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神曾抱着她,遥望远处,“迢迢星河入梦,点点渔火不休。”
“这山上竟能瞧见人间这样的夜景。”他低头,看着怀中通体雪白,奄奄一息的金瞳猫,轻笑,“撑住了,小猫。”
她后来问大树爷爷,“迢迢是什么意思?”
“遥远的意思,怎么了小猫,刚成人形就要开始学习了?”
她喃喃,遥远的......天神离她确实是遥远的,触不可及的。
她笑,“大树爷爷,以后我就叫迢迢啦!别再叫我小猫儿了哟!”
她回神,见谢长临看着自己,半晌意味不明的勾唇,“迢迢......”
江妧没有小字,更不叫迢迢。
但是,无所谓了,管她是谁。
小皇后突然眸光一亮,想起什么似的,仰头望着他,“你的本名叫什么呀?”
大燕七皇子总不能拿真名出来晃悠吧?
事实证明,他比想象中还大胆嚣张。
他懒洋洋的扯起嘴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谢长临。
......
江妧正因她两关系突飞猛进而每日笑容满面,连冠初都看出来了,奏的琵琶曲比初次弹给她那首悲情曲还伤感些,每次都能给她和楚岁安听得泪眼朦胧。
直抓着他问,“冠初,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不是跑了几个夫人才有此感悟?”
冠初:“......”
他垂眸看着江妧,一如初见般笑,“娘娘,若冠初出宫了,你会偶尔想起冠初的琵琶曲吗?”
“会啊!”江妧连忙应道,但很快敛了笑,“你真要出宫了?”
冠初想起谢长临两日前的话,点了点头,轻声,“或许吧。”
江妧由衷的祝福,“那本宫就祝冠初肆意江湖,平安喜乐,一切顺遂。”
冠初深深的看着她,有太多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冠初也祝娘娘,无虑,无忧,一岁一礼,寸寸欢喜。”
江妧不知怎的,鼻尖竟然有些许泛酸。
与冠初相识以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自是不舍。
楚岁安突然凑个脑袋进来,疑惑着一张小脸,“合着臣妾一直是个局外人?”
江妧失笑,冠初也笑,“也祝安妃娘娘平安顺意,日日欢愉。”
满意了,楚岁安拍他肩膀,“冠初公子,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有些话不说,便是永远的遗憾了。”
她暗暗瞟了眼江妧,示意冠初。
他抿唇,无言。
傍晚,三人在江妧院中喝得迷糊,谈天说地,还为友谊天长地久干了好几杯。
两人要离开时,冠初到底没忍住,伸手抱住了江妧,颤声在她耳边低低道,“冠初白日里想问的不是琵琶曲。”
“娘娘,可会偶尔想念冠初?”
第57章 冠初像另一个你
江妧怔住,酒意上头,让她大脑有些晕乎,下意识伸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会的。”
冠初轻嗅着鼻尖清雅的栀子花香,克制着闭上眼,手抚上她的墨发,片刻,轻声道,“娘娘,若您想要冠初留下......”
只半句便说不下去了。
江妧很坦诚,连掩饰都不愿,是真的希望他出宫,她以为他留在这里是被迫,是束缚,未曾想过,若是他不愿,谁也勉强不了他。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连楚岁安都知晓。
江妧装不知,便是答案。
他还要挣扎什么?
果然,江妧坦然又真诚的笑,“冠初,你不该被皇宫困住,还记得初见,杨置使与本宫说,这冠初公子呀,哪哪都好,就是心气儿太高,本宫都能想象到你说‘这安楚无人能配上我的琵琶曲’时是怎样的不屑与张扬。”
她像拍小孩脑袋似的拍拍他,“虽本宫有幸,未被冠初公子嫌,但你志不在此,该是鸿鹄,抱着琵琶走遍天下岂不美哉?”
