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着，慢一点再慢一点，这个院子里有一百多宾客，要是他们排在末尾，应该也就分不到什么了。
可唐凉夏的意图，似乎被老李头敏锐的察觉到，他破锣一般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院子中。
老李头：“你们几个！在那边墨迹什么呢？我给你们留了好肉，快点过来拿...”
闻言，所以宾客的目光，全部都转移到了唐凉夏他们身上，一时间他们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老李头的话，似乎像是有魔力一样，不得不让其他纸扎人们服从，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所有纸扎人们就全部闪开，为唐凉夏他们闪出来一条通道，直接通望着大铁锅方向。
唐凉夏再心里骂了千万句，可这个阵仗，她哪敢骂出声来。
脸上带着一个违心的微笑，奉承道：“还真是...谢谢了...”
唐凉夏：“但是我刚刚扭到脚了，腿脚不是很好，所以可能走得很慢，先让他们吃，我们不急...”
周围几个人，也都学着唐凉夏的模样，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脸，僵硬的微笑着点头。
唐凉夏不断挥着手，招呼着让其他纸扎人先过去，可是很明显纸扎人们丝毫没有移动，注视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老李头把目光，从唐凉夏身上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没有言语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在说‘就算你动不了，那你这些朋友呢？’
唐凉夏一个健步，差点跌倒在地，挡在了其他人面前，也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凉夏：“说出来你可能不行，其实我们刚刚...，是...一起扭到脚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后...
唐凉夏已经心虚不已，毕竟这些纸扎人就算是再傻，她也不该这么耍他们。
刚想撒个谎，把刚才的谎话圆润的圆过去。
那老李头好像不怕烫一样，把大铁锅抗在肩上，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憨笑着，只是这憨笑实在是让人害怕：“没事，没关系，那我把锅架过来...，不就可以了...”
一边说着，老李头已经走到了近前。
大铁锅里的女人尸体，此刻已经被捞得到只剩下一半，那可怖模样只是看一眼，就不免让人胆颤。
老李头非常热情的从腰间，拿出来别在裤腰上的几个碗，发到唐凉夏他们手里一人一个。
老李头：“你们跟他们不一样，虽然都是带着贺礼来的，但他们都已经在这白吃白喝一个月了，再大的贺礼也都吃回去了...”
老李头：“我不是那种亏待人的人，一定要把最好的‘猪肉’，全部留给你们...”
他笑盈盈的，眼睛都已经眯在了一起。
一边说着，老李头已经把铁锅里的舀子再次拿起，直接就朝着那只剩一半的女人的胸膛探去。
老李头才女人胸膛里掏了掏，把里面的内脏，全部掏了出来。
就像他说的一样，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唐凉夏，直接把那女人被煮到发白的心脏，连同着几根肋骨敲碎了，一通放在了大瓷碗内，还不光舀上了两勺，那被脂肪和血水混合后，煮到奶白发黄的肉汤。
老李头盈盈笑着，纸扎人惨白的脸，更像是被人□□过一样，扭曲到完全不成样子。
他把手里的瓷碗，端到唐凉夏面前，满脸期待的说：“姑娘，吃吧，快点吃吧...”
看着这纸扎人老头，如此期待的目光，又联想到那不能被拒绝的规则。
唐凉夏不得不接过来，老李头手里那碗，摇摇晃晃已经洒出来的‘猪肉’汤。
奶白发黄的肉汤，被唐凉夏端在手上，双手捧着滚烫的温度，让她几次想要把手里的东西丢掉，但是每一次她都强忍着忍了下来。
看着老李头，还有满院宾客期待的眼神，唐凉夏知道她不得不吃下这女人的肉。
当着所有人的面，唐凉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但还是止不住手里的颤抖，飘着黄色油星的肉汤，从巨大的瓷碗中溅了出来，撒在了她的手里还有衣服上。
但她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其他纸扎人的注意，只当是她太过激动了，太久没有见过‘猪肉’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
有‘好心’的纸扎人，舔舐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锯齿般的獠牙露出来的瞬间，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笑盈盈提醒道。
“快别慌了，快点吃吧，肉汤可是精华，可别浪费了...”
