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都到了这里了,心底有什么事情就跟太后娘娘明说。”皇后开口道。
“求太后娘娘看在臣女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成全了臣女与郑家公子吧!求求傅家姐姐不要横刀夺爱啊!”丁婉馨哭道,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惜了。“或者臣女愿意与傅家姐姐共侍一夫,哪怕臣女为妾,还求太后娘娘和傅家姐姐成全!”
太后的扇子啪的一下拍在了一边的紫檀木桌几上,声音虽然是不大,但是足以让这枕水居内外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母后息怒。”皇后却是笑了起来,“这丁家姑娘也是功勋之后,父亲为国捐躯,母后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对丁家姑娘动气。”
皇后的话明里是劝,暗地里却是在指责太后,太后不由的朝皇后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当年元后离世,对于继后的人选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太后就是看不惯皇后这种嚣张的样子,所以才主张立贤妃为后,可当年身为丽妃的皇后深的陛下的宠爱,母子两个僵持了好久直到几年后贤妃身染恶疾,当年的丽妃如今的皇后才得以上位。
皇后是当成了,她与太后的梁子却是结下了!
太后既然有意将傅明玉指婚给安定侯府的郑文轩,皇后又怎么能让傅明玉嫁的那么顺遂呢?傅明玉是太后带大的,傅明玉不太平就是打太后的脸。
傅明玉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门过节,所以上一世为了不让教养大自己的太后为难,她才选了退步,让丁婉馨与自己一起嫁给了郑文轩,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妻子,平妻!
可上一世演这出折子戏的时候,太后已经下了给傅明玉和郑文轩指婚的懿旨了。而这一世傅明玉则已经将懿旨成功的拖延下来,为的就是等今日的这出好戏。
指婚懿旨没下,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瞪了皇后一眼,皇后满眼的都是笑意,这让太后额头上的青筋动了动。
就在太后和皇后用眼神较量的时候,原本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丁婉馨忽然起身,趁着大家没注意,扑通一下跳进了枕水居围栏外的湖里。
水花飞溅,大家均是惊呼了起来,而站在枕水居外的郑文轩更是想都没多想,直接撩开了衣摆单手在栏杆上一撑,人利落的跳入了水中。
“还不赶紧救人!”回过神来的皇后叫嚷着,她猛然站起身来,“若是真的逼死了功勋之后,可怎么向世人交代?”
太后猛然瞪向了皇后,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先救人!”她沉稳的说道。
第05章 好一个老实人
枕水居前矗立的侍卫也纷纷脱下身上的兵刃跳入水中,一时间枕水居门前的水域水花四溅,枕水居中的众人纷纷抻长了脖子观看,唯独站在太后身侧的傅明玉如一尊老佛一样巍然不动。
“你可真沉的住气!”周美娟瞥见了傅明玉的姿态,忍不住噘嘴说道,“那可是人命啊!你居然半点关心之色都没有。”
“周姑娘若是关心何不也下水去救?”傅明玉觉得自己前一生真的是对这些人太客气了,她缓缓的说道,“周姑娘说的对,那可是人命啊,周姑娘一出好戏唱到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以及众多夫人的面前,怎么就没想想后果是什么呢?”
“我是看不惯某些人仗势欺人!横刀夺爱!”周美玉哼道,“自然是要替丁姑娘抱一下不平!”
“且不说我还没横刀夺人之所爱,你就这般的冲动!你是把戏唱完了!然后呢?逼着丁姑娘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当众跳水?以此为要挟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给丁姑娘做主?”傅明玉反问道。
周美玉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傅明玉就这么光年明正大的将她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这窗户纸一戳破,她顿时就觉得有点尴尬,赶紧心虚的看了太后娘娘娘一眼,转了转自己的大眼睛道,“太后娘娘大义,自然是要给丁姑娘做主的!”