话已至此,明晃晃的拒绝。
冠初最后用力的抱了抱怀中的月亮,才隐忍着拉开了距离,退后两步到了自己该到的位置上。
他用那双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倾倒的眉眼静静看着江妧。
半晌,他唇角微扬,“与教坊司一同进宫那日,不是冠初第一次见娘娘了。”
“娘娘刚从江南回来时,半道上冠初就已有幸惊鸿一瞥。”
“能为娘娘奏曲,是冠初的福气,对冠初来说,亦是恩赐,能得娘娘这两个月的真心相待,冠初此生铭记。”
他一如初见般笑,柔如大江湖畔拂过柳枝的晚风,“娘娘哪日想冠初......的琵琶曲了,冠初定忙不迭进宫奏与娘娘听。”
“月亮在天上,冠初能时常抬头望一望,足矣。”
他从长乐宫出来后就去见了谢长临。
“师父。”
谢长临背手站在窗边,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他方才抚过江妧墨发的手,“你若不是唤咱家一声师父,死八百回了。”
冠初低低笑了一下,“是啊,仗着师父几分纵容,冠初放肆了。”
早在围场树林里,他故意被那条小青蛇咬了口,只为把江妧的目光从谢长临身上拉过来。
他多次包含私心阴暗的明里暗里,深知不该,但这种小伎俩,谢长临看都不屑看。
他的师父,从来都是坦荡荡。
冠初释怀的吐出口气,“师父,冠初这便出宫了,日后有需要冠初的,冠初时刻待命。”
“嗯。”谢长临漫不经意应了声。
冠初郑重行了一礼,“师父,多加珍重。”
谢长临眸光幽深,不再看他,“出去银子不够使了便到东厂取,日子大可过得肆意些,早前那些卖艺的本事没必要拿出来折腾了。”
冠初闻言,心口一热,低头掩去眼中湿意。
也不由得想到,未进宫前,谢长临带着他奔波挣钱的日子,那时他的师父也不过十二三岁,习过琵琶习过乐曲,后来到处寻机缘通商路,被辱过骂过,磕得头破血流,都只是为了挣些银钱,有能力养他手底下那些人。
现在外人只能看到他手握权势,目空一物,却未曾想过他一身寂寥,满身风霜。
看着谢长临的背影,冠初心头漫开愧疚。
为何试图与他争那一丝温暖呢?
他屈膝跪下,深深拜礼。
“师父,望珍重身体。”
谢长临在他离开后才回头遥遥望了一眼。
半晌,轻嗤了一声。
他何尝没有私心呢?
来到长乐宫,江妧正晕晕乎乎的的趴在榻上,嘴里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
巧巧正想行礼,被他大手一挥赶了出去。
他微微附身凑近江妧,只听她小嘴里嘟囔着,“这酒怎么这么上头啊,方才不晕,现在我感觉天地都在转。”
“巧巧啊,你是不是给我喝了假的桃花酿?”
谢长临低笑,却被她突然扬起的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巴掌打到脸上,不疼,但是江妧停下了动作,眯着迷蒙的眼抬头,细细望了会儿,“咦,巧巧可是学了读心术?怎知我想见长临?”
爪子挠上谢长临的脸,为所欲为的揉捏,“是你吗谢长临?”
谢长临颇为无奈,却也没制止她的动作,“咱家要知娘娘喝多了是这德行,便不来了。”
江妧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但是那声音极其好听,她傻傻的咧开嘴,“谢长临,你来看我,我高兴。”
说完摇头,“不对,是本宫高兴!”
“刚入宫那会儿,你就因为本宫唤你时没用自称,嗝~”她突然打了个嗝,继续道,“就因为本宫没用自称找来嬷嬷又折腾了本宫好几日。”
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你都不知道,本宫在家学规矩有多痛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京城都没能去转转,听说可繁华了,嗝~”
谢长临默了片刻,淡声问,“娘娘想出去转转?”
“现在不太想了,这宫里有谢长临,待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大着舌头嘟囔了一句,好似累了,无力的趴回床上,抱着枕头晕晕乎乎的闭上眼,“啊,好晕好困。”
尽管如此,她嘴里还没消停。
“长临,冠初很像另一个你……”
谢长临心头一怔,忽的就软成一片,伸手轻柔的理了理她的碎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如玉,还泛着红的粉嫩脸颊。
触感太好,他一时不愿收回,到最后没忍住,重重捏了一下,听她喊疼才收回手。
神色无异的站起身,替她摆正睡姿,又耐心的盖上被褥,静静站在床边垂眸盯了好一会儿。
离开前,他淡淡叮嘱巧巧,“备好醒酒汤,青果煎水,待娘娘醒了让她服下。”
巧巧赶忙应声,看他要走,暗暗松了口气,却被他回头吓得轻颤,“千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谢长临扫了她一眼,“若是娘娘嚷着头疼,便备些蜜浆水,瓜果,宫中可还有葡萄?”