“就是啊...，你看看旁边老王，看着你碗里的心脏，口水都要流成瀑布了...”
果然，唐凉夏顺着他们讨论的方向看去，那刚刚一直在偷吃的老王，确实一直在留着口水看她，那目光似乎下一秒，就要过来吃掉让她一样。
唐凉夏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现在箭在弦上，这猪肉她也不得不吃。
手里的瓷碗，已经到了嘴边，余光还能看见，楚牧也朝她投来的同情眼神，唐凉夏忍着心里那份烦躁，尽量让自己表情平静的，去面对这碗‘香醇’的‘肉汤’。
嘴唇几乎紧贴在碗壁上，唐凉夏屏着呼吸，几乎口都没张，只是稍微倾斜了一下碗口，肉汤就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地上。
她的举动，很明显引起了老李头的不悦，原本笑盈盈的表情，已经从脸上消失，现在变得十分严肃。
老李头声音很低，仿佛是直接来自灵魂的震慑：“浪费猪肉...，可是件可耻的事情...”
见状，唐凉夏也不敢再挣扎，紧闭上双眼，屏住的呼吸几乎快要把她憋死，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想感受到，一点点人肉的味道。
快速喝了一口肉汤下肚，唐凉夏看到纸扎人们，终于露出来满意的表情。
只是她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人肉的那股酸腥味，顺着食道返了上来，这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处理的肉，连点调味去腥的东西都没放。
是货真价实，原汁原味的纯‘猪肉’。
只是这一口汤，就差点要了唐凉夏的命。
她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发麻，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全部打开，就算是没有那煞白的粉底遮盖，她的脸色也一定是白色。
唐凉夏还是强撑起一个笑，微笑着跟他们说。
称赞着：“天呐，这么鲜美的猪肉汤！”
唐凉夏：“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一定得一个人藏起来，偷偷的吃才行...”
介于刚才她已经喝过了肉汤，老李头对她的戒备已经完全松懈，因为没有哪个人类，能收得到这种味道，就认准了她一定是同类。
老李头：“没想到，你还挺小气...”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不难看出，老李头的模样是非常开心的，毕竟被称赞了他熬得肉汤好喝。
老李头：“去吧去吧，别妨碍了我给他们分猪肉...”
学着唐凉夏的模样，其他几个人，分别领到了，肝，胃，肠子，肋骨...
只是到最后楚牧也的时候，他捧着手里的人头，怎么都下不去了嘴。
老李头笑盈盈的说：“毕竟你差点做了我儿媳，没做成，我怎么都得给你点补偿...”
老李头：“猪肉的头，一直都是最好吃的，平时都是我留给自己，今天就便宜你了...”
他看着楚牧也的眼睛，眼神里全是期待，似乎很想看到他品尝后，那夸赞他的模样。
楚牧也的脸都僵在了那里，看着碗里这颗已经被煮烂的人头，发白翻出的眼球，此刻正注视着他。
他真的很想跟老李头说一句。
谢谢啊，不必了...
老李头：“你不吃吗？”
老李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牧也, 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似乎期待了这一刻很久。
楚牧也捧着手里的碗, 面对着这样一颗狰狞的人头, 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幸好有在牧安，猎杀那么久丧尸的经验，才让他忍住没有当着老李头的面, 直接涂在了碗里。
喝口汤就行了是吧？他求助的眼神，看向唐凉夏她们。
但是很明显, 唐凉夏还没做到, 跟楚牧也心意相通的程度，仅仅只是一个眼神, 还不足以让她，猜透他的想法。
回应楚牧也的, 只有唐凉夏她们让他自求多福的神情。
一时间，他所站的位置, 成为了整个院子的焦点，不管是唐凉夏她们，还是这满院的纸扎人，全部把目光, 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莫名有种身兼重任的感觉,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楚牧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人头，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完全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一把把碗举在面前, 憋着气喝了一口汤下去。
不像当时唐凉夏那样, 在手里捧了许久, 楚牧也手里的汤，已经凉了大半。
没有了热气的掩盖，那人肉的酸腥味，直冲着楚牧也的头顶钻去。
他脸上的表情丰富到，一秒恨不得有五十种面部变化，才勉强把那份即将喷涌而出的吐意，给压制了下去。
这一口汤，差点要了楚牧也半条命，他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那股直窜脑门的酸腥味，再次浮现在自己嘴中。
楚牧也：“好...，好...喝....”
