域。
在万物伊始之中,他便是绝对的掌控者。
哪怕现在的他是个凡人,这一拳,亦能打死一个筑基期修士。
“砰!砰!砰!”拳头如密集的雨点一般砸在东厉风身上,每一拳击出,都有破空之音!
夏云岫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咬紧牙齿,将所有的恨意都融入双拳,每一拳落下,都好似重锤砸在了铁毡之上,东厉风犹如一块被不断捶打的铁块,很快就不成人形!
这还不够!
在打断其四肢和颈椎,让其丧失行动能力后,夏云岫的拳头全部落在了东厉风的头部。
在他的灵域内,要彻底摧毁一个高阶修士,还需要击溃其元神!
他曾在万物伊始里猎杀过人族,清楚在修为神识封禁的情况下,只要将头颅彻底摧毁,便能达到击溃元神的目的!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打破东厉风的头,将东狗的头颅寸寸碾碎。
“嘭!”一拳击出,东厉风头骨都凹陷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气若游丝的东厉风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血,你流血了。”
他的断骨刺破了夏云岫的皮肤。
到处都是血,他却能清晰地闻到夏云岫鲜血的味道。
心魔好似在欢呼,鲜血的味道让他神魂好似飘到空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让他神魂颤栗,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哈哈哈哈,你,流血了。”
地上的烂肉蠕动,体内漆黑的心魔彻底成为了他的骨骼,本以无力动弹的手臂竟然再次扬起,紧紧抓住了夏云岫的右手!
“咔擦”一声响,东厉风捏碎了夏云岫的右手!与此同时,重拳击出,直捣夏云岫面目!
速度太快,肉眼难以捕捉到拳影,夏云岫只觉手刚传来剧痛,铁拳已至眼前,避无可避。
这一拳,直接将夏云岫击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落地后的夏云岫迅速爬起,他满脸是血,半张脸都被打得凹陷下去,牙齿碎了好几颗。
怎会如此!他算到东厉风一定会心魔缠身沦为神志不清的怪物,却没算到,心魔怪物能够化实,在肉身尽毁的情况下,依旧拥有可怕的战力。
夏云岫目眦欲裂,眼前的东厉风都有了几重残影。
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全身骨头都被碾断的东厉风再次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夏云岫,每走一步,身上都能掉下碎肉,然而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都会下沉一寸,就好似随着血肉剥落,体内心魔的力量得以解封一般……
夏云岫面露骇然,心跳骤然加快!
其实他可以再等一会儿。
明明,失去神智的东厉风被他诱入了妖魔战场……
天道法则之下,化神期的东厉风运转灵气、施展法诀越多,身体承受的压力越大!
对人修来说,天道法则先镇肉身修为,后镇元神识海,即是说,他再多等一等,东厉风的心魔依旧会受到天道法则的削弱,削弱后拉入灵域,胜算更大!
然而,在看到小九青施展水幕阻挡在前方时,他没能忍住……
这么多年他都等了过来,为了复仇,他已泯灭了人性……
却在最要紧的关头心软——
夏云岫进过灵网。
他知道秦七弦,也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天下书院很多画师为她画像,那些画,曾在灵网上展示过。
秦七弦那张脸,眉眼轮廓有几分像他。
单纯看脸,或许联系不上来,但他记得东池宴问过一句,你有女儿吗?
而自那之后,东池宴对他态度很客气,端茶倒水的活没少干,天惑惩罚他时,东池宴也站在他这边,还答应替他照看承载了秦诗元神的小纸人。
秦诗最后生活的地方就是渡川界。
她姓秦。
秦七弦也姓秦。
他说出秦诗名字的时候,秦九青问了一句,是秦九青的秦吗?
就是那个时候,一切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让他意识到,秦七弦就是他与秦诗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也随母姓。
秦诗哪怕忘记了所有,神魂虚弱得只能寄托在小纸人身上,她依旧记得要守护那盏花灯。
只因,她曾为女儿点过一朵幽冥陀罗花。
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这些年,他亏欠她们。
所以,在东厉风攻向秦九青的那一刻,他才会心软。
后悔吗?
夏云岫心情复杂,他右手已失去知觉,此刻,还能动的左手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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