“有的,皇上日日派人送来。”
谢长临不咸不淡应了声,“好生伺候着。”
“是。”
这次人是真走了,巧巧暗戳戳瞟了一眼,心中却是为江妧感觉欣慰。
千岁爷方才是不放心吧?话里话外都是关切,娘娘是要苦尽甘来了吗!
可转眼她又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老爷要是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哟......
第58章 本该琴瑟和鸣
江妧醒的时候被巧巧的阵势吓到了,揉着脑袋,“你抬着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巧巧低声又带着几分暧昧,“千岁爷让备的,娘娘头可疼?”
“他当真来过?”江妧莞尔,“本宫还以为做梦呢。”
“娘娘,千岁爷昨夜很是关切您呢,连带着对奴婢说话都没有那么吓人了。”巧巧一脸开心的笑着。
江妧娇嗔她一眼,“他本来也不吓人啊,长得多俊。”
这话巧巧没法接,只能将手中的青果子水递过去。
江妧乖巧的喝下,又吃了些果子葡萄,走到院中,伸了个懒腰,突然回头问,“冠初何时走?”
“冠初公子昨夜便出宫了。”
“这么急呀。”她低喃,也没有多问,“岁安呢?她可没少喝,你差人去瞧瞧。”
“是。”
片刻,小太监来回禀,“安妃娘娘还未醒呢,已备了醒酒汤。”
江妧低笑,“酒量当真不如本宫。”
她眯着眼,懒洋洋的感受太阳打在身上的暖意,“小白兔不愧是小白兔。”
“什么小白兔?”桓承人未到,声先到。
江妧瞧去,见他风风火火赶来,难掩脸上喜意,“皇后今儿心情不错?”
“臣妾瞧着,皇上心情好像更不错。”她打趣,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桓承。
他依旧一身龙袍,发冠梳得齐整,狭长的双眸比平日多了几分神采奕奕,整体看上去还真是个很俊朗的少年帝王。
桓承眉头微挑,回应她的视线,“如何,终于发现朕还是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
“......”
不被搭理他也不恼,脸上笑意不减,“听说冠初昨夜出宫了,皇后的主意?”
他可是一听这个大喜事就巴巴的赶过来了。
前头有安妃,冠初,如今走了一个,怎么轮总能轮到他吧?
他也不得不承认,冠初样貌的确惊人,美得不男不女,只是不知道江妧对他到底是当女人喜欢的还是当男人喜欢的?
算了,人都走了,不重要了。
桓承虽荒唐无用了这么些年,但好歹也是皇帝,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至于在感情上沦落到如此卑微的地步,原先那些美人儿谁不是主动谄媚讨好着?
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在江妧这儿没留个好印象呢?
若初识那几日他能温柔些,别将她吓到或是逼急了,现在他是不是早已软香玉在怀?
现在想她能看自己一眼,真是难如登天,总得主动点,并为此改变些什么。
“人要出宫,本宫如何能左右?”她敷衍,抓起手边葡萄往嘴里送,“皇上不会就为这事过来吧?”
......还真是。
他轻咳了一声,神色自若的坐下,像是不经意一问,“葡萄可甜?”
江妧直接递了一小串过去,“你都没尝过吗?这两日的好似更甜些。”
看着那素白手,他想到她初入宫时,还乖顺的在她榻前伺候过,他那时还拉过这只细嫩的小手呢。
虽然她是演的,触碰也不过转瞬就被她敷衍过去了。
——好歹也是牵过。
桓承接过葡萄,囫囵往嘴里塞,强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矜持,“是更甜。”
“皇上也有心了,日日往臣妾宫里送。”江妧似真似假的感恩了一下。
桓承嘴角快要压不住了,依旧努力淡定,“你喜欢就好。”
江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问,“可是北边有消息了?”
