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没有丝毫的光泽, 如同他的眼神一样苍白暗淡,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寒空四处看了看, 顺着老人手指着的方向藏进了柜子里。
“奇怪, 大黄一直在叫。”
“好像就是对着这个屋子。”
“你们快点出去, 姥姥不让进来。”
四个小孩子的声音渐渐的靠近了。
里面很黑, 而且因为许久没有被打开,带着木头发霉的潮湿味道。顾寒空顺着木柜的缝隙向外望去,看到了迈步走进来的四个孩子, 这四个人的影子都落在了镜子上,但屋子正中的姥爷却没有在镜子里露出身影,只有摇晃的椅子。
在这些孩子走进来之后,椅子停止了晃动。
“我们出去吧,我总是觉得这个屋子里怪怪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年幼的顾寒空还穿着一身碎花小裙子,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顾寒空怪异的看着“自己”。想不到从小时候她的直觉就很强了,因为这个时候姥爷确实是在盯着小孩子看的。
“我先出去看看大黄,今天这里有点奇怪。”
另外几个孩子没有听从劝告,反而对堆在屋子里的那堆破烂玩意十分感兴趣。
其中一个男孩儿掏出了一个水晶球一样的玩具。另一个则是那了一辆玩具小汽车。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拿了一个破旧的小娃娃藏在身上。
顾寒空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把拿来的东西藏在了身上走了出去。
她都不记得小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了,那个角落里的箱子还有些印象,顾寒空记得是有一把大锁头锁着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姥姥从来不会叫别人看的。她曾经一直以为是姥爷的遗物,没想到竟然是类似玩具的东西。
等等……那些玩具。
顾寒空打开柜门走了出去,刚刚因为转移了视线,她再出来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静静的座椅上摆放着一枚安静的翠绿色戒指。
顾寒空觉得眼熟,不由自主的拿起来。
没有收到提示——但这个很像是郁臣一直戴着的那个。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难道郁臣其实是她小时候的玩伴?这个顾寒空真的不记得了。
顾寒空走出去,小心翼翼的站在角落里。这时候大黄已经不见了,似乎是被小时候的自己牵走了。
她却看到了另外的一个熟人,再次小心的隐藏了身形到角落。
三个小孩子正向着院子外面跑,迎面碰上了赶回来的姥姥。因为走了急,其中一个男孩儿撞到了奶奶。他偷偷藏在身上的小汽车也掉到了地上。还撞到了走在最后的小女孩儿。
两个人慌慌张张的把东西收起来,却不小心拿错了。
女孩儿拿走了汽车,男孩儿拿走了娃娃。但是因为心虚,两个人都和姥姥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忙的离开了。
姥姥的脸色闪过若有所思,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快步走近了大屋子。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极了。
在顾寒空的印象中,姥姥一直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没有什么太大的脾气,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信奉吃亏是福。
可是现在,她的脸色像是凝聚着乌云浓墨,铁青的颜色更甚于院子一侧的树皮。
顾寒空只知道那些和她一起玩耍的小孩子最后都死了。
顾寒空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可怕的事。
第一个男孩儿是被妈妈带走了,第二个男孩儿是被水淹死,第三个女孩儿是出了车祸。
他们选择的道具……娃娃,水晶球,小汽车。
而且刚刚还拿错了。恰好一一对应了这些人的死法。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知道把那些道具还回去,会不会他们就不会死去了。这个念头闪过顾寒空心底。
她趁着姥姥拐到了后院,顺着大门走出了院落。
可是一出来她就傻眼了。
顾寒空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头,她竟然完全不记得外面的路。
明明在这里生活了不长不短的时间,失去记忆也是之后才发生的事。
也许姥姥知道什么事。为了避免逗留的太久,引起门外大黄的注意,顾寒空再次走回了小院子。
姥姥似乎在和年幼的自己说着什么话。
顾寒空敏感的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在换了一个视角之后,她发现整个故事的走向都完全的变样子了。心底有隐隐的怀疑升起。
在经历这么多的副本之前,她是绝对不敢想自己的姥姥,绝对不会怀疑那样一个和善的老人其实是幕后的黑手。
顾寒空仍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知道这个副本什么时候结束。她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发现时间已经定格在了她进入到镜子里的时候,也就是说,经历的这些场景是完全不占用任务时间的。
就当做是看一场场景回放吧。特殊的场景回放。
夜晚,姥姥带着一脸茫然的小顾寒空坐在了院子里,她的身上穿着电视里才能看见的白色袍子,还用朱砂在上面写了字,周围的房檐下全部垂挂这白布幡,空地院子上是一些奇怪的堆积起来的架子,甚至还有临时搭建起来的法台,那些架子上面的有点像是顾寒空在玉米地里见过的那些两段尖细的棍子,插在四周的地面上的时候,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东西是呈现某种规律分布的。
她藏在带着椅子的那栋大屋子里,这里视野还好,不知道为什么,还给了顾寒空莫名的安全感。
这次她听清楚了姥姥的话。
“去抓一只公鸡来。”
“什么?”