“你可知适才安定侯夫人矢口否认世子已经有心上人,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丁姑娘与安定侯世子这般模样便是未得家中长辈允许的私相授受。一个孤女,即便是功勋之后,被家族收养了也依然需要颜面,如今这事情闹大了,闹的人尽皆知,丁姑娘若是不能嫁给安定侯世子那么下场便是死!你明知道太后娘娘心善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出了这样的馊主意逼着太后娘娘不得不下懿旨安抚功勋之后。你不过就是逞一时之勇罢了,丁姑娘却是名节尽失,即便是能嫁入安定侯府,怕也不是正牌夫人。给人当妾,更加折辱丁姑娘。”上一世就是她的心够善良,所以才在太后准备下旨让丁婉馨为妾的时候跪着让太后改了主意,留了丁婉馨一个体面。
当时就连太后都叹息着说自己傻,还是她哭着求太后成全的!如今再想想,真是她傻的可以!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不光是给丁婉馨留了颜面,更是成全了安定侯府的颜面,可谁知道,这些人压根就没领过她的情,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施舍,是在太后面前压他们安定侯府!
两个姑娘的对话自然是落在了太后和皇后以及坐的近的几位命妇的耳中。
皇后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瞪了周美玉一眼,原本这事情就是她拿来打太后脸的,到现在为止都很好,就是周美玉多这几句嘴反而不妙了!
太后则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连裙摆都没动一下的傅明玉,益发觉得最近这些日子,这姑娘变得更加的沉稳大气了!她不由朝着傅明玉微微的一笑,傅明玉适才说的话已经让她心底有了计较。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的侍卫已经拽着跟落汤鸡一样的郑文轩和丁婉馨上了岸。
丁婉馨本就穿着一身白,又是夏日,白纱裙单薄,一沾了水,完全贴在自己的身上,就连里面衬着的水红色的小衣都看的清清楚楚,少女曼妙的线条纤毫毕露!
众多夫人一看纷纷拿着手中的扇子遮住自己的唇,交头接耳起来。
丁婉馨原本就显得很是苍白的面容在发现自己在人前几乎像是没穿衣服一样,顿时就变的更白了!她呀的一声就躲到了郑文轩的身后。可不管她怎么躲,这四周也都是前来救人的御前侍卫,可是让这些人大报了一下眼福!
安定侯夫人现在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吃了屎一样来形容,气成了猪肝色,想发作,又想到自己刚才的“欺君之言”都不敢伸头!
原本傅明玉不想再理丁婉馨,可是看到这么多侍卫的眼睛都忍不住朝丁婉馨身上去瞄,她还是拿起了搭在一边衣架上由自己保管的太后娘娘的披风,对太后说了句,“娘娘。”
太后明白傅明玉的意思,点了点头。
傅明玉这才走了出去,将披风披在了丁婉馨的肩膀上,“还不谢谢太后恩赐?”她冷冰冰的说道。在路过郑文轩的时候,她真是连正眼看他都不想!
丁婉馨披上了披风,这才将心神定了定,她现在也不敢再摆出什么姿态来了,赶紧从郑文轩的身后走出,紧紧的扯住太后的披风,跪在了枕水居前,“多谢太后娘娘恩赐!”
“行了!是小玉儿心善。”太后哼了一声,“哀家也见不得功勋之后受辱。可自取其辱,哀家却也拦不住!”她瞄了皇后一眼,“既然今日这出戏是由皇后安排的,那便将皇上叫来吧,让他也看看!哦,对了,将御史台的人也叫来几个!”
安定侯夫人一听要叫御史台的人来,顿时更加慌神了,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明鉴,是犬子糊涂!犬子受了这个女子的诱惑,犬子好好的在宫里当差,都是实实在在的老实啊!”
“好一个老实人。”傅明玉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如浮光掠玉,刹那的光华。就连一直上岸后一直跪着的郑文轩在看到傅明玉的笑容时,都忍不住有了片刻的失神。
太后也笑了起来:“是不是老实人,御史来了自有分辨。”她转眸看向了皇后,“皇后啊,这功勋之后的心自然是不能寒了的,你看看,这丁家姑娘水也跳了,决心也表了,适才也说过愿意嫁入安定侯府哪怕当个妾也好,那哀家就顺遂了功勋之后的心意吧!皇后看这样可妥啊?”