简单两个字，却差点要了楚牧也的命。
他说完，就想像唐凉夏他们一样，以为自己被放过，直接抬步就要离开现场。
可他步子还没迈开，就被老李头给叫住。
老李头：“大姑娘，这么着急走干嘛？”
老李头：“你还没尝尝，我炖的肉呢...”
这...，似乎又是一个命令，又是一个，楚牧也无法打破的规则。
他都要无语死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就能这么轻易过关，到他这里汤凉了酸腥难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他真真正正吃口人肉。
楚牧也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咔哒——
一个没控制好力度，他手里的瓷碗，竟然就这么被他捏裂。
那个女人的头，连同着碗里剩余的汤，一同从他的手掌心划过，然后掉在了院子里的土地上。
“‘猪肉’！最好吃的猪肉！”
“简直是暴遣天物啊！”
“我还从没吃过猪头肉呢...”
周围纸扎人们，看着地上的女人头，言语不断的讨论着，还有那口水也不断滴落在地上。
终于，有一个纸扎人率先忍不住了，直接扑倒在地，想要去抢那颗掉在地上的女人头。
“猪头...，猪头...，我要吃猪头...”
为首的就是那个偷吃的老王，其他纸扎人见他一动，也都纷纷忍不住，没了刚才排队的规矩，一股脑涌上前，在地上在铁锅里，抢夺着那所谓的‘猪肉’。
忽然而来的暴动，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但这突然的事故发生，也让原本平静下来的小院，变得沸腾起来。
刚刚想要让楚牧也吃‘猪肉’的老李头，现在也只能忙不迭的，维持着他院子里的秩序，似乎全然忘记了楚牧也这个人。
纷扰开始没多久，只剩下半个尸体的女人，就已经被这些纸扎人，分食的连渣都没有。
怕被老李头发现，他们没吃那所谓‘猪肉’，唐凉夏他们趁乱，还把手里的那女人残肢，给抛到了混乱的现场里，让那些纸扎人分食干净。
一场动乱下来，纸扎人们吃光了猪肉，可他们似乎还是不满足。
老李头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质问道楚牧也：“你怎么能把猪肉撒了？不爱惜猪肉，让费粮食，在安乐天堂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他的话语极其冰冷，没有任何能够商量的余地，这么看起来，更像是通知一样。
面对这种情况，楚牧也完全没了对策，现在他又得仰仗，唐凉夏能帮他解围。
唐凉夏：“老李大叔，你看看你，多亏了没让您儿子娶她做媳妇...”
唐凉夏开始了她的表演：“您看他力气大的像头牛，因为您做的‘猪肉’太好吃了，一个不小心就把碗都弄碎了，您要是之后身体累了让他捏捏肩，那不得直接给您捏死？”
她话虽然说得直白，但那老李头也知道，她说的没错。
老李头看着楚牧也那宽大的手掌，感觉这一下子要是被他捏下去，自己的五脏六腑，怕是都得变成汁水喷出来。
他不自觉点点头：“是...，没错没错...，幸亏没让我儿子娶她...”
这边老李头刚安抚好，那边纸扎人们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惨白的脸上，都沾满了肉汤混合的泥土，显得脏乱不已。
有那么一瞬间，唐凉夏感觉自己，就好像幼儿园老师一样，手底下管着一堆不听话的小孩，还不能发火还要哄着，照顾着他们每个人的脾气。
“猪肉没了...，我想要吃猪肉...”