“还没有,快了。”
没有?那这家伙,到底为什么满面春风的?
看惯了他动不动生气砸杯子阴晴不定,突然这么......殷勤,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嗯......”江妧迟疑,“那还有什么事吗?”
听出她照例要赶人,桓承有点受伤,但也没有再生出恼怒的情绪,又低咳一声,“没事便不能来了?”
江妧又是疑惑又是嫌弃的,试探着,“皇上这是生病了?嗓子不舒坦去看太医呀。”
......为什么老说他有病?
桓承心中‘啧’了一声。
半晌,他才低低叹了口气,妥协直言,“朕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有什么好看的。
江妧咂舌,“李德全说你许久没传人侍寝了,虽不希望你如从前那般荒淫无度,但皇上血气方刚,在可行范围里,还是别憋坏身子了,毕竟有那么多妃子等着你宠幸呢。”
她从楚岁安那里了解到,这后宫中的女人,大多需要圣宠的,并非谁都像江妧那样避之不及。
有圣宠才能往上爬,不被人欺负。
江妧是愿意理解她们的。
隐隐又听出了几分姐姐教育弟弟的意味,桓承默了默,看着她,“皇后,朕已有皇姐,无需再多一个。”
江妧耸了耸肩,“也没说想当你姐。”
她只是替后宫中人多一嘴罢了。
桓承轻哼了一声,听不出不满,反倒有些微不可察的委屈意味,“也没见你将朕当夫君。”
江妧嘴角一抽,“什么夫君,桓承你肉不肉麻?”
对她的直呼大名,桓承表示习惯甚至升出异样的正面情绪,“你是皇后,朕是皇帝,本就是夫妻,该是和睦恩爱,琴瑟和鸣的。”
说这话时,他眸中少有的染上柔和的笑意,衬得整个人都温顺许多。
江妧抬头扫了圈周围,虽没什么人候着,但她还是觉得这话会传到谢长临耳朵里,指不定又要来阴阳怪气自己。
她放低了声音,身子前倾凑近他,“皇上,请你将咱两看做正常的合作关系,并非什么夫妻,我如何进宫的,你心里有数。”
说完,坐直身体,饱含警告道,“要恩爱找你妃子们去,娶那么多进来还不够?可别打臣妾主意!”
桓承微微冷下脸,静默了片刻,对她说话时克制着缓和了几分,认真道,“朕会让你改观的。”
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从前本就荒唐,他认。
日后,他不会再犯。
谁让,眼前这位出现了呢。
江妧心中隐隐有预感,怕他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于是二话不说,又将人不客气的赶了出去。
第59章 残花满地
午膳过后,内务府送来了一批新到且名贵的花卉种子,还有几株栀子花树,大多是江妧喜爱的,她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皇上让人送的?”
小太监嘿嘿一笑,谄媚道,“回娘娘,是司礼监吩咐的。”
江妧笑意更深,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丝毫不在意衣裙,拿起铁锹就蹲下刨起土来。
小太监慌忙‘哎呦’了一声,“娘娘哟,这事儿让小的们来就是了,还有花匠打理呢,您别脏了手呀。”
江妧扫他一眼,笑意不减,“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新换的这一批宫人,她都没仔细问过名字,今日心情不错,瞧着这小太监都喜庆得不行。
“奴才王有才。”他嘿嘿的笑着,又想要去搀扶江妧,“娘娘,这土中有蚁虫,别吓着或是伤着您呀。”
“王有才,这名字有意思,你可念过书?”
“奴才儿时念过些百家姓与三字经。”王有才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惹娘娘笑话。”
“笑话什么,念过书多好啊,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她语气轻快,“家中定也是希望你成才的,后来迫不得已才将你送入宫是不是?”
王有才还是笑着应话,掩去里面的苦涩,“儿时家中遭了难,奴才有幸逃过一劫,街头流浪了些日子,有幸被司礼监的秉笔大人瞧上,带进宫中讨口饭吃。”
说完,他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讪讪道,“瞧奴才多嘴,与娘娘说这些晦气事,还望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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