皇后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功勋之后是她拿来堵太后的,现在被太后给还回来,她自然说不出什么来。她恨之恨丁婉馨这个丫头自己不会说话,什么当妾!既然要恶心太后和傅明玉,就该当妻!
“既然是功勋之后,给人当妾怕是不妥吧!”皇后硬着头皮说道。
第06章 求娶傅姑娘
“哦,你觉得不妥。那就等皇上来了,看看皇上怎么说吧!”太后笑了笑,不与皇后争什么。
皇后的嘴角一僵,心底顿时凉了半截,陛下的眼睛里可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他性子可是刚直的很,如今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了,但是那个脾气还是在,若是真的把陛下给招惹来,安定侯府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看向了傅明玉,“傅姑娘,这事情本就是小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何必惊动皇上,不如傅姑娘劝劝太后娘娘,请太后息怒,咱们自己解决了这事情便是了!”
傅明玉心底就呵呵了!
前一世,她就是心太软,才听从了皇后的话,没将这件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去的。
傅明玉屈膝给皇后行了一礼,“太后的话便是懿旨,皇后娘娘,臣女不过是臣而已。”说完她就再度站在了太后的身侧,继续当她的雕像!
太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原本她是被气的要死,但是看到傅明玉一点都不生气,她心底的结也就开了。这一切虽然都是冲着傅明玉来的,但是瞎子都看的出来这是皇后安排来气自己的。既然是特别安排,那自己何必上那个套,就连傅明玉都不在乎这安定侯世子,她一堂堂太后自然就更不在乎了!
有太后懿旨,又无傅明玉的阻拦,这一世自然与上一世不同,不多时,皇上司马明德就带着太子司马恪还有几名御史匆忙赶了过来。
皇上落座之后,太后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皇上讲述了一遍,太后说的慢条斯理的,十分的清楚明白,皇上听完之后就看向了皇后,随后一拍桌子,“胡闹!”
皇后的脸色顿时就有点发白,“臣妾错了!”皇上来了,她不敢造次,赶紧起身跪下,周美玉也立马跟着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有什么事情递个折子上来给母后说明白便是了!没的非要弄出这种幺蛾子来!”皇上扫了一眼跪在枕水居外面的郑文轩和丁婉馨,尤其看到丁婉馨身上披着的还是自己母亲的披风,这火气就更胜了!
自己媳妇和自己的娘闹,原本他一贯是站在自己媳妇这一边的,可是这些年皇后益发的变本加厉,再加上皇后母族把持朝政,更想废掉元后的嫡子,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司马明德就逐渐的感觉到有些厌烦了。
他如今只是生病体虚,还没到病的爬不起床来需要托孤的时候,这些人就变着花样的逼他。
周家门生遍布朝廷内外,如今实力已经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
偏生太后母族日渐低调,甚至已经开始渐渐的远离京城,前往了江南落地生根。
两厢比较下来,如今的司马明德是越来越偏向自己的母亲了!
安定侯夫人见陛下都来了,更是想要瘫软在地上当一滩烂泥就算了,她刚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卑微。
“安定侯呢!”司马明德不认识安定侯夫人,他怒问道。
不多时,安定侯一路小跑的从外面进来,气都没喘匀就跪在了司马明德的面前。“陛下,臣在。”
“你可认识此女?”皇上指着跪在外面的丁婉馨问道。
安定侯平日里从不管家里闲事,丁婉馨又是个姑娘,他哪里能认识!于是马上摇了摇头,“回禀陛下,臣不认识!”可是他又知道是自己儿子出事了,但是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心底一阵忐忑不安。他偷摸的扫了一下人群,看到自己的夫人面如死灰一样的跪着,心底更道不妙!
“臣家中的事情,臣的夫人比臣了解,还请陛下明鉴。”安定侯赶紧回了一句,随后给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夫人。
太后却是笑道,“你家夫人也不认识此女。适才她说了,你家的世子从没心上人,在座的各位夫人都听见了!”