“算了,我们一起去吧,为了迎接客人,要挑选一只壮硕的公鸡。”姥姥这样补充道。
小顾寒空依然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躲藏在房间里的顾寒空这时候吃惊不已。她从手环里拿出了那只戒指。
她还记得郁臣的那个故事。故事里他叫小黄,被系统判定为真实的故事的。如果狗叫大黄的话,那么鸡叫小黄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吧。怪不得郁臣一直问她记不记得。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记得。
顾寒空一时间心里复杂极了。
她有预感,今晚还会发生更多的颠覆她认知的事情。
小孩子哭丧着脸抱着一直警惕的小公鸡跟随在姥姥的身后。顾寒空能够感受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害怕,如同感同身受一般。姥姥的背脊挺得笔直,手中的剔骨刀看上去就十分吓人,脚下生风,袍子都带着快要飞了起来。
只是脸色一直阴沉如同死尸。
顾寒空紧张起来,目光落到了那只公鸡身上。
他的毛色鲜亮,眼神墨黑还微微透着蓝色——大概是郁无误了,这个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
顾寒空可以看出,它其实是和自己一样害怕的。可是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简直可笑。估计是不知道自己要被杀掉放血了吧。
在郁臣讲故事的时候,顾寒空一直觉得它是被女孩儿宰了吃肉。现在看来,可能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他是被献祭了。
也许今晚就是郁臣重生的关键。
姥姥要小孩子抱着那只鸡坐在阵法的当中。然后一边跳舞一边念起了咒语。
随着咒语的进行,姥姥的刀指向的方向,正前方挂着的幡布不时的颤动着。
待到所有的招魂幡都无风自动起来。那把刀忽然指向了坐在阵法最中心的自己。
小孩子已经被吓呆了,像个木偶一样定定的坐着,好像晕过去了,又好像没有,因为她背对着顾寒空,所以并不能确定。
下一刻,姥姥紧抓着公鸡的双腿拎起了那只鸡。
小黄无力的忽闪着翅膀挣扎着。但是因为要害被制住了,所以完全无济于事。
顾寒空犹豫了一下,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或者说能不能阻止。
死亡一次是可怕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救下来郁臣。但是如果因为她的救,改变了历史呢?郁臣不能成为一个人,而要永远做一只公鸡。那估计就是帮倒忙了。
顾寒空咽了咽口水,决定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结果她已经知道了,过程还会再坏吗?
然而这场面实在比看上去更加惨烈。
幸好小孩子的自己似乎已经晕过去了,没看到这些。
公鸡的喉咙被割开,鲜血旋转抛洒在了四周垂挂着的招魂幡上。血液落到上面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燃烧起来。
剩下的血被全部放到了案台上准备好的空碗里。热气腾腾的在惨白的月光下还能看到白色的泡沫。
一只小鸡能有多少血,没一会儿,小黄就不动了,合上了小眼睛。
姥姥随手扔掉了它。
正中心处,顾寒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从她晕倒过去的身体里,爬出了一只女鬼,由于是背对着顾寒空,所以她完全看不清形貌。
之所以这么肯定的说是女鬼,只是因为这个鬼,曾经顾寒空在镜子里见过。腐烂的皮肤,干枯的头发,还有空洞的嘴。
女鬼扭曲挣扎着缓慢的从她的身体里爬出来。一步步的爬向了放置在高台上的血碗。整个头颅浸到了里面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十分清晰的声音仿佛响起在耳边,惨白的身体和鲜红色的鸡血映衬着醒目刺眼,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顾寒空简直感觉这个女鬼在喝着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