“老李头...，你家的猪肉没了...”
“老李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要是没有猪肉，也不让我们闹洞房的话，那我们可就走了，不给你家白撑面子...”
唐凉夏都不用想，也知道这句话，肯定能让这个老李头立马认怂。
他的确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要是说不给他撑面子的话，估计比杀了他都能让他，感觉到更痛苦。
老李头连忙摆手：“别别别...”
他那破败的纸扎人身体，几乎快要散架一般，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拦在其他纸扎人面前。
老李头：“都别走...，猪...我们家多的是，我这就再去煮猪肉...”
说罢，老李头又一次走进房间，不一会就拖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甚至连身上的脏灰，还有那肮脏的头发都没有清理。
一眼，唐凉夏就认出来，那不就是那个，喜欢‘啧啧啧-'的小乞丐。
亲眼看着被抹了脖子的他，被丢进了那个，刚刚煮过女人的铁锅里。
唐凉夏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同情，毕竟他算是活该的。
包括其他人，也只是淡淡的这么看着，唯一的情绪波动就是，想要赶紧离开，他们可不想，再吃一次这所谓‘猪肉’了。
蓝色的火焰，被老李头隔着老远点燃，木柴丢了进去，不一会锅里就沸腾起来，他盖上了锅盖。
老李头：“大家放心，在我们老李家，是绝对不会亏欠了大家，绝对能让所有人，都吃上猪肉...”
猪肉下了锅，那原本躁动的纸扎人们，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平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唐凉夏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收尾，她也打算着带着同伴们离开时，老李头又有了动作。
这次他又颤颤巍巍的走到，唐凉夏他们准备的贺礼前。
老李头：“让我来看看，这都是准备了些...，什么贺礼啊...”
他一边说着，手已经伸到了，贺礼盒子上面。
唐凉夏这么精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拿着物资，来给一个不知人鬼的东西，送上所谓贺礼。
她带的那几盒东西，全部都是空间里的那些，包装盒的空壳罢了。
眼看老李头的手已经伸了过去，他甚至不需要打开，只要把那些礼盒稍稍往上一提，肯定就可以发现，她是在用空盒蒙骗他。
要是真被这老李头发现了，唐凉夏他们怕是真的不能，好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唐凉夏灵机一动：“老李大叔，您这么要面子的人，就这么当着送礼的人，打开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闻言，老李头手里动作一顿，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过了不一会，只见他抬起来，一直弯着的腰，看向唐凉夏有些尴尬的笑笑。
老李头：“好像...，确实不太礼貌...”
老李头：“那...等你们走了，我再打开吧...”
唐凉夏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可以过关，果然拿捏住了老李头的最在乎的点。
老李头也不再去看唐凉夏他们，转过身面向着纸扎人宾客们，招呼着。
老李头：“来来来，大家坐好...婚宴继续...”
他的话音刚落，安乐天堂像是经过刷新一样，全部东西都被重置了一般。
原本脏乱不堪的桌子上，现在完全焕然一新，刚刚被纸扎人们弄乱的院子，现在也变得整洁干净，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诡异的欢声笑语，再次出现在了院子内，沸腾的铁锅里，煮着现杀的‘猪肉’，锅盖承受不住翻腾，锅盖跟锅沿不停敲打着。
纸扎人忽然回过味来，问道：“老李头，那你们家...，是不是又没有新娘了？”
老李头的目光敏锐起来，缓缓转过头看着唐凉夏他们，好像也回过味来。
老李头：“你们...，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唐凉夏正想反驳，心里又烦躁的很，她实在想不清为什么，每次在局势走向好转时，这个老李头就好像被人提醒了一样，忽然开窍然后又生出写麻烦事来。
“姐姐...”怀鹤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角，不露声色的扯了扯她，小声说的：“姐姐...，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