在场的所有命妇都纷纷点头。
司马明德阴沉着脸,朝自己身后的御史勾了勾手指,御史顿时就会意,躬身说道,“陛下,安定侯世子未经父母允许,私下与丁家姑娘私定终身,与德行有亏。”
司马明德点了点头,“既然德行有亏,那留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卸下安定侯世子的四品侍卫之职回家好生反省去吧。至于那些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听母后的定夺!”
司马明德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这里都是女眷,朕不好久留,母后看着办就是了!”他朝太后行了一礼,然后就带着众人又阔步离开。
太后等大家送走了皇上之后归了座,这才笑着说道,“皇后听见了?陛下也说让哀家看着处理,那就依着哀家之前说的,哀家不忍让功勋之后寒了心,既然丁家姑娘愿意给郑家的世子给妾,那哀家就成全他们。安定侯夫人,你怎么看?”
安定侯夫人还能怎么看?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刚才愣是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儿子的美差都丢了,如今要是再不识抬举听不懂太后的话,那以后安定侯府都不用混了!
“臣妇谢太后恩赐!”她规矩的跪倒,以额头触地说道,说完之后她又加了一句,“臣妇还有一事想求太后恩典。”
“呦,还有事情呢?”太后轻笑道,“你且说说看吧!”
“臣妇替安定侯府求娶太后身边的傅姑娘为臣妇家世子的正妻,求太后看在傅姑娘的面子上应了臣妇的不情之请!”安定侯夫人道。
她是听自己的儿子说过,宫里这位仙女儿一样的傅姑娘对他儿子有情!
安定侯府今日丢人算是丢大发了!唯独能将傅姑娘求娶过来这件事才能让安定侯府重新扬眉吐气!
安定侯夫人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到了傅明玉的身上
傅明玉一听,低垂的眼帘下一丝鄙夷的眸光闪过。
多大的脸面啊?都已经这样了,还有脸来当众求娶自己?她又不是还如上一世那么单纯好骗,两句好话一说,心就软了。
前世就是她的步步退让,不光保住了郑文轩的侍卫之职,没让这件事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去,更是因为照顾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让丁婉馨与自己一起为平妻嫁给郑文轩。
人人都顺遂了心意了,唯独她自己知道自己忍受了什么样的侮辱,最后还让人掐死在安定侯府的后院之中……
曾经安定侯府的世子可以在宫里当差是多少人家羡慕的事情,四品的侍卫可是内卫,是天子近臣,将来便是成为天子心腹都是有可能的,可今日偏生这么一闹,直接将安定侯世子天子近臣的差事给闹没了,这不知道让在场的众人生出多少心绪出来。
有替安定侯府唏嘘的,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周美娟顿时就觉得不公,“皇后姑姑,怎的会这样?明明是丁家的姑娘与安定侯世子认识在前!”她撒娇一样的拉住了皇后的手,却被皇后将手抽了回来,皇后抬眸瞪了周美娟一眼,周美娟这才赶紧闭上了嘴。
“周姑娘是觉得哀家刚刚判的不公?丁姑娘不该只是一个妾?”太后笑盈盈的看向了周美娟,直接将求娶傅明玉的安定侯夫人给晒在了一边,“那周姑娘是不是觉得适才御史弹劾郑家世子的话也欠妥当呢?陛下也不该削了郑家世子的官职呢?”
平日里太后已经尽力的不与皇后起什么冲突了,毕竟皇后被立之后,太后与皇后若是时刻不和,对皇朝来说并没什么好处,更是让皇上难做,但是太后忍让了,皇后就更加的嚣张,以至于现在陛下对皇后的态度都颇有微言。
皇后从今日陛下的态度便已经窥见一二了,所以她才瞪了自己侄女一眼。如今太后如此的发问,皇后又起了回护之心,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娘娘,美玉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年少不经事,太后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当众质疑太后的决断,无视陛下与御史的判决,周姑娘的心气还真是大过天去呢。”傅明玉忍不住出言顶撞了皇后,前世自己的死,皇后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若不是身份摆在那边,傅明玉都不想搭理这个皇后。“还有今日这一出戏,周姑娘唱的可真好,让这么多人都看了安定侯世子与丁家姑娘这般轰轰烈烈的故事,所谓生死相随也不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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